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3章 莫霆鋒
    拳是兩扇門,全靠腿打人。
    張松腳尖一挑,半尺積雪飛向陸山民。
    不待雪花落盡,十二路譚腿,頭路鞭腿披掛,如一條鐵鞭,帶著呼呼風(fēng)嘯抽向陸山民胸口。
    陸山民一拳打在來腿腳心,張松來腿后擺,上半身前傾,雙拳齊出,在空中虛晃閃擊、誘敵深入,一腳落地之后,身體旋轉(zhuǎn),將全身之力集中在另一只腳,橫踢陸山民腰部。
    陸山民沒有理會雙拳虛招,在來腳未來得及踢到腰部之前,
    閃身向前,一把抓住張松的皮帶,把人舉到空中,狠狠砸入雪地之中。
    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十二路譚腿,張松只使出了一招半,整個人就埋入了雪地里。
    楊明本想著趁兩人戰(zhàn)斗的時候?qū)ふ移凭`發(fā)起突襲,但他沒想到戰(zhàn)斗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
    與此同時,體內(nèi)的氣機無風(fēng)起浪,隱隱出現(xiàn)不受控制的跡象。
    “化氣”!楊明大驚失色,“你是傳說中的化氣”!“不可能”!“你才多少歲”!
    陸山民沒有回答,一步跨到門前,一腳踹向厚實的大門,里面的門栓柱咔嚓一聲斷成兩截。大門洞開!
    楊明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剛才體內(nèi)氣機的牽引讓他徹底沒有了動手的勇氣。
    門內(nèi),中庭中央,莫霆鋒雙手抱于胸前,一雙虎目殺氣凝然。作為莫家這一代武道修為最高,最有可能突破金剛境之人,別人可以退,唯獨他不能退。
    因為從清朝初年,柳家第一
    代家主開創(chuàng)振威鏢局開始,莫家就一直依附于柳家,三四百年過去,兩家雖仍然有主次之分,但實際上早已榮辱與共,生死一體。
    “莫家拳第十三代傳人莫霆鋒,死戰(zhàn)不退”!
    聲音洪亮,氣勢逼人,震得房檐上的雪花撲簌飄落。
    陸山民踏入門內(nèi),淡淡的看著這位身高近一米九,體格壯碩如牛犢的中年男人,這是他踏入綠柳山莊以來,第一次認真打量一個人。
    “莫家”?陸山民忽然想起當(dāng)年東海在柳依依身邊,那個古靈精怪的莫小元。
    “莫小元是你什么人”?
    “陸山民”!一聲嬌喝聲從正北面?zhèn)鱽恚≡驹诒蔽荽箝T口,臉色有些蒼白。
    “你可記得,大小姐對你不薄”!
    “那又如何”?陸山民的聲音冷漠得沒有一絲感情。
    “如何”?莫小元被陸山民的一句話給噎住,在她潛意識中,陸山民還是當(dāng)年那個憨厚耿直的山野村民,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的陸山民已經(jīng)大不一樣。
    “大小姐與你合作多年,多次幫助你渡過難關(guān),你不是最講情義嗎?如此蠻橫無理的打上門,簡直是恩將仇報,毫無人性”!
    陸山民神色依然平靜而冷漠,“他跟你什么關(guān)系”?
    “他是我六叔”。
    “好,那我就跟你講點情義,看在東海舊識的份上,讓他滾開,然后讓柳依依出來見我,我就饒他一命”。
    “你”!
    “大言不慚”!莫霆鋒身上氣勢陡升,雙
    目圓瞪,死死的盯著陸山民。“小元,躲遠點”!
    莫小元有些擔(dān)心,莫霆鋒是莫家百年來唯一有希望突破金剛境之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就等于是斷了莫家百年的努力和希望。也擔(dān)心陸山民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以后兩家就徹底決裂,作為多年前就相識,合作得也不錯的人,她內(nèi)心里很認可陸山民這個誠實守信的合作伙伴的。
    “看來不是我不講情義,而是有些人給臉不要臉”!陸山民這句話說的聲音很大,既是說給莫小元和莫霆鋒聽,更是說給躲在里面的柳依依聽。
    “小子,你成功激怒了我”!
    莫霆鋒全身關(guān)節(jié)啪啪作響,身體肌肉起伏跳動。“我不是門外那個連動都不敢動的廢物,我知道你很強,甚至是我平生遇到的最強者,也知道你內(nèi)外兼修,但,單修一門入極境就是傳說,你人心不足蛇吞象,更不可能踏入極境。只要沒入極境,都得倒在我的拳下”。
    陸山民平淡的看著莫霆鋒,“極境之下最強?看來東北天地雖廣,也只不過是大一點的井”。
    莫霆鋒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后知后覺才知道這是在說他坐井觀天。
    “哈、哈、哈、哈、、、”。
    莫霆鋒仰天大笑,笑聲蕩漾在整個綠柳山莊。
    就在他放聲大笑的中途,一股濃濃的危機感陡然升起。
    再低頭時,只看到陸山民帶著一道殘影,已經(jīng)殺到身前。
    太快!太突然!太意外!
    太不講武德!
    避無可避,本能腳分野馬使出千斤墜,雙拳交叉護住頭部和胸口。
    轟隆隆一聲巨響,莫霆鋒如遭雷擊,全身每一根骨頭都在顫抖,身體在巨力之下不由自主往后退,直到退到一堵假山上才停住。
    陸山民只是微微退了一步,繼而再次踏步前進,速度之快,遠超出了他對外家武道的理解。
    尖銳的破空聲再次襲來!
    莫霆鋒本能倉促橫移一步,身后傳來山石碎裂的聲音。
    驚魂未定,一記簡單的散打鞭腿抽打在他的后背。
    后背火辣辣一陣疼痛,忍痛借力快速退出數(shù)米。
    但,陸山民如影隨形,只得再次倉促防御。
    一招敗,招招敗,莫霆鋒連一招像樣的莫家拳都未能使出來,戰(zhàn)斗就已經(jīng)處于了絕對下風(fēng)。
    站在北屋大門口的莫小元早已是震驚得無以復(fù)加,在東海,第一次見面,陸山民只是個有些蠻力的門外漢,根本就算不上武道中人,哪怕就是她這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武道菜鳥,都可以一巴掌呼翻他,在柳依依面前,更是連身都近不了。
    這才多少年,她知道這些年陸山民進步不小,從各種消息中也了解到他成為了半步極境的高手,但那畢竟是聽說,與真正見到的震撼不可相提并論。
    這么多年不見,她的潛意識中更多還是東海那個山野村民。
    不同于對陸山民的認知,莫霆鋒是她經(jīng)常見到的人,親眼看到過他到底有多強大,
    更是被家族里的武道前輩譽為百年來莫家最有可能突破金剛境,極境之下幾乎無敵。
    就是這樣的存在,竟然被曾經(jīng)那個處處挨打的山野村民打到毫無還手之力。
    與其說是戰(zhàn)斗,倒不如說是挨打,從一開始就在挨打。
    “吼”!
    莫霆鋒滿心的憤怒終于在一個間隙怒吼了出來。
    但是,沒等他重新擺好拳架,一拳打在了他的額頭上。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蹭蹭后退。
    這一次,他沒能穩(wěn)住身形,高大的身體后仰,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陸山民沒有乘人之危,也沒有看他一眼,徑直走向莫小元所在的北屋。
    “吼”!
    身后再次傳來莫霆鋒憤怒的吼聲,他很理解這樣的吼聲,因為曾經(jīng)的他也是這樣,不甘心、不服輸,不懼生死、勇往直前,誓死要用生命捍衛(wèi),捍衛(wèi)尊嚴、捍衛(wèi)家人、捍衛(wèi)心中所追尋的正義。
    理解歸理解,但那又如何?
    同情歸同情,但那又如何?
    陸山民沒有任何猶豫,轉(zhuǎn)身一拳轟出。
    這一次,外勁之中融入了一絲內(nèi)勁。
    莫霆鋒蹭蹭后退出去十幾米,沒有倒下。但是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鮮血灑在雪白的雪地上,格外鮮艷。
    “六叔”!莫小元發(fā)出一聲驚呼。
    莫霆鋒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脫去身上的外衣,一把扯爛里面的襯衣,露出巖石般的結(jié)實肌肉。
    “外家之爭,勇者無敵,我沒死,就沒輸”!
    莫霆鋒雙拳對撞,立馬分拳。
    “莫家
    拳第九式”!
    “震地”!
    莫霆鋒一腳跺在地上,滿庭積雪離地三尺。
    很快,這一拳是他從開始到現(xiàn)在最快的一拳。
    拳頭由點及面,砸下陸山民面門。
    陸山民左腳在前,右腳微微后退一步,一拳揮出。
    原地一聲炸雷,陸山民左腳迅速收回,后退一步。
    “莫家拳第二式”!
    “撼天”!
    莫霆鋒高高躍起,高大的身形從天而墜。
    人在空中,右臂向后拉出夸張的弧度,瞬間向下砸出。
    陸山民變?nèi)瓰檎仆献∏Ы锶^,一邊向下、一邊畫圓,腳下太極陰陽變幻,卸掉這一拳半數(shù)之力。
    不等莫霆鋒身體落地,屈膝前提。
    很簡單的一記膝撞,狠狠砸在莫霆鋒腹部。
    又是一聲悶哼聲,莫霆鋒高大的身體倒立飛了出去,落地之后繼續(xù)滑行,直到砰的一聲撞在花臺上,崩碎了數(shù)快大理石。
    “別打了”!
    莫小元站在門口,渾身顫抖,聲音中帶著哭泣的顫音。
    “求求你,別打了”!
    莫霆鋒雙手扶著花臺,掙扎著站起身來。
    “我說過,我沒死,就沒輸”!
    “六叔、、、”,莫小元嗚嗚哭泣。
    莫霆鋒一步步走向陸山民,“莫家三百年,沒有一個男人是孬種。三百年來,從來沒有一個莫家男人活著讓敵人靠近家主。四十年來,我從沒有感覺到金剛離我如此之近”。
    “就差一步”!莫霆鋒跌跌撞撞的走向陸山民,每踏出一步就說一句,“就差一步”!
    陸山民
    冷漠的表情終于有了些許變化,“你說得沒錯,就差一步,只要熬過去,或許你真有可能踏入金剛”。
    “可惜”,陸山民一步踏出,單手已然掐住了莫霆鋒的脖子,生生將他舉到了半空中。
    “這一步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不要”!
    莫小元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陸山民,我求求你”!
    “陸山民,請你放過莫六叔,我任憑你處置”。
    陸山民回過頭,看見柳依依踏出了門檻,她一身雪白的大衣,雪白的鞋子,脖子上戴著雪白的珍珠,臉色也是雪白的。
    她走入庭院中,與滿庭的雪仿佛融入了一體。
    陸山民嘴角翹起一絲微微的弧度,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嘲笑。
    “老虎不發(fā)威,你當(dāng)我是病貓”。
    “陸山民,我錯了”。柳依依微微低下頭,眼神中滿是懇求。
    陸山民咧嘴一笑,“有些人天生就是賤,你對她好,她認為是理所當(dāng)然,你對她尊敬謙遜,她就認為你老實好欺負”。
    柳依依眼中帶著薄霧,一臉的嬌柔可憐。
    “只要你能放過莫六叔,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死”!
    莫霆鋒已是出氣多于進氣,但仍然掙扎著嘶吼道:“家、、主,不能、、向他、屈服”!
    陸山民看著楚楚可憐的柳依依,冷漠道:“若是當(dāng)年的我,或許會心軟,但現(xiàn)在,你這種下三濫的招數(shù)對我不起作用”。
    柳依依抬起頭,兩行清淚落下。“你到底想怎
    么樣”?
    陸山民轉(zhuǎn)過頭,抬頭望著莫霆鋒,緩緩道:“人做錯了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要不然,某些人就會認為別人好欺負、好拿捏”!
    話音一落,陸山民手上發(fā)力,掐著莫霆鋒的脖子悍然砸向地面。
    積雪滿院飛舞!
    莫霆鋒落地之處,露出黑色的堅硬石板。
    石板周圍,寸寸龜裂。
    鮮血四濺,灑在潔白的雪地上,紅白的顏色形成強烈的色彩對比。
    血紅流淌在雪白之上,像極了一朵盛開的牡丹花。
    這讓陸山民不禁想起那個叫羅志軒的農(nóng)民工,在那天以自身鮮血為筆墨,在大地繪就出了一副極其燦爛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