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勸言
075 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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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開業(yè)的熱鬧一直持續(xù)了三天,鋪子里的生意穩(wěn)定下來,特別是街面上開始出現(xiàn)仿制布偶之后,他們一日的營業(yè)額就維持在十幾兩,甚至是幾兩,當然,偶爾也會有人去購買大個頭的,但這種機會并不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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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種從幾千到幾百到幾十甚至到幾的落差,讓寶柱和陳氏每日看著賬本嘆息,但好在李言以前有打過預防針,兩人也只是嘆息一番,沒說出什么抱怨喪氣的話來。久而久之,心中也都平靜下來。畢竟,在京城眾多的小商鋪中,有幾個能像他們這般,一日收入十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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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再說,他們的成本已經(jīng)全部收回來了,以后的日子,除去租金和購買原料的投入,幾乎就是凈收入了,他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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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通了這些,寶柱也就不再日日守在鋪子里,從開門到打烊,一刻不停地盯著了,而是又琢磨起沙發(fā)來。南喬答應給燕寧的一張沙發(fā)當然要盡快做出來,陳氏答應陳老的也不能遲了,陳老可是他們一家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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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并且,聽李秀說,有不少客人像她打聽過沙發(fā),聽語氣,似乎有很想買的意思……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組幾個做沙發(fā)的作坊,開一個賣沙發(fā)的鋪子?寶柱坐在新打成的沙發(fā)上思索許久,越想越覺得這事情能成,于是嚯的一下站了起來,出門找李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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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圖紙是李言的,他又是個會做生意的,鋪子成了也有他的份額,無論從哪個方面考慮,都應該與他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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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伯父,您先坐下來。”李言聽完寶柱的意思,微笑著扶著他做了下來,給他倒了杯茶,才自己也坐下了,道:“伯父,您有這種想法,可見也是有眼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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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言先是贊了寶柱一句,然后才繼續(xù)說道:“可是,伯父,您想過沒有,咱們大清朝祖祖輩輩的,用的都是什么家具?伯父,您看看我這個書房,再想想咱們家的客廳,正堂……我們都知道坐沙發(fā)舒服,可除了喬喬那里,我們?yōu)槭裁床辉谖堇飻[上一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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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寶柱聞言有些愣住了。沙發(fā)是坐起來是很舒適沒錯,為什么他從未想過在每個房間里都擺上一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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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伯父,您再仔細想想,就會明白了。不是因為沙發(fā)不舒服,不好,而是因為,沙發(fā)和我們整個房間的裝飾不協(xié)調(diào),難以搭配。”李言示意寶柱看書房的擺設,笑道:“我們祖上傳下來的,就是木制家具,雕花貼金的,配合瓷器字畫,玉石古玩一起,看起來就貴氣、高雅,然后顯示出主人家的有品味,有內(nèi)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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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見寶柱點頭,李言又道:“伯父您想一想,如果這樣一個房間里,擺上一張沙發(fā),是不是會比較怪異,顯得不倫不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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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柱沉默許久,才嘆道:“那我這沙發(fā),就不能成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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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會呢?”李言笑道:“正堂不能擺,客廳書房也不適合,但是房間臥室里呢?特別是女兒家的閨房,您看,喬喬的房間布置的不是很不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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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言哥兒,你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寶柱被李言這前后一番話,繞的有些糊涂了。一會兒說不好,一會兒又說好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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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的意思呢,是這樣,咱們這沙發(fā)雖登不上大堂,但也并不是沒人需求對不對?”李言笑道:“我能,有兩個意見,都說給伯父聽。第一種,就是咱們也不專門再整個鋪子了,就在布偶鋪子里和著賣,有小姑娘喜歡,表示要買,咱們就帶她看看樓上的布置,讓其選好了樣式顏色等等,付了定金,伯父您再按要求定做。這種方式比較不引人注意,伯父您還是可以賺上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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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想法好。”寶柱贊同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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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二種呢,伯父,這個沙發(fā)您應該清楚,其實并不難做,只要有人買回去一拆開,就能弄明白其中的道道了。所以,伯父,第一種方法咱們只能算是小打小鬧,一旦別人注意到這個,跟風起來,咱們就沒什么賺頭了。我的建議是,將圖紙送給十三阿哥或者通過燕寧小姐,送給尚書府,讓他們?nèi)ミ\作,咱們只占一星半點的干股,坐等收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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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言笑道:“伯父,您想想,若是由十三阿哥出面做這沙發(fā)生意,這大清還有人敢跟風么?這樣的話,咱們就是獨一份兒,哪怕僅僅是擺在臥室休息室,那整個大清有多少戶人家?一星半點的干股,收入絕對不少!還能討了十三阿哥的人情,您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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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能賺多少并不重要,但李言的那句“討了十三阿哥的人情”,一下子就將寶柱給打動了——這年頭有錢的多的是,送禮還需要走關(guān)系找門路呢,你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去跟人家十三爺送禮,看人家收還是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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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自己這輩子是沒指望了,但是南英是個有抱負的,他這做阿瑪?shù)模郧笆侵荒芟怪睕]有辦法沒有門路,但現(xiàn)在有機會了,他怎么著也要幫兒子一把!更何況,兒子能去國子監(jiān),正是由十三爺舉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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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言哥兒,那咱們就將圖紙獻給十三爺,什么股份的,咱也不要了!”只要能對南英的前程好,他舍點兒銀錢算什么!說罷,寶柱又有些擔心地問:“可是,經(jīng)商是賤業(yè),十三爺他應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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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試試怎么知道呢?”李言低聲道:“人家九阿哥也是阿哥,照樣將生意做的紅紅火火的!伯父,南英是十三爺舉薦的,我又在十三爺府上做事,跟喬喬交好的燕寧小姐,她親姐姐可是十三福晉……咱們既然已經(jīng)靠上了,就只能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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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是說,那個位置?”見李言說的似乎挺嚴重,寶柱也敏感起來,震驚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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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那么嚴重的,伯父。皇上他老人家龍精虎壯的,太子爺?shù)奈恢靡卜€(wěn)當?shù)暮堋!崩钛孕Φ溃骸拔业囊馑迹褪窃蹅兛恐隣敚鲎錾猓\點前程什么的。伯父,您想的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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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不是有傳言說太子爺——”寶柱有些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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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些旗人們,身處京城政治中心,又個個閑的發(fā)慌,又愛出風頭,顯擺自己消息靈通,祖上都是有功勛的,膽子也大,那是什么話題都敢議論。寶柱先前生活都無著落,自然不曾注意到這些,但最近日子好過了,他偶爾也去去茶館溜達消遣,聽聽別人都在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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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最近一陣子議論的,莫過于太子屁股下的椅子有些不穩(wěn)當了。最直接的證明就是,去年五月,太子爺最大的依仗內(nèi)大臣索額圖一黨全部被滅了……茶館里廝混的人,個個都是人精似地,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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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了索額圖,太子就等于被扒光了衣服,光溜溜的了……他穩(wěn)當?shù)淖∶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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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伯父,”李言打斷了寶柱的話,道:“您也知道是傳言!沒影兒的事情,咱們談它做什么!咱們就是小人物,扯不來大的!”說罷又道:“既然伯父答應了,我抽空向十三爺遞個話,這事兒就這么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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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柱默默看了李言半晌,才道:“言哥兒,不說你救了喬喬的命……自打你住進了咱們家,我和你伯母就沒拿你當過外人,南英也是敬你為大哥……朝堂上的事兒,我不懂,但也知道其中風險萬分……這話我就不說第二次了,以后再有什么政治上的事兒,你和英子商量拿主意吧,他也快十四了,是自己做主的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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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伯父放心,我會萬分小心的。”李言也收起笑容,鄭重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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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此,我也不說什么了。”寶柱嘆息地站起身來,走出了書房。他雖是個木訥的,但自幼生長在京城中,這爭斗流血的,看的少了么?別的不說,就說那索額圖,風光的時候,那是多大的權(quán)勢!可轉(zhuǎn)眼間,說病死就病死了,還連帶所以與他有關(guān)的人都人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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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沒本事,所以沒有大抱負,只求著生活體面,家人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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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南英他日日苦練是為了什么?李言他更是個能耐的……他總不能阻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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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送走了寶柱之后,李言又重新坐了下來。他能理解寶柱的憂心,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了大部分的歷史,他說不定也會彷徨猶豫,舉棋不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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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失了圣心,明眼人都知道他的位置不穩(wěn)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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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沙發(fā)這個東西,說不起算不上什么,最多是賺些銀兩罷了。但此時,他有把握說的十三動心。八八他籠絡了那么多的大臣,人人都贊他是“賢王”,沒有老九賺得的那些銀子支持,沒有他那個集團撈的那些黑心銀支持,他當個屁的賢王!同理,他四四要爭位子,雖然他表現(xiàn)的很不想爭位子,但看看人家最后!別的不說,他若不想爭,設什么特務機構(gòu)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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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四是不收錢不收禮,但如果是正當賺來的呢?同十三相處這幾個月,李言已經(jīng)能夠確定的一點就是,十三是力挺四四的,半分假都沒有。能在銀錢上給四四支持,十三會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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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皇子經(jīng)商,名聲是不大好聽,且十三的興趣在軍事上,但又不讓他自己出面,派個門人不就是了!再退一步說,他還可以將這個圖紙送給皇上,移交內(nèi)務府經(jīng)營啊!上次那牙刷,不就是由內(nèi)務府出面,在全國各地都設了廠,賣的很紅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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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十三的牙刷獻上去,可沒少得到皇上的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