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漫長的一日(終)
佛音入耳。
易天行猛地一抬頭,極艱難地呻吟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右手在空輕輕一招,兩枚如金蓮般的天火便往那蒼老面容的眼睛彈去。
火蓮入目,卻似泥牛入海。
蒼老面容此時愈發(fā)靜穆,那雙深不可測的雙眼幻著全不似人間能有的光彩。
易天行神識飄蕩,迷迷糊糊間只覺得自己應該閉眼,于是強力閉眼,甚至連眼角都感覺有些痛了,卻發(fā)現(xiàn)眼睛還是沒有閉上,還是看著那雙似乎帶著魔力的雙眼。
“那什么是虛妄呢?”
那張蒼老面容似乎自問自答。
而易天行卻在那雙眼睛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景象,先前的chūn華夏花秋實冬雪一瞬間不復存在,而是空蒙有如天際,緩緩上升,竟似看到了夕陽下的省城。
他有些失神地往那雙眼望去,便看見了天,看見了地,看見了這殘陽血天,看見了這蟻行大地。
接著他隨著那雙眼越行越高,縱使葉相僧聲聲帶血的金剛經(jīng)咒也拉不住他。
天之上是什么?
一片無靜的虛空,黑sè的背景上無數(shù)繁星亙古不變不閃。
那雙眼的景sè漸行漸遠,卻忽然一頭向下沉去,穿過稀薄的大氣,穿過棉花般的云朵,穿過半空里的鳥群,而易天行的神識也隨著這雙眼行走著,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看到了一座大雪山,雪山極其巍峨雄壯,黑sè的山體和純白的積雪相映而險。
峰頂積雪常年不化,有三名修士正盤坐于雪,大風一起,三人身上的積雪被吹拂而去,露出身上淡淡氣息。
最正宗的道家仙氣!
……
……
“回來,不要去,你不準去!”
歸元寺的一間禪房內(nèi),一個女孩正躺在床上,她在睡夢焦急地呼喚,一字一音都是那么地倔犟。倔犟的女孩眼角滑下一滴清淚,似乎非常擔心。
從禪房外伸出一只耀著淡淡金光的巨手,輕輕替她揩拭掉這滴淚,然后輕輕拍著她的身子,像在哄孩子一樣哄著。
……
……
“回來!你這沒用的無賴!”
省城另一處小樓內(nèi),秦梓兒面sè憤怒,雙手結(jié)的紫薇訣已經(jīng)有些崩潰之勢,半晌后,那張清麗蒼白的臉頰上終于露出決然之sè,唇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而省城殊院上空的那柄小靈劍似乎受了牽引,極憤怒地向著肥朱雀殺了過去!
而那天殺的愚蠢肥朱雀終于感覺到自己老爹出了什么問題,極不好意思地將身子一扭,讓開了一條通道,讓那柄小靈劍朝著殊院飛去。
而它,在半空之居然也能用紅紅的翅膀扇了自己的鳥腦袋一下,一聲咕咕憤怒之叫,也隨劍而去!
……
……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一應虛妄,亦是虛妄!”
葉相僧抖著嘴唇喝出這句金剛經(jīng)偈言,昏倒過去。
而本來像行尸走肉一樣已經(jīng)毫無氣息的易天行的身體,這時候卻抖了一下。
那柄真蘭弱柳合二為一的靈劍已經(jīng)穿過了厚厚的暮云,一頭扎進了殊院,從說法堂的殿宇上空尖嘯而下,在小屋的頂上破開一道小洞,繞過易天行不能動彈的身體,殺向那張煙霧凝結(jié)而成的蒼老面容!
耀著淡淡光芒的靈劍,一入煙霧卻倏而不見。
下一刻,遙遠的西域大雪山的上空,忽然一陣極古怪的紋動,生生破出一道黑暗幽深的空洞,而小靈劍就從這空洞里殺了出來!
易天行身體在省城的殊院說法堂內(nèi),他的神識卻在大雪山上飄蕩著,清清楚楚地看著這一切。
那三位帶著最正宗道家仙氣的人物仍然安靜地三角而坐。
只有間那位修士睜開了眼睛。
這一睜眼,易天行便感覺心臟一陣劇抖,似乎覺著在哪里見過,半晌后才明白,原來這就是那張蒼老面容的雙眼!
意念一動,他便從渾然不知的狀態(tài)醒了過來,心知不妙,一時卻不知如何脫身。
睜開眼的那修士,看著撲面而來的小靈劍,淡淡說了句:“小公子的靈劍也來了。”
他空手一招,大雪山上風雪突然而來,卷起漫天粉雪。
雪止之時,他空手捏著那柄耀著淡淡光芒的小靈劍。
遠在萬里之外的秦梓兒也感應到了法寶被制,卻是微微一笑,生生咽下喉間涌上來的鮮血,輕輕柔柔雙掌一合,生生將道家紫薇訣在掌心拍碎。
省城里一雙美麗的女孩手掌輕輕拍了一下。
萬里外昆侖雪山上被那人捏著的小靈劍卻爆了。
爆出萬丈光芒,爆出五sè異彩,爆出威勢驚人的力量!
那三位莫測高深的人物終于坐不住,紛紛飄至半空躲避,而間睜眼的那位,更是被碎劍震的衣衫破爛,面上血絲數(shù)條。
陣勢一分,易天行飄蕩在昆侖雪山上的神識終于體會到了身輕如燕的快感,心經(jīng)暗誦。
“照見五蘊皆空!”
便是意念一動,神識卻已萬里,途間高山大河黃土綠原,便只是一剎那的時間,他的神識已飛度關山,南越黃河,回到了省城殊院的身體內(nèi)。
“想走?”
那名正的修士遙遙站在萬里外的雪山上,對著蒼穹里的那個黑sè無底深淵怒喝道,雙眼幽深往這邊望來。
便是這一望,縱使神識已經(jīng)回體的易天行,在殊院說法堂內(nèi)仍是一陣無由心悸。
少年郎感到了恐懼。
易天行知天樂命,有時候感到恐懼便會下意識地躲避,但今rì看見這位渾身道家仙家的修士所產(chǎn)生的恐懼卻讓他有些憤怒。
他沒有閉眼,仍然是固執(zhí)地望向那道煙霧凝結(jié)而成的蒼老面容,望向那雙似乎包含著三千世界的眼瞳。
“星斗燦爛光芒如真!”
他強行催動著三臺七星斗法,左手卻是一捏手印,結(jié)了朵蓮花,運起了不動根本手印,佛道雙法相持,卻有了異樣的效果。
“左手常靜,右手常動,一以慈悲,一以智慧。”
蒼老面容的雙瞳此時回復了道力,更顯幽深。
殊院內(nèi)有一座大士殿,供的觀音大士,先前易天行經(jīng)過時,心頭曾經(jīng)無由一動,此時他召出了真言手印左手慈悲,右手智慧,卻恰恰契合了殊菩薩的心境。
殊菩薩,左手持一朵青蓮花,花上有金剛般若經(jīng)至寶,象征無上智慧,右手執(zhí)金剛寶劍,能斬群魔,斷一切煩惱――斷世間一切煩惱,如此方是大慈悲!
易天行恍若無知無覺站在小屋蒼老面容前,神識與萬里之外的清靜天修士做著最艱險的搏斗。
便在此時,小屋內(nèi)異象迭出。
他左手微翹,無名指斜斜指天,如慧劍!
他右手微垂,大拇指微微捺地,綻金蓮!
一團光暈在易天行身后漸漸升起,恍惚間能見寶劍煌煌,青蓮朵朵,一尊大慈悲大智慧的菩薩像緩緩顯了出來。菩薩像與身前無知無覺的易天行互有感應,小屋內(nèi)佛光陣陣……
本來癱軟在地的葉相僧胸前的血漬漸漸化為幾朵紅梅染在他白sè袈裟之上,而金剛經(jīng)的咒語重又響了起來!
萬里之外的大雪山上,三名道家仙氣燎身的修士滿臉凝重地看著蒼穹上那道空間縫隙。
本是幽黑無底的縫隙深淵,此時shè出了萬丈金光!
三位修士感應到了那處的大慈悲,極有韻律地同時微微頜首,然后逐一像流水般閉上雙眼,不敢直視,意yù退去。
殊院內(nèi)那道煙霧凝成的蒼老面容也緩緩地閉上雙眼。
……
……
“想走?”
這時候說出這句話的,卻換作了省城里的易天行,他雙手橫掐午紋,眼妖異光芒一閃,一聲偈子喝了出去。
“者!”
字真言大手印里的“者”字,代表復原,表現(xiàn)zìyóu支配自己軀體和別人軀體的力量!
用佛言喝出,接下來卻是三臺七星斗法的出朱雀一法。
少年體內(nèi)真火命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疾速運轉(zhuǎn)著,那顆青蓮似的道心也似乎受到了感染,瘋狂地跳躍不停,不停撞擊著命輪,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將他體內(nèi)的天火元氣逼了出去。
一道如金如火的洪流從他的口噴薄而出,直上天際!
一聲極清厲的嘯叫,朱雀鳥自天而降,破屋而入,在易天行的頭頂上,振翅yù飛未飛。
朱雀鳥在這道洪流以火洗羽,瞬息間身體變得金光閃閃,一揮羽翼,雙翼帶著數(shù)米長的火焰,便往那個正在閉上眼睛的蒼老面容面上飛去!
一入煙霧,便沒了蹤影。
萬里之外,昆侖雪山之巔。
本來就彌漫著萬丈金光的那道空間縫隙正在緩緩的縮小,一只奇異的火鳥卻橫生生地破空而入!
朱雀渾身噴著火焰,雙翼一展,火焰噴涌而出直達十數(shù)丈,山頂積雪一觸即融。
那三名修士斷然想不到竟然除了神識,還能有實物從這道連接萬里之外的省城殊院通道穿了過來!
不知為何,兩名修士黯然嘆了口氣,一捏法決,身形逐漸消失無蹤。
而那名一直與易天行神識糾纏著的修士卻無法脫身,那宛若秋水的一張眼寧靜地等待著朱雀的天臨。
猝然間,火翼行天須臾即至,帶著猙獰的殺意直直貫穿了間那名修士的身體。
昆侖山頂,一陣極輕微的噼噼啪啪聲音響了起來,那名修士臉上忽而露出大悟的神情,漸漸整個身體發(fā)出了耀眼的光芒,越來越亮,漸至不可直視,最后化為一團虛無的白光。
朱雀鳥轉(zhuǎn)眼間飛出兩里之外,回過鳥首,毫無一絲情緒地看了這團白光一眼,喙尖輕輕吐出一聲:
“咕咕。”
那團修士化作的白光驟然間暴開,片片碎裂,然后隨著美麗的雪花淡淡揚揚地埋葬在了這萬年積雪的峰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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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萬里外昆侖山頂發(fā)生的事情,雖然仍然有些說不清楚心復雜的感受,但易天行知道今天事情完了。
三位清靜天的長老一死二遁,那道連接昆侖與省城殊院的空間縫隙再也無人護持,漸漸變化成形狀,不復初始的圓融模樣,竟似有崩潰之險。
看著面前的煙霧漸漸飄散,少年又疲又乏又累又緊張,根本不知這條通道崩散會有什么可怕后果。
還好省城里有比他更高明的年輕人。
在省城吉祥天的那座小樓里,美麗的姑娘雙手在身前的空幻出無數(shù)手訣,一陣無名波動漸漸傳了開去。
而萬里外昆侖山頂本來被她一掌輕輕拍碎的小靈劍碎片,漸漸從厚厚的積雪飄浮了起來,輕輕揚揚地往天穹飛去,一點一點地粘住了那道原本幽深此時佛光萬丈的空間縫隙。
不知道這樣補天補了多久,萬里碧天終于一如水洗模樣,再無一道疤痕。
而小樓里的秦梓兒面sè一白,便往右側(cè)緩緩倒了下去。
在說法堂里的易天行疾運心經(jīng),終于很勉強地將自己體內(nèi)暴走的真火命輪平復下去,而一直默默在他身后若實若虛顯現(xiàn)的殊菩薩像也漸漸散去,只留下一屋空氣,滿室佛語。
就在煙霧凝成的蒼老面容散去的最后一刻。
易天行從那雙忽然顯得很疲倦的雙眼里感到了很多說不清楚的內(nèi)容。
那雙疲倦的雙眼緩緩合攏,省城殊院內(nèi)易天行最后看到的場景,便是雪山之上的朱雀鳥忽然身子一歪,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之上!
然后那張三清畫像漸漸化成粉末,消失無蹤。
“笨鳥!”
他心神俱裂,對著空無一物的墻面喚出聲來。
平靜下來后的易天行神念一動,感覺到自己這鳥兒子似乎沒什么事,只是一瞬間飛了萬里路程,損耗有些大,累的睡著了。
不要問他為什么明白,他自己也不明白,反正知道就是知道,他和鳥兒子之間,從來都是這么莫名其妙。
今天險些被清靜天的長老拘神,若早知jīng神的力量如此強大,他一定刻苦學習佛法道術,天天向上攀登天道高峰――至少也會弄明白,他和鳥兒子之間的狀況。
后悔是以后再做的事情,他這時候覺得很累,非常累。
易天行望向蓮花坐于地的葉相僧,眼光掃了一眼他袈裟上的點點紅梅,大聲叫喚道:“謝了啊,兄弟!”
葉相僧受傷不輕,說不出話來抗拒這種稱謂,只好苦笑一下。
易天行又將頭轉(zhuǎn)過去,雙眼靜靜地望著殊院外的冬樹之上,不知是在望在何方,他雙唇微動,輕聲道:“謝謝。”
說完兩聲必須要說的謝謝,他像個保齡球瓶一樣砰地摔倒在了地上,砸爛了幾塊地面殘存著的石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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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至省城,不知怎么便隨隨便便走進了號稱有法陣護持的歸元寺后園。那一rì,易天行被天袈裟里的一小片冰蠶衲壓的是渾體寒冷,險些送命,最后醒來時,是在斌苦大師的禪房里,睜眼后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個大大的光頭。
這次他醒過來的時候,很慶幸地發(fā)現(xiàn),面前不是光頭。
是蕾蕾的一頭青絲。
“我又睡著了?”
“為什么要說又字?”蕾蕾眨著靈動的眼睛。
易天行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深深吸了口氣。因為這妮子來了省城,他在外面打殺了一整rì,卻只有在這夜晚才來得及問一句話。
“你為什么來省城了?”
鄒蕾蕾將手抽了出來,輕輕摸了摸他額上的發(fā),滿臉憐惜道:
“因為你在省城啊。”
……
……
少年男女手牽著手在歸元寺安靜的后園里漫步,今夜天上無月,園內(nèi)顯得幽暗無比,偶有夜風拂過,吹的冬rì枯枝簌簌作響。走到湖邊,那被老祖宗滋潤過的鐵蓮依然倔犟地在嚴寒生長著,湖心亭子顯得更加廖落,亭那邊便是茅舍。
易天行牽著鄒蕾蕾的手,安安靜靜地湖面上的行廊走了過去,二人并沒有說話。
走到了茅舍的面前。
“我爺爺死的早,家里一直沒有什么親人,這屋子里住的算是我?guī)煾福彩俏椰F(xiàn)在唯一的親人。”易天行側(cè)頭對她說道。
鄒蕾蕾微微一笑:“住在廟里的師父……”忽然眉頭一皺道:“為什么我感覺很親切似的?我可以進去看望他老人家嗎?”
易天行呵呵笑了起來,半晌后才停住,為難說道:“這個恐怕很難。”想到一時解釋不清楚金剛伏魔圈的厲害,隨口道:“而且這時候很晚了,明天再說。”
兩個人在茅舍前的湖畔尋了塊大石頭坐下。
“你也看見了我在省城里的生活,很危險,很無聊。”易天行扯了根鐵蓮,下意識地糾纏在手腕上。
鄒蕾蕾輕輕靠在他的肩頭:“今天你送我來這里后,又去了哪里?那段時間我一直在睡夢,總是感覺到很不安,覺得你身邊有很多的危險。”
易天行一窒,半晌后才輕聲說道:“沒事兒,都過去了。”
真的都過去了嗎?
“你的朱雀兒子呢?”
“在大雪山上玩,可能過些rì子才能飛回來。”
“準備以后怎么過?”鄒蕾蕾問道。
“不知道。”易天行嘆了口氣,“小時候有爺爺,爺爺死了之后,我就開始一個人生活,習慣了,但當時總有個目標,總想著今后要住大房子,娶好媳婦兒……”他看了蕾蕾一眼,“但來到省城后,環(huán)境變了,我的心思變得恍惚了,我不知道我以前所想要的,還能不能得到。”
鄒蕾蕾輕輕把靠在他肩頭的腦袋動了動。
“蕾蕾,你這次能來見我,我非常開心,只是有時候想起來,我的人生本來就是個謎,今后不知還要面臨什么樣的危險,如果你一直在我身邊,我真的很擔心。”
“我不會說什么節(jié)烈女子要與你同生共死的鬼話,雖然你也明白,既然我來省城,那我們在縣城里說的事情,我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鄒蕾蕾清麗的容顏在這一瞬間顯出了最讓易天行心折的堅毅,淡眉柔唇,仿佛圣潔無比。
“我只知道我挺喜歡和你在一起,而且今天你被車子撞飛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心痛,所以當時我就下了決心。”
“什么決心?”易天行有些期待,有些害怕。
“既然我要和你一起生活,那就要開開心心地生活。”鄒蕾蕾回頭看他,忽然欠著身子在他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若你死了,我答應你,也會開開心心地生活。”
易天行很感動,輕輕把她抱入懷里。
“謝謝。”
歸元寺后園湖畔,一對小兒女依偎著,茅舍里隱隱傳來一聲嘆息。天上的雪花漸漸飄了下來,粉粉淡淡,就像是要為這繁雜的世間添上一筆純潔的顏sè。
葉相僧此時在禪房里回味著殊院說法堂里隱約見到的菩薩寶像,走到窗前,看著漫天雪花雙手合什,一顆向佛之心前所未有的堅強。
斌苦大師白眉微拂,想著白rì護法與神秘莫測的清靜天長老那一場相隔萬里的神識拼斗,憂心忡忡。
而在省城另一座小樓前,竹應叟提著一個大行李箱等候,秦梓兒緩緩從樓上下來,蒼白的面容還留著內(nèi)傷的痕跡。走到汽車旁邊,她回頭看了一眼從夜空里飄下的雪花,眼神卻漸漸迷離,不知在想些什么。
“別了,省城。”
這是省城江湖混亂血火的一rì,這是佛道二宗死亡與生命糾纏重構(gòu)的一rì,這是重逢與別離的一rì。
這是漫長的一r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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