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妃李氏
裕華宮內(nèi),蕭皇后正握著連怡安的手一筆一畫的教她寫字。中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們身上,十分溫暖。
“母后萬安。”霜華笑著走了進來。
“五姐,你快來看我寫的字,母后夸我寫得可好了。”
霜華寵溺地刮了下連怡安的鼻尖說道:“怡兒真棒,出去玩會吧。”
連怡安開心地跑了出去,邊跑邊喊:“出去玩嘍。”
蕭皇后無奈地搖搖頭:“跟你小時候一樣,沒有一點公主的樣子。”
霜華輕輕攙扶著蕭皇后坐下說道:“那是因為母后疼愛我們,故意縱容著我們。母后今天找我來,是有什么事情嗎?”
“華兒,母后問你,鬧市上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華兒做的,但華兒并沒有做錯,李德瓊早該死了。父皇寵愛二哥,由著他胡作非為,導(dǎo)致多少無辜的孩子失去了生命,他們都還是孩子呀,和怡兒一樣大的孩子。母后,華兒做不到無動于衷,況且我只是斬了二哥為非作歹的爪牙,把他從中摘得干干凈凈,就算鬧到父皇那里,華兒也是占盡上風(fēng)的。”
蕭皇后嘆了口氣說道:“你還是低估了連子昕在你父皇心中的份量,這些年來,你父皇把對貞妃的愧疚全都彌補給了她這個兒子,如果哪天你和連子昕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你父皇一定會舍你而保全他。他用你制衡著連子昕,不過是怕連子昕太過無法無天,鬧出無法收場的局面,母后不想讓你成為任人利用的棋子,哪怕這個人是你的父親。”
“可我也是父皇的親生兒女啊,父皇總是這么的不公平,就算如母后所說,華兒也做不到坐視不理,無論需要承擔(dān)什么樣的后果,華兒都不后悔。”
“就知道勸不住你,罷了,正如你所說,都是一些無辜的孩子,總要有人站出來為他們討一個公道。”
霜華氣憤地說道:“母后是父皇的結(jié)發(fā)妻子,先不論您為他生兒育女,管理后宮、任勞任怨這許多年,就憑當(dāng)初您為連家皇室生下大哥這個長子長孫,就可謂是勞苦功高。爺爺也正是因為喜歡大哥,父皇才能順利登上皇位。您和父皇是患難與共的夫妻,大哥是父皇的第一個孩子,再加上三哥、怡兒和我,在父皇心中竟然抵不過一個宮女和她所生的兒子。”
霜華越說越氣,繼續(xù)說道:“多少年了,她都死了多少年了,父皇竟然還對她念念不忘,不顧民生疾苦地縱容著她的兒子胡作非為,到底憑什么?”
“華兒,母后早就不奢望你父皇對我還有什么恩情在,你看他如此寵愛怡兒,不過是因為他覺得怡兒像她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他對怡兒的寵愛未必不是對貞妃的一種補償。”
“母后,華兒實在想不明白,就算貞妃再如何貌美,也不過是大朔的一個宮女而已,宮里從來不缺美貌的妃嬪,父皇為什么就非她不可呢?”
“在你父皇心里,后宮佳麗三千,敵不過貞妃一人。”蕭皇后無奈地說道。
“她若是一個安分的妃子也就罷了,偏偏她囂張跋扈,殘害宮嬪、虐殺宮女,種種惡行擺在父皇面前,父皇卻置之不理,繼續(xù)寵愛她,當(dāng)年她不顧肚子里的孩子服毒自殺,導(dǎo)致她和孩子都沒能活下來,父皇卻因此怪罪于母后,為此冷落母后多年,真是不公平。”
貞妃是連子昕的生母,是大朔人,當(dāng)年南陵和大朔聯(lián)姻,大朔皇帝舍不得將自己女兒嫁過去,就找了一個宮女李氏代替,這個宮女就是后來南陵王最寵愛的貞妃,她生得貌美,又嬌俏可人,很快便得到了南陵王的寵愛,沒過多久便生下了連子昕,南陵王非常高興,比當(dāng)年長子的出生還要讓他高興。
后來,有人告訴南陵王李氏并非大朔的公主,而是一個宮女。南陵王查證以后非但沒有任何的怪罪和遷怒,反而變本加厲地寵愛李氏,以至于冷落了蕭皇后和后宮一眾妃嬪。
李氏剛進宮的時候很是溫順,對下人也好,從不恃寵而驕。可后來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突然性情大變,變得十分囂張狠毒,動不動就打死宮女,動用私刑,很多宮女被打死之前受盡了折磨。
不僅如此,她還私自囚禁妃嬪,當(dāng)時宮里有一個姓馮的貴人身懷六甲時無意之中得罪了她,她命人將馮貴人鎖在一個廢棄的宮院內(nèi),遣散了她身邊所有的宮女和太監(jiān),馮貴人在生產(chǎn)時無人問津,最后難產(chǎn)而死。南陵王卻對此不管不問,導(dǎo)致貞妃更加肆無忌憚地殘害嬪妃和宮女。
后來貞妃又有了身孕,南陵王十分高興,每晚都會去陪著她。有次南陵王醉酒以后寵幸了她身邊的一個宮女,貞妃知道以后十分生氣,親自動手用鞭子活活抽死了那名宮女。
蕭皇后再也不能坐視不理,她當(dāng)眾斥責(zé)了貞妃,并將其軟禁起來。
南陵王對蕭皇后說道:“不過是死了一個宮女而已,貞妃畢竟懷有皇嗣,皇后應(yīng)當(dāng)從大局考慮,責(zé)罰就免了吧。”
蕭皇后反駁道:“臣妾就是因為從大局考慮,才不能坐視不理,臣妾要再不出手制止,后宮就要成她的屠宰場了。”
“皇后言重了。”南陵王不以為然地說道。
“臣妾何曾有過虛言,這些年來她仗著您的恩寵害死了多少嬪妃,打死了多少宮女,她自己數(shù)得過來嗎?最可惡的是她竟然在后宮濫用私刑,皇上再由著她下去,難道不怕天下人議論您寵信妖妃,由著一個朔人禍亂您的后宮嗎?”
蕭皇后看著突然沉默的南陵王,繼續(xù)說道:“再者,她懷著皇嗣卻濫殺無辜,孩子還沒出生便一身罪孽,就算為了皇嗣,皇上也不該再縱著她了。”
南陵王想了想也覺得蕭皇后說得有道理,大臣們明里暗里提醒他不要因為一個妃子壞了圣譽,亂了后宮。就算他再怎么喜歡貞妃,也改變不了她是朔人的事實,她畢竟是越不過蕭皇后去的,她的兒子也不可能成為太子。一旦他百年之后,為了國之根本,皇位肯定會傳給大皇子連之峰。皇后說得對,為了他們未出生的孩子也不能再由著她任意妄為了,給她個教訓(xùn)也好。
但令南陵王萬萬沒想到的是,貞妃竟然服毒了。
在她奄奄一息的時候,南陵王抱著她痛苦萬分,一聲聲地喚著貞兒。
貞妃卻說南陵王并不愛她,所以才會由著皇后羞辱她,既然如此,她為什么還要生下他的孩子,難道要讓孩子和她一樣,任人欺辱嗎?
南陵王十分懊悔,他只是想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xùn),不曾想她如此決絕,殺了自己也殺了他們的孩子。
連子昕哭著跑到貞妃身邊,他看著躺在父皇懷里只剩下最后一口氣的母妃,哭喊道:“母妃,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貞妃撫摸著他的臉說道:“我可憐的孩子,你太可憐了,只是因為你是我兒子,在這南陵便不會有人真的接納你,是母妃錯了,母妃不應(yīng)該把你生出來,生在這里受苦。”......
蕭皇后也沒有想到貞妃會服毒自殺,她匆匆趕到貞妃所住的鳳陽宮,看到了連子昕滿臉淚水地走了出來,看向自己的那雙眼睛全是仇恨。
“二哥,你怎么了?”霜華走到他面前問道。
“你怎么會來這里?”連子昕問她,聲音冰冷。
“我看母后匆匆而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跟過來看看。”
“我告訴你發(fā)生了什么,我母妃剛剛死在了這里。”說完,又惡狠狠地看了眼蕭皇后,便撞開霜華跑了出去。
“二哥。”霜華追了出去。
連子昕突然停了下來,他轉(zhuǎn)身看向霜華,冷冰冰地說道:“不要再跟著我,以后也不要再來找我。”
從那以后連子昕和霜華的關(guān)系破裂了,兩個人再也不來往,成了仇人。
連子昕不僅恨蕭皇后,還恨大朔皇室的每一個人,如果不是他們逼著自己的母妃嫁給父皇,她的母妃就不會死,他們才是最可惡的人,是他們把自己的母親當(dāng)成了一個物品送給了別人,就算送給的那個人是給了他生命的父親,他同樣也恨,他寧愿自己從沒來過這個世上,也不想母親受人逼迫,被人逼死。
多年之后,重湖在面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時,有著一模一樣的心情。
因此,每當(dāng)南陵和大朔交戰(zhàn)時,連子昕便充分展示了一個將才的勇猛。他是一個難道的軍事天才,有勇有謀,每次都能將大朔軍隊打得落荒而逃,一次戰(zhàn)役下來往往能斬殺朔兵數(shù)千人甚至數(shù)萬人。而且他對朔兵十分殘忍,就算是降兵也會被他屠殺干凈,甚至活埋,朔兵對他聞風(fēng)喪膽。
南陵王卻把所有的錯怪在了蕭皇后身上,為了彌補對貞妃的愧疚,他徹底冷落了蕭皇后。
但在貞妃被軟禁的時候,南陵王其實對蕭皇后有了愧疚之心,畢竟是他的結(jié)發(fā)妻子,他卻冷落了她多年,為了補償她,也為了給貞妃敲個警鐘,他留宿在了蕭皇后的寢宮,因此蕭皇后又有了身孕。
貞妃死后,南陵王失去了理智,不再踏進裕華宮半步。
卻在蕭皇后生產(chǎn)的前一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貞妃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向他走來,貞妃對小女孩說道:“乖寶寶,快叫父皇。”
女孩甜甜叫道:“父皇。”
南陵王非常高興,高高舉起小女孩說道:“貞兒,這是我們的女兒嗎?”小女孩咯咯笑了起來,笑得十分可愛。
貞妃笑道:“這當(dāng)然是我們的女兒啦,還記得臣妾剛剛有孕的時候,皇上就說想要一個女兒,因為我們已經(jīng)有昕兒了,臣妾終于如愿以償?shù)貫榛噬仙铝艘粋€女兒,皇上快看,我們的女兒多可愛!”
南陵王幸福地笑了起來,他對貞妃說道:“貞兒,朕做了一個噩夢,幸虧只是一個夢。”
南陵王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幸福的時刻竟然是在夢里,可惜了只是一個夢而已。
太監(jiān)進來稟報說皇后誕下了一個公主。南陵王本來不打算過去的,但不知為何?還是忍不住走進了裕華宮。
郭嬤嬤將小公主抱給他,他伸手接過,抱得小心翼翼。
后來他經(jīng)常去裕華宮看望小公主,抱著哄她,公主在他懷里對著他咯咯直笑,一瞬間熟悉得感覺涌上心頭,他發(fā)現(xiàn)懷里的小公主和夢里那個女兒的笑聲一模一樣......
陽光依然灑在蕭皇后和霜華身上,霜華卻絲毫感受不到暖意。
蕭皇后說道:“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母后都已經(jīng)看開了,你何必再執(zhí)著于此了,更何況她早就是個死人了,我們難道還要和她爭嗎?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母后很久沒見過你大哥和三哥了,讓他們明天來看看母后,我們一家人很久沒有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