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個“從前想都不敢想、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在一起,  重疊了生活圈、工作圈，甚至一部分的交際圈，是怎么樣一種的感受呢？
    那大概是一旦想起這件事，就會覺得無限夢幻。
    伴隨著這種如在云端,  甜膩到有一絲微妙眩暈的感覺,  燕綏完成了長達兩個小時的妝造。
    他坦然地接受一切驚艷的目光,  來到指定位置。
    四周是重新調(diào)整過布景，燈光和打光也全部就位,  攝影師保持著高頻且準確的溝通,  隨時根據(jù)燕綏的表現(xiàn)給出調(diào)整信號。
    數(shù)米開外的地方,  換下衣服的鐘情站在那里。
    他的眼神幽深且無限包容,  不同于燕綏偶爾會因為動作瞥開視線,  鐘情的視線從頭到尾緊鎖在燕綏的身上。
    圓圓臉助理從一側(cè)經(jīng)過,  “鐘老師不去休息下嗎？”
    鐘情低聲道：“我等他一起。”
    在場幾十號工作人員,  沒人覺得奇怪,  直到鐘情和燕綏一起坐車回下榻酒店，也依然沒覺得哪里不對勁……
    “累不累？”鐘情捧著燕綏的臉，輕輕捏了一把。
    燕綏人有些累,  精神頭其實還算好。
    但他還是順著對方的力度慢慢躺下來，直到靠在鐘情的腿上。車后座空間寬敞，回酒店的路上稍微有些堵，伴隨著一路還算平穩(wěn)的行進，和鐘情輕輕拍在自己背上的節(jié)奏，燕綏還真睡著了！
    等他再醒來，迷迷糊糊被拉著從地下車庫進了電梯。
    “今晚就隨便吃點吧。”
    第二天白天要出外景,  傍晚就是頒獎典禮的直播,  再然后就是持續(xù)一整晚的活動：歌舞節(jié)目,  大領(lǐng)導發(fā)言，頒獎典禮，下一屆主題揭幕，全體嘉賓大合影，以及獲獎者們的專屬慶功晚宴……
    燕綏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陣勢，他中午得去彩排。
    “鐘老師去么？”
    “我也去。”
    鐘情也是頭一次被提名，內(nèi)場環(huán)節(jié)必須先過一遍。
    更晚點的時候，奚風來了，裹著滿身熱氣。
    “你們倆來得可快啊！早知道我也不耽誤了，我那一班飛機剛好趕上葉幼茗也在，差點沒被她的粉絲擠死……”
    葉女士到底是首屈一指的小花旦，地位超然。
    國內(nèi)沒有比她實績、商務、流量更出挑的女演員，然而，媒體和大眾普遍不看好葉幼茗這一次的提名，甚至覺得她八成要陪跑。
    燕綏很久沒見到葉幼茗，打開微博看到熱門推薦里的路透圖，才知道她剪了一頭過耳短發(fā)。
    “好帥啊！”
    是那種英姿颯爽又不失美艷的驚艷沖擊！
    葉幼茗的氣場，如今已經(jīng)不是哪個男演員能輕易壓制得住了，很顯然大眾也這么認為，這也越發(fā)刺激了他們對《等你的城》男女主角再次同框的期待……
    短暫休息了五個小時，第二天燕綏起得很早。
    繁復的護理環(huán)節(jié)后，時間來到7點半。
    鐘老師已經(jīng)在恒溫泳池里游了兩個來回，他保持著相當不錯的狀態(tài)，在陽光還不算刺眼之前，率先啟動妝造開始外景成片的拍攝。
    有了昨天的試裝，這一環(huán)節(jié)變得極其效率……
    到了中午大彩排時，燕綏久違的見到姜窈，她果然瘦了很多，輪廓變得更加清晰精致，一臉的憂心：“我鞋跟有12厘米，你步子別太快啊！”
    在后臺，二人又碰到“完全不熟”的主演組。
    葉幼茗換了個發(fā)型，但行事作風依然沒變化，她看到姜窈還是熱情打了招呼，當然，對燕綏的態(tài)度就更熱情了，并直言：小燕成熟了很多！
    對此，葉女士用了一個詞：長開了。
    放到整個內(nèi)娛語境，這并不是一個褒義詞。
    可放到當前語境，這三個字就是字面意思。
    葉幼茗覺得燕綏脫離了那股學生氣的青澀，身上雖然依然保留了少年的特質(zhì)，但已經(jīng)和當初的“聶央”相去甚遠，微妙的成熟韻味在逐漸豐富的閱歷中得到加強，有種男孩、男人的雜糅魅力！
    燕綏淡然接下這句稱贊，也回敬葉姐“風采依舊”。
    在葉女士目光一再掃向青年的寬肩，以及結(jié)實精瘦、又不顯厚重的胸膛時，鐘情的危機感不講道理的爆發(fā)了：“差不多得了，晚上還要再見，我們酒店隔得遠，先回去準備了！”
    “她比你大那么多！”
    車里，鐘情響亮地表達他的不滿。
    燕綏拉著鐘老師的手，說道：“客套夸一下啊。”
    “她的眼神可不客套！”
    伴隨著那股微妙的怨氣，鐘情接下來不出意外的杠了造型師：“今天風那么大，你確定要燕綏衣服開兩個扣子？”把人堵得啞口無言后，鐘老師又去看姜窈那邊發(fā)來的工作室成片，“讓她走你右邊手吧，你想被她的頭發(fā)糊一臉？”
    蔣磬見到此情此景，笑著直呼“風水輪流轉(zhuǎn)”！
    “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出發(fā)了。”
    “別碰頭發(fā)了，閃粉會掉！”
    ……
    直到晚霞綴滿天邊，灑著粼粼金光的海浪一波一波溫柔襲來，拍擊著浪花大劇院主建筑外墻，群星閃耀的金枝獎頒獎典禮在萬眾矚目中準點開啟！
    主持人剛場，紅毯盡頭的觀眾席就已經(jīng)尖叫出聲。
    首組嘉賓登場時，聲浪差點將卷上岸的浪花掀回去！
    直播間熱度直線上漲，彈幕發(fā)言更是以秒計算，刷新快到幾乎看不清字，伴隨著多平臺熱度同步登頂，劇院專用的煙花臺燃放了今夜第一朵迎賓禮炮，金枝花樣式的煙花炸開在夜幕初臨的夜空，浪漫又絢麗。
    聽到聲響的燕綏忍不住看向窗外。
    姜窈同樣緊張：“是迎賓煙花，我們上場的時候也會放，到時候別被嚇到啊！”
    這也算是金枝獎的特色了。
    每一屆頒獎典禮過后，官方往往能整理出一冊嘉賓被煙花嚇到的抓拍照……
    “沒關(guān)系，我可以推算一下時間。”
    “到時候你扶著我的手臂，我稍微翻轉(zhuǎn)一下，就說明要做好準備了。”
    姜窈慢慢調(diào)整呼吸，“希望你是對的。”
    事實上，當他們倆一前一后下了接送專車，踩到紅毯一端的那一刻，二人耳朵里就聽不到除了尖叫之外的第二種聲音了。
    兩百來個人硬是叫出了兩千號人的架勢！
    燕綏臂彎里搭著姜窈的手，他倆一起朝觀眾席揮了揮手，步子不緊不慢，保持勻速移動，燕綏心里算著時間，當看到媒體區(qū)被紅色絲絨綢布連起的欄桿時，他不留痕跡地動了動右手小臂，余光里，姜窈的表情不變，不動聲色深吸了一口氣。
    進入內(nèi)場的瞬間，浪花大劇院上空炸開一朵金枝花！
    “怎么說，絕配吧！”
    “配個毛，這明明是我老公！”
    “這腿，我流一斤哈喇子不算丟臉吧？”
    “面對閃光燈海不眨眼的人，在我心里都是超人！”
    “成人版聶央莊怡我直接一個崩潰大哭qaq”
    “這儀態(tài)，好牛啊……”
    國人有愛看熱鬧的天性，尤其是大型活動，他們或許沒完整看演員們出演的劇集，但這并不妨礙大家欣賞現(xiàn)場傳回的紅毯成片。
    燕綏的圖出的很快，總體沒什么要修的。
    露出額頭的發(fā)型看似簡單，實際上經(jīng)受住了海風的沖擊；裁剪沒什么花樣的高定禮
    服初品平平，卻毫無保留地展現(xiàn)了青年克制又微妙禁欲的氣質(zhì)，行走間抓拍的寬肩薄背、細腰長腿，哪一樣單拎出來都是極品！
    在這之中，最不值得一提的反而是臉蛋。
    頭一次大場合的登場，燕綏就得到了如此淡然穩(wěn)定的發(fā)揮，聚光燈下，那張無懈可擊的面孔看不到妝感，年輕就是最大的資本，有了身材和體態(tài)的加持，眼波流轉(zhuǎn)間的漫不經(jīng)心，更進一步散發(fā)包裹著荷爾蒙的蠱人氣息！
    美貌固然不是演員的必需品，但一旦擁有它，就等于擁有了大殺器。
    燕綏恃靚行兇，收割的是全網(wǎng)觀眾的驚艷目光！
    短暫在內(nèi)場停留后，他和姜窈走向紅毯盡頭的花墻。
    采訪臺的問題是彩排時就走過的現(xiàn)成流程，直播間的觀眾不知道，他們甚至壓根沒認真聽主持人問了什么，只是朦朦朧朧、恍恍惚惚的發(fā)出感嘆：
    “他聲音好好聽，多說幾句，別走啊！”
    “嗚嗚，我的新老公，我想好我們孩子叫什么了！”
    “光看他嘴巴一動一動的，完全沒聽到說啥了”
    “嵩寶，我的嵩寶！”
    “他真的不可以是我的老公嗎嗚嗚……”
    全部紅毯流程結(jié)束，回到后臺的燕綏才徹底松了口氣！
    圓圓臉已經(jīng)在等了他好一會兒。
    剛見到人，立刻壓著聲音朝燕綏夸道：“小燕老師今晚大殺四方！”她兜里兩臺手機，后臺還有開著現(xiàn)場直播的掛屏，全程不錯眼地盯著，平臺上網(wǎng)友們的反響，后臺內(nèi)部人士的反應，圓圓臉都記在心里……
    “果然，還是不要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好！”
    又不是歌舞會活動，更不是比拼商業(yè)價值和粉絲號召力的星光盛典，演員們的頒獎典禮紅毯還是以大方得體為主。
    燕綏這么一身搭配，單挑出來或許不是最好的，卻是贏得毫無爭議的。
    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也是維持新鮮度的必要……
    金枝獎頒獎典禮內(nèi)場直播開始時在晚上八點整。
    場內(nèi)的女演員們大多換了第二套禮服。
    燕綏的位置在第三排靠中，他旁邊是《血性》劇組有技術(shù)獎項提名的攝影。鐘情坐在燕綏斜前方，明明離得很近，卻一句話都不能多說。
    “這古典舞跳得挺好。”
    燕綏干巴巴地應道：“是啊。”
    他不敢輕易失態(tài)，更怕一舉一動被解讀引起不必要的矛盾，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跟著現(xiàn)場的節(jié)奏時不時鼓個掌……
    其實，蔣磬給燕綏準備了一份獲獎感言。
    大概兩百來字，感謝名單占小半，剩下大半的篇幅全是自謙。
    燕綏背下來了，如果自己推測的概率沒有出錯，這份獲獎感言的確能夠派上用場。
    舞臺燈光暗了下來，嘉賓席的光亮更微弱。
    前排的鐘情回過頭來，碰了碰燕綏的膝蓋，后者配合著低下頭，“怎么啦？”
    “你有準備獲獎感言嗎？”
    這個時候才想起獲獎感言的事兒，鐘情覺得自己簡直忙昏頭了！他大大小小的發(fā)言都習慣現(xiàn)場發(fā)揮，除非是一些格局和分量比較重要的采訪，可小燕老師就是個純新人，他能準備什么？
    燕綏：……
    鐘情似乎很擔心，“我現(xiàn)在去給你寫一份。”
    燕綏：……
    “不用了鐘老師。”
    昏暗的燈光下，鐘情擰著眉頭，“要的，我越想越覺得需要！”他壓著燕綏膝蓋的手掌微微用力，“你在這兒等著，下一個節(jié)目還有個五分鐘，我一會兒就能好。”
    燕綏拉不住他，索性也彎著腰趁黑追出去。
    在二樓側(cè)門出口的
    走廊上，燕綏追到了已經(jīng)問工作人員要到紙筆的鐘老師。
    “我真有！蔣哥給我準備了。”
    鐘情聞言不由皺眉，“不行，你給我看看……”
    燕綏把他拉到一旁，小聲和他背起了稿子。
    鐘情皺眉聽著，提筆給記了兩個點，“這里別這么說，換個詞……還有，xx這個例不用提，他身上有些爭議，索性把這一部分全部去了，你換今晚在場任何一個老演員夸都行，《血性》組里的更好，他們不是軍藝出來的就是戲曲出身，沒什么問題……”
    只需要兩分鐘的功夫，鐘情差不多把燕綏的稿子整個翻新了一遍。
    二人又一起摸黑回到座位。
    屁股剛剛坐穩(wěn)，最后一個歌舞表演正好結(jié)束！
    場上的搖臂鏡頭時不時晃過嘉賓席，燕綏表情還算穩(wěn)得住，除了偶爾會在兩側(cè)大屏看到自己的特寫，他基本能保持一個還算平穩(wěn)的心態(tài)……
    歌舞結(jié)束，領(lǐng)導講話，伴隨著一長串的呼應主題的資料片，頒獎環(huán)節(jié)正式開始，在場氣氛都變得不一樣了！
    技術(shù)獎項的頒發(fā)一向來得比較快。
    而今年的流程里，開場第一個就是最佳攝影！
    進入提名的五部劇作依次在大屏幕上，燕綏冷不丁就被旁邊的人抓住手，對方發(fā)著細微的顫，對上燕綏的眼神，燕綏也回握住他：“會有的會有的！”
    頒獎人是總局的某位領(lǐng)導，他打開信封，說完串詞后毫不磨蹭，直接喊出“《血性》”兩個字，伴隨著全場齊聲爆發(fā)的歡呼和掌聲，《血性》拿下開門紅，收獲了今晚第一座獎杯，技術(shù)獎也是獎啊！
    ……
    整個頒獎過程節(jié)奏不慢，架不住頒獎嘉賓有意拖節(jié)奏。
    他們往往會放慢語速，甚至當場表演失憶，將說過的串詞再念一遍，硬生生將緊張又期待的氣氛烘托到更甚！
    隨著現(xiàn)場變奏的bgm響起，浪花大劇院開始頒發(fā)今晚第一個演員部門的獎項。
    長達四分半鐘的提名資料片段播完，帶著動畫特效的金枝花化作一個金色的邊框，它飛快地在五位提名演員的特寫鏡頭上跳動，伴隨著急促的鼓點，念完串詞的頒獎嘉賓終于來到了正題：“獲得本屆金枝獎，最佳男配角的演員，他是……”
    “《血性》，燕綏！”
    “恭喜你，燕綏！”
    慶賀的bgm第三次響起在浪花大劇院內(nèi)場，旁白用平穩(wěn)的語調(diào)介紹著燕綏在《血性》之中的角色，以及金枝獎組委會、主席團評審對李嵩的詳細評價。
    在一片綿延的掌聲中，燕綏起身擁抱了《血性》主創(chuàng)們，快步踏上領(lǐng)獎臺。
    站在萬眾矚目的領(lǐng)獎臺，他幾乎想不起背過的東西！
    “我不是一個多么專業(yè)的演員，大家的表揚，我是受之有愧的。對我而言，每一次的拍攝都是全新學習的過程中，每一位盡心教導我、幫助我的前輩都是讓我心生敬佩的老師，我能獲得的這份榮譽，并不是一個人的付出，為了李嵩這個角色的全部，臺前臺后有太多人的努力。因此，真的很幸運能參于這樣一部優(yōu)秀的作品……”
    直到這時，燕綏才想起還有一串名字沒讀完。
    在全場善意的笑聲中，他感受著不斷升溫的臉頰，念了將近一分鐘的感謝名單。
    說到最后，燕綏的臉已經(jīng)完全紅透了！
    現(xiàn)場數(shù)個鏡頭全部給了他特寫，所有的受邀嘉賓，以及直播前的觀眾們，他們統(tǒng)統(tǒng)都看到了燕綏的表情，從一開始慌亂、受寵若驚，到說順溜后的感動、真情流露，直到感謝名單數(shù)次被笑聲打斷后，自暴自棄的臉紅結(jié)巴……
    23歲的男孩子一身合稱的禮服，表情和神態(tài)卻顯出一絲難得的青澀、天真。
    他的臉頰是白里透
    紅，眼眶周圍也是紅紅的。
    眼睛越發(fā)黑白分明，就越襯得眼眶一圈紅明顯，……
    “臉皮好薄，眼皮也好薄！”
    “看起來快哭了，我的乖乖老公嗚嗚！”
    “我就記得李嵩在劇里哭得很好看了。”
    “臺下鐘老師一直在笑，哇我受不了了……”
    “第二部劇就拿到金枝獎，什么水平啊？”
    “紫微星的水平，現(xiàn)在入股來得及！”
    “別問了，問就是速速入股！”
    下了領(lǐng)獎臺，燕綏在圓圓臉的尖叫聲中，差點控制不住去揉了眼睛，事實上，他的確快哭了。
    將獎杯交給工作人員刻字，他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重新回到嘉賓席時，經(jīng)過的每一個人都在和燕綏說“恭喜”，這種感覺如同踩在云端，神奇到幾乎不真實！
    回到座位，鐘情還伸出手和他用力握了握，滿眼的笑意簡直要溢出來。
    燕綏沒忍住趴到他耳邊道：“你會心想事成的。”
    鐘情回望他，亮晶晶的雙眼眨了眨。
    他身上還是那股好聞的氣味，雖然沒出聲，但微微動作的嘴型告訴燕綏，鐘老師說的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