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掙錢不易(五)
這種嘀咕與不解,除了寶柱,其他人可都有,只是不敢表露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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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問為什么?因?yàn)樽鳛橐患抑鞯膶氈瑢ιa(chǎn)牙刷有著讓人恐懼的熱情!別說南英偷點(diǎn)懶,就是作為客人的李言敢露出一絲疲態(tài)來,都是立即引起寶柱不悅地皺眉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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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些年了!這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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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寶柱總算對這個(gè)家有了些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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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起這些年來,自己除了賣產(chǎn)業(yè)、當(dāng)東西,將好好一個(gè)家賣了個(gè)精光,除了每月能領(lǐng)取的那一兩銀子和幾十斤大米,他寶柱就是一個(gè)廢物!他一個(gè)大男人,竟靠著女人替別人做針線養(yǎng)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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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他能做些什么?他什么都不能做!有時(shí)候,他甚至深恨自己是個(gè)旗人!如果他是個(gè)漢人,怎么著也能去賣這一身力氣,掙上個(gè)三五文錢!他不怕吃苦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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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他是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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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旗人尊貴,旗人高高在上,旗人……所以他不能去賣力氣。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去賣力氣。他的粗糙手藝做出來的東西也很難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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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不敢面對妻子信任的目光,他不敢面對這個(gè)越來越空的家,所以他整日整日地在游蕩在外,無所事事。可他也不能逃避,他要撐起這個(g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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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今,這種神奇的牙刷就是從他的手中一把一把地做出來,想象著它們被一把一把地賣出去,得到一把一把的銀錢……他寶柱不是廢物!他寶柱有用!只要想起這些,他就渾身充滿無窮無盡的干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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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唉,還是去熬起綠豆湯慰勞慰勞他們吧。話說,天真是熱啊……”南喬嘀咕一聲,走進(jìn)廚房,將大鍋添滿水,又舀了一小碗綠豆仔細(xì)洗了放進(jìn)鍋里,再蓋好鍋蓋,擦了把汗,坐在灶膛前試著升起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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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是煤氣灶,不是電磁爐……希望自己也能搞得定這種古老玩意兒。南喬蹲坐在小幾上,回想著幾日里觀察到的李秀的生火步驟,開始往灶膛里送起柴火來。恩,要留有空間才燃得快,還需要添把干草,木柴和樹枝可不容易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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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哈,搞定!也沒那么難么!得意地望著灶膛地的火苗從小變大,南喬心里美滋滋的,歡快地打著扇子,竟也沒覺得灶膛前有多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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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咦,喬喬小姐呢?”李秀畢竟沒有陳氏那么有耐心,加上盯著一個(gè)針頭看久了,眼睛就難免有些脹痛,于是揉了揉眼,四初張望了一下。這一張望,就發(fā)現(xiàn)一直在附近的南喬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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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喬喬?許是回房間去了吧?”陳氏抬頭跟著四處看了一下,也沒看見南喬,疑惑地嘀咕道:“這個(gè)點(diǎn)不是她睡覺的時(shí)候啊?回房間做什么?”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于是高聲喊道:“喬喬?喬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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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額娘,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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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好像在廚房?那地方多熱啊!陳氏心下疑惑,突然發(fā)現(xiàn)廚房上的煙囪正在冒煙,心中一驚,頓時(shí)站起來丟了手里的針線就往廚房沖。一邊沖一邊驚慌地叫道:“喬喬!你在廚房做什么!”她的喬喬可是從來沒碰過火!這會可別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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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氏沖到廚房門口,瞧見南喬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心下一松,身子發(fā)軟,無力地靠著門。喬喬沒事,喬喬沒事……“喬喬!誰讓你碰柴火的!不知道多危險(xiǎn)么!你這是想讓額娘擔(dān)心死么!”陳氏臉色一白,紅著眼睛沖著南喬大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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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額娘,我煮些綠豆湯給您們喝,解暑。”南喬被陳氏這一通吼吼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一見陳氏那樣子,知道她是擔(dān)心自己,心中感動不已。也怪自己忘記了這具身子才七歲,還是從沒做過碰過廚房的……南喬當(dāng)下不安地捏著衣角,小聲地道:“我就是想……想……興醫(yī)哥哥給的書里說,夏天多喝綠豆湯,能解暑……額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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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又沒碰過鍋臺,熬什么綠豆湯!以后不許了!”陳氏有些費(fèi)力地走到南喬身邊,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汗水和灰塵,道:“你嚇壞額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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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額娘,喬喬都七歲了!能給額娘幫忙了!您瞧,我火燒的好呢!我看秀姐姐燒了好幾回了!”南喬爭辯道。她總要長大的,一直裝作小孩子也不是個(gè)事兒……若是陳氏總是這也不許,那也擔(dān)心的,她什么時(shí)候能有主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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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好孩子……”陳氏的眼淚吧嗒就掉了下來,她那個(gè)貓一樣細(xì)弱的喬喬的長大了!她的女兒長大了!“好孩子,以后想做什么,要告訴額娘一聲,免的額娘擔(dān)心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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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知道了,額娘!”南喬從身上摘了帕子替陳氏擦了擦眼淚,甜笑道:“額娘,您去忙吧,一會就能嘗到喬喬煮的綠豆湯了!喬喬有放細(xì)糖,一定甜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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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好!那你小心些。”陳氏轉(zhuǎn)身出了廚房,她明明笑著,可眼淚卻是總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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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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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了六月初十,陳氏和李秀以及南喬都是起了個(gè)大早,天才擦亮,幾人就帶著干糧水葫蘆出了門,希望能在廟會上占了好位置。離隆福寺要近,最好還能有蔭涼,不然南喬會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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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本來陳氏不想帶著南喬來的,可南喬說了,有她叫賣的話,人家看著她小,不忍心還價(jià)不說,說不定給的價(jià)錢還能高一些。陳氏想起上回幾十個(gè)布熊被南喬賣出的高價(jià),就被勸動了心,加上若是有南喬招呼客人,她和李秀還能趁功夫多做幾個(gè)布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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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從六月初二到昨天六月初九一共八天里,陳氏一共制作了五百二十一個(gè)布熊,李秀也做出了三百四十八個(gè),加上南喬做的二十三個(gè),實(shí)在是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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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天不一定能賣的完吶,說不定要降價(jià)……南喬望著陳氏背著的那個(gè)偌大包裹,(陳氏帶了二百個(gè),剩下的都放在家里呢,而李秀背著的,是原材料)心道,看來自己要狠狠努力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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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幾個(gè)男人沒有來。他們做起牙刷雖然不慢,但離李言預(yù)定的目標(biāo)一萬支還差的遠(yuǎn)。當(dāng)然,寶柱的目標(biāo)更遠(yuǎn)大。以他的話說,這北京城一共有十幾萬人呢,去掉貴人富人們會嫌棄他們這做工粗糙,剩下的人最好能人手一把!這誰不刷牙?一定賣的出去!所以他的目標(biāo)是十萬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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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遠(yuǎn)大的目標(biāo)將其他三個(gè)小男人震得冷汗直流。十萬支!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還是由李言上前,與寶柱好一通解釋,口水都講干了,才勉強(qiáng)將寶柱的目標(biāo)拉下了幾萬,最后定在了六萬這個(gè)數(shù)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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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們一共才四人,要在幾天內(nèi)賣掉六萬把牙刷……這任務(wù),嘖嘖,不是一般的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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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男人們雖然都沒來,但寶柱也應(yīng)了南喬的要求,抽時(shí)間給她做了個(gè)簡易的竹架子,好讓布熊能掛在竹架上面,方便、顯眼、又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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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竹架呈傘狀。用的是曬的干透的竹子,很是輕巧,總共只有兩斤不到,就算是拿的久了,也不會怎么累人。她們來的很早,隆福寺的大門還沒有開,街面上稀稀疏疏的,看不到幾個(gè)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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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陳氏挑挑揀揀半天,才停了離隆福寺約五十米遠(yuǎn)的一顆大樹下,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后,將包裹放下,支好了小馬扎坐了,開始將布熊一個(gè)個(gè)綁在竹架上。布熊上面都留的有搭線,綁起來并不費(fèi)力,才一會兒,陳氏就將各色布熊綁了二十多個(gè),笑道:“喬喬,試試,拿的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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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額娘,輕著呢。”南喬將那竹架舉了舉,還故意繞著陳氏跑了一圈,說明自己抗著完全沒有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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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了,先放下吧,靠著娘再瞇一會兒,等有人了,可夠你累的。”陳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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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喬喬不怕累。”話雖是這么說,南喬還是依言窩在陳氏身邊合上了眼。有好長一天的仗要打呢,不休息好難能成?再說,她這畢竟是小孩子的身體,熬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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