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夢到幾年前的那天，大概是因為記憶太深刻。</br>　　在奧格斯格家沒有將牧場出售給韓千山之前，他家人就長住在奧格斯格牧場。</br>　　家主奧格斯格，經(jīng)常外出處理公務，他的生意做得挺大，能夠擁有上萬英畝大牧場的幾乎沒有窮人，尤其是近三十年來花錢買大牧場的那些商人，最少也是高產(chǎn)階級，家庭條件不錯。</br>　　奧格斯格一家人，跟韓宣家的關系挺好，做為方圓五公里內(nèi)唯一的鄰居，假如不愿過上與世隔絕的生活，就不會跟本就少有的鄰居們鬧出矛盾。</br>　　還記得那天，父親在屋子里跟老霍爾、奧格斯格、老岡薩雷斯一起玩撲克，很常見的二十一點，四人當中韓宣老爹最年輕。</br>　　在夢境里見到另外三人模樣時候，韓宣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開心，如今這三人都接連去世了，記憶是唯一能夠懷念他們的東西。</br>　　奧格斯格提出意見說，想要拉他們一起合伙做生意，拿下摩托羅拉手機在蒙大拿州和華盛頓州一部分地區(qū)的銷售代理權。</br>　　韓老爹才二十幾歲，對做生意不感興趣，老霍爾和老岡薩雷斯則認為沒前途，說既然有固定電話了，那么還要移動手機干什么呢，覺得那么重的東西不方便攜帶，打電話時候還斷斷續(xù)續(xù)聽不清聲音，售價也格外高昂，篤定很快就會沒人買，想法天真到可愛。</br>　　奧格斯格被他們動搖，于是打消了拿下摩托羅拉手機銷售權的想法，轉(zhuǎn)而說自己想要收購一部分微軟或者sun公司的股票。</br>　　老霍爾在前兩年的經(jīng)濟危機中剛虧損一大筆，再次提出異議說股市有風險，并且舉例子表明，IBM當年使得不少人損失慘重，很肯定這些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就是弄出來騙錢的東西。</br>　　奧格斯格對互聯(lián)網(wǎng)不太了解，甚至沒摸過個人電腦，只是聽朋友說能掙錢。</br>　　聽完老霍爾的這番話后，認為很有道理的樣子，最終決定繼續(xù)守著自己的老本行——水產(chǎn)品。</br>　　或者將手里的閑置資金買成國債，一年能賺百分之五左右呢。</br>　　韓宣是事后才知道這件事，差點笑破肚皮，如果沒有他們亂出餿主意，說不定奧格斯格早就成為億萬富豪了，哪會有未來這些爛事......</br>　　寵物們都還不在，平時跟韓宣關系最好的，是老巴頓養(yǎng)的拉布拉多犬布丁。</br>　　那條很聰明的年輕狗狗，最喜歡跟他玩，經(jīng)常幫助巴頓放羊，捉兔子技術高超，土撥鼠偶爾也會被它禍害。</br>　　羅塔湖周邊，流傳著“龜怪”的傳說，后來才知道那是杰尼龜。</br>　　因為沒有建造水壩的緣故，高首鱘還沒被迫改變棲息地，狗魚和雀鱔才是湖中的霸主。</br>　　雀鱔比狗魚稍微厲害一點，家長為了不讓孩子擅自下水玩，都說它會把小丁丁當成蟲子吃掉，以至于雀鱔在當?shù)氐拿暎鷲好颜玫那械棒~差不多。</br>　　那時鯉魚數(shù)量還很少，巴頓剛引進一批鯉魚苗，希望它們清理湖中的藻類，還擔心會不會被食肉魚類吃掉這種“生命力脆弱的淡水魚”，于是又買一批紅鯉魚苗放養(yǎng)進湖里，政府鼓勵多養(yǎng)鯉魚，還有財政補貼措施，后來水藻沒了，其他魚也沒了，變成一場本地魚類的災難……</br>　　發(fā)生在當初的此類笑話數(shù)不勝數(shù)。</br>　　那是個沒有被互聯(lián)網(wǎng)影響，生活節(jié)奏超級慢的好時代，人跟人的關系，還以當面交談為主，出門一般會選擇開車或者火車，因為飛機時常會出現(xiàn)事故，不少人懼怕乘坐它。</br>　　從電視上得知，股神巴菲特又買了一架私人飛機時候，韓宣還覺得他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勸說過老爹去買些股票，但都被韓千山給拒絕了。</br>　　生日這天拿到大約兩萬美元的紅包，興致勃勃準備去投資微軟，可惜年紀不夠，需要監(jiān)護人一起去辦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投資計劃。</br>　　絞盡腦汁讓老媽幫忙，就這樣，計劃隨著被老媽沒收紅包而淹死，然后親眼目睹微軟股票價值一路攀升的全過程。</br>　　那天的燒烤晚宴很愉快，巴爾澤不愿意去海倫娜市讀書，正在為此跟他爹媽生悶氣，他姐姐卡拉剛交到一位帥氣的男朋友，是她高中同學，附近不少牛仔們?yōu)榇藗模S多人還等著她長大呢。</br>　　小岡薩雷斯也是。</br>　　他喜歡從小一起長大的卡拉，紅色爆炸頭被卡拉笑話許久，還為此郁悶過。</br>　　將來這家伙那么放蕩，未嘗沒有卡拉小姐忽然去世的緣故，之前經(jīng)常往西雅圖跑，大多也是為了見見卡拉，得知噩耗時候他哭得稀里嘩啦，大醉好幾天，這些事是從老媽口中聽說的。</br>　　風流浪蕩的人，更容易陷入愛情，后來韓宣不止一次聽小岡薩雷斯說起過，自己可能再也找不到喜歡的人了。</br>　　見到夢中各種場景時候，他忽然感到悲傷，終于弄明白為什么每次回家，都覺得似乎有點不對勁了。</br>　　原來兒時的生活環(huán)境，早已經(jīng)支離破碎，雖然雪山牧場更加出名、漸漸壯大，可卻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雪山牧場。</br>　　少了許多人、也變換許多風景，從小到大生活十多年的地方，物是人非，和他記憶中變得不同。</br>　　夢中見到的場景，讓韓宣無比溫馨，那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br>　　是夢就會醒來，短短一個小時的午睡結(jié)束。</br>　　多想將回憶丟進夢里，可是歷歷在目的場景，終究影響到了韓宣的情緒。</br>　　悲傷從心底涌現(xiàn)出來，熟悉的人本來就少，去世得那么多，再也不會見到他們了，也見不到布丁。</br>　　躺在床上發(fā)會兒呆，頂著雞窩似的頭發(fā)出門，走廊里掛著的一幅字畫，上面寫著“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br>　　以前見到外公的這幅字，只是覺得他的書法功底好，但現(xiàn)在看見它，大概能體會到外公寫這幅字時候的心情了。</br>　　談到這句話，第一個想到的會是陸游，關于沈園的愛情故事被傳唱數(shù)百年，韓宣下樓時候感慨萬千默念著：“紅酥手，黃籘酒，滿城春色宮墻柳。</br>　　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br>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br>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br>　　以外公文學功底，應該也是知道這首詩的，韓宣很想打個電話跟安雅聊聊，不過昨天聽說她要去陪母親，參加一位公爵舉辦的晚宴，估計現(xiàn)在還在那里，于是沒有打擾。</br>　　下樓讓阿道夫管家準備車，在沈語彤秘書服侍下梳理好頭發(fā)，穿著LV的經(jīng)典老花皮鞋出門。</br>　　來到門口時候，剛巧見到加布里爾正在檢查安裝在車里的加特林機關槍，圓筒形槍口看上去十分恐怖，堪稱大殺器。</br>　　假如遇到危險，只要翻轉(zhuǎn)車頂就能將這把槍露出來，一向以典雅、高端著稱的勞斯萊斯，也可以變得這么恐怖，去年經(jīng)歷過危險后，特意請人改造的，五輛車中總共有兩輛配備這套武器系統(tǒng)，一前一尾保護著中間的汽車。</br>　　坐進車里后出發(fā)，前往關押著巴爾澤的洛杉磯縣監(jiān)獄，中途韓宣還買了份烤肉披薩，記得那是巴爾澤小時候最愛吃的口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