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條狗引發(fā)的沖突
眼前黑影襲來,扶搖只來得及下意識(shí)地把頭往旁邊一偏,但那馬蹄揚(yáng)起的土坷垃還是砸在她的肩膀上,還有泥點(diǎn)子甩在她臉上,痛雖不痛,沖擊感卻極為強(qiáng)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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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馬上的紅衣女郎勒著韁繩,那馬兒四蹄騰躍,極不安分,馬鼻子沖著扶搖粗重地喘氣。女郎卻只是居高臨下地望著扶搖,臉上一片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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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皺著眉將臉頰上的泥點(diǎn)子抹去,不悅地仰頭看著紅衣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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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女郎身份尊貴,在桐城里頭可謂名氣不小。排隊(duì)進(jìn)城的隊(duì)伍中,有一些常來常往的商人都認(rèn)得她,方才她率隊(duì)縱馬而來的時(shí)候,大家就已經(jīng)紛紛避讓。而此時(shí),那檢查過往行人的書記官,看見她的時(shí)候,也恭敬地站起來,只不過被藥材商的車隊(duì)擋住了,他一時(shí)過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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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紅衣女郎容長臉,丹鳳眼,眉眼如畫,又趾高氣昂,可見平素是受盡恭維之人。事實(shí)上也的確如此,她平日里行事張揚(yáng)任性,像扶搖這種平民女子,在她眼里,就如同馬蹄下的那坨土坷垃一樣,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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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是此時(shí),這個(gè)被她視為螻蟻、明顯來自外鄉(xiāng)的平民女子,卻正在沖她擺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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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女郎今日的心情本來就欠佳,此時(shí)被扶搖用質(zhì)問的眼神瞪著,立時(shí)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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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哪來的外鄉(xiāng)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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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故意撥轉(zhuǎn)一下馬頭,那被鼻息染得濕熱的馬鼻就在扶搖臉前晃過,馬嘴差點(diǎn)吻上她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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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往后一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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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女郎的動(dòng)作讓她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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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果將泥土甩到她臉上,還能算對(duì)方是不小心,那么此時(shí)用一匹畜生來****她,明顯就是故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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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擰著眉,大怒道:“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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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這時(shí),她身后的馬車?yán)铮“坠放E:粢幌赂Z了出來,對(duì)著紅衣女郎和她胯下的馬嗷嗚嗷嗚地嚎叫起來,稚嫩的聲音里透露出小家伙為主人不平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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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喲!好漂亮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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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個(gè)清亮卻略嫌魯莽無禮的聲音在扶搖頭頂響起,跟紅衣女郎同行的數(shù)騎之中,一個(gè)雙丫髻女郎控著馬走到了紅衣女郎旁邊,跟她一起居高臨下地看著扶搖和牛牛。她五官也算俏麗,右嘴角下一點(diǎn)痣,在俏麗之余卻增添了一分驕橫,一身橙色藍(lán)色相間的高腰抹胸裙,將發(fā)育得比同齡人更加成熟的胸脯裹得飽滿鼓脹,勒出深深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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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看起來就是一群被寵壞的紈绔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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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不悅地看了那大胸脯女郎一眼,仍將目光落回紅衣女郎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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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雪華,你看看這個(gè)外鄉(xiāng)人,居然敢瞪你哎!嘖嘖嘖,沒想到你這個(gè)桐城第一美女,今天不僅被云大公子放了鴿子,還要被一個(gè)外鄉(xiāng)人鄙視,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大胸脯女郎撇著嘴,說著明顯煽風(fēng)點(diǎn)火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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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真真,有你什么事,閉嘴!”紅衣女郎怒瞪了大胸脯的李真真一眼,冷冷地看著扶搖道,“你瞪我干什么?有什么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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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面無表情道:“你的馬把泥土甩在我臉上,剛才還差點(diǎn)撞到我,你不覺得你該道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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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哈?我有沒有聽錯(cuò),你居然要雪華給你道歉?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李真真夸張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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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紅衣女郎突然甩了一下手里的馬鞭子,忽一聲從李真真的耳邊卷過,在空中發(fā)出啪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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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真真的笑聲戛然而止,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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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真真,雪華今天心情不好,你別惹她生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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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另外一匹馬上,一個(gè)跟李真真臉型輪廓有些相似的青年男子,呵斥了她一句,像是很怕讓雪華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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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真真其實(shí)是有點(diǎn)怕紅衣女郎的,尤其被她的鞭子嚇了一跳,加上又被那男子呵斥,心不甘情不愿地控著馬慢慢踱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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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紅衣女郎這才看著扶搖,睥睨著她,冷冷說道:“你敢讓我道歉,本來我應(yīng)該賞你一鞭子。不過看在你是外鄉(xiāng)人,什么都不懂的份上,我不跟你計(jì)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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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眉頭一皺,對(duì)方這種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讓她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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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紅衣女郎卻還有下文:“我看你這條狗不錯(cuò),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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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聽出她話中的意思,挑眉道:“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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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能有什么意思,雪華能看中你這條狗,是你的福氣。”方才呵斥了李真真的年輕男人控著馬快速走到紅衣女郎旁邊,和聲道,“雪華,剛才真真惹你生氣,既然你看中這條狗,不如就讓我買下來送給你,算作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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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紅衣女郎先是沉默,然后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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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年輕男人頓時(shí)喜笑顏開,轉(zhuǎn)頭看著扶搖道:“開個(gè)價(ji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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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些紈绔子弟,也許不過是有些家世淵源,居然就敢這樣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扶搖的意見,就想當(dāng)然地要買走她的狗。也許在他們眼中,不管什么東西,都能用錢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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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卻冷笑道:“很抱歉,我家的狗,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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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言一出,不僅紅衣女郎挑高了眉,那個(gè)要買狗討她歡心的年輕男人也臉色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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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這個(gè)不識(shí)抬……”他本來要怒斥扶搖,結(jié)果仔細(xì)一看,竟是個(gè)秀麗逼人的年輕女郎,心中沒來由地一軟,硬生生改了說辭,“你這個(gè)姑娘,不要不識(shí)好歹。我告訴你,本少爺有的是錢,你盡管開價(jià),我絕不讓會(huì)你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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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語氣的改變,所有同行的人都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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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一大群人都是閑著沒事干坐著都蛋疼的紈绔子弟,男男女女本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兒,又最愛鬧事兒尋開心,此時(shí)見這個(gè)同伴似乎看上了對(duì)方小姑娘似的,不由臉上都出現(xiàn)了饒有興味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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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扶搖一點(diǎn)都不高興,因?yàn)樗麄兊纳袂榫秃孟裨诳匆恢回垼瑧蚺恢恍±鲜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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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紅衣女郎語帶諷刺道:“怎么,我們的李常青大公子,看人家漂亮,心就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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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常青明顯是對(duì)她有意思的,此時(shí)聽她一擠兌,立刻意識(shí)到自己的失態(tài),趕忙說道:“怎么會(huì)呢?這種鄉(xiāng)野村婦,哪里比的上你這位桐城第一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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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紅衣女郎哼了一聲,把頭一扭道:“我沒多少耐心,你要是想讓我高興,就麻利地把那條狗給我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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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好好,你別急。”李常青有點(diǎn)虛汗,轉(zhuǎn)過頭來再看扶搖,眼神卻已經(jīng)沒有剛才的溫柔了,聲音也變得嚴(yán)厲,“本少爺耐心有限,你要是不識(shí)抬舉,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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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哈哈冷笑,叉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難道你還能明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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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兩手叉著腰,顯出纖細(xì)精致的腰部曲線,青春逼人的氣質(zhì)竟又讓李常青略微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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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這個(gè)時(shí)候,紅衣女郎卻鄙夷地哼了一聲:“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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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常青的臉色立刻變得尷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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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最愛挑撥事端的李真真,此時(shí)又故意高聲道:“哥,你要是看上這個(gè)姑娘,就干脆帶回家去好啦,總比什么嬌小姐要好伺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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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常青惱怒地瞪她:“你少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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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李真真搖頭晃腦,明顯不把他的呵斥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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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紅衣女郎對(duì)他們兄妹已經(jīng)極為失望,看都懶得看一眼,控著馬上前一步,看著扶搖道:“你要多少錢,開個(gè)價(ji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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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扶搖淡淡搖頭:“我說過了,我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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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紅衣女郎雙眉倒豎,冷聲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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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大約是已經(jīng)放出了身上的煞氣,想要嚇住這個(gè)外鄉(xiāng)來的小村姑,但扶搖卻絲毫沒有害怕,反而微笑道:“這位小姐,難道你的聽力有問題,又或者你的理解有問題,我說過了,我不賣。就算你是什么大人物,難道還能強(qiáng)迫我賣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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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紅衣女郎的丹鳳眼瞇了起來,目光中開始聚集風(fēng)暴,她看了一眼扶搖的馬車,馬車?yán)锾匠鲆粡?***的臉,駕車的是個(gè)看上去老實(shí)巴交的中年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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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們是要進(jìn)城的吧,我勸你最好打聽打聽,在這桐城,得罪了我,可沒你的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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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說出這句話的時(shí)候,并不是像小混混打架那樣只是單純地放狠話,而是底氣十足,她有這個(g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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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而李常青、李真真,還有那一群紈绔們臉上的神情,也成為她這句話的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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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扶搖并沒有膽怯,她的父親是桐城最高長官蘇北岳,她還有什么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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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卻不相信,你憑什么讓我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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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昂著頭,驕傲得仿佛她才是那個(gè)居高臨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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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紅衣女郎沒想到她這么有勇氣,一時(shí)間緊緊抿住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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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時(shí)候,那個(gè)被藥材商的車隊(duì)擋住的書記官,終于從擁擠而漫長的隊(duì)伍那頭繞了過來,跑到紅衣女郎面前,擦著汗道:“不知大小姐回城,下官迎接來遲。不如下官叫人開道,請(qǐng)您跟公子小姐們進(jìn)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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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紅衣女郎對(duì)他的效率嫌惡無比,冷冷地看一眼道:“你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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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書記官心虛道:“下官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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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還沒把自己的姓說出來,紅衣女郎已經(jīng)將握著馬鞭的手一抬阻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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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不管你姓什么,你只需要聽清我接下來說的話。”她握著馬鞭子朝蘇扶搖一指,嘴角帶著冷酷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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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懷疑這個(gè)女人是倭寇派來的細(xì)作,立刻將她逮捕,投入大牢,嚴(yán)加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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