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夜會(八)
“你別忘了,現(xiàn)在可是皇權(quán)最大。什么規(guī)章制度也抵不上康熙說句話。”李言道:“前朝有賜姓,清朝有賜戶口——只要你的價值夠大,康熙老爺子肯定不介意讓你加入旗籍,變成他們自家人,以示恩寵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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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若我沒記錯的話,朝堂上還是有很多漢大臣的吧?”南喬有些不確定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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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漢大臣當然有,比如說張廷玉,他可是受幾朝皇帝重用的,死后還得以配享太廟。”李言道:“他們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經(jīng)科考而入仕,心中堅持著祖宗根本,再加上讀書人所謂的風骨,因此,我認為,并不是康熙不想讓所有能干的漢人都變成自家的滿人,而是那些漢人,從心底不愿意接受滿人的身份,若是被恩賜入旗,反倒會覺得自己受了侮辱……畢竟旗人都是皇帝的奴才,而口頭上也要自稱奴才,這一點,絕對是那些自幼被儒家思想教育大的讀書人難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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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說的很有道理。”南喬想了想,道:“若我是康熙,若是能有辦法讓所有漢人都以成為旗人為榮,那么滿清的統(tǒng)治才會更加穩(wěn)固而持久,再不用憂慮有人打著‘反清復明’的旗子反對他的統(tǒng)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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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所以,若是有足夠能干足夠有用的漢人愿意入旗,康熙他決不會吝嗇一個戶口的。”李言道:“憑我李言的本事,不敢說混個什么官居一品的,但也絕對能讓康熙另看一眼!”說罷,他低頭笑笑道:“到時候,解決戶口還不是小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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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借著朦朧的星光,南喬看見李言眼中熠熠發(fā)光的自信,仿佛天地間沒有什么事能難住他一般。他的心底,一定是渴望能建功立業(yè)的吧;而憑他的才能,也一定能建功立業(yè)的吧……南喬再次抱緊他,低聲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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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對不起什么?”李言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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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歉然道:“若不是因為我,我的父親怎么會聯(lián)合那些商業(yè)巨頭們與你為難?若不是因為我,你肯定早就成為一位成功人士,你的公司也已經(jīng)頂頂有名;若不是因為我,你怎么會落到一份工作都找不到的境地,只能憋屈的在網(wǎng)上接些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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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見李言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南喬心中越想越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若不是自己不愿意為了家族聯(lián)姻而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若不是自己為了反抗父親的命令而私自與他登記結(jié)婚,她的父親怎么會遷怒于他?“對不起,李言,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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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言半晌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異常嚴肅地開口問道:“喬喬,你愛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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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然。”南喬想也沒想地回答道:“若我不愛你,又怎么會不顧父親的怒火,跟你結(jié)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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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所以,喬喬,請別再說什么對不起。”李言認真地道:“你愿意為我放棄富家千金的生活,愿意與我一起擠在幾個平方的房子里,愿意跟著我一起過一無所有的日子……喬喬,你放棄的那些,難道比我失去的少了?而且,喬喬,若是沒有你,若是不能與你一起分享,我縱然有所成就又有什么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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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喬喬,因為我們相愛,所以才愿意共同承擔這一切。”李言摸了摸南喬的頭發(fā),道:“以前如此,以后,也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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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啊,只是因為他們相愛,所以才愿意共同分擔……南喬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使勁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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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言復又笑道:“感謝老天,多虧你現(xiàn)在才七歲,不然,一年兩年間,說不定我的‘戶口’還辦不下來呢,那我們可要再一次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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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也被他逗的笑了起來,道:“你看人家韋小寶,隨隨便便可就解決了戶口,混成了鹿鼎公……”她突然想起了看過的《鹿鼎記》,那假太監(jiān)韋小寶被派出使俄羅斯的時候,就被康熙改了戶口,入了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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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韋小寶最后還娶了七個老婆呢。你的意思是,我要跟他學習?”李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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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敢!”南喬張口滿口小碎牙沖著李言的肩膀肉惡狠狠地咬了下去,直見李言很配合地呲牙咧嘴方才罷休,滿意地松了口,卻又緊接著小嘴一憋,帶著哭腔道:“牙被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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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呃……李言想笑卻又不敢,整個臉都扭曲起來,好半天才緩過勁,“關(guān)切”地道:“哪里呢?快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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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小嘴一張,吐出了一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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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言將那顆牙齒珍重地接了,又讓南喬張了嘴,掉的正是上門牙。只見她滿口的小米牙缺了個黑乎乎的口子,看起來十分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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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恩,是上面的,應(yīng)該丟在床底。”李言忍住了笑,裝模做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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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為什么?”南喬話才出口,立刻就捂住了嘴,小臉懊惱地皺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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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不說話還不要緊,這一說話就開始漏風,咬字就不清不楚起來。李言忍俊不禁,終于哈哈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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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哼!”南喬撇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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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喬喬,是我錯了,我再也不笑你了,你別生氣啊……”李言笑道:“民間說法,這上牙丟下床底,新生的牙就會往下長;反之,下牙就應(yīng)該丟在屋頂上,好讓牙齒往上長……”然后又說了不少關(guān)于牙齒的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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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漸漸地,南喬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最終睡了過去。她知道他就在她身邊,她知道他將與她一起,她還有什么不能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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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言將她輕輕放好,又拉過薄薄的被子為她蓋上半個身子,見她長長的眼睫毛如同睡著了的黑色蝴蝶,靜靜伏在她白瓷一樣的臉蛋上一動不動,是那么的靜謐美好,不由得又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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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終于找到了她。而她又將是他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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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南喬第二日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而李言,當然不會再在她的房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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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覺,真是睡的通透。南喬伸了個懶腰,飛快地起x下了床,穿好了衣物,一番梳洗之后,正碰見陳氏端這兩碟小菜過來,于是甜甜笑道:“額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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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啊!喬喬,你開始掉牙了?牙呢?”陳氏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南喬的與眾不同,當下緊張地問道。孱弱多病的南喬形象已經(jīng)在她心中根深蒂固,所以,南喬身上的每一點變化都會讓她緊張不已。何況,“換牙”又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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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牙……”南喬想起昨晚自己的囧事,也會心一笑,道:“額娘,牙齒找不到了。”應(yīng)該是被李言收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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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會找不到?”陳氏有些焦急,道:“你什么時候掉牙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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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一覺醒來,牙齒就不見了。”南喬“茫然”地道:“額娘,很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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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重要。怎么不重要?”陳氏將手里的兩盤小菜放在桌子上,嘮叨道:“你自幼就你別人不同,這說不定又是得了什么病呢?可不敢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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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誰又生病了?”寶柱走了進來,皺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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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不是喬喬。”陳氏將南喬牙齒神奇脫落,卻又找不到舊牙的情況說了一遍,道:“爺,您說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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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有病沒病的,讓陳老給看看不就知道了?瞧你把孩子嚇的,小臉都白了。”寶柱說了陳氏一句,然后將南喬拉到自己身邊,安慰地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道:“喬喬,咱們先吃飯,吃了飯,阿瑪領(lǐng)你去看你陳爺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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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恩。”南喬心中腹誹,這都是什么眼神,我的臉哪就白了?不過她也是知道這是寶柱疼她,于是也沒有多說話,低頭乖乖地喝起粥來。同時,她也有些奇怪,飯桌上怎么不見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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