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思念
連子燁低頭看著跪在他面前的孫黎薇,有些無奈地說道:“是你放她出宮的?”
孫黎薇抬頭看著他冷若冰霜的臉,痛苦地說了聲是。連子燁抬起她的下巴問道:“為什么你們要一起背叛朕?”
孫黎薇傷心道:“臣妾只是不想皇上背負(fù)殘害兄長的罪名。”
連子燁冷笑道:“誰敢治朕的罪?皇后多慮了。”
孫黎薇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為了這高高在上的權(quán)位,皇上已經(jīng)殺了太多的親人,臣妾怕皇上將來后悔。”
連子燁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朕不會后悔,成王敗寇這個道理朕明白,他也明白,母后也應(yīng)該明白。”
孫黎薇無奈道:“是啊,臣妾不該抱有僥幸的心理,更不該放麗妃出宮,是臣妾害死了她,請皇上賜罪。”
連子燁扶起她說道:“不怪你,她想走就讓她走吧,朕已經(jīng)吩咐楊宏將她厚葬在宮外,從此以后宮中再無麗妃。”他沒有責(zé)怪孫黎薇,平靜地走出了如懿殿。路過傾云殿時,他獨(dú)自走了進(jìn)去,殿內(nèi)擺放著當(dāng)初他送給她的那張古琴,他低聲吩咐道:“拿出去燒了。”
宮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抱著古琴退了出去,古琴被扔進(jìn)了火堆里,在大火的燃燒中化成了灰燼。
霜華從無盡的噩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和雙腳被鐵鏈鎖著,她坐起身上,想要用內(nèi)力將鐵鏈掙脫開,運(yùn)功之后卻發(fā)現(xiàn)鐵鏈?zhǔn)謭?jiān)硬。楊宏突然走到她面前說道:“別白費(fèi)力氣了,這鐵鏈?zhǔn)翘氐貫檫B子峰穿琵琶骨打造的,用內(nèi)力根本掙脫不開。”
霜華憤恨地大喊道:“楊宏,你這個畜生。”楊宏用她手上的鐵鏈纏住了她的脖子,他越勒越緊,霜華即將窒息的時候,他稍稍松開了鐵鏈。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這鐵鏈上還有你大哥的鮮血,你應(yīng)該聞到了吧。”霜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楊宏冷笑道:“華兒,你要好好記住你大哥的話,好好活著,他本來不用死的,你卻偏要去救他,逼著皇上斬草除根。你聯(lián)合蕭氏后人殺了周晟,你知不知,我和周晟生死之交,他救過我的性命,你因?yàn)檫B子峰殺了他,那我便把這筆賬記在連子峰頭上。”
霜華眼中無盡哀怨,楊宏放開了她,她隨即癱倒在了床上。楊宏對侍女吩咐道:“看好公主,不準(zhǔn)她踏出寢殿半步。”
侍女福身說是,楊宏拂袖而去。霜華躺在床上,陷入到了深深的絕望之中,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這樣轟然倒塌了,她心如死灰地閉上了眼睛,她卷縮著身體,將鐵鏈抱在了自己懷里,一如當(dāng)時她抱著大哥的頭顱一般。不知過了多久,連子昕突然闖了進(jìn)來,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無動于衷的繼續(xù)蜷縮在床上。連子昕走到她面前,氣憤地拉起她說道:“看看你現(xiàn)在你的樣子,跟個死人似的。”
霜華輕笑道:“這一切不都是你想看到的嗎?你當(dāng)初說的對,我終有一天會生不如死,我身邊的人也會自相殘殺,你如愿以償了。”
連子昕一邊拉著她向外走,一邊說道:“你心里既然有這么多的恨,為什么不振作起來,為什么不想辦法殺了我和楊宏。既然你懦弱至此,那就別再想著報(bào)仇,離開這里,走的越遠(yuǎn)越好。”
守在寢殿的兩名侍女阻攔道:“王爺,大人吩咐過,不準(zhǔn)公主離開寢殿。”
連子昕譏笑道:“你們猜本王會不會聽他的吩咐。”
兩名侍女從袖子中抽出匕首說道:“還請王爺不要為難奴婢。”
連子昕看著她們冷笑了一聲,片刻過后,兩名侍女捂著滿是鮮血的脖子倒在了地上。連子昕冷笑道:“功夫這么差,也敢來阻攔本王。”他舉起長劍,砍斷了霜華身上的鐵鏈,他拉著她手臂說道:“我?guī)汶x開這里,你若有本事就回來找我們報(bào)仇,如若沒有,就跟著魏琦去過兒女情長的日子,你不是一直都忘不掉他嗎?他正在青陽城外等你。”
曹亦文曹將軍牽來了快馬,連子昕拉著霜華翻身上了馬。公主府的暗衛(wèi)沖了出來,連子昕對曹亦文說道:“交給你了。”
曹亦文拱手說道:“王爺放心。”連子昕抱著霜華策馬而去,曹亦文和手下將士迅速控制了公主府的暗衛(wèi),他跟著連子昕攻打朔兵數(shù)十年,一幫暗衛(wèi)豈是他的對手。
快馬連續(xù)奔騰了好幾個時辰,霜華坐在馬上,對環(huán)抱著她的連子昕說道:“為什么幫我?”
連子昕冷笑道:“怕你死了,死了就解脫了,不想讓你解脫的太早,華兒,你就好好活著,慢慢煎熬吧。”身后突然傳來了群馬奔騰的聲音,連子昕回頭看了看說道:“楊宏追來了。”霜華淡淡地說道:“我還走的掉嗎?”
連子昕笑道:“放心,他追不上我們的。”他用力拉了拉韁繩,馬兒如閃電一般向前沖去,終于趕到了青陽城,守城門的士兵下跪行禮,連子昕吩咐道:“開城門。”城門打開的瞬間,霜華看到了神情焦灼的魏琦,他騎在馬上,向她伸出了手,霜華握住了他的手,他一個用力,將她拽到了他的馬上。楊宏大喊道:“華兒。”魏琦和霜華回頭看他,他看著依偎在魏琦懷里的霜華怒火中燒,他正要沖出城門,連子昕卻吩咐道:“關(guān)城門。”城門迅速被人關(guān)上,魏琦和霜華雙雙消失在了他眼前。
他翻身下馬,走到連子昕面前說道:“臣和王爺并無冤仇,王爺為何總和臣過不去。”
連子昕冷笑道:“她是公主不是囚犯,皇上何時說過華兒有罪,你卻膽敢對她鐐銬加身。本王倒想問問你,你有幾個膽子敢來踐踏皇家威嚴(yán)?華兒的事情本王會如實(shí)稟報(bào)給皇上,你好自為之。”他說完翻身下馬,對守城門的士兵說道:“把本王的馬喂好。”士兵牽著他的馬退了下去,他走到楊宏身邊冷哼了一聲便大步離開了。
楊宏身邊的護(hù)衛(wèi)看著臉色鐵青的楊宏說道:“大人,出了這青陽城便是梁夏的領(lǐng)土了,邊疆盡在睿親王的掌控之中,我們是出不去的,大人先別沖動。”
楊宏冷眼看著城門,雙手緊握成拳。
夜深時分,魏琦和霜華住進(jìn)了驛站,霜華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明月高掛,清冷的月光灑了下來,如輕紗一般籠罩著世間萬物。魏琦敲了敲門走了進(jìn)來,他走到霜華身邊,關(guān)上窗戶說道:“夜里風(fēng)涼,公主別著了風(fēng)寒。”霜華苦笑道:“你知道的,我沒那么虛弱。”
魏琦坐在了她身邊,拿起藥膏敷在了她被鐵鏈勒傷的手腕上,冰冷的觸感讓霜華放松了身體。她看著魏琦說道:“怡兒還好嗎?”
魏琦一邊擦藥一邊說道:“賢妃娘娘一切都好,公主放心。”
霜華笑了笑沒再言語,魏琦放下藥膏說道:“公主脖子上的傷很重,多抹一些藥會好的快一些。”
霜華點(diǎn)了點(diǎn)頭,魏琦起身離開,隨后又折返回來說道:“你忍著點(diǎn)疼,還是我來幫你上藥吧。”霜華輕聲說了聲好。她揚(yáng)起頭,魏琦在她脖子上小心翼翼地涂著藥膏,兩人都不再言語,房間內(nèi)安靜的可憐,不知過了多久,魏琦放下手中的藥膏說道:“公主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呢。”
霜華看著他說道:“我們要去哪里?”
魏琦說道:“去洛城,回國公府。”
霜華微微一笑說道:“我是不是可以見到怡兒了?我真的很想她。”
魏琦輕聲說道:“快睡吧。”
霜華滿眼失落地看著她,魏琦避開她的視線走了出去。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卻怎么也無法入睡,腦子里全是霜華蒼白無血色的臉,讓他不由心生憐憫,他帶著深深的愧疚之心睡了過去。他夢見了潘姿,潘姿一身布衣向他走來,他笑道:“姿姿,你很久沒來了。”潘姿坐到他面前說道:“阿琦,不是我不想來,而是在你心中,已經(jīng)有人可以代替我。”
魏琦抱住她說道:“不會的姿姿,沒有人可以代替你。”
潘姿說道:“阿琦,沒關(guān)系的,我不怪你,我已經(jīng)走了這么年了,不該再占據(jù)著你的心了,忘了我吧。”
魏琦捧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姿姿,別說這種話,你多來看看我,對我來說就夠了。”
潘姿笑道:“阿琦,其實(shí)你早就愛上她了,去面對你自己的心吧,別再自責(zé)了,放下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吧。”
魏琦用手輕輕掩住她的嘴巴說道:“姿姿,別說了。”他深深地吻上了她,潘姿滿含笑意地看看著他,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腹部的滾燙,他一邊情不自禁地吻著她,一邊將她壓在了身下。再睜眼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抱著的是霜華,霜華滿眼失落地看著他。魏琦慌忙起身,霜華聲音凄涼地說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敢面對自己的心嗎?潘姿說的對,你早就愛上了我了,只是你自己不敢承認(rèn)罷了。”
魏琦突然頭痛欲裂,他抱著頭痛苦地說道:“沒有,我沒有愛上別人,我只愛姿姿。”沒有人回應(yīng)他,房間內(nèi)寂靜的可怕,他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潘姿和霜華站了一起,她們同時向自己走來,潘姿說道:“阿琦,忘了我。”霜華同時說道:“魏將軍,你是愛我的。”兩種聲音交織在了一起。魏琦不知所措地大喊了一聲姿姿,他從夢境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汗如雨下。他起身用冷水洗了臉,又喝一大碗冷水,身體的燥熱才慢慢褪去,他倚在床上,閉著眼睛尋找潘姿的氣息。霜華靜靜地站在他的窗前,他像是感覺到了什么,連忙打開窗戶,卻看到了霜華消瘦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魏琦將霜華帶回了洛城,他對國公府的人宣稱霜華是他的遠(yuǎn)房親戚,因父母離世,無處可去,所以才來投奔了他。魏琳卻笑著說道:“既然是親戚,公子就好好對人家,老夫人如果地下有知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
魏琦無奈笑道:“琳叔叔,這些話你可千萬別對人家姑娘說,免得嚇到人家姑娘。”
魏琳笑道:“公子多慮了吧,那位姑娘走起路來沒有任何聲音,輕功必定不弱,恐怕不容易被嚇到吧。”
魏琦知道瞞不住他,笑著說道:“琳叔叔就當(dāng)她是一個弱女子吧。”說完便趕緊逃離開了,剛跑幾步,迎面便撞上了身著襦裙的霜華,他后退一步說道:“怎么不在房間好好休息?”
霜華說道:“太悶了,睡也睡不著,我想去天池山上看一看,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魏琦毫不猶豫地說道:“好,我陪你一起。”魏琳看著他們笑了起來。
魏琦帶她來到了天池山上,霜華躺在滿山野花之間說道:“你們相識的地方真美。”魏琦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是啊,很美,一轉(zhuǎn)眼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看著霜華,眼底盡顯悲涼。霜華坐起身上,向他伸出了手,魏琦握住她的手坐在了他身邊。霜華用手捂住他的眼睛說道:“別這么看著我,我不是潘姿。”魏琦苦笑道:“我知道。”霜華問道:“為什么救我?”
魏琦沉默了片刻說道:“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為什么會相信連子昕。”
霜華凄然笑道:“魏將軍,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忘不掉的不只是潘姿吧。”
魏琦將她的手從他眼前移開,他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你說的對,在得知你消息的那一刻,我想立刻沖進(jìn)晉陽城帶你離開,看到你身上的傷時,我想殺了楊宏。”
霜華突然淚如雨下,魏琦抱著她說道:“公主,我們拋開一切,重新開始好嗎?”
霜華沒有回答,眼淚滾滾而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幫她擦干眼淚,深情地吻上了她,兩人滾在了百花叢中,不顧一切地親吻著彼此,仿佛在宣泄著什么。一陣風(fēng)吹過,潘姿墳前的野花隨風(fēng)開始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