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所言所行,從不后悔。
蟲鳴花開,一瞬間耳畔似恢復了屬于花園的生機。
江婉瓊彎了眉,這回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帶顫,“臣女亦然。”
她的眼睛生得尤為好看,如水似玉,像是一汪清甜的泉水流入人心。
蝴蝶落到她繡花的大袖衫上,兩人對視一眼,氣氛比方才融洽不少。
眼見氛圍緩和了些,江婉瓊斟酌片刻,看著他柔聲問:“不知是否冒犯,臣女想問問殿下,昨日…殿下為何會應呢。”
她有些執(zhí)拗的,想要知曉他口中答案。
束發(fā)的金冠在陽光映襯下亮得驚人,他笑了笑,道:“江大小姐美名遠揚,應下不虧。”
清潤的聲音沉了些,倒是顯得很是真誠。
江婉瓊心頭一跳,她就說,他不可能對她沒有印象。
“可我聽聞,殿下的皇子妃早已定下…”
所以怎會這般突然的與她定了婚。
莫不是二皇子不喜母族的表妹?
顧云承聞言訝異的挑了眉,沉吟片刻:“江小姐是在說容靈汐?”
容靈汐便是容貴妃的侄女。
她不緊不慢的點了頭。
興許是顧云承在她面前展現(xiàn)得太過溫和,她還沒發(fā)現(xiàn),自己問的有些逾矩了。
顧云承卻是不在意的一笑,“母妃確有此意,但我沒有。”
事實上是,容貴妃給他挑了不少賢淑大方的貴女,她也在其列,最初他說不急,但畢竟是會攜手一生之人,便也上了些心,慢慢留意起挑出來的幾位貴女。
其他人他不怎么記得了,只記得不知怎么著,后來他的視線總是被她吸引。
雖然她的笑并不是對他笑的,柔聲細語也不是對他說的。
或許是她明明表面上那樣溫柔,眸子也清亮,但莫名的,他偏覺著她待人有些疏離。
像是無人能得她真心實意的笑似的。
久而久之,對雅集宴會不感興趣的他慢慢的出現(xiàn)在這些場合,也聽得她柔柔的朝自己行禮。
要是皇子妃是她,似乎也不錯。
他這般想著,還沒等自己找機會同她熟悉,一道圣旨將他派去了北邊巡察。
再回來,看中的姑娘卻成了別人的未婚妻。
“…只要殿下不悔,臣女會好好當這個皇子妃的。”
她語氣有些輕,看似大方應下,眸光卻不免惶惶。
女子定親是事關一輩子的大事,退過一次婚之后,再與有些傾慕之情的人定婚,她真怕是黃粱夢一場。
若是再退第二次婚…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名聲會差成何種模樣。
她想要個承諾。
顧云承笑了起來,一如當初花燈會那晚送她燈的清俊模樣。
“不是江姑娘自己說的嗎,我是眉宇堅韌之人。”
“江姑娘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說完,兩人眼前已出現(xiàn)江府的大門。
從長廊而出,烈陽刺眼且毒辣。
他回頭,見膚光勝雪的人終于輕松的彎了唇,想必那些顧慮消了些罷。
見狀,這趟來的不虧了。
他轉頭朝她揮了揮手,笑得溫潤如玉,“就送到這吧。”
“改日見,未婚妻。”
男人說罷策馬離開,背影挺拔,似乎仍能想起他方才笑得溫柔的模樣。
江婉瓊在原地站了許久,唇邊的弧度一直未落。
他來一趟,她的心安定了許多。
這樣光風霽月的人,竟是她的未婚夫嗎。
姑娘笑著沿原路走回去,行廊路上,竹月色的披帛隨風輕揚,溫婉的人走得不緊不慢,心中卻生出無數(shù)期待。
這是與陳容青定婚時完全沒有的,對未來,對以后的期許。
.
第二日
賜婚之事帶來的不真切已緩了過來,府中人的下人也冷靜了不少,但早起向祖母請安時,江家小少爺也就是沈姨娘生的兒子江知澄陰陽怪氣的開了口。
“沒想到二姐都能當皇子妃了,那以后婉茹嫁得也不能差才是。”
江家注重正妻地位,江夫人生了兩個孩子之后姨娘才允許伺候老爺,于是沈姨娘的兩個孩子歲數(shù)都小。
前段時間老夫人病了一場,雖然已痊愈,但江夫人與沈姨娘聽了老爺?shù)脑挘瑑扇送ニ聫R禮佛祈福,仍需幾日才歸。
江婉茹繼承了姨娘那副白蓮若水的長相,柔弱且膽小,她胞兄眾目睽睽之下提起她,她像是被嚇了一跳那般抖了一下。
老夫人立即心疼的將人拉到身旁坐下,安撫了小孫女之后嫌棄的瞪了一眼孫子,“婉茹的婚事輪不到你操心,待會回你的書院去。”
與江知墨那樣沉穩(wěn)的性格相比,江知澄這個整日逃學的紈绔便顯得礙眼許多。
但江知澄在沈姨娘那被寵慣了,無所謂的哼了一聲,扭頭繼續(xù)朝皺眉的江婉瓊笑:“姐,以后弟弟靠你罩著了。”
江知澄慣愛花天酒地,在學院與同窗吹牛,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要借此吹噓了。
江婉瓊蹙了眉,語氣淡淡:“我?guī)筒涣四闶裁础!?br />
要是他惹出了事,她是不會為他去求二皇子的。
即便是父親也不會讓她去。
“怎么幫不了,都是一家人,你不會坐視不管的吧?”江知澄似乎想到了什么,趾高氣揚的臉上閃過一絲的心虛。
“你惹事了?”
江婉瓊見他神色不對,皺了眉反問。
不止是她,老夫人與其余人皆向他看去。
江知澄一抖,慌忙擺擺手,“我沒有。”
可他從小到大惹的事不少,就算他哀嚎著向祖母解釋,大家都生了疑。
“我管不住你,正好你娘她們都去禮佛去了,這事我會告訴你爹,正好趁此機會掰掰你的性子。”
老夫人操碎了心,恨鐵不成鋼的點著他的腦門直嘆氣。
她就兩個孫子,大的出息但婚事一直定不下來,小的紈绔游手好閑,真是讓人頭疼。
江婉瓊淡淡看著,見江知澄仍是毫無畏懼的樣子有些不悅。
江知澄近來玩得有些瘋,連學院那邊都逃了課,祖母刀子嘴豆腐心,雖是嘴上不客氣,但也沒立即將人趕回去。
父親忙于朝事,怕是還沒發(fā)現(xiàn)他沒去學院的事。
江婉瓊想到他心虛的眼神,擰了眉打算去找父親說說此事。
若江知澄真惹了大禍…
她微垂著眼,看向正撒潑賣乖的江知澄時,眸光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