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驚言
321 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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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擺擺手讓換過茶水的粉黛離開,南英雙手緊握著新的青花茶盞,定定地看了南喬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喬喬,話可不能亂說。那個位置……四爺有可能不錯,但你怎么如此肯定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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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子爺又上了位,雖然怎么看他都不能氣候,但畢竟還在太子位置上坐著,依然是名言正順的的儲君,若當(dāng)今萬歲爺有了個萬一……然后有朝臣盛贊的八爺,有除去太子即為“長”的三爺,甚至還有現(xiàn)在很受萬歲爺寵愛看重的十四爺……四爺很有競爭力,但世事難料,怎么“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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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不是一直都說我是小仙女么?”南喬有些不負(fù)責(zé)任地道:“既然是小仙女,自然會知道些機(jī)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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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打著哈哈將這個問題糊弄了去,南喬正色道:“我設(shè)計了那么多的布偶,是有功;我們家很自覺地配合著他們經(jīng)營,從沒有添過亂子,也是有功……但三五年之后,那半成分紅,一年就是上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啊哥哥而且,哥哥,你又不是勛貴子弟,這才不到二十就做了個四品,且安安穩(wěn)穩(wěn)的從沒有大挫折……你總不能否認(rèn)幾位爺在其中的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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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份生意,前后分到了幾十上百萬的銀錢,再加上一個四品官位……他們付出了已經(jīng)足夠了哥,待四爺?shù)橇舜笪弧傊覀冞€是知足的好。”南喬說完,有些失神地望了眼前的茶葉沉沉浮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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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不太相信那個其實很和氣的四爺會個如歷史書上所說的,一個對待臣子十分苛刻的人。但王爺和皇上總是身份不同,高度不同……小心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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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且,從今年過了年后,常全偶爾也會送來一些布偶的草圖或者樣品,說是其他人胡亂弄出來的,說的很委婉,“看有沒有可取的地方”……這樣一個龐大的企業(yè),全國幾千家連鎖店。怎么會總是一個設(shè)計師?開始沒有人才,但布偶已經(jīng)風(fēng)靡大清內(nèi)外五六年,全國如此多得人口,總會有一個有天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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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雖然常全送給她評鑒的作品大部分不太成熟,但其中已經(jīng)有兩件十分不錯,堪稱完美了……她高興地將那兩件指了出來,提出她京城的五個鋪子愿意各出資一百兩購買其的生產(chǎn)銷售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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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算是喬喬小姐的眼力的價值,也遠(yuǎn)遠(yuǎn)超過這兩件布偶的價值的。更何況,吉祥的設(shè)計一向是共享的,哪能收您的銀子。小的若是敢收,十三爺非的扒了小的的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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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從那個時候起,南喬心中就開始盤算著,說服家中適時放棄那部分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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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又不是賺不到錢,何苦為將來留下隱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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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英也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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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果真是四爺上位……自古只聽說有皇上能占臣子便宜的,從沒聽說臣子占了皇上的便宜,還能有好下場的正如南喬所說,四爺十三爺那幾位爺,提供給他們家的,已經(jīng)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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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喬喬,哥再問你一句,”縱然心中做了決定,南英還是不敢完全相信南喬之前的話,他再次忐忑地小聲問道:“真是四爺?太子爺呢?當(dāng)今萬歲……大概還有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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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本想只確定一點,但他忍不住又問出了些——他這個妹妹,有時候是很邪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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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呼……”南喬鼓起腮幫,吹出一口氣,吹起額前一縷散落的劉海,仰頭靠在椅背上看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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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英忙將自己的椅子挪近了些,也學(xué)著南喬的樣子靠好,看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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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真藍(lán)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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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感嘆一聲。就算是經(jīng)常地看,但如此干凈純粹的藍(lán)天,依然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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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藍(lán)么?一直都這樣啊?”南英小聲嘀咕一句,很顯然有些破壞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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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沒有搭理他,默默對著天空看了好一會兒,微微瞇起眼睛,小聲道:“若沒有意外,這位大概還能有兩年,最多三年的光景。而咱們頭頂?shù)奶炜眨氡厥曛畠?nèi)依然都會這么藍(lán)……哥,你說,歷史上為什么就沒有十分出名的女畫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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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喬喬你可以當(dāng)?shù)谝粋€嘛,你畫,都給我收著當(dāng)傳家寶。”南英有些不適應(yīng)南喬突然的話題轉(zhuǎn)換,愣神應(yīng)了她一句之后,開始回想她前面的話:“這位”說的是太子爺?他還會在兩三年內(nèi)再次被廢?“天空”,是萬歲爺么?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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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知道,額娘說過了,嬤嬤也有交代,說女兒家的作品不能流露在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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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時代,女人丟了個手帕荷包,被人撿去都是要命的事,更別說明目張膽地將畫作放出去換錢……但不換錢,不傳播,真要留著做傳家寶,然后在若干年后她才功成名就?但又不能留名的話,說不定她的畫作會被胡亂安個男人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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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郁悶地嘟起了嘴:“用心學(xué)了琴棋書畫,卻都只能是取悅男人的工具,不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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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個丫頭怎么什么都敢說出口!”南英笑著斥責(zé)了南喬,搖頭勸解道:“你就是想折騰,也得等以后吧?忍忍吧,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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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吧,待她成了家,也許就可以少在意點兒流言蜚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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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參觀園林的計劃,還是要進(jìn)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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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時候,圓明園已經(jīng)完成了大半,雖還算不上萬園之園,已是極有美譽(yù);皇家的園子不好進(jìn)出,但各家王爺勛貴的園子,她還是能參觀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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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蘭兒也許不會同她做這件稍顯出格的事情,燕寧對畫畫沒有興趣,也是個閑不住的……十七,恩,要離他遠(yuǎn)點;那么,就十八吧有小皇子坐鎮(zhèn)同行,不怕那些人不給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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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著如今最頂尖的園林藝術(shù)就在城郊等著她去欣賞,南喬心中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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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晴蘭似乎是得了南英的指示,迫不及待地將兩個人手里適齡的丫鬟拉到了她的面前,讓她進(jìn)行選拔考核。這倒不算難——不認(rèn)字可以學(xué),不會記賬算賬也可以學(xué),主要看人夠不夠聰明有急智,懂靈活變通,再有就是看其有沒有主見能夠做決斷,再要能舉一反三,那是最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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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最后從六個大丫鬟中選了南英身邊的一個柳絮,人聰明低調(diào),善察言觀色;選了晴蘭的陪嫁丫頭一個叫文梅的,為人仔細(xì)沉穩(wěn),也很有主見;再從十幾個年紀(jì)較小些的小丫鬟中選出了四個,一股腦兒送去給董莉莉和初悅教導(dǎo)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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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后晴蘭依然沒有放過她,一聽說她要出門說好歹都不讓,硬是一有空就拉著她同去鋪子中,和兩個掌柜商量著選擇地段,裝修的細(xì)節(jié),開業(yè)的細(xì)節(jié),茶水菜譜的細(xì)節(jié),甚至樓上掛畫的細(xì)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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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然后,是陳氏發(fā)現(xiàn)了兩人的異常,在有一日的早餐桌上問道:“你們兩個,在鼓搗什么呢怎么送出去了幾個丫鬟,又整日往外跑的?晴蘭你那院子里,短人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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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晴蘭忙起身,正要答話,卻被南喬搶過話頭大吐苦水,將晴蘭開茶樓的事情一說,抱怨道:“額娘,嫂嫂她拿我當(dāng)苦力使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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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這丫頭”陳氏食指一點南喬的額頭,嗔怪道:“你嫂嫂的茶樓,你出點力又累壞了?最多以后你上她們家喝茶,我讓她給你免費(fèi)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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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免費(fèi),一定免費(fèi)。”晴蘭看著婆婆的笑臉,心中松了一口氣。她這也算是過了明處了,以后就算有心人想從這里找她的茬,想來家中都是支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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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算是做生意,也沒有自個兒去忙的。你拿了大主意,余下的讓下人們?nèi)埩_就是。”寶柱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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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阿瑪教訓(xùn)的是。”晴蘭虛心受教,道:“只是兒媳第一次經(jīng)事兒,心中總是惦記著,讓阿瑪看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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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柱“嗯”了一聲,十分滿意晴蘭的態(tài)度,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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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于是陳氏又關(guān)心起英園的人手來:“去了幾個得用的丫鬟,總得添些才是。但我們府上,除了杏花那一批,這幾年都是從那些苦孩子中挑的……晴蘭你看你是叫牙婆來呢?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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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兒媳自然要隨額娘的。”晴蘭連忙表態(tài)道:“聽夫君說小莊子上的孩子們,都是識得文算得賬的,心性也都是極好,兒媳哪有往外尋人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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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氏開始也怕她不愿意用那些被南喬影響了的孩子們才懸著心問了一句,如今見晴蘭心中并無芥蒂,頓時眉開眼笑,讓人拿了皇歷來就要定下去田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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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五月二十鈕鈷祿家的喜宴要去……恩,那就二十二。”陳氏笑道:“二十二,剛好離著入伏沒有幾天了,今天有晴蘭進(jìn)了門,我是說什么也要在田莊過個爽快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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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這樣一說,晴蘭就不好推辭了——她推辭,豈不是說她不愿意于母親分憂,做那個阻礙母親納涼享福的不孝兒媳?于是只好說道:“額娘,那您可千萬要將杏花管事留給兒媳不然,兒媳只怕會手忙腳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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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留給你,留給你……”陳氏笑得很愉快,又道:“二嫂夸過你家務(wù)學(xué)得好,咱家方方面面又都是有章程可依的,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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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晴蘭只是紅著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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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飯后,趁著陳氏心情高興,南喬于是提出自己的“游園”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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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氏皺眉,很是遲疑了一會兒,才嘆息道:“好吧,額娘答應(yīng)你。上次世子爺由南黎陪著,看了你畫給額娘的那幾幅畫,又是贊嘆又是惋惜,說當(dāng)今幾個丹青名家,在技法創(chuàng)新上面都不如你一個小姑娘,但你卻浪費(fèi)才能,只能去畫那些哄小孩的畫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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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氏摟過南喬,微微搖頭:“額娘雖聽不明白他說的新技法是什么,也不大懂得賞畫,但額娘知道,你是有天分的只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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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奈何是個女兒身……又是一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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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心中一酸,偎在陳氏懷中,嗡聲道:“多數(shù)人將畫畫好,是為了換銀子的。女兒又不缺銀子,又何必在意那些虛名。女兒只是喜歡畫……哥哥說了,要將女兒的畫當(dāng)成傳家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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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氏拍了拍她,又想到曾經(jīng)那個細(xì)聲細(xì)氣孱弱的小娃兒,如今長成了一個如花般嬌艷的少女,更是聰明懂事有才華……她心中又一次虔誠地拜謝了菩薩,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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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對了,你為何讓十八阿哥陪著,而不是十七爺呢?”良久,陳氏開口道:“十八爺才八歲不到,宮里不會放心他長時間出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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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額娘,您不是知道么?十七爺進(jìn)了軍營呢您還給他做了幾雙軍靴……”南喬淡笑著解釋道:“女兒這又不是什么大事兒,其實有芊芊一起也不會被拒之門外,找十八爺一起,是想打著陪同他玩耍的名頭,不至于那么出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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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京城人都知道南喬這個格格的名號怎么來的,自然知道南喬對十八有恩。且南喬進(jìn)宮時總被留下來陪伴十八皇子一事,也早已不是什么新聞。所以,十八出宮玩想要找南喬陪著,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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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只怕萬歲爺和貴妃娘娘舍不得他出宮啊?”陳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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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會……”南喬很有把握地道:“當(dāng)年十七爺更小的時候都會偷溜出宮了,如今十八爺身子早康復(fù)了,總在宮中圈著算什么?只要他求一求皇上,不怕皇上不肯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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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康熙可從來不是溺愛孩子,圈養(yǎng)孩子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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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有了寶柱的話,加上大致的計劃書已經(jīng)完成,晴蘭也就不再抓著南喬不放。于是,南喬終于得了閑,先是給蘭兒和燕寧都去了帖子,大致說自己六月里要在鄉(xiāng)下度過,并計劃參觀暢春園一帶有名的園子,并順勢邀請了兩人。她委婉地說明此次參觀以她寫生為主,若是兩人不感興趣,可以拒絕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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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后換裝進(jìn)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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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五月中的陽光,已是明媚的有些灼人,幸好一進(jìn)入宮廷就是滿眼的綠色的樹蔭和各色開的絢麗的花朵,讓人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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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康熙又一次在南書房邊上的小花園中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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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見她小臉紅撲撲的,賞了她一碗冰鎮(zhèn)燕窩粥,呵呵笑道:“恩,讓朕算算,你往常都是兩個多月才來看朕一回……這一次提前來了,莫非是有事兒?或者,上次大賞只賞了你父母,卻沒有賞你幾多花兒戴,找朕要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