第113章 級
折返禪房里,黃清若就直奔之前翻出過柿餅的柜子。</br> 果然,又有柿餅。</br> 而且不止一盒。</br> 黃清若并不貪心,只取出一盒,打開作為她的早餐。</br> 剛剛她想過,倘若連柿餅也沒有,她就提前進霖梵寺,問霖梵寺買齋菜吃。</br> 在她吃到第二個柿餅的時候,做完早課的梁京白就回來了。</br> 上一次她吃柿餅,擔心被他搶回去,所以抓緊時間能多塞幾口塞幾口。</br> 今次黃清若看見他也不慌不忙,甚至還問他:“六哥,有沒有水?”</br> 柿餅太干了,干得她口渴。</br> 梁京白沒有理會她。</br> 他徑自繞到屏風后面去。</br> 通過屏風的薄紗模模糊糊晃動的影子,黃清若猜測他在換衣服。</br> 她起了色心,邊繼續(xù)啃著柿餅,邊往屏風走。</br> 她剛繞過屏風,準備一飽眼福。</br> 方才穿上在他身上的縵衣朝她飛過來,不偏不倚地蓋在她的腦袋上,遮擋住她的視線。</br> 她算發(fā)現(xiàn)了,梁京白很喜歡用這一招。一次襯衫、一次浴巾加上這一次的縵衣,他往她的腦袋上遮過三次。</br> 他再如此小氣下去,黃清若得再送他一個“鐵公雞”的標簽。</br> 她玩弄過數(shù)次他身體最重要的部位,卻就是沒能好好地看一看神佛的整副果體。</br> 黃清若并未著急將縵衣從自己腦袋上揭下來,而是朝他的方向,伸出手里裝著柿餅的盒子:“要不要一起吃?”</br> 問得她自己也感到很是可笑。她不問自取,又拿著他的東西,當成她的東西一般,與他分享。</br> 梁京白自然沒有理睬她,只是他走出來的時候經(jīng)過她身邊,順手從她腦袋上取走他的縵衣,帶著他的其他臟衣服,一并送進洗浴間里的洗衣機。</br> 黃清若重新問:“有沒有水可以喝?”</br> 梁京白操作著洗衣機,看也沒看她:“沒。”</br> “我現(xiàn)在想喝水。能不能麻煩六哥幫我變出來?”</br> 黃清若自覺思想戰(zhàn)略調整得很快,昨晚剛得知梁京白被梁崇初授意來拉攏她的時候,內心短暫地起了細微的波動,但并不糾結于此。</br> 總歸她的工具人命運她早認清楚,只不過從三叔公那撥人擴散到梁崇初和梁京白這撥人。</br> 她迅速反過來利用自己之于梁崇初的價值,而進一步對梁京白“為所欲為”,無論是凌晨要求梁京白給她睡,還是現(xiàn)在連想喝水都嘗試使喚梁京白。</br> 她從來沒當過真正的大小姐,沒享受過當大小姐的滋味,既然梁崇初要恢復她在梁家的身份、要讓她繼續(xù)當“小七”,那么黃清若生出貪念了,她想過把當有錢人家大小姐的癮。</br> 以至于現(xiàn)在,黃清若雖然對梁京白客客氣氣地措辭“麻煩”二字,實際上黃清若嘗試了“頤指氣使”的口吻。</br> 距離她最近的模仿對象,就是管樂,她回憶管樂對栗焱發(fā)大小姐脾氣時的語氣。</br> 但黃清若并沒有模仿天賦,講出口之后黃清若覺得很奇怪,不倫不類的。</br> 她心里默默地復盤,下次再學著擺大小姐的架勢,就不該再“客氣”。</br> 氣焰囂張點吧。</br> 興許她該換個模仿對象,別模仿管樂,而應該模仿梁晉東的其他幾個女兒。</br> 這樣一來,她才更像梁晉東的女兒。</br> 黃清若的心眼子又多又密,一瞬間能抓八百個。</br> 梁京白卻根本沒接招,恍若未聞。</br> 黃清若站在洗浴間的門口,等他從里面出來,她又一次往他面前遞那盒柿餅:“還你。”</br> 梁京白用他最擅長的平淡語氣講出譏誚的意味:“它現(xiàn)在是垃圾,垃圾該丟哪里丟哪里。”</br> 黃清若:“……”</br> 浪費糧食可恥,既然他不要了,她便繼續(xù)留著。</br> 梁京白不給她水,她決定上別處喝。于是黃清若帶著剩下的柿餅,穿上外套,提前前往霖梵寺等待和三叔公的匯合。</br> 梁京白一會兒肯定也是得在場的。黃清若沒等他。他既然能自己去上早課,說明不搭她的車也沒問題——嗯,是他搭她的順風車,不是她給他當司機。</br> 她走的時候,梁京白并未阻攔她,側面說明他也不歡迎她賴著不走。</br> 有句老話叫“字如其人”,黃清若很早便認為不準確。</br> 梁京白的字多大氣?瞧瞧僧寮這里的“赤烏”倆字。但梁京白的人和梁京白的字相反,梁京白特別小氣。</br> 車子開回霖梵寺底下的停車場,黃清若遇到幾個梁姓子弟。</br> 他們是對她這輛車感興趣,所以多看了幾眼。</br> 結果發(fā)現(xiàn)從車子里下來的是她,均露出意外。</br> 不過意外沒有維持太久,他們也沒人來問她什么。</br> 黃清若自然就不放在心上。</br> 不用進霖梵寺才能要到水,黃清若也等不及,她直接在停車場附近的店里買了一瓶礦泉水,然后進寺院里。</br> 很多香客和信徒是趕在霖梵寺每日對外開門的第一時間進寺廟上香的。</br> 黃清若這個時候其實不算早,寺廟里早人山人海。</br> 梁家人倒不用和他們擠,霖梵寺的僧人為梁家人專門安排了地方。</br> 所以說,在佛祖這里,所謂“眾生平等”也是個偽命題。</br> 黃清若找到梁姓子弟的扎堆之處沒多久,便接到梁澍的電話。</br> 梁澍今天自然也來。他在電話里說他已經(jīng)到了,問她人在哪里。</br> 黃清若描述自己所在的位置。</br> 梁澍很快找到她的面前,一開口就八卦:“行啊你,不僅換新車,還換了輛我的夢中情車。”</br> 黃清若:“……?”</br> “你怎么知道?”她非常困惑,車身上又沒有寫,是她開來的。</br> 梁澍朝四周圍的梁姓子弟環(huán)視一圈:“很多雙眼睛都看見了,我還在路上,就聽說了,到了停車場也專門參觀了你的新車。”</br> “梁禹送你的吧。”他猜測,“我也覺得他送你就收,免費的羊毛不薅白不薅。”</br> 真是三人成虎。黃清若澄清:“不是我的車,更不是梁禹送的。”</br> 她考慮過她直接開梁京白的車過來,會不會引起麻煩。轉念思及,她被梁崇初恢復了梁晉東女兒的身份,大小姐高調點,理所應當,妹妹開哥哥的車,也非常正常。</br> 梁澍狐疑:“那哪來的車?”</br> “你也有消息不靈通的時候?”黃清若順手把柿餅遞給他,“挺好吃的,嘗嘗。”</br> 梁澍取出一塊柿餅,咬進嘴里:“什么消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