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林中突變
276 林中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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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是這樣說,她的心中還是不免升起一股酸澀難明的意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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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當(dāng)初,她也是真心為了梔子能夠有個依靠的,所以知道她是莊親王流落在外的女兒,也是一心一意、滿心歡喜地替梔子謀劃……那個時候的她,何曾料到會是眼下這種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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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到自己這幾日的虛情假意、再想一想芊芊眼中的尷尬疏離……這人心,果然是最善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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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南喬變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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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又有何理由要求梔子一如既往?更何況,丫鬟梔子變成了小姐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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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之后,只當(dāng)這位是芊芊小姐吧,是她在保定府偶遇的,芊芊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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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馬車沿著寬闊的官道不緊不慢地向前行駛,芊芊美目低垂,身姿隨著馬車的行進(jìn)而輕輕搖擺著。“嬤嬤,王爺討不來恩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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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嬤嬤目光一閃,輕聲答道:“朝堂上為了立太子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看見親生兒子們相互攻訐,皇上此刻正是怒極痛極,想必沒有心思理會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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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也就是說,王爺從皇上那里討不到恩旨。宗室認(rèn)親,說是麻煩,其實也不過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拖著不辦……除了皇上不愿意外,難不成還有別的理由?芊芊捏了捏手絹,目光晦澀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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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果然,小姐和李少爺?shù)念A(yù)想再一次成了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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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對,現(xiàn)在她該改口稱他們?yōu)椤皢虇堂妹谩焙汀袄畲蟾纭绷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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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大哥……芊芊目光一定,再次出聲問道:“王爺既然暗招我們回京,想必是有了新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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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嬤嬤抬眼看了看芊芊,垂目道:“正是。認(rèn)回格格的這樣的事兒,因為是女兒,原本就該向太后她老人家報喜的。到時候她老人家聽說了,十有八九會見您一面,賞下恩典來。”更何況出了前幾日那樣的事,王爺注定不會愿意自己的王爵落入那樣的侄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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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芊芊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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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如南喬所說,皇上想要收回莊親王的王爵給自己的兒子,太后那里能走的通?沒有成為格格之前,她不過是一介民女,如何能走到太后面前?而太后又知不知道皇上的打算?若是知曉,又怎么可能幫著莊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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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再說,就算是莊親王成功了,從太后那里討得她這個格格不嫁蒙古的恩典,甚至討得讓她招上門婿、由孫子繼承王爵的恩典……但此舉,豈不是狠狠得罪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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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大地大,這大清還是皇上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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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鐵帽子王頭上那頂帽子也不是真的鐵,有了由頭,照樣要被奪爵,最后爵位照樣要落入他人之手。而屆時,她又會流落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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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突然想起幾日前,那所謂莊親王的侄子,她將來的堂哥笑意森森地對她說的那句話:“你這個小娘皮等著瞧待你落入大爺手中那一日,定讓你嘗夠十八般三十六樣**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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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臉色猛的一白,身體不由得戰(zhàn)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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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主子,您這是怎么了?”柳嬤嬤忙扶住她,關(guān)切地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喜玉,快將南喬小姐送的暈車藥丸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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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必了”芊芊抬了抬手,道:“我沒事,只是有些氣悶。嬤嬤,咱們這是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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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韓嬤嬤掀開車簾看了一下,答道:“已經(jīng)出了保定地界。主子,前面有個林子,不若咱們歇一歇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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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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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芊芊答應(yīng)著下車后,突然覺得這片林子有些眼熟,不由自主地向內(nèi)走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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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時光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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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似乎就是去年此時,就在這一片林子中,南喬遇上了紅綾的刺殺,而她毫不猶疑地?fù)渖先ィ瑩趿四且粍Α莻€時候的她,是那樣的欣慰、歡喜,全然感覺不到半點受傷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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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眼前似乎出現(xiàn)小姐流淚的眼睛,滿滿的全是心疼和自責(zé)……芊芊的手不知不覺間放到自己的胸口,那里,還留有一個極其細(xì)微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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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才一年啊……芊芊的眼前有些朦朧。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嬤嬤,我想到樹蔭下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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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是在這一片樹蔭下,她娘親留下的玉佩救了她一命,也落入了小姐心中,看在了四阿哥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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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后,小姐就問起了她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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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么……只因為她不顧性命地飛身相救,所以南喬才想要去了她奴婢的身份?也就是說,報恩?不然,她有一塊別致的玉佩,南喬是早就知道的。她跟她的六年,卻沒見她問及過一次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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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芊芊握了握拳,手中的帕子也跟著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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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以前,她竟從未想過這些,滿心以為自己的主子是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親如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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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嘴角動了動,彎腰摘了一朵紫色的小野花,放在鼻端輕輕嗅了嗅。這一次,也是說讓她放棄格格想法做了福晉——方便她落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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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所以說,人所處的位置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也便不同,得出的結(jié)論更是不同。以前,梔子是奴婢,于是覺得南喬所作所為都是要護(hù)著她,比如說收了她的賣身契卻從不曾去官府落名;比如說,告訴她做福晉比做格格安逸尊貴……但如今她是個小姐了,心中生出了朦朦朧朧的隔閡,于是,從前的好,再想一想仿佛都成了別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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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嬤嬤,您說,王府的格格真的很尊貴么?”她癡神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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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自然。”柳嬤嬤深施一禮道:“主子請放心。王爺只得你一點血脈,必定會將最好的留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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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最好的……芊芊默默想了很久,轉(zhuǎn)身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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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誰料,她才一轉(zhuǎn)身,便聽頭頂一陣響動,眼前突然一黑,但見一厚厚的麻布罩了下來,不待她掙扎喊叫,只覺得頸后一痛,立時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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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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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待柳嬤嬤從驚愕中回神,來人已經(jīng)帶著芊芊消失在樹林之中,哪還有半點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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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喜玉快,快扶我上車”柳嬤嬤靠上同樣哆哆嗦嗦的喜玉,兩人相互支撐著走出樹林,在車把式的驚慌不定的眼神中艱難地爬上馬車,冷聲道:“快進(jìn)京以最快速度趕到莊親王府車錢十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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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客人出了意外,聽著又事關(guān)王府,車把式哪敢細(xì)問?只見他咽下一口唾沫,道了一聲“坐穩(wěn)了”之后,猛的向前一抽。拉車的馬兒立即嘶鳴一聲,向前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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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嬤嬤……小姐……咱們怎么辦?”喜玉哆嗦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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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柳嬤嬤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冷聲道:“光天化日之下,又是朗朗官道之上,竟然敢動手虜人不是個瘋子,就是來頭不小咱們兩個婦孺無用,自然要立刻向王爺報了消息,派人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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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喜玉突然想起前幾日攔住小姐,硬扯了小姐面紗的那個紅帶子阿哥,張了張嘴,卻是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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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姐那樣的顏色,王爺竟只是派了她和嬤嬤兩個女人,能不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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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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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香樟別院以院內(nèi)有一顆百年香樟樹而命名,原是莊親王府的產(chǎn)業(yè),但善果卻看中了小院的別致幽靜,適合做一些私密事兒,而早早地弄了過來,記在他手下的一個小廝的親戚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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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月,正是香樟樹換葉季節(jié),小院子落了一地枯黃的樹葉,隨著南風(fēng)打著轉(zhuǎn)兒,似是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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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香樟別院,西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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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茜紅色的錦被上半靠著一個淡綠色的窈窕女子,對應(yīng)著潔白的面巾更加打眼,眼睛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不住輕顫,似是十分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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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爺就說,你這小娘皮逃不出爺?shù)氖中摹鄙乒镜靡鉂M地呷了一口茶,愉快地笑道:“不過是一介孤女,爺老子沒死也不過是個沒用的禮部侍郎,爺手一招,他還不是一樣得乖乖地將你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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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唉,就說你那干爺爺怎么死了呢?”善果遺憾地?fù)u頭,嘆息道:“平白讓爺做了回惡人。不過,美人含淚,更是讓人心疼啊”說著他呵呵笑了起來,美美地又喝了一口茶,然后丟下茶盞,扯下床上之人的面紗,入目仿佛是一副絕美的畫卷,讓他忘了任何動作,兀自貪婪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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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半晌,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止住將眼前一身淡綠撕碎的沖動,揚(yáng)聲問道:“連小子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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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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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話間,一個小廝打扮的人氣喘吁吁地進(jìn)來,隔著屏風(fēng)跪下,焦急地道:“爺,咱們這回怕是惹了麻煩了里面那位姑娘動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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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動不得”善果聞言三步兩步饒過屏風(fēng),狠道:“如何動不得爺又惹了什么麻煩你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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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連小子忙道:“奴才遵照爺?shù)姆愿溃未鬆攲⑷藫镒吆螅莻€婆子,看她們一路去哪里。可奴才哪曾想,哪曾想她們竟是一路闖進(jìn)了莊親王府奴才不敢耽擱,立即快馬加鞭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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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莊親王府?”善果眼神一閃,問道:“你說她們進(jìn)了莊親王府,而且進(jìn)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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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的親眼所見而且是云大總管親自出來迎接的”連小子看了看善果的臉色,道:“爺,您要慎重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