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從地平線上升起來。</br>　　游泳池水在太陽照耀下閃著波光，遠處紫花苜蓿草地和薰衣草田，被灑成一片金黃色。</br>　　這里是閣樓陽臺，昨晚韓宣就睡在這里。</br>　　上面放了張折疊小床，夏天的晚上有風，有星空和剛剪完草地的青草味，而且也沒什么蚊子。</br>　　好像這種招人恨的小昆蟲，都會避開韓宣，反正從小到大他從沒被咬過，著實讓男孩父親羨慕不已，有嫩的不去咬，偏偏喜歡自己這老皮老肉，每年夏天都是他最倒霉。</br>　　胖丁蜷縮在主人身邊，還沒醒過來，大字形仰在床上，偶爾撓撓肚皮，尾巴耷拉在床沿，被爪子被韓宣壓著有些不舒服，抽出來翻個身。</br>　　“咚！”</br>　　它掉下去了......</br>　　怨恨抓著床單想爬上來，只是油脂太多，略微有些艱難，小短腿搔動個不停，臉都皺在一起。</br>　　郭母正彎腰從書房木窗鉆出來，走到陽臺推了它一把，胖丁這才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床上。</br>　　韓宣被母親搖醒，擦擦眼睛起身，嘴里喃喃道：“怎么了，媽？”</br>　　“老霍爾的葬禮九點開始，等下要去奧古斯塔鎮(zhèn)，起來準備下。”郭母把散落在地上的被單收拾好，嘴里說著：“衣服準備好了，在你房間床上，快下來吃早餐，喬安娜正在做。”</br>　　很長時間沒看到兒子，郭母語氣很慈祥，韓宣知道離開家久了，剛回家時候都這樣，不知道能持續(xù)多長時間，才會又變得嫌棄。</br>　　在小花園水池邊，和老霍爾關系比較好的牛仔，今天都穿上黑色和深藍色衣服。</br>　　牛仔們戴上黑色領帶，約翰昨晚買了幾十朵白花，分給他們別在胸前，凱麗大嬸一身灰色長裙，和三四個差不打扮的牛仔家屬，聚在一起交談。</br>　　雪山牧場很少遇見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打不知道怎么對待，就連六十多歲，以為自己會是第一個的老巴頓，都有些感慨，盡量擠出笑容，低頭整理自己的著裝。</br>　　韓宣透過窗外見到人基本上到齊，趕快吃完早飯，接過喬安娜遞來的白花，說了聲謝謝，裝進自己上衣口袋，幾十個人坐了十多輛車出，往奧古斯塔鎮(zhèn)開去。</br>　　……</br>　　被父親牽著走進古樸教堂。</br>　　東方有極樂世界，西方也有天堂，韓宣覺得人死之后雖然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他們是有歸宿的。</br>　　老霍爾生前是虔誠的基督教徒，想來相比起在墓地舉行葬禮，他更喜歡在這里。</br>　　靈柩昨天就送來，放在教堂中由親友們輪流守靈，聽約翰介紹，這是對死者表示尊敬的一種習慣作法。</br>　　基督教對死亡坦然平靜的態(tài)度，在老霍爾葬禮上反映的十分明顯，儀式非常簡單，參加葬禮的人們大多哀而不傷，當然也有淚花閃爍的時候。</br>　　但是韓宣沒見過嚎啕大哭，捶胸頓足，哭到暈死過去的景象，這跟他在和華夏時候顯然不相同。</br>　　今天這場追悼會以“慶祝逝者的一生”為主題，它是為了懷念先人美好的過去，傷感和悲痛反而是次要的了。</br>　　靈柩放在臺上，被各種花朵環(huán)繞，牧師站在一旁主持儀式。</br>　　霍爾夫人在葬禮上表的悼詞，并不都是悲悲戚戚，長篇大論的堆砌霍爾生前的功名，而是更多的是回憶一些表現霍爾獨特個性的小軼事，眾人莞爾一笑之余，沖淡不少悲傷的氣氛。</br>　　老霍爾的親朋好友們上臺言也是一樣，又時會把臺下賓客給逗笑起來。</br>　　比如霍爾姐姐，說他四歲時候偷偷輕吻一個女孩，然后被女孩父親抓住打了頓，當年那個女孩到現在還記得這件事。</br>　　韓宣不知道要是老霍爾還活著，今天會不會讓自己父親上臺言，反正今天霍爾的家人沒通知，韓千山寫的悼詞自然也就派不上用場了。</br>　　唱完贊美詩，等牧師宣布結束，幾個親友幫忙把靈柩蓋上，抬上靈車，一路向東邊行駛，其他車輛不會隨意插進葬禮車隊，除了是在準守美國交通法規(guī)的規(guī)定，也是對死者的尊敬。</br>　　墓地名字叫“天使的綠地”，離居民區(qū)只有數十米，美國人和加拿大人喜歡住在它附近，認為墓地的風水比較好。</br>　　這里到處是郁郁蔥蔥的樹木，東、南、西三面，密密麻麻地排滿了墓碑，而北面墓碑卻寥寥無幾，韓宣對此感到好奇，將疑問眼神投向父親。</br>　　韓父理順兒子被風吹亂的頭，輕聲解釋道：“北邊通常是埋葬犯人、兇手或自殺者的地方。”</br>　　“基督教教堂的圣壇北面是宣讀福音的所在，福音的主旨是讓罪人懺悔，所以北面是為那些需要拯救的罪人而設置的。”凱麗大嬸是基督教徒，對其中習俗了解得更多，小聲補充了句。</br>　　墓穴已經挖好，受西方早期文化“拜日說”的影響，一般都是東西朝向，即死者臉朝向東邊，下葬時候又舉行了個簡短的告別儀式，跟在父母身后，向霍爾家人告別。</br>　　走時候記得的是霍爾個人品格里美好的一部分，帶走的是正面積極的東西，悲傷反倒成了次要。</br>　　……</br>　　弗拉特黑德國家森林公園邊。</br>　　維尼不緊不慢跟在一位游客身后，前面男人喘著粗氣拼命跑，臉上表情看上去都要哭出來了。</br>　　維尼納悶在后面追，只是順路而已，熊寶寶吃素又不吃人。</br>　　路過山腳碰見黑鼻羊們，停下舉起熊掌打了個招呼，這些小家伙一個個呆萌，見熊次數多了也就不怕了，可惜不是每只熊都是維尼，它們損失兩三個同伴后，依然不明白這個道理。</br>　　維尼使壞吼了兩聲，加快度。</br>　　游客連滾帶爬，哪有時間考慮，以科迪亞克棕熊的度要是想追，他騎摩托車都逃不了。</br>　　只知道往前走，期望在這個牧場里會碰到其他人，最好還是帶槍的。</br>　　怪就怪雪山牧場有近八萬英畝。</br>　　給了他希望，又讓他絕望。</br>　　“這尼瑪也太大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