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下堂棄婦8
,人間兇器小可憐(快穿) !
瑟瑟已經(jīng)睡下了。
她的作息很規(guī)范,從來不會在困了之后繼續(xù)熬夜。
寶福在小床上縮成一團, 睡著了也嘬著手指頭, 呼咻呼咻地。
院子里響起動靜的時候,瑟瑟翻了個身。
不多時, 她買來的小丫頭小聲敲了敲門,怯怯道:“娘子,有客至?!?br/>
瑟瑟大晚上的見什么客, 直接不理, 轉(zhuǎn)了個身用被子捂著耳朵。
緊閉著的門, 落在長公主眼中,就是對她的嘲笑了。
她捏著指甲,滿臉的忍氣吞聲。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三郎和隨心都跟著她, 身后還有不少仆從, 還有一個帶路的鐵首領(lǐng)。
前面提著燈的兩個婢女有些急, 何人敢對長公主不敬, 大晚上的, 把長公主晾在院子里。
一個提燈的婢女上前大聲敲了敲門。
“錢娘子!長公主殿下駕到, 請你前來相迎!”
鐵首領(lǐng)一個沒看住,就讓不長眼的婢女給打擾了一個最佳道歉機會。
而長公主面色陰晴不定。
她是要來道歉的, 身份自然是該擺的低一點??墒沁@個擺低身份該怎么做,長公主從來不知道。
她只看見了錢娘子對她的冷落。
長公主何時在半夜前來求人,又被冷落到院子里, 主人不見的?
鐵首領(lǐng)心里咯噔了下。
“長公主殿下, 咱們來之前, 錢娘子并不知情,她這會兒已經(jīng)睡下了,一時沒有聽見很正常。不妨讓婢女進去服侍錢娘子起身?”
賀隨心也說道:“娘,咱們不妨先去正堂坐一會兒,左右錢娘子起身也要耽誤些功夫?!?br/>
長公主冷冷道:“不了,等她起來,本宮給她賠個禮,就該回去了,你長兄的病情耽誤不得?!?br/>
“繼續(xù)叫門?!?br/>
長公主吩咐道。
兩個婢女輪流敲門。
瑟瑟迷迷糊糊聽見了,坐起身攏著被子,揉著額角。
門口兩個婢女鍥而不舍,瑟瑟聽得頭疼,猜測是有病人需要急診,立即穿起來了,披了一件斗篷拉開了門。
“病人什么癥狀,速速說來。”
她話音剛落,才看見門外,小院子里被下人簇擁著的華貴婦人,以及她左右的少年少女。
瑟瑟剛剛迷迷糊糊的,倒是沒有聽清那婢女的吆喝。
鐵首領(lǐng)眼睛一亮,立即上前拱手:“錢大夫!我家主人不太好,求錢大夫出手相助!”
瑟瑟目光從長公主等人身上劃過,輕聲道:“小嬋,去取我藥箱?!?br/>
小丫頭立即跑到另一個房間,抱出來了一個三層提的藥箱。
瑟瑟朝鐵首領(lǐng)頷了頷首:“帶路?!?br/>
小丫頭留下來照顧寶福了,瑟瑟直接把長公主一行人無視,擦肩而過時,連一個招呼也沒有,視若無物。
長公主含在嘴里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呼吸急促到胸口急速起伏。
賀千乘和賀隨心還沒有看出這是一場角力,眼睛一亮。
“娘!錢大夫人真好,根本沒有提您那事兒,這是去救長兄了!”
長公主側(cè)眸,瑟瑟裹著斗篷,手中提著藥箱,鐵首領(lǐng)手中提著燈,弓腰恭恭敬敬領(lǐng)著她出門。
而她一行人,在瑟瑟故意或者說無意之下,被忽視了。
就跟這個庭院根本不存在她們一樣。
長公主攥緊了掌心。
她勉強從瑟瑟的無視輕慢中找到了一點理智。
現(xiàn)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她愿意什么都不說去就賀牽風,就是最好的。
有什么,之后再說。
長公主是乘著馬車來的。
鐵首領(lǐng)領(lǐng)著瑟瑟出門就發(fā)現(xiàn)不對,長公主一行被他忘在腦后了!
饒是他一個武將,心中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也忍不住后背發(fā)涼。
長公主不會計較吧?不過現(xiàn)在也來不及了,先把錢娘子送過去才是。
鐵首領(lǐng)索性解開了一架青布馬車,自己充作了車夫,先長公主一步送瑟瑟前往將軍府。
賀牽風的情況的確不太好。
他的意識已經(jīng)不清楚了,躺在床榻上,渾身無力,睜著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幾個大夫圍著他,想方設(shè)法給他排毒暫且?guī)退蛇^難關(guān)。
大將軍和賀潛流在門外來回踱步,面帶憂愁。
“來了來了!錢大夫來了!”
鐵首領(lǐng)跑的飛快,他手中提著藥箱一邊跑一邊吩咐:“快去燒熱水來!把房間里的燈全部點亮!”
大將軍腳下一頓,面上終于有了一絲松懈。
“快快去把錢大夫請來!”
瑟瑟腳步慢,提著裙走得再快也趕不上。不過剛好,她來的時候,賀牽風的房間里燈火通明,短短時間內(nèi)點亮了近百只蠟燭,還搬來了琉璃鏡,即使是夜晚,也如白日一般。
丫鬟端著燒好的熱水來,幾個盆放下冒著騰騰熱氣。
鐵首領(lǐng)在路上跟著服侍過,知道瑟瑟要先洗手,用冷水兌了一盆,恭恭敬敬端著面對瑟瑟。
瑟瑟提裙過來,還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大將軍和賀潛流也看得出她全部的心思都在看病上,沒有打擾她,側(cè)身避讓。
瑟瑟挽起袖子洗了手,旁邊遞來一張白色的帕子。
那是一個不過二十歲的青年,看她的目光中有些急迫。
“錢大夫,勞煩您跑一趟,家兄……拜托您了?!?br/>
瑟瑟了然。
這就是賀牽風的二弟了。
她沒有說什么,擦了手,脫去了礙事的斗篷。
幾個大夫看見瑟瑟一個二十出頭的妙齡女子,多少有些詫異,只是這個時候,不是他們?nèi)オq豫的時候,都給瑟瑟讓開了位置。
鐵首領(lǐng)已經(jīng)把銀針在火上烤了烤消毒,恭恭敬敬遞回給瑟瑟。
賀牽風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脫去了,薄薄的被子蓋住他的下半|身,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瑟瑟垂著眸,手起針落,動作很快。
熟悉的刺痛感讓意識已經(jīng)陷入混沌的賀牽風掙扎了下。
“別動?!?br/>
瑟瑟張口呵斥著。
她的聲音清涼帶著一絲冷漠,卻在瞬間讓賀牽風放松了下來。
“……娘子?!?br/>
他明明已經(jīng)疼得快要昏迷了,還能在這個時候擠出一個笑來,虛弱地喚著瑟瑟。
瑟瑟垂著眸,沒有搭理他,手上動作飛快,不多時,她又從下往上掀開了薄被,露出了賀牽風的雙腿。
旁邊幾個大夫主動接替了舉著琉璃鏡的活,避開擋光的位置,在一側(cè)伸著脖子看瑟瑟落針。
這本是十分忌諱的偷學,瑟瑟沒有在意,任由他們?nèi)タ础?br/>
不出一刻鐘,賀牽風的身體平緩了下來。
等他的呼吸恢復穩(wěn)定時,瑟瑟起身。
“再過三刻取針。”
她從藥箱里把切好的藥材片交給鐵首領(lǐng),鐵首領(lǐng)熟門熟路給賀牽風壓在了舌苔下。
“小友是弨家人?”
御醫(yī)看得嘆為觀止,這一手用針幾乎出神入化,饒是他在側(cè)看著,也有些地方無法明白瑟瑟的思路。
而這其中的一些熟悉,讓御醫(yī)回憶到了幾十年前的弨大家。
瑟瑟頷了頷首。
她起身洗了洗手。
“賀公子的情況暫時穩(wěn)定了,諸位不用急?!?br/>
大將軍在側(cè)看得真真切切,現(xiàn)在五個大夫都束手無策,瑟瑟一來,只不過短短幾刻,就讓賀牽風從痛楚中掙脫,得到穩(wěn)定。
看起來不過二十歲的女子,醫(yī)術(shù)怕是十分了得。
大將軍恭恭敬敬拱手,聲音沙啞:“多謝大夫出手相救。”
“客氣,我既然做了大夫,救死扶傷就是我的醫(yī)則?!?br/>
瑟瑟也沒有避讓,受了大將軍這一禮,口吻淡淡。
賀潛流也對瑟瑟拱手致謝后,才問道:“錢大夫,敢問一下家母為何還未回來?”
瑟瑟眉目不動:“我不知道?!?br/>
見瑟瑟神色淡淡,似乎根本不知道長公主一事,大將軍和賀潛流對視了一眼,心中疑惑。
“家母不是專門去給錢大夫……致歉了么?”
瑟瑟聞言面帶詫異:“長公主殿下原來是來給我致歉的?”
見她面色,大將軍和賀潛流都有些詫異。
聽瑟瑟的話的意思,長公主去后,并未道歉?
那她怎么來的如此迅速?
直到這個時候,長公主一行人才姍姍來遲。
長公主抬著下巴,走得近了,看見瑟瑟站在那兒,她眸中一動,露出了兩份焦急,腳下一快。
在看見賀牽風躺在床上已經(jīng)穩(wěn)定了病情,瞧著像是睡著了的安靜,長公主鼻頭一酸。
半響,她收拾了情緒。
瑟瑟已經(jīng)提著藥箱要走人了,大將軍攔著她道謝。
“錢大夫,您今夜要不先不要回去了吧,來回折騰太累了……”
鐵首領(lǐng)支支吾吾道。
瑟瑟拒絕了:“家中還有幼子,我不回去他害怕?!?br/>
賀千乘道:“錢大夫,不如派人去把您兒子也帶來,如何?我家兄長的情況反復不定,還請錢大夫在此坐鎮(zhèn)。”
瑟瑟再次拒絕了。
“不了。我一個鄉(xiāng)野村婦,不敢污了貴府寶地。”
從內(nèi)走出來的長公主猛地抬頭。
這種話,瑟瑟根本沒有聽見,她卻能說得出,想必當初從她吩咐下去的怠慢中,她就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態(tài)度。
剛剛瑟瑟的話,的確不是在原諒她。
瑟瑟的話音落地,大將軍也好,賀家兩個兒郎和賀隨心都有些尷尬。
他們都猜出來了,這恐怕是長公主上回輕慢瑟瑟時的態(tài)度,讓人家一字不落給打臉回來了。
賀潛流想得更多。
瑟瑟這個態(tài)度,只能說明長公主去了一趟卻沒有道歉,她來得及時,不過是醫(yī)者父母心。
為人子,這種情況下,也不能指責母親的不是。
長兄病倒,能道歉的只有他了。
“錢大夫,先前府中多有不敬,都是在下怠慢了,在下向錢大夫賠罪,萬請錢大夫?qū)捤 !?br/>
長公主扶著丫頭出來時,看見的就是二子代替她給瑟瑟道歉。
長公主心中有些復雜。
瑟瑟的話就像是一個耳光,扇在了她的臉上。
先前她多提防這個鄉(xiāng)野村婦,生怕她別有心思勾壞了賀牽風,這個時候就有多狼狽。
可是……
長公主咬緊了唇。
她先前有多少不滿,在看見穩(wěn)定下來的賀牽風后,什么都沒有了,只慶幸瑟瑟人品高潔,來得及時,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瑟瑟沒有耽誤救人的功夫,沒有拿賀牽風的病來威脅,已經(jīng)算是十分有底線了。
這是她該受的。
長公主松開了扶著丫頭的手。
“流兒,我說過,道歉的人是我。你替代不得?!?br/>
她抬著下巴,步步走到瑟瑟面前。
長公主出身高貴,嫁入鎮(zhèn)國大將軍府,前半生沒有半點不順心,她第一次低頭,有些生疏,有些磕磕絆絆。
長公主兩手交疊,彎下了腰。
“本宮為先前的怠慢,向錢大夫致歉。”
她起身后,眉眼更溫柔了些,第二次躬身。
“我替我兒,謝錢大夫救命之恩?!?br/>
瑟瑟這才半退一步。
“長公主客氣了。”
她沒有說得更多,淡淡一句,不知道是原諒,還是不放在心上的淡漠。
長公主人生第一次低頭,瑟瑟的態(tài)度如此輕慢,她本該是惱的,可是不知為何,她總覺著,瑟瑟就像是比她還要高高在上,面對她是屈尊。
恍惚間,長公主覺著,瑟瑟像是天邊浮云,誰也抓不住的輕飄。
這樣的人……
“娘子……”
屋里疼得迷迷糊糊的賀牽風口中輕聲呢喃。
大約是太過安靜了,低語的喃喃讓門外的人都聽了個真切。
瑟瑟面色淡然,沒有半分波動。
而長公主心中一顫。
她先前想左了。
她只想著一個鄉(xiāng)野村婦想要攀上富貴,卻忽略了另外一個可能性。
萬一,是她兒子想攀人家呢?
看著垂眸低眉看似溫順卻一身疏遠的瑟瑟,長公主心中升起一個荒謬的想法。
莫不是她兒子想攀,卻攀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