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碧云非常了解徐燦燦的,知道她和自己很親近,只要是能說出來的,她一定會告訴自己的。因此碧云只是看著那取出了信紙還顯得很厚的信封有些好奇,并不一定要徐燦燦解答。
第二天一大早徐燦燦便起來了——今天是六月初一,是徐氏家族祭祖的日子。
洗漱完畢,徐燦燦端坐在妝臺前,任憑碧云幫她梳妝,只是提醒了一句:“碧云,今日可得低調(diào)一點啊!”因為爹娘的嬌慣和傅予琛的饋贈,她如今的首飾可是比初到汴京的時候貴重太多了啊,隨便拿出一件都是很貴的!
碧云知道她的意思,偏還故意逗她:“姑娘啊,要不戴上那個白石鑲銀蓮花冠啊?”
徐燦燦斜了碧云一眼:“……”碧云,你是故意的吧?!
碧云吐了吐舌頭,低聲道:“姑娘啊,這個白石鑲銀蓮花冠是有點太貴重了!”光上面鑲的白石,就能在京郊買下一個收益不錯的莊子了……
徐燦燦很贊同碧云的話,連連點頭。傅予琛送她的這個蓮花冠實在是太過招眼了,戴在發(fā)髻上不用插花就能閃瞎別人的眼,還是老老實實地放起來好了,等將來嫁了……
碧云已經(jīng)挽好了朝云近香髻,正在把金累絲鑲藍(lán)寶石鏤空梨花分心插到徐燦燦發(fā)髻后,卻發(fā)現(xiàn)自家姑娘的耳朵脖子都泛著紅。
她不禁抿著嘴偷笑,又取了那對金累絲嵌紅寶蓮花鬢釵簪入兩側(cè)。
徐燦燦因為肖想傅予琛,臉上辣的,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她拿了瑞花柄鏡照了照前后,發(fā)現(xiàn)碧云給自己插戴的都是傅予琛送的那些首飾,不由道:“這……太貴重了吧……”她雖然也有一些寶石首飾,可是大小成色明顯不如傅予琛送來的,這樣戴出去,爹娘會發(fā)現(xiàn)的。
碧云笑:“老爺和太太什么時候那么細(xì)心了?”
徐燦燦想了想,也笑了。
碧云索性從匣子里取出用真紅絲綢裹著的金鑲祖母綠薄荷葉手鐲,拉過徐燦燦的手,戴在了徐燦燦腕上。
因為今日首飾華貴,所以碧云就找了幾套素凈些的衣裙讓徐燦燦挑選。
徐燦燦便選了件水紅桃花紋素白底薄綢窄袖短衣和一條素白長裙,又挑選了件真紅長袖對襟小褙子。
幫著徐燦燦穿衣的時候,碧云聽到徐燦燦低聲道:“你們公子說讓我一定要去參加蓮花花會!”
碧云愣:“可是還沒收到帖子呢?”
徐燦燦盲目信任傅予琛,悄聲道:“一定會有的!”
碧云:“……”姑娘對公子已經(jīng)情根深種了。
徐燦燦默默整理著腰間墜下的碧玉壓裙,心里又想起了傅予琛的信。他好像不愿多寫幾句似的,上一封信只有一句,這封信有了進步,寫了兩句,白開水似的直白:一句是讓她務(wù)必去參加蓮花花會,另一句是讓她用信封中夾帶的小額銀票賞人。
想到這里,她有些煩惱地吁了口氣。傅予琛在信封里還夾雜著一疊小額銀票,好像她連這些銀子都沒有似的。
凝視著鏡中自己那窈窕的身影,徐燦燦在心里嘆氣:傅予琛才十八歲,怎么就跟個老太爺一般,他難道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我爹嗎?老是給我銀子花?
她前世沒經(jīng)過真正的愛情,不知道當(dāng)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到極點的時候,是會覺得她小,覺得她弱,怕她沒錢,會一直問她“錢夠花嗎”……
徐燦燦竭力令自己顯的淡然一些,拿出那疊銀票讓碧云看:“這是你們公子讓我賞人用的!”
碧云拿起銀票簡單地點了點,臉上現(xiàn)出一絲激動:“姑娘,公子對你是真的好啊!他真的是什么都為你考慮到了,要知道他可是從來都不大理人的……”公子對他自己都沒這么細(xì)心……
徐燦燦扭頭去看窗外。
碧云悄悄瞅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眼睛已經(jīng)濕潤了,便不再說話,起身離去了。
徐家三口聚在一起用早飯的時候,徐順和和徐王氏夫妻倆覺得女兒今日分外好看,不由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還是徐王氏細(xì)心一點,疑惑地問徐燦燦:“燦燦,你這些首飾我怎么沒看到過?”
徐燦燦竭力想讓自己膽大臉厚一點,可是還是功力不夠,白皙的臉已經(jīng)開始泛紅,她摸了摸自己有些熱的臉,垂下眼簾穩(wěn)住自己:“這……這都是爹爹給我的呀!”
徐王氏也不多問了。
至于坐在主位的徐順和,根本是想都沒想便默認(rèn)了——燦燦的首飾那么漂亮,不是他著當(dāng)?shù)慕o置買的還會有誰給她置買?!
一家人臨出門,徐順和才把帖子交給徐燦燦:“這是給你發(fā)的蓮花花會的帖子!”
“真是沒辦法,帖子直接發(fā)到你大伯那里了,”他有些頭疼道,“你帶著碧云過去,小心一點捱過一天就好了!”
徐燦燦又驚又喜,對于傅予琛也是佩服到了極點,覺得他真是算無遺策啊!
她瞅了正在煩惱的爹爹一眼,不禁微笑:“爹,我也想去呢!金明池是皇家園林,若不是有這個機會,我怕是一生都難進去看看了!”金明池外圍人人都能去,繁華熱鬧得很,可是里面的園林就只能在外面瞭望一下了,徐燦燦是真的想去看看這東方大陸最美的園林。
徐順和還是不放心,繼續(xù)交待女兒:“你要小心一點,不要搭理那些尷尬人——”
他還沒說完,便被徐王氏扯過去了:“怎么比我還啰嗦?你是燦燦娘還是我是燦燦娘?”
她面向徐燦燦:“燦燦,別都聽你爹的!該吃吃該喝喝該看看,到了時間就回家!”
徐燦燦笑著抱著母親的腰依偎在母親懷里,向一臉無奈的爹爹眨眼睛。
徐順和掌不住也笑了。
祭祖過程繁復(fù)之極,再加上有徐宜桐不太友好的視線和徐老太太板著的老臉,對徐燦燦來說,當(dāng)然是很不愉快的。
整個過程徐老太太對徐燦燦一家怒目相向,恨不能用眼神把徐燦燦一家三口活活戳死。
徐順和也很乖覺,祭祖一結(jié)束,不給母親發(fā)怒的時間,以有病人候著為由帶了妻女匆匆溜了。
自從徐燦燦落選,徐宜桐就沒見過徐燦燦。
她一直計劃著好好羞辱徐燦燦,卻一直沒有機會,總不能為了取得一點心理上的優(yōu)勢上門去徐家吧?
如今終于見了徐燦燦,徐宜桐卻發(fā)現(xiàn)徐燦燦不僅沒有因為落選夾著尾巴做人,反倒打扮得分外美麗貴重,不由忿忿,便想著找機會羞辱徐燦燦。
祭祖的時候,徐宜桐設(shè)想了無數(shù)的羞辱橋段,卻沒想到二叔的手腳這么快,祭祀一結(jié)束,他們一家三口就躥了。
設(shè)想中的橋段不能一一實施,眼中釘也不見了,徐宜桐心里當(dāng)然憋氣,隨著徐宜蓮回了蓮香院,臨分開的時候,她忍不住開口道:“三姐姐,二叔真是發(fā)財了啊,你看二姐頭上手上那些首飾,成色真好,算起來一千兩銀子是下不來的!真是一窩子眼皮淺的暴發(fā)戶!”
徐宜蓮笑了笑,帶著流螢進了自己住的正房。她很看不起自以為識貨卻沒有眼光的徐宜桐,別的不說,就說徐燦燦頭上手上那些紅寶石藍(lán)寶石綠寶石,不論鑲工的話,也最少值幾千兩銀子了!
她在明間榻上坐了下來,轉(zhuǎn)動著自己手上的寶石戒指,也在疑惑:難道開藥鋪就這么賺錢?或者是徐燦燦落選后為了給自己長面子,把全副身家都穿戴上了?就算是全副身家,難道二叔能給她掙下這么厚的身家?
到了晚上,徐宜桐得到了一個更令她傷心的消息,不由當(dāng)場發(fā)飆,差點把徐韓氏派來的秦嬤嬤耳朵震聾:“什么?她徐燦燦一個小戶女能去,我和三姐卻不能去?”
“二姑娘也是徐氏的姑娘,”秦嬤嬤臉上的笑不變,不卑不亢解釋道,“三姑娘和四姑娘都訂下了人家,夫人的意思是讓兩位姑娘在家安心備嫁。”
徐宜桐快氣瘋了。待秦嬤嬤離開,她舍不得砸自己屋里的物件,便找了個理由用涂了蔻丹的長指甲把小丫鬟流寶給掐得滿身傷痕,這才略略出了一口惡氣。
睡了一夜,徐燦燦很早就起來了,她寫了個單子交給碧云,讓碧云陪著丁媽媽去買菜。她想要的東西有點多,丁媽媽不識字,只好讓識字的碧云也跟去了。
碧云回來后,徐燦燦率領(lǐng)碧云和已經(jīng)跟著徐王氏侍候的小香在廚房忙了半日,終于做好了給弟弟帶的菜。
碧云把這些菜裝進食盒的侍候,徐燦燦在小香的幫助下回房洗了個戰(zhàn)斗澡——剛從廚房出來,身上的味道真的不太美妙。
徐燦燦一邊沖澡,一邊想:等我將來有了錢,絕不自己下廚房,請兩個廚子,一個做北方菜,一個燒南方菜,我想吃什么吃什么……
她沒想到的是,終有一天,她會為了自己愛的人,常常下廚洗手作羹湯。
徐燦燦為弟弟做菜是很用心的,除了兩個葷菜回鍋肉和青椒炒雞,還炒了道素菜青菜燒腐竹,調(diào)了個涼菜核桃仁拌薄荷,燒了個西湖牛肉羹。
好在徐家的食盒分了三層,倒也能裝下。
碧云一邊收拾,一邊美滋滋想:這些菜宜春小公子怕是吃不到了……
徐燦燦很快便洗好澡妝扮好出來了。
碧云笑嘻嘻打量著。
因剛洗完澡,徐燦燦的眼睛看起來水汪汪的,看上去比往日更美。
今日的打扮卻尤為素凈,豐厚漆黑的長發(fā)分為兩部分,上面盤了個墮髻用一支白玉梨花簪簪住,余下的長發(fā)瀑布般披散了下來,耳洞依舊是塞了兩粒茉莉花。
她的身上穿了一件玉色交領(lǐng)短襦和一條寶石藍(lán)刺繡八幅裙,看著淡雅秀致,白皙瑩潔的臉上脂粉未施,只在唇上涂了些歐陽大家送的香膏。
碧云忍不住看了又看,最后道:“姑娘這樣打扮也很好看!”和昨日的妝扮相比,姑娘今日清新如一朵帶露的梔子花。
她想了想,取了一個薄紗幃帽給姑娘帶上:“姑娘,咱們還是別太招搖了!”
徐燦燦倒是沒想那么多,她是要去給弟弟送飯的,因此打扮盡量往素凈上走,沒想去招人眼。
小香在廚房里刷碗,碧云提了食盒出來。徐燦燦怕她累著了,忙上前和她一起提著。
常柳上午的時候趕車送徐順和徐王氏去尉氏縣替徐燦燦相看一個大戶人家的子弟去了。徐燦燦在碧云去買菜的時候就交代她雇一個大車。
主仆二人抬著食盒除了家門,隔著幃帽垂下來的薄紗,徐燦燦看著眼前散發(fā)著香味豪華大車,不由看向碧云:“這是檀香車吧?你從哪里雇來的?”
碧云瞅了瞅正在門口送行的丁媽媽,低聲道:“姑娘,先上車再聽奴婢解釋!”
這時候坐在馬車前面車夫旁的黑衣青年跳下了車來接食盒,徐燦燦一看,不用碧云解釋也明白了——這不是傅予琛的貼身小廝傅楊嘛!
在車中坐定,看姑娘取下了幃帽,碧云方笑著道:“奴婢自作主張,姑娘先饒了奴婢的狗命!”
又道:“車后還有一個食盒,是公子讓傅楊從晏樓拿來的,等一下路過翰園大門,姑娘先下車,公子在翰園等著姑娘。奴婢帶了晏樓的食盒去給小公子送去……”
徐燦燦臉上表情略顯復(fù)雜。碧云便當(dāng)她是高興,笑嘻嘻看著她。
徐燦燦默然,伸手握住了怦怦直跳的心臟。想到即將見到傅予琛,她的心內(nèi)便無限歡喜,心臟跳得都快要受不了了。
馬車在翰園前面停了下來。
此時的翰園位置略顯偏僻,對面就是一個生滿蘆葦?shù)臒o邊無際的濕地,再加上是正午時分,門前道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
徐燦燦帶著幃帽向翰園走去。
傅楊提著食盒緊跟在她后面。
進了翰園,徐燦燦沒看到一個人。
傅楊低聲解釋道:“圣上把翰園賜給公子了!”公子又沒時間過來,因此翰園一直是大門緊閉。
他快步上前,道:“姑娘,這邊請!”
徐燦燦看向前方,發(fā)現(xiàn)是一個被攀爬的凌霄花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幽深長廊。
隨著傅楊穿過長廊,前面是一個無邊的竹林,徐燦燦沿著竹林間的小路進入了一個用竹子修成的潔凈小屋。
傅楊默不作聲把飯菜從食盒里取出在明間的桌子上擺好,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屋子里正剩下徐燦燦一個人。
她立在明間里,聞著清冽的竹子清香,聽著外面竹林在風(fēng)中發(fā)出的瑟瑟聲響,覺得自己仿佛走入了秋天,再也感受不到夏天的酷熱。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暗間傳來,很快,一個人從背后抱住了她。
是傅予琛。
徐燦燦知道是傅予琛。
作者有話要說:遲來的第三更
兒子讓我陪他睡覺給他講故事,我就用手機放了《小傻子學(xué)害怕》。然后,不到五分鐘,我把兒子和自己一起哄睡著了。所以,第三更來的遲了點......
漠漠提示哦燦燦唇上涂的香膏前面提過,很特殊滴,所以下一更應(yīng)該很香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