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李言來信
256 李言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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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貌似,今天正是二月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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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愣了愣,嘴角流露出一絲微笑。如此巧合,會(huì)是個(gè)好兆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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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梔子的生日和她自己的生日前后相差沒幾天。所以,一般出了元宵節(jié),家人開始張羅著替她慶生的時(shí)候,她也就將給梔子的禮物備下了。親自畫的一幅畫像,一件首飾,或者其他的小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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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年她也沒忘,只是這幾天惦記著別的,忘記了日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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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隨意地走下臺(tái)階,遠(yuǎn)遠(yuǎn)望見幾個(gè)丫頭將梔子圍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很熱鬧,也就沒去打擾,停在一棵桃樹下仰頭打量著小巧的花骨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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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微風(fēng)拂過,清香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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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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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順著南喬的視線看去,只見梔子露在外面的一半臉蛋帶著迷人的暈紅,淺淺的酒窩兒仿佛盛著甜美的甘釀,讓人移不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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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丫頭,一日美過一日……南喬心中再次感嘆了下梔子的皮相,淡笑問道:“你們?cè)谀睦镒鍪裁茨兀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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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回小姐,麥穗她們一早給奴婢送生日禮來了。”梔子十分高興,打開手中的首飾盒,指點(diǎn)道:“這簪子是麥穗送的,耳環(huán)是麥苗的禮,手鐲是……合起來剛好一套,什么都有了。怎么樣,很不錯(cu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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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以黃金為主要材料的飾品,對(duì)于一個(gè)奴婢來說,算是很好了。也難為她們想到了一塊兒,平均起來開銷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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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贊了兩句,笑道:“收起來吧。一會(huì)兒去看看董虎回來沒有,說不定你能收份不同尋常的生日禮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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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梔子聞言,藏在劉海后面的眼睛一陣發(fā)亮,身子卻是不自在地扭了扭,訕訕笑道:“奴婢……奴婢這就去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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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罷,她行了一禮,轉(zhuǎn)身往西廂自己所住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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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唉……南喬瞧著她遠(yuǎn)離的身段兒,忍不住又是一嘆。這才十三,前面尚不明顯,但那一把就能抓過的小腰兒,沒有刻意去搖,已經(jīng)比那垂柳的還要柔軟……若是天氣再熱一些,衣衫穿的再少了一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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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要說,作為一個(gè)畫著,最擅長的,就是發(fā)現(xiàn)美麗,更會(huì)將一分的美變成十分。往日南喬不曾刻意留意還不覺得,這一但特意觀察起梔子的臉龐形態(tài),就越是覺得——要將這斯趕緊弄個(gè)身份并多找?guī)装褌惚Wo(hù)起來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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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姐,董虎一早回來了,帶來了李少爺?shù)幕匦拧_€有蘭兒格格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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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在南喬胡思亂想混不知時(shí)間的功夫,梔子已經(jīng)從前面轉(zhuǎn)了一圈匆匆回來,低垂著腦袋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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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蘭兒的……南喬先取過一張鵝黃色的信封,從中取出同色紙片展開,卻是要說她計(jì)劃在初十三日去京郊莊園,約南喬和燕寧同去小住游玩。當(dāng)然,如果那天天氣不錯(cuò)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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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十二是南喬的生日,她時(shí)間倒是卡的準(zhǔ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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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說那些阿哥們?cè)跁炒簣@附近建的園子都是名家設(shè)計(jì),各有特色,美麗非常,南喬倒是很樂意去看看,但想著梔子的事情成待解決……估計(jì)不會(huì)有時(shí)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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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后是李言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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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估摸著信封的厚度,嘴角微微上揚(yáng)。有這么厚厚的一沓“指示”,對(duì)于李言的不能來,她也沒有那么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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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走,書房去。”南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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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奴婢去將炭盆燒起來。”梔子告解一聲,似乎突然不敢待在南喬跟前,匆匆忙忙地撒腿開路。這一切,終于要開始了嗎?梔子突然覺的心中十分的慌亂。她知道自己主子手上這一封信,多半是有關(guān)她的……她也相信,有李少爺?shù)膸椭虑橐欢〞?huì)解決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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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待南喬不緊不慢地走進(jìn)書房時(shí)候,炭盆已經(jīng)燒的半旺,桌上也已有了杯熱茶,在斜進(jìn)來的陽光中散發(fā)著裊裊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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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在往日的座位上坐了,拿起剪刀,剪開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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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梔子竟然是莊親王的血脈,有些出乎意料。喬喬,你聽我說,這件事情,就算如你所說,有莊親王的意愿,有四阿哥的配合,恐怕也不會(huì)很順利,你要做好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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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會(huì)順利?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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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看到這里,忍不住皺起眉頭。連帶著的,一直密切注意她的梔子也不自覺第握緊了拳頭,十分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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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莊親王是鐵帽子王,在朝堂宗室說話都極具分量;四阿哥是實(shí)權(quán)阿哥,手上權(quán)利當(dāng)然不小……兩個(gè)人聯(lián)手,都不會(huì)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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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想不出為什么,于是繼續(xù)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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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一定覺得我想多了,呵呵。歷史上,康熙的兒子中,得善終的并不多,做了親王的更是只有少少幾個(gè),其中一個(gè)就是十六阿哥,他繼承的就是莊親王的位置。這樣一說,你是不是有所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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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康熙是個(gè)非常在意皇權(quán)集中性的皇帝。要知道,莊親王博果鐸沒有兒子,他的弟弟卻是有兒子不少的,宗人府曾提出讓其侄子過繼,但康熙一句話,這個(gè)位置就被十六阿哥搶了去——十六阿哥可是和莊親王隔了四輩差點(diǎn)兒出五福的親人了。所以,莊親王沒有血脈子嗣,讓他這一支重回皇室的掌控,才是康熙樂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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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現(xiàn)在出現(xiàn)一個(gè)梔子,也就意味著變數(shù)——沒有兒子,入贅的女婿雖不能繼承王位,但孫子是有名正言順的繼承權(quán)的。雖然現(xiàn)在離莊親王逝世還有點(diǎn)年頭,但誰知道康熙是怎么想的呢?作為一個(gè)皇帝,動(dòng)一步看三步的人,怕是早惦記著這個(gè)王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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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啊……南喬揉了揉太陽穴,有些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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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從去年八月底到如今,她共進(jìn)宮請(qǐng)安三次,三次都有幸看見了那位老人,也三次都哄的老人家輕松愉快,至少不曾惹怒他……嚴(yán)格地說,康熙待她很不錯(cuò),不錯(cuò)到蘭兒有一次曾說:“喬喬你真是有能耐的,我這個(gè)親孫女,都不曾被皇祖父正眼瞧過,別說要惦記著去請(qǐng)安了。”南喬記得,蘭兒當(dāng)時(shí)雖然像是在說笑,但語氣中還是十分難得地聽出來一絲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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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作為八歲登基,在位六十年的皇帝,南喬不認(rèn)為有誰能夠使康熙讓出他圈定的政治利益,更別提自己這個(gè)類似解悶的物件兒一樣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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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算是不順利,也應(yīng)該有妥協(xié)的余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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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翻開下一頁,繼續(xù)往下看。而梔子立在一旁,一動(dòng)也不敢動(dòng),生怕打擾了自己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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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dāng)然,若是莊親王死命堅(jiān)持,康熙也不能撕破臉。但那樣的話,莊親王這一支也就失去了圣眷,處境艱難了。所以,要在這兩者之間尋找雙方都能接受的妥協(xié)點(diǎn)……我的設(shè)想,是由伯父伯母認(rèn)下梔子做女兒,梔子成為董鄂家的大小姐,選秀后指給過繼的十六阿哥做嫡福晉……這樣,康熙得到了他想要的,莊親王那里,女兒變成了媳婦,子孫后代中依然有他一般血脈……沒有其他出路的話,他應(yīng)該也能接受,總比康熙堅(jiān)決不允許梔子認(rèn)祖,或者按照宗室格格要遠(yuǎn)嫁蒙古的祖制,將梔子嫁的遠(yuǎn)遠(yuǎn)的,讓莊親王什么都得不到強(qiáng)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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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的安排,我也有我的私心。十七阿哥對(duì)你念念不忘,總歸是件危險(xiǎn)的事。如果董鄂家姐妹兩個(gè),有一個(gè)一定注定是十六福晉的話,另外一個(gè)也就絕不可能繼續(xù)做福晉,也就是要落選,自行婚配了。那么,我們的前途也基本上就是光明一片,沒有啥阻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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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很有道理,操作性也很強(qiáng)……南喬忍不住點(diǎn)了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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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其實(shí)也對(duì)梔子去做格格心存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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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一個(gè)外姓格格沒有遠(yuǎn)撫蒙古的任務(wù),但宗室格格可是有啊。若是梔子去做格格,萬一像靜瑜一樣,被嫁到不知哪個(gè)角落去,那豈不是害慘了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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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dāng)她查到莊親王,又堅(jiān)持著查訪下去,是覺得,如果梔子是莊親王僅有的血脈的話,她應(yīng)該會(huì)同蘭兒一樣,得到特別的體恤,遠(yuǎn)嫁的幾率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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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實(shí)說,若不是梔子一日妖孽過一日,讓她深深覺得自己這把保護(hù)傘太小罩不住梔子的話,她才不會(huì)想起去窺探梔子的身世。畢竟,一個(gè)從未露面的父親,很難指望他能對(duì)梔子如何如何好,與其認(rèn)下了這樣的親人,倒不如在她的安排下,安穩(wěn)地渡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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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任何仔細(xì)看過梔子那張臉的人,都會(huì)同意:那張臉屬于一個(gè)奴婢的話,結(jié)果只能是悲劇。所以,南喬才如此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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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十六阿哥,聽說性格溫和,又沒有什么權(quán)利欲……怎么算的話,做一個(gè)尊貴的阿哥福晉,遠(yuǎn)比做個(gè)危險(xiǎn)的格格安逸劃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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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至于后宅爭(zhēng)斗……大清朝可是將規(guī)矩的,十六敢寵妾滅妻,恐怕康熙頭一個(gè)就不繞他再說,只要梔子手上握著經(jīng)濟(jì)命脈,不缺銀錢,還不是一樣過的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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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越想越覺得這個(gè)主意高明——滿足了康熙,對(duì)梔子很好,自己順便也從中得了點(diǎn)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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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興奮之下,南喬繼續(xù)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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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呵呵,喬喬,你是不是興奮了?別忙著樂……要做到上面一點(diǎn),咱們需要耐心。畢竟,在莊親王那里,入贅的女婿和過繼的兒子,這兩個(gè)概念從表面上說是不一樣的——入贅女婿,在外人看來依然是莊親王的傳承,而過繼康熙的兒子,則意味著他將他這一支,重新交回皇室了……所以,你需要有特別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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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首先一點(diǎn),找到莊親王,告知她梔子的身份,然后讓他協(xié)助著落實(shí)梔子董鄂大小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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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最后,如果康熙對(duì)莊親王的王位沒有想法,非常歡迎其后繼有人,那咱們那點(diǎn)兒小心眼就當(dāng)是意yin,高高興興地恭喜了梔子,再想其他辦法對(duì)付十七那個(gè)小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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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個(gè)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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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連十七那個(gè)小年輕都視作大敵……也太……南喬嘴角歪了歪,鄙視了一下李言,但心中一個(gè)聲音卻告訴她:李言說的是,十七對(duì)她,怕真沒那么容易放棄,哪怕自打暢春園后再?zèng)]見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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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搖搖頭,甩掉腦中十七的影子,重新收拾起心情,從頭到尾,再次將李言的信件看了一遍,之后一張張丟進(jìn)炭盆中,凝視著紙張燃成灰燼,她這才抬起頭,叫道:“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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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奴婢在。”梔子飛快地應(yīng)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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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這個(gè)‘奴婢’的自稱,怕是用不了幾天了,早點(diǎn)改了吧。”梔子指了指身旁的沙發(fā),笑道:“坐下,咱們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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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梔子嚴(yán)肅地坐了下來,水汪汪的眼睛透過劉海,一眨不眨地盯著南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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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梔子,你想當(dāng)格格么?向蘭兒格格那樣的尊貴小姐?”南喬端過茶杯,抿了一口,竟然已經(jīng)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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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來,梔子還是很在意的。不然,她絕對(duì)會(huì)注意到自己的茶杯是熱是冷……南喬暗自嘆息,又啞然失笑:關(guān)系到自家身世,關(guān)系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誰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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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姐……”梔子遲疑了一下,認(rèn)真地道:“不是奴婢矯情……若不是小姐您說怕護(hù)不住我,若不是你們都說奴婢這張臉過于……”她頓了頓,顯然是夸自己美麗的話,有些說不出口。“小姐,若是有可能,奴婢真的很想和麥穗她們一樣,能跟著您一輩子,伺候您,也被您護(hù)著……”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認(rèn)真的目光中,有些傷感。“那什么莊親王,就算他是我父親,卻從沒對(duì)我有半點(diǎn)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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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將你生下你,就是恩情。”南喬正色,知道梔子心中有怨憤,于是勸解道:“從董虎了解的消息看,他是十分疼愛你的。不然,也不會(huì)一直維持著那個(gè)珍記當(dāng)鋪,希望你或許你母親親,有一天能夠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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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小姐,如果莊親王他待我娘真的很好,那為什么我娘一直一直,直到病死了也不愿意回去?”梔子說著,想起往日那些凄涼的時(shí)光,娘親枯萎的樣子,眼睛忍不住又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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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搖搖頭,苦笑道:“你母親親或許有她的理由……而且,你也知道,越是富貴人家,后宅中就常見陰暗齷齪之事。想一想,你母親親從江南來,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沒有蹊蹺,如何能夠擺脫侍衛(wèi)仆人,躲過一撥又一撥的搜查,安穩(wěn)地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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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您是說,有人陷害娘?”梔子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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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應(yīng)該有這方面原因,也應(yīng)該有你母親親本身的原因。”南喬道:“至于其中的原委內(nèi)幕,待你回了莊親王府,慢慢查尋不遲。現(xiàn)在,我跟你說一說,我的打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