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第 204 章
    圣旨既下,自有欽天監(jiān)與禮部共同選定吉日,浩浩蕩蕩的迎了穆五姑娘入宮,而太尉在西涼戰(zhàn)場大獲全勝,剿滅敵軍數(shù)萬,俘獲牛馬無數(shù)的消息終于輾轉(zhuǎn)傳到了長安。
    皇帝新得了美人,干涸心靈如蒙甘霖,聽到太尉大勝的消息之后,他先是怔然,旋即默默,神情難以言表,良久之后,說不出是喜悅,又或者是失落的應(yīng)了一聲:“太尉回來了啊……”
    旋即又定了定神,吩咐左右:“為朕更衣,即刻傳召百官來朝!”
    太尉此去征討西涼,起初順?biāo)?,中后期卻失了下落,朝堂上為此議論紛紛,周家的故舊親朋鼎力支持,政敵落井下石,中間派態(tài)度曖昧,又因為皇帝對有意無意流露出的遲疑,連皇太子和威寧候這兩個周家女婿都亂了心弦,反倒是周家三姐妹沉穩(wěn)如山,無論外邊物議如何不堪、對周家的惡意有多大,都鎮(zhèn)定自若,絲毫不為所動。
    皇太子妃和威寧候夫人的才干與手腕是京城公認(rèn),如此處之眾人并不十分驚奇,而周三小姐這個三姐妹中的嬌嬌女、大眾心中的戀愛腦也因為父親的失蹤迅速成熟起來,能夠?qū)W著兩個姐姐獨(dú)當(dāng)一面,這才真正是讓人驚嘆不已。
    朝堂之上,皇帝身著冕服,俯瞰百官,短短幾月而已,朝堂風(fēng)向卻是驚天逆轉(zhuǎn)。
    從前出言彈劾太尉的啞巴了,周家親故滿臉的與有榮焉,東宮官員得了主心骨,臉上郁色大消。
    十二毓珠后,皇帝神情莫測,靜聽底下朝臣商議該如何嘉賞太尉,賜萬金,封爵,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還有人請封太尉為公。
    另有人說太尉已經(jīng)是三公之一,再行封公是畫蛇添足,或許天恩浩蕩,應(yīng)當(dāng)封王。
    皇帝聽到此處,忌憚之情油然而生,眉頭皺起,心生憂慮,難掩不安。
    原因無他,周定方今年也才四十多歲,對于一個立足朝堂、位列三公的政治人物來說,實在是太年輕了!
    更可況他又手握重兵。
    若真是將他封王……一個四十多歲、身強(qiáng)力壯且富有過人膽識的異姓王,將給后世子孫帶來多么強(qiáng)橫的壓制?
    皇帝沒辦法不考慮這一點。
    也就是在這一瞬,他心神猛顫,忽然發(fā)覺自己其實更希望周定方不要回來。
    他情愿以太尉殉國為由加恩周家,哪怕是加封周二小姐和周三小姐為公主也未嘗不可。
    想到此處,皇帝宛若無根浮萍一般的心臟忽然奇跡般的安穩(wěn)下來。
    謝天謝地,周定方?jīng)]有兒子。
    ……
    朝議持續(xù)了很久,最后也沒有結(jié)果,皇帝明明只是虛坐了兩個時辰,卻仍然有種身心俱疲的勞累感。
    離開太極殿之后,他在長廊外駐足良久,方才返回寢殿,將將進(jìn)門,便見穆貴妃穿一身淺青色褙子迎上前來,笑意柔婉,滿身風(fēng)華,恍惚中是記憶里珍兒的模樣。
    他露出了一個由衷的笑容。
    “不是說了,不必親自來迎嗎?”
    穆貴妃笑的有些羞澀,目光柔若晚風(fēng):“臣妾想早些見到您?!?br/>
    皇帝心內(nèi)一軟,欣然拍了拍她的手,二人一道往內(nèi)殿去。
    已經(jīng)是午膳時分,御膳房送了二十四色御膳前來,穆貴妃親自侍奉布菜,冷不丁被皇帝拉住了衣袖。
    她微微一怔,有些錯愕的看了過去。
    就聽皇帝問:“知道太尉大勝歸來的消息嗎?你說,朕該怎么嘉賞他才好?”
    穆貴妃愕然,卻知道此事并非自己能夠置喙,短暫怔神之后,旋即笑道:“這是朝堂要事,臣妾這等婦道人家懂什么?”
    “朕想聽聽你的意思,朝臣們吵得天翻地覆,誰都說服不了誰,又有東宮勢力參與,朕實在心煩……或許從你的角度來看,會有什么不一樣的看法呢?!?br/>
    皇帝眉宇間籠罩著一層陰翳,頓了頓,方才道:“朝堂上有人提議將太尉封王。
    穆貴妃在皇帝身邊有些時日,對他性情喜怒有所了解,察言觀色之后,她柔順的拉著皇帝的手,語氣欽慕:“臣妾不懂那些事情,只知道陛下是至尊天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無論陛下如何賜下,太尉都只有感激的份兒?!?br/>
    這話說到皇帝心里去了,他面露欣然,臉色大霽。
    穆貴妃見狀,便嫣然一笑,帶著點小女兒家的俏皮,道:“不過對太尉來說,所謂的封王同太師等虛銜相差不大,畢竟女兒不能襲爵,日后總會被朝廷收回呀?!?br/>
    “……也對?!被实廴粲兴肌?br/>
    ……
    太尉周定方大敗西涼,浩浩蕩蕩班師回朝,其聲勢之浩蕩,朝野側(cè)目,皇太子一改先前頹然之態(tài),頗有些煥發(fā)新生的意思,又起意同皇太子妃修好,破鏡重圓。
    東宮之內(nèi)夫妻倆關(guān)起門來說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外人眼里,儲君夫婦顯然重歸于好,至于他們倆究竟將關(guān)系修好到了什么地步,便得見仁見智了。
    皇太子尚且如此,更別說威寧候了。
    自從岳父下落不明之后,他的騷操作一個接著一個,先是打穆家那兒弄了個妾,緊接著又跟石家和穆家磋商著娶穆五姑娘為平妻,前后兩樁都叫周靖給攪和黃了——也虧得是攪和黃了。
    太尉大勝而還的消息傳回長安,威寧候默然良久,惶恐尤甚,知道周靖喜歡玉件兒,便千方百計搜羅了一對兒品質(zhì)絕佳的玉鐲,小心翼翼的捧在檀木盒里給她送去。
    這時候周靖正在書房里教導(dǎo)兒子讀書,柳氏在一邊習(xí)字。
    周靖近來得了空閑,說她那手字不好,過于嬌嫵,有失清正,自己寫了字帖,讓她照著臨摹。
    威寧候打外邊進(jìn)去,臉上頗有些不自在,羅媽媽守在門邊,宛若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笑吟吟的問候一聲:“侯爺來了?”
    威寧候點點頭,視線往內(nèi)里一掃,就見周靖手執(zhí)書卷,眉宇間神情斂和,對兒子說:“今天娘給你講三國的故事,有個名叫呂布的將軍,人稱三姓家奴……”
    威寧候:“……”
    你直接報我名字得了!
    威寧候灰溜溜的走了。
    ……
    劉徹端坐馬上,手提馬鞭,不緊不慢的前行著,心腹隨從在后,其余扈從不遠(yuǎn)不近的保持著一段距離,默默護(hù)從左右。
    “前陣子太尉失去消息之后,東宮的位置愈發(fā)不穩(wěn),皇太子對皇太子妃苛責(zé)愈烈,接連數(shù)日不肯接受皇太孫請安,偏寵閔氏尤甚……不過就在日前,您大勝而還的消息傳回之后,皇太子的態(tài)度隨之轉(zhuǎn)圜,已經(jīng)與皇太子妃重新修好?!?br/>
    劉徹冷笑一聲:“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太子見風(fēng)使舵的本事可真是厲害?!?br/>
    他為之搖頭,不屑一顧,目光在不遠(yuǎn)處同年輕將領(lǐng)一道說笑的薛追臉上掃過,眼睛微微瞇起:“他的用處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翻不出什么浪來,不必再管,等事情成了,尋個機(jī)會送他上路!”
    心腹頷首應(yīng)聲,又低聲道:“威寧候近來太不安分了!雖說兩家本就是因利而聚,可這些年來您前前后后幫了他多少?二小姐為他誕育世子,打理中饋,收攏老威寧候留下的軍權(quán)和人脈,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前幾次他把差事辦砸了,還不都是太尉您和皇太子妃替他收場?日前您只是暫時失去下落,他就迫不及待的想另謀出路,居然還敢拿二小姐當(dāng)投名狀,聯(lián)合穆家和石家搞什么平妻出來……”
    劉徹反倒笑了:“好在阿靖機(jī)敏果決,沒叫他翻出什么浪來?!?br/>
    心腹跟隨他多年,是眼見著周家三姐妹長起來的,眼見周二小姐受了委屈,心下實在氣怒難消:“雖說如此,但若是輕輕放過,倒叫他小看了我們周家,也委屈了二小姐!”
    劉徹臉上笑意愈深,聲音愈柔:“皇太子之所以能穩(wěn)坐東宮,是因為暫時需要有人占據(jù)東宮之位,威寧候算個什么東西,也敢踩在我女兒頭上耀武揚(yáng)威,他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他那個腸胃,吃得了硬飯嗎?”
    他問心腹:“還記得當(dāng)年將阿靖嫁入威寧候府是為了什么嗎?”
    心腹道:“是為了老威寧候留下的軍中人脈和侯府幾代家主磨礪出的那支悍利軍隊。”
    劉徹下頜微抬,語氣中平添幾分倨傲:“我的女兒如何?”
    心腹隨之一笑,與有榮焉:“二小姐精明強(qiáng)干,有太尉之風(fēng),勝過威寧候萬千!”
    劉徹聽他說完,便嘆一口氣,有些惋惜,又有些感傷:“他畢竟是宏兒的父親,從前我與老威寧候也有些交情,我跟阿靖原本都是打算留他一命的,誰知道給他機(jī)會,他自己不中用啊。”
    心腹忙道:“是威寧候不識抬舉,目光短淺,辜負(fù)了您的一片好心,也辜負(fù)了二小姐的看重。”
    “他不仁,難道我們還能不義嗎?冤冤相報何時了!”
    劉徹又嘆了口氣,不勝唏噓:“給阿靖傳訊,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她這夫婿有千般不是,但好歹他也是宏兒的父親,雖說做了些糊涂事,可她也別太斤斤計較,得饒人處且饒人,總也得給他留個全尸?!?br/>
    心腹感動的流下了眼淚:“威寧候若知曉太尉如此諄諄愛護(hù),必定感恩戴德,來世結(jié)草銜環(huán)相報!”
    劉徹也被自己感動了:“對吧?我真是個大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彘兒終于出現(xiàn)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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