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雪恨
皇宮的北門處,蘇言澈帶著死士緊緊地護著賀蘭秋和福柔,他全身都是血,頭發(fā)凌亂,眼睛血紅。重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信兵,不敢有絲毫松懈。福柔哭著喊了聲尚書叔叔,賀蘭秋將她摟進懷里,她抱著賀蘭秋哭了起來,小小的身體哭得全身顫抖,賀蘭秋哽咽著安慰道:“福兒乖,沒事的。”
蘇言澈看著重湖冷笑道:“孽種,今日我便與你徹底做個了斷。”
重湖抽出長劍,平靜地說道:“你的死期到了,我會用你的人頭去祭奠楊叔叔。”他快馬沖到蘇言澈身邊,一劍砍斷了他頭上的玉冠,蘇言澈的頭發(fā)完全散開,狼狽不堪。他高高舉起長劍對著重湖喊道:“來啊,你這個孽種。”
重湖翻身下馬,長劍如蛇一般直攻蘇言澈的要害,蘇言澈拼死抵抗卻無濟于事,最后,重湖手中的長劍刺進了他的胸膛。賀蘭秋哭喊道:“蘇哥哥......”蘇言澈看向她,欣慰地笑了,她終于叫他蘇哥哥了,如同多年以前,她懷抱著牡丹花,溫柔地喊他蘇哥哥,他好像等這一刻等很久了。他雙手握著重湖刺進他胸膛的長劍,詭異地笑了起來。他依舊輕蔑地對重湖說道:“無論如何,你永遠都是一個無父無母地雜種。”
重湖面色陰沉,一點點地將劍從他胸膛中拔出。他依然平靜地說道:“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嗎?我最恨我身上流著你們蘇家人血,就算你們蘇家絕了后,我也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是蘇家的人。”說完,他快速拔出長劍,鮮血噴涌而出。賀蘭秋緊緊將福柔摟在懷里,她大聲哭喊著蘇哥哥。蘇言澈回頭,對死士們說道:“保護好她。”他看向哭得撕心裂肺的賀蘭秋,努力地對她笑了笑說道:“蘭兒,我欠你的,這輩子是還不清了......”他跪在地上,貪婪地看著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重湖走在他身后,舉起長劍就要砍掉他的頭顱,賀蘭秋驚恐地喊道:“不要,蘇哥哥......”
魏琦抵住了他快速落下的長劍,重湖不解地問道:“師父為何攔我?”
魏琦說道:“重湖,他曾經(jīng)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看著你殺了他。”重湖收回長劍,蘇言澈倒在了魏琦懷里。他對魏琦說道:“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謝謝你曾經(jīng)把我當(dāng)兄弟。蘭妃是無辜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無辜的,其實皇上又何嘗不無辜呢?當(dāng)年鄭貴妃和鄭氏一族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情。看在我們多年兄弟情義的份上,答應(yīng)我,放過她,不要傷害她,也不要傷害蘇家其他無辜的人。”
魏琦低聲說道:“你放心,她會平安的,蘇家也不會被株連。”蘇言澈松了一口氣,他最后看了眼賀蘭秋,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賀蘭秋感受著他目光,淚如雨下。魏琦將他放在地上,起身說道:“來人,將他送回蘇家。”他一步步地走近賀蘭秋,賀蘭秋摟著福柔步步后退,死士們手持長劍,擋在她們身前。福柔感受到了他的逼近,大哭了起來。魏琦看著賀蘭秋說道:“別怕,你和公主不會有事的,王爺不會傷害你們的,把公主給我,跟我們回去,你配合著打掉肚子里的孩子,王爺會放你走的。”
賀蘭秋連連搖頭,她恐懼地說道:“不,我不會把公主交給你們的,也不會讓你們傷害我的孩子。”魏琦用眼神示意了下信兵,信兵紛紛舉刀向死士們走去,魏琦喊道:“不要誤傷了他們。”賀蘭秋緊緊地抱著福柔,死士在她們面前一個個倒了下去。
正在賀蘭秋絕望之際,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她拉起賀蘭秋和福柔向?qū)m門外跑去,重湖一個翻身擋住了她們的去路。黑衣人抽出長鞭閃電般地纏在了重湖身上,她對賀蘭秋說道:“快走。”賀蘭秋抱起福柔奮力地向前跑去,重湖很快便掙脫掉了身上的鞭子,和黑衣人展開了對決。眼看著賀蘭秋就要跑出宮門,魏琦擋住了她的去路,從她懷中奪回了福柔,福柔大聲地哭喊起來,一邊哭一邊掙扎著喊蘭娘娘。賀蘭秋沖過去,想要搶回福柔,魏琦一個轉(zhuǎn)身擋住了信兵的視線,他低聲說道:“快走,公主不會有事的。”賀蘭秋不知所措地哭了起來,福柔被魏琦夾在腋下,她拼命地哭喊著蘭娘娘。魏琦催促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賀蘭秋看了眼福柔,哭著跑出了宮門,黑衣人見此,沖到她身邊,拉起她一躍而起,瞬間不見了蹤影。
重湖正要去追,魏琦拉住他說道:“黑衣人武功高強,讓她走吧。”
重湖點了點頭,福柔驚恐地看著他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魏琦將她放下來,柔聲安慰道:“別怕,叔叔帶你去找母后好不好?”
福柔哭著點了點頭,重湖抱起福柔,向關(guān)雎宮走去。福柔趴在他的肩上,可憐兮兮地抽泣著。重湖安慰道:“別怕,很快就可以見到娘親了。”
重湖抱著福柔走進了關(guān)雎宮,信兵們行禮喊了聲少將軍。采夢聞言走了出來,重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將福柔抱給了采夢,福柔緊緊地樓著采夢的脖子,哽咽著喊了聲姑姑。采夢輕揉著她的后背說道:“公主乖,沒事了。”她怨恨地看向重湖問道:“蘭妃呢?”
重湖低聲說道:“她沒事,被一個黑衣人救走了,公主醒了嗎?”
采夢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一直在夢魘,我和月見怎么叫也叫不醒她,麻煩你轉(zhuǎn)告信王,讓太醫(yī)來給公主瞧瞧吧。”
重湖點了點頭,他實在無法面對采夢怨恨的目光,匆匆而去。
丁文姝跪在蘇言澈的尸首前,心如死灰地說道:“知道你愛她,但是沒想到,你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
蘇母走進來說道:“蘇家完了,你帶著孩子回娘家去吧。嫁進蘇家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得到過丈夫的疼愛,是澈兒對不起你,也是蘇家對不起你,孩子,委屈你了。”
丁文姝跪爬到了蘇母面前,抱著她的腿痛哭道:“母親,求你不要說這些。這些年您一直護著我,把我當(dāng)親生女兒看待,我知道您一直是在彌補言澈哥哥對我的虧欠。但在姝兒心中,早已將您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了。”
蘇母輕輕撫摸著她的頭,悲痛地說道:“在母親心中,何嘗不是將你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生孩子。可是姝兒,今時不同往日,澈兒不在了,蘇家就要倒了,母親護不住你了,蘇家也護不住你了,快走吧,帶著榮兒快走吧。”
“夫人,少夫人,不好了,信兵來了。”下人匆匆來報。
丁文姝驚慌地站了起來,她將蘇夫人護在身后問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來了數(shù)百人,已經(jīng)將府上里里外外全都包圍了。”下人說道。
丁文姝慌亂地問道:“母親,眼下該怎么辦?”
蘇夫人嘆了口氣說道:“該來的總會來的,你帶著榮兒先躲起來,我去看看你父親。”說著便向外走去。
“母親。”丁文姝叫住了她,眼淚滾滾而下。
蘇夫人回頭看著她說道:“好孩子,別怕,我已經(jīng)讓人通知了你父親,他很快會來接你回去的。你們丁家是和魏家是世交,丁家也從未做過對不起信王和鄭家的事情,他們不會難為你的。至于榮兒,他是蘇家的血脈,你盡力保住他吧。”
蘇太尉坐在自己的書房之中,專心致志地擦著手中的長劍。蘇夫人推門而入,蘇太尉抬頭看向她說道:“多少年了,你終于肯踏進這里了。”
蘇夫人嘆了口氣說道:“是啊,多少年了?我也不記得了,如今,我們之間唯一的兒子死了,我也不知道該去怪誰了?”
“夫人,你怪我好了,但是,我又該去怪誰呢?我不甘心,不甘心就這么一敗涂地,不甘心就這樣葬送了整個蘇家。如若到了地下,我該如何去面對蘇家的列祖列宗啊!”他一聲悲痛的長嘆,蘇夫人心如刀絞。她走到他身邊,收起了他手中的長劍,悲痛道:“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以為我恨你,恨蘇家。可是我錯了,就算我再恨你,我也舍不得離開你。你別怕,到了地下,我陪著你,陪著你一起去給蘇家的列祖列宗賠罪。”
蘇太尉感激地看著她說道:“夫人,謝謝你,如今,也只有你還會留在我身邊。”
重湖推門而入,信兵迅速包圍了書房,蘇太尉拿起長劍將蘇夫人護在了身后。重湖抽出腰間長劍一步步走向他說道:“我在我母親墳前前發(fā)過誓,一定會殺了你替她報仇。”
蘇太尉怒吼道:“孽種,你弒父殺君,早晚會遭到報應(yīng)的。”
重湖冷冰冰地說道:“你當(dāng)年傷害我母親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遭報應(yīng)?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
蘇太尉冷哼一聲說道:“我當(dāng)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沒有一劍殺了你母親,讓她生下來了你這個不忠不義,無君無父的孽種。”
重湖憤怒道:“你以為我想當(dāng)你的兒子嗎?當(dāng)年是你強迫了我母親,讓她迫不得已生下了我,害了她一生。我怎會無君無父呢?我的君是信王,我的父是魏琦,而你,是我永遠的仇人。”他舉起長劍向蘇太尉刺去,蘇太尉一邊護著蘇夫人,一邊吃力地應(yīng)付著,幾招過后,重湖不再猶豫,一劍刺進了他的胸膛。卻聽到他痛苦地大喊道:“夫人。”重湖這才發(fā)現(xiàn),蘇夫人趴在蘇太尉的身上,生生替他挨了這一劍。他痛苦地閉上眼睛,迅速將劍從她身體中抽了出來。蘇太尉抱著她,捂著她的傷口痛哭道:“夫人,你何必呢?他不會殺你的,你不是早就恨透我了嗎?為什么還要替我去死呢?”
蘇夫人吃力地說道:“我說過,會陪你一起去見蘇家的列祖列宗,我不會食言的。”她艱難地轉(zhuǎn)頭,看向重湖說道:“原來你是素琴的孩子,你母親如果泉下有知,看到你平安長大,她一定會很高興的。當(dāng)年是蘇家對不起你母親,也對不起你,如今你怎么做都不過分。但是孩子,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不能殺他,如果你殺了他,便會永遠背上弒父的罪名,一生受良心的譴責(zé),好孩子,放過他吧,放過蘇家無辜的人,一切的罪責(zé),讓我來承擔(dān)吧。”
蘇太尉抱著她痛哭了起來,重湖卻提起長劍又一次向他們走去,他看著奄奄一息的蘇夫人說道:“我可以答應(yīng)你不殺蘇家其他的人,但是我不能放過他,我一定要為我母親報仇。你放心,我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zé),因為我從來不認為他是我的父親,所以,何來弒父之說。”他舉起長劍對著蘇太尉的頭顱砍去,魏琦又一次抵住了他的長劍。
重湖看著魏琦說道:“師父,別攔我,我可以答應(yīng)你不殺蘇言澈,但我一定要殺了他。”
魏琦勸道:“重湖,聽蘇夫人的話,你不能殺他。”蘇太尉卻將長劍刺進了自己的胸膛,他抱著蘇夫人倒在了地上。他最后對重湖說道:“是我對不起你母親,和蘇家其他人無關(guān),我死了,你的仇恨也該結(jié)束了,別再為難蘇家其他人。”
重湖久久不語,魏琦說道:“蘇太尉安心上路吧,信王說過,絕不株連。”......
夜深人靜,重湖坐在窗前,大口大口地喝著烈酒,窗外一片陰沉,無星無月,他突然想到了蘇言澈臨死前所說的無父無母。他將酒倒在了地上,自言自語道:“母親,重湖為你報仇了,你生前受了他那么多折磨,如今他終于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我親眼看著他一點點地死去。母親,你可以安息了,你終于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