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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jìn)得茅舍，映入鄒蕾蕾眼簾的，是一個穿著阿瑪尼西裝，滿身儒雅之氣的清瞿老者。
    老者溫和一笑，輕聲道：“蕾蕾你來啦？為師此處并無梳妝之明鏡。”
    此話何其雅也，此人何其雅也。
    鄒蕾蕾撓撓頭上的亂發(fā)，睡眼腥松，無力地垂下腦袋，咕噥道：“師傅，不用每次我進(jìn)來，你都要變成教授的樣子，很累的。”
    老者嚴(yán)肅認(rèn)真說道：“非也非也，為師一向如此。”他輕捋長須，飄然若仙，悠悠道：“通古今之變，度千載之劫，年歲大了，居移體，養(yǎng)移氣，本來面目便成了如此儒雅，與七十二般變化無關(guān)。”
    ……
    ……
    這一家子牛人都有些怪癖，怪癖體現(xiàn)在老祖宗方面便是：每次鄒蕾蕾進(jìn)歸元寺后茅舍，老猴總會穿上最好的衣裳，幻成最德高望重的模樣――不知道為什么，或許只是老同志見兒媳婦時常有的毛病。
    蕾蕾打了個呵欠，捂著自己的嘴含糊不清道：“師傅，好象出大事兒了，你還有心情玩這些啊？”
    “猴先生”嘻嘻笑道：“你這丫頭不也無所謂嘛。”
    “不無所謂能怎么辦？”鄒蕾蕾放下手來，臉上浮現(xiàn)出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天天打架，我又幫不上忙，如果老在家里淚流滿面，又沒什么用處，反而要害更多人來擔(dān)心我照顧我。”
    猴先生正sè道：“鄒丫頭這話在情在理。”斟酌少許又道：“……若他死了，你也不要太難過。”
    “嗯？”
    老猴想扮年高德劭的長者，總覺得有些別扭，說出來寬慰的話也恁不吉利，恁沒水準(zhǔn)。
    ……
    ……
    鄒蕾蕾瞪大了眼睛，忽然用極輕微的聲音，極快速的語速咒罵道：“敢死？他死了我就改嫁！”
    一片極荒誕的沉默加上老猴忸捏不安的抱歉。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蕾蕾終于忍不住問了，眼眶微紅，泄露了自己平rì里遮掩的極好的擔(dān)心，“成天這么兇險，這rì子沒法過了。”
    “沒什么。”老猴擺擺手，豪氣干云，“來了一碟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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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菜來了，客官請慢用。”易天行背著葉相僧一邊在黑黝黝的地道里鉆著，一邊咒罵道：“那個不知輕重的破師傅肯定會這么說，他也不想想，一個大菩薩下凡，他能當(dāng)小菜看，可我看著就像紅燒獅子頭，犖腥的狠，塊頭又大，怎么咽得下去？”
    葉相僧俯在他身上呵呵笑著，間或一側(cè)頭，躲開迎面而來的地道突起的石塊。
    這地道在省城周邊賀家灣旁，正是當(dāng)年易天行夜探處的那個晚上挖出來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一晃兩年過去了，這地道仍然沒有封上。
    進(jìn)地道沒多久，便進(jìn)入處那個龐大的可怕的視聽結(jié)界的范圍。
    易天行側(cè)耳聽著，卻不敢放神識去探，聽了良久，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動靜，輕輕吁了一口氣，將葉相僧放了下來。
    黑黑的地道里，葉相僧看不見易天行臉上的擔(dān)憂，易天行卻能很清楚地看見他臉上的蒼白。
    “看樣子昨兒夜里費了你太少力，這時候指望你的指頭戮人……”易天行苦著臉，“……基本沒戲。”
    葉相僧喘了兩口濁氣，看了看四周黑暗的地道，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地道壁上巖漿流下的痕跡，呵呵一笑道：“原來是師兄以前就留下的后手。”
    易天行倒蠻想承認(rèn)是自己以前就準(zhǔn)備的避難之所，但他臉皮雖厚卻也有限度，紅臉解釋道：“是……以前去偷東西挖的，不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還沒有被封死……嗯，可能是小周周死的太快了，沒交待下來？……或者是秦琪兒那丫頭故意給俺留條路去處玩？”
    他撓撓腦袋。這地道有些深，進(jìn)地道之后，易天行第一時間毀了入口，二人早已盡力斂去自己的氣息，加上地面的天空又有處的大結(jié)界罩著，希望能夠遮蔽住自己二人的行蹤，讓大勢至菩薩找的辛苦一些――他不敢奢望能就此躲過大勢至菩薩的追殺。
    葉相僧聽他如此說，眉頭一皺，忽然問道：“地道的那頭就是省城處的大樓？”
    “是啊。”易天行也是眉頭一皺道：“呆會兒如果大勢至發(fā)現(xiàn)了我們，那咱們就到處后面的那個山谷去，那里面應(yīng)該有些力量。”
    葉相僧堅定地?fù)u搖頭，雙掌合什道：“答應(yīng)我，呆會兒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去處找秦琪兒她們幫忙。”他雙眼微垂，清聲道：“我們就在這地道等著吧。”
    “為什么？”易天行睜著雙眼疑惑問道。
    葉相僧微微一笑，一股自然的慈悲浮上面龐：“那些雖然也是修行人，但在菩薩眼……我們何必禍害這些世人呢？”
    易天行在黑暗想了想。葉相僧隱隱看見他點了點頭，不由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
    ……
    “接下來怎么辦？菩薩在天上，我們出不去了。”葉相僧微笑問道，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死。
    易天行聳聳肩：“大勢至來省城，師傅肯定知道，看他能想些什么yīn損法子吧。”他忽然目光一冷，續(xù)道：“再說了，斌苦和尚一直沒有出來，我擔(dān)心什么？”
    黑暗的地道四周，全是當(dāng)初易天行用天火融過的巖漿，密閉的極好，沒有滲進(jìn)多少水來，所以并不顯得cháo濕，反而有些讓人神清氣爽的干燥，呆著并不是很難受。但長時間在黑暗的等候，一股未知的恐懼和緊張，逐漸在黑黑的地道里彌漫開來，易天行的臉sè不是那么好看了。
    在幽閉的空間，人們感覺的時間總是被拉長了。
    或許只是過了幾分鐘，但易天行感覺好象已經(jīng)在這個地道里躲了好幾天。
    葉相僧正盤膝療傷，易天行知道自己幫不上什么忙，所以安靜地在旁等候著。
    安靜，地道里一片安靜。
    ……
    ……
    空氣里彌漫著緊張，緊張與黑暗相混，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壓力。
    “初見你時，你三十多歲，喜歡穿白衣，扮瀟灑……如今你常穿粗布袈裟，顏面卻是愈加紅潤清秀，渾不似須眉男子，倒往正太方面發(fā)展了。”
    易天行為了擺脫這股莫名的壓力，輕聲對葉相僧說道。
    葉相僧微微一笑，沒有作答。
    易天行亦是微微一笑，其實他明白這是為什么――菩薩本來就是頭戴五髻寶冠的童子，葉相僧越接近醒過來的那天，自然肉身也就越會往菩薩寶像相似處靠，那張臉自然也會愈加鮮嫩。
    他忽然皺皺眉，覺得此時和葉相僧蹲在地道里回憶往事，怎么也有種不祥的感覺，于是住了嘴。
    不知多久之后。
    “洞口再好，也擋不住鬼子進(jìn)莊。”
    易天行微微皺眉，用一雙金瞳盯著地道里緩緩爬行的小甲蟲，發(fā)現(xiàn)小甲蟲忽然間肢足一蹬，在巖石上裝起死來……他下意識里念了一句地道戰(zhàn)里的臺詞。
    葉相僧輕輕嘆了一口氣，雙眼透過地道里的黑暗，望著地面的方向，喃喃道：“高，實在是高。”
    仍然是地道戰(zhàn)里的臺詞，二人卻笑不起來。
    二人同時感到地道的巖面微微顫抖起來，起始只是微小的顫抖，僵死的小甲蟲還能在上面跳探戈，但迅即抖動的幅度大了起來，小甲蟲知道裝死也躲不過去，只好一翻身子，將自己硬硬的背甲露在了外面，開始一顛一顛地往角落里爬去。
    地面抖的愈發(fā)厲害，融巖凝成的地道壁竟也簌簌漸動，漸碎。
    碎石片落在易天行與葉相僧的頭臉上，二人在黑暗互視一眼，看出對方眼的不安。
    大地在動，在搖，在震，在扭曲。
    咯吱聲響，幽長的地道忽然間變成了極軟的蟲子，被一股由天而降的巨力生生扭曲，不停震動著，易天行將葉相僧拉到身后，腳下一震，頭撞上了地道壁，定睛一看，地道已然……成了麻花！
    “走！”
    易天行低著頭，半跪在地道，右手拉著葉相僧便要往處大樓的方向去。
    葉相僧搖搖頭，輕輕伸出指，戮在易天行的腰上。
    一股極jīng純的力量從這根指頭上，猛然灌入到易天行的體內(nèi)，易天行身子一麻，忽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動彈，那根佛指上的佛息在自己的身體里每一處占據(jù)著，輕拂著，讓自己軟綿綿懶洋洋地，不想做任何動作。
    轟隆隆的聲音，葉相僧輕輕拍拍他的肩頭，淡淡道：“他殺了我，你繼續(xù)做。”
    這說的自然是普賢菩薩交待下來的事情。
    說完這句，葉相僧舉指于天，只覺一陣力量從他的指尖噴出，堅硬的石壁驟然間一軟，漸漸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開，快要露出頭頂?shù)奶炜諄怼?br/>     易天行雙目皆赤，眉梢急抖……“啊！”的一聲狂叫！他終于能動了！
    不知為何，葉相僧佛指里的力量似乎對他沒有太大的用處。
    易天行冷冷地一把攥過葉相僧的僧袍，像只老鼠一樣，悄無聲息，貼地而行，在急劇震蕩著的黑暗地道，向著處的方向遁去。
    身后的地道在坍塌著，巨石落下，聲勢驚人，追趕著地道里的二人。
    易天行留有余力，冷冷地打了一下葉相僧的光頭，怒道：“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在故事沒有結(jié)尾的時候，你甭想殉道，真***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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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的偵探儀從今天晨間就開始報jǐng，探測器響個不停，十分凄厲，眾多職員各有職屬，安靜而有序地守在各自的崗位上。
    秦琪兒是第一次碰見這種古怪的情況。
    省城周圍忽然出現(xiàn)了幾個十分可怕的力量波動，甚至有一個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儀器所能負(fù)荷的上限。
    “比傳說江的那人還要強很多啊。”
    她有些失神地喃喃念著。
    轟隆聲音大作，處大樓背后的山峰頂上暴出一蓬煙塵，接著從那處的巖石開始向下坍塌，漸漸塌成一道線條，蜿蜒而下，直直進(jìn)入了處的視聽結(jié)界范圍。
    坍塌很奇妙，因為從峰頂而下的線條深入山體，露出里面山巖的斷片來，卻很奇妙地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nèi)，對整座山峰的構(gòu)造沒有什么影響。
    大地坍塌的線條前端，已經(jīng)伸進(jìn)了處視聽結(jié)界控制的范圍。
    處突擊組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武器，身形飄飄，沿線條漸退漸視。
    煙塵大作，線條的頂端又是一陣暴裂之聲響起，水泥地面被一股力量生生震開道大豁口，兩個人影手拉著手，碰的一聲被震出了地面，狼狽不堪地在空翻了無數(shù)圈，然后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地面一震。
    突擊組隊員手持各類大火力兵器，咔嚓之聲大作，便要發(fā)動攻擊。
    “停！”
    秦琪兒眼尖，一眼便瞧出來被像石頭一樣震出來的兩人是誰，腳尖一點，便飄了過去――只見易天行慘慘地四肢伸開躺在地上，而葉相僧臉sè蒼白地坐在他的肚子上。
    得虧如此，有易天行這柔軟金剛身做肉墊，不然葉相僧怕會被大勢至菩薩的地動一勢給生生震死。
    秦琪兒看見這兩位熟人可憐模樣，眼珠子一轉(zhuǎn)，便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結(jié)界功率調(diào)到最高。”
    突擊隊員手持兵器守在一旁，另有人領(lǐng)命而去。
    ……
    ……
    易天行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看著天上的朝云藍(lán)天，看著處的視聽結(jié)界漸漸由虛而實，顯出了極強大的遮蔽能力，略松了口氣，把還坐在自己肚子上發(fā)呆的葉相僧一把推開，一個“鯉魚打滾”翻身而起，對秦琪兒說道：“趕緊讓你的人都躲起來。”
    “嗯？”秦琪兒一擺馬尾辮，眼閃過一絲恚怒。
    “去！”易天行瞪著眼睛吼道，他一直把這丫頭當(dāng)妹妹，說話格外不客氣。
    讓一群人間修行人和菩薩打仗，這種靠炮灰活下去的事情，易天行做不出來。
    正說話間，易天行感覺到什么，抬頭微微咪眼往天上看去，什么也看不見，只見碧空。
    秦琪兒依他的話發(fā)了命令，站在他的身旁，將葉相僧拉了起來，也隨他往天上望去：“那人很強？”
    “嗯。”
    “斌苦大師在廳里等你。”
    “你不早說。”
    易天行喜出望外，他知道，那個老和尚看著木訥老實，其實……這件事情他應(yīng)該知道的一清二楚，既然他來了處，肯定早有準(zhǔn)備。
    想到此節(jié)，他拉著葉相僧像道煙一樣往處棺材一般的大樓里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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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斌苦大師早在大廳等候，見著二人，微一合什行禮：“辛苦護(hù)法了。”轉(zhuǎn)向葉相僧，看著他的手掌，微微一笑，似乎知道了什么。
    易天行本想興師問罪，但想來這也不是時候，沉著臉道：“他在上面，我們怎么出去？”
    斌苦大師在懷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個小瓶子來。
    小瓶子是瓷質(zhì)的，白sè上有青花，看著頗為雅致，隱隱透著幾分莫名氣息。
    擰開小瓶子，斌苦大師沉默著把瓶子送到葉相僧和易天行頭頂，微微一傾，極小心地滴了兩滴液體下來。
    液體在空緩緩墜下，落到二人的頭頂上。
    易天行只覺頭頂一涼，迅即這股清涼占據(jù)了自己的全身，似乎那滴露水般的事物帶著薄荷的香氣和冰片的涼爽……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皮膚都涂抹上了一層清涼，每一個毛孔都微微張開，貪婪地呼吸著。
    葉相僧與他的感覺相似。
    易天行沉默地感受著這滴露水給自己身體帶來的變化，知趣地沒有發(fā)問，只是雙拳緊握，肩頭微震……樓空氣一陣激蕩，隱隱被他身上的神通震出兩道彎曲的曲線來。
    “神仙用的興奮劑。”
    他握著拳頭，感覺著自己體內(nèi)充盈無比的真元，輕聲說道。
    斌苦大師莫名地?fù)u搖頭：“這露水可以掩去你們的氣息。”
    易天行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能遮去自己與葉相僧的氣息，大勢至菩薩又不能在人間現(xiàn)出寶像，那自己二人便有可能趁亂遁回省城，趴到師傅的大樹下面乘涼。
    只是……這亂怎么個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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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家灣今天熱鬧了起來，先是處全員出動戒嚴(yán)，接著便是被一條莫名其妙的命令都趕進(jìn)了地下工事，再接著，便是幾輛卡車和大面包車轟轟烈烈地開了進(jìn)來。
    本來是戒備森嚴(yán)的省城處，今天忽然變成了不設(shè)防的存在，除了頭頂上那面大結(jié)界。
    門衛(wèi)也沒有了。
    武jǐng同志們也進(jìn)了大樓了。
    所以卡車和面包車直接沖開了鐵門，亂嘈嘈地沖到了處大樓的門廳前。
    卡車上面的是些很奇妙的大和尚，大和尚們坐的是歸元寺后勤處運貨的卡車，右手上握著各式小刀，左手上提著各式小罐，罐隱有惡臭之氣傳來，臉上現(xiàn)著堅毅向前之sè，慨然赴道之情。
    大面包車上坐的是些流氓，領(lǐng)頭是一頭紅發(fā)的莫大小姐，身后是肖勁松一干手握機床刀，腰插勃郎寧的戾橫大漢，嘴里罵罵咧咧不停，侍主之心表現(xiàn)的無比充分。
    樓廳里的易天行與斌苦大師尷尬對視一眼。
    亂局原來在這兒等著。
    ……
    ……
    “快上車。”
    易天行長著一頭剪不掉的黑發(fā)，所以上了大面包，葉相僧是個光頭，所以上了大卡車。
    想當(dāng)初易天行為了在城東沙場對付清靜天長老，曾經(jīng)玩過一招全城江湖兒女齊動員，保小易出城的游戲，沒想到今rì，又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歸元寺的僧人們與鵬飛工貿(mào)的兄弟們不知道今天的敵人是誰，所以個個顯得特有信心。
    只有深諳內(nèi)情的那四個人滿臉凝重。
    這么多人，其實根本不是用來打架和阻攔的，只是用這些人命來和震一下對方的慈悲心。
    “能騙過嗎？那菩薩真有慈悲心嗎？”
    易天行在心里問著自己，那滴露水……他隱隱猜到是什么寶貝，卻依然沒什么信心，一個菩薩，便能令人間大動，自己這些人，應(yīng)該不夠他填牙縫的。
    ……
    ……
    高天之上，不知何處傳來數(shù)聲巨響。
    與巨響幾乎同時傳到省城處山谷處的，還有一個僧衣飄飄的人影。
    一股自天而降的威勢，隨著那個僧人壓向地面。
    卡車上歸元寺的眾僧感覺到了這股威勢，齊齊頌佛不已，面包車上的諸位也感覺到了，卻開始扯著喉嚨往天上罵去。
    但他們看不到那個僧人，那個能令天地動的大勢至菩薩。
    大勢至菩薩雙眼清湛，在高天之上，飄然臨空，緩緩向下方的人群望去。
    他緩緩伸出一腳，腳尖在空氣某處輕輕點了一下。
    嗤嗤之聲從那一點緩緩響起，透明無力的空氣似乎從那一點開始急劇地?fù)u動，竟像實體一樣被震地裂開……籠罩在處上空那面視聽大結(jié)界，已經(jīng)保護(hù)了這個機關(guān)十幾年了，終于在這一刻結(jié)束了它的歷史使命。
    柔光一現(xiàn)，結(jié)界驟現(xiàn)，迅而片片碎裂，消失在空。
    被視聽結(jié)界遮蓋著的眾人袒露在了陽光之下，也袒露在了大勢至菩薩的眼前。
    “阿彌陀佛。”
    菩薩輕宣佛號，一雙清目緩緩在兩輛車上掃過。
    他微微皺眉，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葉相僧與易天行的氣息讓他也有些意外。
    “開車開車！”
    斌苦大師坐在卡車的副駕駛座上惶急喊著，后勤處唯一會開車的那位僧人一掛擋，一踩油門，大卡車轟轟響著，往處外開去。
    大面包車也緊緊地跟在了后面。
    卡車上的僧人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趕緊擰開壺蓋，把那些污穢之物往自己身上潑去，有幾個心思靈動的家伙，也順手把葉相僧全身淋了一道，然后塞給了他一把可以用來削鉛筆的小刀。
    “大師兄，擱脖子上。”
    一位僧人輕聲說道。
    于是葉相僧學(xué)著諸位師弟，有些不明所以地把刀子擱在了脖子上，嗅著滿身的惡臭，擺出赴死蹈難的模樣。
    ……
    ……
    大勢至菩薩腳尖仍然點在虛空的那一點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大地上正在發(fā)生的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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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斌苦的銀須隨著山風(fēng)飄拂著，卡車已經(jīng)駛?cè)肓嘶厥〕堑纳铰罚男睦锲鋵嵰埠芫o張――與菩薩為敵，這是他修了幾十年佛法也從來沒有設(shè)想過的場景。
    菩薩必然是慈悲的，不慈悲怎么能修成菩提心，成就菩薩位？他所有的判斷便是基于此，兩輛車上有數(shù)十佛子，數(shù)十凡人，有露水臨頂，想來菩薩也不可能自這些人將葉相僧與易天行挑揀出來。
    那么菩薩如果想殺葉相僧，便只有一條道路――將我等全數(shù)殺了。
    斌苦大師往車窗外望去，天上仍然是一片碧藍(lán)，什么也看不見，但他知道，菩薩正在天上看著。
    滿臉的皺紋輕輕抖著，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緊張。
    ……如果菩薩為了殺葉相，真將自己這些人全殺了怎么辦？
    他既然來殺葉相，又為什么介意殺了自己這些人？
    一個個問題像矛盾著的雙方，不停地在他的心頭盤旋著。
    葉相僧此時正拿著小刀，滿臉平靜地站在卡車后廂里，身邊全是歸元寺的師弟們，糞水的惡臭隨著山風(fēng)飄了老遠(yuǎn)。
    易天行正坐在面包車上，手指不停緊張搓動著那枚隱隱流動的金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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