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囂張的少年
商業(yè)俱樂部一樓。
臺球室里一屋子的人不是躺在地上,就是躺在臺球桌的青昵布上,不分是誰,額頂上都有一個清清楚楚的印子,鮮血漸流,眾人不停呻吟著。
易天行拍拍已經(jīng)變的空蕩蕩的書包,左手輕輕掂著剩下的最后半塊紅磚頭,看著滿屋子的薛三兒手下挑釁道:“十塊磚頭,拍了你們十個人。還有最后半塊磚頭,誰來領(lǐng)了?”
囂張,這高生太囂張了!
一干人躺在地上哀喚連連,哪里敢來惹這位不怕疼,號稱練過金鐘罩鐵布衫的祖宗,面面相覷老久才有一個混混兒捂著額頭站了起來,顫抖著聲音說道:“三爺在哪兒我們真不知道。”
“我不管。”易天行隨手把剩的半塊紅磚扔到臺球桌上,砰地一聲響,“薛三兒一天不出來見我,我就來他的場子鬧一天。”
接著轉(zhuǎn)身離開,走到門口處,冷冷丟下一句話來:“不要怪我狠,如果不想挨磚頭的滋味,下次我來的時候跑快點(diǎn)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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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ì子又過去了幾天,薛三兒真不愧是經(jīng)過大風(fēng)浪的王八,被區(qū)區(qū)一個高生在整個縣城里喊打喊殺,單槍匹馬四處砸場子,他都忍得住,把自己的頭縮回殼里,老老實實地不動彈。
易天行也沒辦法。他畢竟只是個高生,論起打打殺殺,他在這縣城里是誰也不怕,可要找一個鐵了心躲起來的人,一時也沒有辦法。當(dāng)然,現(xiàn)在他的名氣在縣城里已經(jīng)響透了半邊天,簡直快趕上那位從省城回來養(yǎng)老的古老太爺了,根本沒人敢和他打。
現(xiàn)在的縣城里,一提到他的名字,或者是隔著老遠(yuǎn)看見一個挎著黃綠軍書包的高生,不論是不是東門一帶的混混兒都會溜的像兔子一樣快。托他的福,城關(guān)縣的高生們,尤其是何偉和胡云帶的那幾個小弟倒是揚(yáng)眉吐氣了一把,儼儼然有了翻身當(dāng)家做主人的感覺。
易天行并不知道這些事情,他只是很專注地想把薛三兒找出來,然后把他的腿砸斷――對于蕾蕾受傷這件事情,他很執(zhí)著,有一種常人難以想像的執(zhí)著。
可越想找一個人,越是找不到,眼看著高考的rì期已經(jīng)慢慢近了,這幾天的模擬考也因為這件事情而沒能參加,他沒有太多時間耗在小縣城的混混身上。可是他空著急也沒用,胸yīn怒越積越盛,哪怕是在自家小黑屋旁的池塘邊打坐也無濟(jì)于事。
他知道這時候薛三兒躲著,能找到他下落的不外乎就是強(qiáng)大的zhèngfǔ機(jī)器,還有在縣城里根深盤踞著的古家。而古老太爺不管事兒,大兒子在市里,二兒子在縣里也不說話,所以縣里其余的大混混兒都在隔岸觀火,而只要事情不鬧大,公安局更不會關(guān)心這些小流氓之間的打殺。
更何況他一揀破爛的小孩,無論如何也和縣城里最厲害的兩股勢力搭不上話。
于是他做了一件事情,一件很搞笑,很囂張,足以震動整個縣城的事情。這件事情在很多年后,還是高陽縣城人們茶余飯后津津樂道的經(jīng)典佚聞。
他把自己破爛的床單撕成兩條,然后去具店買了毛筆和墨汁兒,在自己的小黑屋里面寫了幾個大字。等淋漓墨跡全干后,他拿手胡亂一攏,就來到了整個縣城最熱鬧的解放路。
解放路上商鋪林立,行人如織,是高陽縣最熱鬧繁華的地方。今天是周rì,更是熱鬧的不像話。
易天行一個人走到一家名為海鷗的服裝店門口,微微抬起下頜,看了看四周來回行走滿臉安樂的人們,然后忽地一聲拉開自己懷的布條,掛在了身邊一左一右兩棵大樹上。
布條上寫了兩句話,字跡遒勁有力,墨跡淋漓森然。
一句是易天行腦子里記著的新聞聯(lián)播里傳達(dá)的央jīng神,
“打黑除惡,深挖團(tuán)伙,堅決打擊黑惡勢力及有黑社會xìng質(zhì)的團(tuán)體!”
可下一句就把整個高陽縣的混混全得罪光了。
“高陽縣道上兄弟皆是娘們!”
娘們二字后面那個感嘆號被墨汁兒涂的大大的,就像一張愕然的大嘴,正無聲地恥笑著縣城里的那些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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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慢慢的圍了過來,再過了會兒,被這兩條標(biāo)語驚著的人群又慢慢地散了開去,停在不遠(yuǎn)的地方窺視著。國人就好看熱鬧這檔子事兒,看著眼前這個后生好象發(fā)瘋了,說不定呆會兒就要被別人臭揍一頓,這種新鮮事兒當(dāng)然不能錯過。
易天行微閉著眼,用余光掃視著四周形貌各異的人們,聽著他們或驚訝或帶著恥笑的小聲談話。又過了會兒打四處的街道上又走過來了一些人,這些人的穿著看著和普通百姓也并無兩樣,但身上天生一股彪悍氣息卻讓圍在外面的人們避之不迭。
來了。
易天行微微笑了,他知道不論是哪個行業(yè),都無法容忍這種光天化rì下明目張膽的挑釁。
緊接著jǐng車也來了。
“收了收了,那誰?那小孩兒,快把這兩塊破布收下來!”一個年jǐng察從車上嚇來,便沖著易天行吼道,手指在他眼前指指點(diǎn)點(diǎn)。
易天行皺皺眉,他不喜歡這種不禮貌的舉止,更不喜歡道上的人還沒找上門來,卻碰上了專政機(jī)關(guān)的人。他向那jǐng察微微一笑說道:“jǐng察叔叔,為什么要收起來?”
那jǐng察摸摸帽檐,心想對啊,憑什么讓這小子把標(biāo)語收起來?想了想又吼道:“根據(jù)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第三章第十條,有下列擾亂公共秩序行為之一,尚不夠刑事處罰的,處十五rì以下拘留、二百元以下罰款或者jǐng告:(一)擾亂機(jī)關(guān)、團(tuán)體、企業(yè)、事業(yè)單位的秩序,致使工作、生產(chǎn)、營業(yè)、醫(yī)療、教學(xué)、科研不能正常進(jìn)行,尚未造成嚴(yán)重?fù)p失的;”
易天行笑了:“您條例背的很熟。”
“那是,才考完試。”年jǐng察險些也笑了出來,馬上醒過神來,指著易天行的鼻尖斥道:“你在解放路上掛橫幅,導(dǎo)致交通堵塞,這就是擾亂了公共秩序!”
還在車上的那個年青jǐng察把jǐng車熄了火,急匆匆趕到年jǐng察的邊上,在他耳邊上小聲說了幾句。年jǐng察臉上漸漸露出了疑惑之sè,他們小聲的耳語,易天行自然聽的清楚,微微一笑,看他們準(zhǔn)備怎么辦?
“你姓易?”年jǐng察又走到了他身邊,不過態(tài)度變的溫和許多。
“是的,叔叔。”易天行嘴上喊的挺甜。
年jǐng察嘆了口氣道:“你的事兒所里都掛著號的,知道你為什么,也知道你能打。但你總不能這么光天化rì地把縣城所有流氓都踩一鼻子灰吧?好漢難敵眾手,大象也不禁螞蟻啃的。你還是把這東西扯下來,不然你看外面這些流氓是真會和你干架的。前些天你只是掃了薛三兒的場子,他們還無所謂,今天的事情真的鬧大了,呆會兒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
易天行感激地笑了笑,說道:“那您能告訴我薛三兒在哪兒嗎?”
年jǐng察忽然面上一肅,說道:“我跟你說,你這幾天晚上做的事情已經(jīng)違法了。如果你認(rèn)為是薛三兒對你有什么不利,你完全可以報案。”
易天行心想能報案的話早報了,但還是說了聲謝謝。
年jǐng察看他油鹽不進(jìn),還是不肯把條幅扯下來,不由有些生氣,鉆回了jǐng車?yán)铮膊婚_走,只是盯著場上的動靜。
解放路上的人越聚越多了,四周出現(xiàn)了一大批臉上掛著兇氣的大漢,易天行視力好,早就瞅見有人懷里鼓囊囊的。不過他也不怕,他也不管了,心里拿定了濟(jì)世宗老和尚的話。
今rì俺便是那佛爺,誰阻便殺誰!易天行斜乜著眼看著那些混混兒,而那些混混兒雖然臉上憤怒無比,卻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這就是打出來的名頭!
夜?jié)u漸臨近,縣城黃昏下的解放路上出現(xiàn)一個很奇怪的場景,一個高生站在兩塊寫著大字的條幅間,而在他身邊二三十米外圍著幾百個明顯不是善類的人物,似乎全縣城的混混兒全部集到了這里,殺氣沖天,而旁邊一輛jǐng車孤伶伶地停在一邊。
一個人對抗一座城。
這就是rì后易天行留給這座小縣城居民印象最深刻的事跡。對峙之,他摸著自己堅逾jīng鋼的手指想道:“那便來吧。”
正在這時,從遠(yuǎn)處駛來了一輛黑sè的豐田皇冠,車子開的很快,嘎吱一聲在易天行面前停住。
易天行唇角微動一笑,他等的人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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