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
“主人放心, 屬下一定會好好替您照看好黑礁城的。”沈渡雪身后的影子上前了一步。
這使得黑影身前的沈渡雪臉色倏然變得難看,一面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過身,正好對上那黑影。
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只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兩雙眼睛對視, 最終那沈渡雪倒了下去。
黑影里走出來,和他相貌幾乎是一樣的女人先一步將他給扶往床榻上去,然后溫柔愛憐地輕輕撫摸著沈渡雪的臉上的輪廓,“主人,留在這里不好么?那個女人有什么好, 就這樣讓你著迷?您若是喜歡,屬下也可以直接變成她的模樣啊。”
可是為什么主人就不接受自己?寧愿要那些冒牌貨,也不愿意要自己呢?影不解。不過她知道, 不能讓主人離開黑礁城,憑什么自己守護(hù)這么多年的主人,最終還要是跟著別的女人走?
她不允許!絕不!
她不能眼看著主人一錯再錯,為一個女人去活。
這么多年在這黑礁城過得難道不好么?她想著, 雙手朝著沈渡雪的胸口伸過去, “主人, 這是您逼屬下的,屬下只是想將您留下而已。”
隨后一聲慘叫貫穿整間房屋,但是外面的人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沈渡雪被疼得醒過來,痛苦地掙扎著,哪怕現(xiàn)在看到影手里捧著自己的心臟, 但仍舊覺得難以置信。
他居然被自己的影子給背叛了。
然后動彈不得的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影將他的整顆心都給吞了下去, 隨后耳邊傳來影滿足又幸福的聲音, “主人,往后您的心就存放在屬下這里了。”
沈渡雪又憤怒又疼,按理說這心都被影取走了, 他怎么會疼呢?可偏偏他就覺得疼,心放在影子那里,只怕很快就會將宋雁西給忘掉了吧?
他的腦子里想起初見宋雁西的時候,自己假扮成了道士,混在除妖隊伍里,去參加他們那狗屁的大會。
打算趁著他們不注意的時候,順便將那些烈火臺上即將被焚燒的小妖們救下來。
沒想到竟然有人比自己還要積極,不等臺上那些老道們廢話說完,就直接沖上臺去。
沈渡雪當(dāng)時以為遇到了同類,沒想到她居然只是人,和那些老道士們一樣。
后來自己問她:“人妖本就水火不相容?你為何要救他們?”
然后她一臉認(rèn)真地說,“眾生平等,于我眼里人鬼妖魔神沒有什么區(qū)分,正邪也不是按照種族來劃分的,他們都不過是些小妖怪罷了,不曾為非作歹,那就是正。”反之,那些以殺他們這些小妖怪獲取名聲的老道就是邪門歪道。
所以她就將那些老道給殺了。
自己平生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看待正邪之分。所以沈渡雪就一直跟著她。
沈渡雪將那段追隨宋雁西的日子稱之為凡人所說的行俠仗義,他們倆聯(lián)手救了不少妖魔鬼怪,自己也跟著她學(xué)會了超度那些亡靈們離開。
只是可惜,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他們終究還是因為一些誤會而分開了。
沈渡雪此刻只覺得自己腦子里關(guān)于她的記憶,似乎都隨著自己的心臟離開了身體而慢慢地流逝。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記得為何自己又找到了宋雁西,當(dāng)時又是因為什么誤會而分開的?只是清楚地記著,那段跟著她行俠仗義的日子,是自己平生最快樂的時候。
一會兒她跟著自己扮成妖怪,一會兒自己又和她學(xué)做人,反正他們一起經(jīng)歷過許多。
可是到底是經(jīng)歷了些什么,腦子里的記憶已經(jīng)逐漸模糊了,此刻的他躺在床上,掙扎著一面喊著宋雁西的名字。
影一臉期待地站在他的床榻前,徒手將自己那顆紫色的心挖出來,填補在了沈渡雪空蕩蕩的胸腔里,“主人,往后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即便是沒有光,我也能一直陪著你了。”
不同于影,她滿懷期待地想要擁有沈渡雪的心,所以她的身體很容易就接受了沈渡雪那顆心的存在。
可是沈渡雪不愿意要影,那顆心怎么都放不下去。
所以影急了,她越是著急動作就越是粗暴,最后反而將自己那顆心按得支離破碎,才勉強地塞進(jìn)了沈渡雪的身體中。
只是終究是破碎了,那沈渡雪擁有著這一顆不完整的心,怎么可能和她心心相印呢?
影不甘心,但是退一步想,她和主人總算是交換了心,哪怕自己的心破碎了,但也值得了。
從此以后,主人的世界里將只有自己的存在,而宋雁西則被他徹底地遺忘掉。
而此刻的宋雁西等人,也正好從這黑礁城里出來。
影不是沒有想過直接將宋雁西殺了,可是她不敢冒險,除了這黑礁城沒有辦法限制宋雁西的能力之外,她更懼怕宋雁西手里的開天劍。
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一面朝呆滯地站在自己身旁的沈渡雪說道:“你看,她離開了,這個女人就這樣無情,主人那樣屈尊降貴邀請她來府中,她居然就拒絕了。所以主人您還惦記著她做什么呢?”
她想,宋雁西應(yīng)該是不會再回這黑礁城了的。
宋雁西回這黑礁城的機率的確很小,她對于黑礁城的法制不滿意,覺得靠著橘月的出現(xiàn)就清楚多余出來的妖怪,這太草率了。
可她又不得不去承認(rèn),黑礁城的存在,庇佑了大部份的妖魔怪。不然只怕天罰的時候,他們就都消失殆盡了。
所以她暫時沒有更好的改善黑礁城法制,自然是不可能去插手黑礁城的管理,因此就直接離開這黑礁城。找了一處小城鎮(zhèn)休息,也順便將這溫長生給放出來。
介于她在那黑礁城里對溫長生的初步了解,覺得還是不要讓他有機會接觸到嘲風(fēng)和小塔,以免這倆單純的孩子被他下套。
所以她這一次開了三間房,一人一間。
也是為了方便審問溫長生。
而溫長生被放出來的那一瞬,就現(xiàn)出了半妖的原形。
原本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他此刻變得高大,四肢粗壯且長滿了黃色的毛發(fā)。
文雋的面容上也因為這些毛發(fā)的增添,使得整張臉看起來極其怪異。
原本宋雁西一直都覺得只要是貓科動物,沒有不可愛的,但是眼下看到這溫長生,宋雁西決定重新定義一下這個可愛的標(biāo)準(zhǔn)。
溫長生此刻忽然將自己的半妖之身現(xiàn)出來,正是因為知道宋雁西不好對付,當(dāng)初在黑礁城的時候自己就早已經(jīng)見識過了。
但是他卻不能坐以待斃,不然的話以宋雁西現(xiàn)在對自己的態(tài)度,多半會真的殺了自己。他當(dāng)初為了長生,和這黃獅妖融合之時,什么苦都已經(jīng)吃過了。
所以不管如何,他都要想辦法拼命一搏,不能讓自己當(dāng)初這些苦白受。所以當(dāng)宋雁西將他放出來后,第一時間就將半妖之身現(xiàn)出來,這樣才能打她個攻其不備。
只是他太小看宋雁西了,宋雁西既然要放他出來,自然是有所防備的。
所以當(dāng)他齜牙咧嘴朝宋雁西撲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強壯的身體居然動不了。
整個身體維持著這個向前撲的樣子,“你對我做了什么?”他憤怒地朝宋雁西質(zhì)問,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油鹽不進(jìn)的女人,連用小塔都沒有辦法威脅她,這讓溫長生不免是有些煩躁起來。
尤其是現(xiàn)在自己動都動彈不得了。一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在被放出來的時候,第一時間現(xiàn)形,必然有個百分之五六十的勝算,但是卻沒想到,眼下會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
“你最好老實回答我的問題,你也看到了,不管你現(xiàn)形還是靈魂出竅,你都不可能在我眼前逃過的。”宋雁西見他已經(jīng)被禁錮在法陣之中,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一面倒了杯茶水。
溫長生不甘心,他即便是半妖,可是憑著自己的腦子,這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里,自己幾乎將這黃獅妖所看過卻怎么都學(xué)不會的典籍摸了個透徹。所在短暫的驚慌之后,便冷靜了下來,回憶著這黃獅妖所看過任何關(guān)于法陣的書。
他一定能解開的,所以并不搭理宋雁西,想拖延時間。
宋雁西自然是看了出來他的打算,所以勸道:“不必掙扎了,你既然已經(jīng)成了半妖,那該聽說過我現(xiàn)在的名聲,被我禁錮的法陣?yán)铮饶銋柡Φ男T中人和大妖,甚至是地魔都逃不過,你不會真覺得你讀了十幾年的書,就能比別人多一個腦子吧?”所以不必白費心思了。
說著,手指微微一勾,那法陣?yán)锏臏亻L生頓時痛苦地大叫起來,五官變得扭曲不已。
此刻的他感覺就好像是被無數(shù)的針刺穿透全身一樣。
那些鋒芒的針刺不只是穿透了他的血肉之中,甚至是已經(jīng)將他的靈魂一并刺破,這樣的疼痛讓他如何受得住?不過是片刻就掙扎著朝宋雁西喊求饒。
宋雁西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幕,忍不住冷笑道:“我還以為你多有骨氣呢!既然如此,也省得我用搜魂術(shù),你直接說吧,富貴門總部在何處?你在黑礁城又是專門替他們做什么?”
溫長生不甘心,可是剛才的痛苦,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所能承受的極限。即便是當(dāng)初他和這黃獅妖融合的時候,都不曾這樣痛苦。
最為重要的是,他更想活著。所以哪怕是不甘心,但此刻也只能將自己所知曉的一切說出來,免得宋雁西真朝自己用這搜魂術(shù)。
這搜魂術(shù)據(jù)自己所了解,被用過之后,即便是沒有魂飛魄散,但是三魂七魄必然是難全,到時候跟個癡呆傻兒一樣,那他還要這長生做什么?
“我知道富貴門在何處,我也知道你很厲害。可是你應(yīng)該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要是你的話,現(xiàn)在就趕緊找個地方藏起來才是。”想起總部的那些領(lǐng)導(dǎo),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宋雁西也不算太差,但是就憑著她想去對付富貴門,還是異想天開了。
“這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也送給你。”她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輕視了,好在她是從來不在乎這些冷嘲熱諷,不然早就被氣死了。
不過照著溫長生這話來說,這富貴門里的確有不少高人。
溫長生覺得宋雁西簡直是自大到無藥可救,也懶得再多說什么,只直接道:“既然你這樣厲害,那我也不妨告訴你,富貴門的總部就在金陵。”說罷,見到宋雁西臉上露出的詫異,“怎么?你在金陵好像也待了好一段時間,難道你就沒有發(fā)現(xiàn)么?不過想來也是,就憑著你怎么可能發(fā)現(xiàn)。”
口氣里,滿是鄙夷之態(tài)。
宋雁西的確是有些驚訝,因為就如同溫長生所言,自己在金陵待的時間并不短,甚至還有嘲風(fēng),他幾乎算得上是在金陵那秦淮河里長大的,卻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半點異樣。
所以在驚訝的時候,其實還是有些懷疑溫長生這話的真假。
然就在這時候,只聽溫長生說道:“你若不信,只管隨我去就是。”其實他覺得此前自己也太過于悲觀了些,宋雁西在駝山殺了他們那么多業(yè)務(wù)骨干,都這么幾天了,消息只怕已經(jīng)傳到了總部。總部怎么可能放過她?多半也是要給她發(fā)追殺令的,自己何不直接將她帶到總部去?
這樣既然自己可無恙,甚至還能得到這一大筆獎賞,何樂而不為呢?
如此一想,心里也不再急促擔(dān)憂了,只覺得自己的性命如今是保住了,此刻走向黃泉的,分明是宋雁西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當(dāng)初那胡七也是這樣想的,準(zhǔn)備帶宋雁西去總部,讓總部的領(lǐng)導(dǎo)們教她做人。
宋雁西也沒說不相信,畢竟此刻他們離金陵本就不遠(yuǎn),可見當(dāng)時胡七就是要將他們帶到金陵去的。
所以沒再糾結(jié)這真假,只繼續(xù)問道:“那你在黑礁城,又是替他們做什么?”
自然是替他們將那些在外不好出手的東西賣掉,畢竟這里就是黑市。
不過在黑礁城里,一直都是人滿為患,講究先來后到,他們富貴門還沒辦到常住證,因此沒有辦法正常開店買地,所以他只能在客棧里包一個套房,方便和那些客人們交易。
宋雁西聽到他這話,心里有了些數(shù),如此說來,那些從外帶來的冤魂什么的,都由著他給賣出去,這樣說來就是替他們銷贓,那就是共犯。
那么這溫長生的確該死。而自己該問的也都問了,為了以防他再耍什么花招,宋雁西直接將他殺了。
不過想到他妹夫賀先生也算是仗義之人,所以便朝溫長生問道:“你可有什么話要我?guī)湍銕Ыo家里人?”
原本已經(jīng)自信滿滿自己沒有性命之憂的溫長生聽到宋雁西這話,忽然戒備起來,“你想做什么?”
“你覺得呢?”宋雁西緩緩起身,打量著此刻的溫長生,“你父母當(dāng)年為了你能恢復(fù)正常,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可是你倒好,卻趕著成為妖,你說他們?nèi)羰侵懒耍摱嚯y過才是?”
沒想到溫長生卻皺著眉頭說道:“他們已經(jīng)不在了。”他親自動的手,雖然只是一個意外。喪事還是妹夫幫忙辦的,他告訴他們是出了意外,他們居然一點都沒有懷疑。
反而還害得自己心驚膽顫了好些天,直至父母下葬后,溫長生才松了一口氣,隨后便借故出國求學(xué),然后來到了黑礁城。
而宋雁西在聽到他說溫太太夫妻倆不在了的時候,皺著眉頭朝他頭頂探查而去,然后便看到了溫太太夫妻慘死的畫面。
“你簡直就是人面獸心!”投錯胎了,溫長生應(yīng)該直接去那畜生道才是。也是這樣,越發(fā)讓她堅定了現(xiàn)在就將溫長生殺了的想法。
然后下一刻,溫長生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上忽然燃起了熾熱的烈火,焚燒得他連帶著靈魂個都痛苦不已,“宋雁西,你這個瘋子!”
宋雁西沒有理會他的掙扎,直接將他給燒了個干凈,最后在這三味真火中只剩下一抹殘魂,然后直接送往地獄去。
她看在小塔的面子上,沒讓溫長生魂飛魄散,給了留了這么一縷殘魂。只是殺父母的罪孽,卻不可能隨著自己這一把火就燒完了,到了那地府,還有他好受的。
果然,這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得到,這溫長生居然是這樣的人呢。他對小塔的那些話,真不真宋雁西不知道,但是溫長生想要獲得長生,這絕對是真的。
不然不可能做出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情。
翌日一早,便啟程直接去往金陵。
小塔和嘲風(fēng)在車上聽宋雁西說那富貴門的總部就在金陵,不免也是有些吃驚。尤其是嘲風(fēng),“這,這不應(yīng)該吧?”按照溫長生的話來說,他們那富貴門總部的領(lǐng)導(dǎo)們是多了不起。
既然這樣了不得,當(dāng)初地魔殘魂出了問題,怎么沒有一人出現(xiàn)?
所以他是不相信的,還想親自問那溫長生。
卻聽宋雁西道:“我已經(jīng)將他殺了,留了一縷殘魂,送往地府。”然后細(xì)說起那溫長生殺了他父母之事。
溫長生覺得是誤殺,可是在宋雁西這個第三視角看來,分明就是故意而為之。那時候的他應(yīng)該才融合黃獅妖沒多久,所以還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半妖之軀,因此也就被溫太太發(fā)現(xiàn)了。
溫太太自然以為是兒子身體弱,又被邪魔妖怪上了身,免不得是要去請玄門中人。
如果請到那些坑蒙拐騙的騙子倒也無妨,但就怕他們真再找到宋雁西這樣的人,那到時候自己主動融合和被妖怪強行奪舍是不一樣的。所以他只能先一步將父母給處理掉。
而此刻小塔聽到他把溫太太夫妻都?xì)⒘耍睦镒匀皇请y過,不管如何,她在溫長生的身體里待了那么久,對于溫太太自然是十分熟悉。
不免是自責(zé)起來,“他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我。”
“話不能這樣說,只能說是命運吧。”很多事情,根本就沒有辦法去較真,認(rèn)定誰是誰非。畢竟當(dāng)時小塔也不知道會遇到獵妖人,然后這一著急,就撞入了他的身體里。
而溫長生這后來的所變,也不是大家所能預(yù)想的。
可即便如此,小塔還是因為此事難過了好一陣子,最后甚至是將溫家夫妻倆的死因歸于自己的身上。
她一定要這樣認(rèn)為,宋雁西也懶得再勸了,只讓嘲風(fēng)多看著她一些。
從她們所在的小城到金陵,剛好一天的時間。
才下了車,宋雁西就覺得不對勁,好像什么東西一直盯著自己一樣。不由得朝他倆問,“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兩人皆是搖著頭。這讓宋雁西還以為是自己疑心過重,但還是不敢大意,畢竟駝山那上兩百號人都沒了,富貴門總部這些領(lǐng)導(dǎo)這么了不得,只怕還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是自己所為了。
而且也不排除那胡七在自己沒發(fā)現(xiàn)的時候,暗地里給這總部送信,所以這邊先防備著自己。
可是這走著走著,宋雁西便發(fā)現(xiàn)這街上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變得僵硬起來,尤其是街上的行人們,看起來十分怪異,就好像是那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姐姐,好像真的有些不對勁。”小塔倒吸了一口冷氣,剛剛跟她擦肩而過的那個小孩,居然沒有眼珠子,全是眼白,而且她的四肢有些奇怪。
嘲風(fēng)則應(yīng)本就十分擅長幻術(shù),所以反應(yīng)也是最快,“咱們應(yīng)該是在幻陣?yán)铩!敝皇沁@幻陣是時候布下的?又什么時候開啟的?居然連姐姐都能瞞過去。
宋雁西也有些意外,一面回憶著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和事情,最后確定道:“咱們中途休息的茶水?dāng)偛粚拧!闭f著,直接拿出一張明凈符,手指飛快結(jié)印。
這四周所見的一切便開始模糊,隨后竟然有融化掉的趨勢。
然后外面的荒山一角也露了出來,這里不是什么金陵,他們的確一直在走,只是因那茶水?dāng)偵洗笠猓愠@荒山里走來。
還以為是到了金陵城里,如果不是這布陣的人功力不夠,維持不了多久,讓街上的人露出了破綻,也許他們真的不會發(fā)現(xiàn)異樣,就這樣找一間客棧休息,一覺睡下,多半余生都醒不過來了。
所以宋雁西不免是忍不住提醒嘲風(fēng),“看到了吧?這本事不到家,就不要布這樣大的陣法,不然一點點的瑕疵,也會讓你一整天的勞作白費。幻陣也是一樣的道理。”
嘲風(fēng)一臉虛心點頭,“姐姐我知道了。”以后就從小幻陣開始練習(xí),直至爐火純青跟現(xiàn)實里無兩樣了,再繼續(xù)學(xué)習(xí)大一些的幻陣。
但是嘲風(fēng)的聲音才落下,忽然響起一個男人尖細(xì)的嗓音,感覺有些奇怪,“知道了又如何?你們難道以為你們能活得過今晚么?大家辛辛苦苦才建立起來的富貴門,豈能是你們這些凡人小妖能踐踏的?”
隨著這聲音,一個穿著前朝黑紅色錦袍紅綢褲子的男子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的臉太白了,就好像是剛刷過一層白面一樣,眉毛稀少,沒有胡須,頭上戴著一頂帽子,中間鑲嵌著一只翠綠的眼珠子,像是蛟眼。
而他的身后,還跟著一排同樣和他一般模樣的人,是袍子的顏色不一樣罷了。
小塔瞪大了眼珠子,這不是在北新橋鎖龍井住的時候,一兩百年前時常見到的太監(jiān)么?為了確認(rèn)自己的猜測,她的目光朝著對方腦后看去,想要看看還有沒有大辮子。
而也就是這短短的時間里,只見老太監(jiān)身后的那些小太監(jiān)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取出了黃花梨木圈椅,同款配套的茶幾,然后奉茶水煙壺點心,一樣不少。
老太監(jiān)抽了兩口水煙,這才懶洋洋地朝宋雁西看過去,“你,就是翰林院掌院士宋卞的那個小孫女?呵,看起來是比宋卞和你爹要出息些,只是姑娘啊!你惹什么,也不該來惹我們富貴門。”
他的牙,好像缺了不少,所以說起話有些讓人感覺口齒不清。他說到這里,示意小太監(jiān)奉了一口茶,然后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們富貴門,和明月飯店那些人不一樣。他們呀,沒出息,一輩子就知道掙那苦命錢,就他們這樣子,是出不了頭的。”口氣里對于明月飯店,還真不是一般的嫌棄。
可是據(jù)宋雁西所了解,現(xiàn)在明月飯店的那波人,大部分都是前朝的皇室貴胄們。這老太監(jiān)到底有什么底氣嫌棄明月飯店呢?
莫不是,那西娘娘還活著?這不應(yīng)該吧。她的墓不是都已經(jīng)被人盜了么?所以宋雁西現(xiàn)在很好奇,這富貴門真正的管事到底是誰?“你不用和我說這么多,你既然在半路就費盡心機布這么大的陣等著我,那應(yīng)該知道我的來意。”
老太監(jiān)卻是不以為然地笑起來,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宋雁西的來意是什么。又或許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將宋雁西放在眼里,不以為她能把自己如何?更不要說能對富貴門如何了。
因此一點都不著急,“我聽說,天門派出山了,你可曉得,你有個叔叔就在天門派?不過被你那腦子一根筋的爹害得不輕,也不曉得現(xiàn)在怎樣了。”
他們居然知道天門派,這點倒是讓宋雁西有些出乎意料,不過情報顯然還不夠完善。畢竟他們還不知道天門派為何出山,出山前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如此也難怪了,現(xiàn)在這老太監(jiān)能如此居高臨下地和自己說著這些閑話,只怕在他眼里,已經(jīng)是將自己和小塔他們當(dāng)做尸體了吧。
不過自己可沒那閑情雅致和他在這山里鬼扯,所以直接就拿出符張來。
而老太監(jiān)見她拿出符,不慌不忙。似乎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抬起手微微一拍桌面,“去!”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的掌心蕩開。
但是,有什么用呢?他們現(xiàn)在還不是照樣在宋雁西的法陣?yán)铩?br/>
那力量就算再怎么強大,在這里都是無用的,因為這法陣無邊。
原本自信滿滿的老太監(jiān)此刻臉色倏然一變,下意識朝地起身朝自己的腳下看去。
看到的是無盡的深淵,以及他的桌椅點心水煙壺,還有身后伺候的那些小太監(jiān)。不過眼下也顧不上他們,連忙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是雜家小看了你!”然后一面試圖想要破陣。
但是可能么?地魔都能吞下的法陣,這老太監(jiān)就算是法眼通天,但在這法陣中也沒有任何作用。
宋雁西此刻想到一個詞在他的身上挺貼切的,自負(fù)!
或是確切地說,整個富貴門的人,不管是下面的蝦兵蟹將,還是這上面的領(lǐng)導(dǎo)們,似乎對于富貴門都有一種他們無敵的既視感。
所以也忍不住好奇地朝這老太監(jiān)問道:“我很好奇,按理你們應(yīng)該知道我這法陣是無解的,那到底是什么給了你們勇氣和自信,讓你們這樣不將我的法陣放在眼里?”她現(xiàn)在深度懷疑,這富貴門就是有人專門給他們這些人洗腦,讓他們覺得自己就是無敵的存在,外面的任何傳言任何人,在他們的面前都不堪一擊。
這不免又讓宋雁西到了傳·銷組織,不也是天天喊口號,掙大錢,一個月一百萬,半年一千萬,一年三千五,過了三年五載,就是千億身家。
喊著喊著,真讓人覺得他們已經(jīng)是千萬億萬富翁了。
一面又續(xù)了一張符,繼續(xù)朝此刻已經(jīng)慌了的老太監(jiān)問道:“你們富貴門,是如何躲過秦淮河里的神靈探查?還有那秦淮河里地魔殘魂都快要出來了,你們?yōu)楹我恢睙o動于衷?”
老太監(jiān)聽到她的這些話,卻是一臉莫名其妙,又要忙著穩(wěn)住身體不讓自己掉下去,“什么神靈?”這個世界哪里還有什么神靈?如果一點真要說有神靈的話,那他們才是。
而且地魔殘魂又是什么?
宋雁西看著他這表情,也不像是假裝的樣子,便也想通了為什么自己在這金陵待那么久,都沒有發(fā)現(xiàn)富貴門的蹤跡,而嘲風(fēng)也沒有察覺到。只向嘲風(fēng)和小塔說道:“看來,咱們高估了他們,只怕這富貴門里所謂的領(lǐng)導(dǎo),都是些話匣子大忽悠才對。”真正的主力只怕就是下面的業(yè)務(wù)骨干。
嘲風(fēng)深有感觸,“不過他們這法陣,雖然拙劣了些,但早前咱們的確沒有留意到。”所以也不能太掉以輕心。
宋雁西心想,這大抵是陰溝里翻了船吧?幸好這陰溝里的水太淺,不足以淹死人。不過往后還是要小心為上。
然后走到那老太監(jiān)身前問道,“你實話告訴我,你們富貴門到底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老太監(jiān)為了維持身形不掉下去,眼下已經(jīng)是到精疲力盡的地步了,聽到宋雁西的話,大喘著粗氣不甘心道:“我們富貴門,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現(xiàn)在最好放了我,看在你是宋家后代子孫的份上,我可以饒了你。”
“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這一路上因為溫長生的事情而沉默的小塔也走了過來,終于開口。
她自來是個跳脫的人,這一路上都悶悶不樂的,著實叫宋雁西擔(dān)心不已。也因心思都在她的身上,所以壓根就沒留意到,居然進(jìn)了這么一個拙劣的法陣?yán)铩?br/>
因此現(xiàn)在聽到她說話,不由得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而小塔見他不說話,本就心情煩躁的她伸腿去踹了老太監(jiān)一下。
老太監(jiān)本來穩(wěn)住身形已經(jīng)十分艱難了,現(xiàn)在叫她這么毫無預(yù)兆地踹過去,頓時往下掉了不少,似乎能感覺到那深淵里的無盡恐懼一般,嚇得他連忙求饒,連頭上的帽子都已經(jīng)掉下來了。
也就是這帽子掉下來的瞬間,那帽子上鑲嵌著的蛟眼忽然像是活過來了一樣,瞬間一條巨大的蛟憑空出現(xiàn),瞬間將老太監(jiān)馱在了在身上,然后在這法陣?yán)锼奶幈P旋。
老太監(jiān)此刻立即換了一張嘴臉,坐在蛟的背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宋雁西等人,哈哈大笑,“你們都去死吧!”
哪里曉得他話音才落,嘲風(fēng)忽然現(xiàn)形出來,腳下云霧繚繞,巨大的翅膀扇動著,幾乎都沒有直接攻擊,那原本還得意不已的蛟忽然像是受到了多大的恐嚇一般,頓時想要逃回老太監(jiān)的帽子里去。
可是帽子剛才已經(jīng)掉入深淵了,以至于它根本就無處可藏身,被嘲風(fēng)給嚇得恐懼不已,渾身顫抖。
老太監(jiān)這才沒囂張五秒鐘,見著這蛟居然跟一條蚯蚓一般,氣惱不已,拼命地拍打著它,“畜生,你這頭沒用的畜生,給雜家動起來啊!去把他們?nèi)纪痰簦 ?br/>
嘲風(fēng)到底是不是成年的龍子,現(xiàn)形后也不如那蛟的體型大。
但他是實實在在的龍子,跟著從蛇修煉到蛟的偽龍自然是不一樣。這種天生的血統(tǒng)壓制,讓蛟見到了他就莫名地產(chǎn)生恐懼,不得不朝他低頭。
所以不管老太監(jiān)怎么鞭撻,蛟仍舊是不敢在嘲風(fēng)面前耀武揚威!
最后甚至直接將老太監(jiān)給扔下,想要自己逃了。
可是這法陣只要進(jìn)來了,就是無邊無界的,就算是它累死也不能找到邊際逃出去。
而被它扔下的老太監(jiān),直接就墜入深淵里。
宋雁西見此,只能讓嘲風(fēng)去將這蛟給抓回來。
片刻,這蛟就被嘲風(fēng)拎著回來,“姐姐,要怎么處置它?”直接扔入深淵中么?
然宋雁西看到蛟額頭上鼓著的小包,有些意外,“居然要化龍了,我看看它平生。”倘若真為非作歹,那肯定直接扔下去。
然而出乎意料,這是一條倒霉的蛟,戰(zhàn)國時候就在山里苦苦修煉,熬了九百年,好不容易化成了蛟,就被一位老道給抓到,鎖在這蛇目之中,原本是要做他們門派護(hù)山神獸所用,沒想到老道被徒弟害死,這蛇目就被賣到黑市上,轉(zhuǎn)了幾番,一直到兩百年前,被人獻(xiàn)給老太監(jiān)。
然后叫老太監(jiān)摸出了召喚它的門道。
只是老太監(jiān)在這富貴門里身居高位,平日里根本用不上它,也就用來裝飾帽子,或是嚇唬嚇唬下面不聽話的小兵小將們罷了。
所以要真仔細(xì)論起來,這蛟也沒干過什么壞事,就是有些倒霉。
不過她命竟然不錯,老道臨死前居然想要點化它成龍,不過還沒成功,就被徒弟們害死了。她就鎖在這蛇目之中上千年。
不過也正好,竟然誤打誤撞躲過了天罰。
而宋雁西也想到這天罰之后,幾乎沒有什么神獸的存在了,這小蛟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也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不如自己就成全它。
所以便朝它說道:“我助你化形,你往后不得為非作歹,不然便飛灰湮滅,你若同意,就點頭。”
這蛟是從蛇自己開始修煉,和妖所生下的小妖們不同,沾了祖輩的光,生下來再差也是能化為人形,就像是小塔這樣的。
所以智商上,也欠缺一些,儼然是不如擁有人腦子的小妖怪們。
但也聽得懂宋雁西的話,拼命地點頭,似乎頭沒去考慮她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見此,宋雁西又加了張符,在這法陣?yán)锝o這蛟化形,臾央應(yīng)該不會發(fā)現(xiàn)吧。
當(dāng)下只然小塔和嘲風(fēng)退開一些,直連扔出七張,瞬間聚集在蛟的頭頂上空,發(fā)出耀眼的光芒,沒等小塔和嘲風(fēng)看清楚,只覺得一陣風(fēng)起云涌。
隨后便是云霧繚繞,一陣痛苦的奇怪叫聲從那云霧里傳出來。
“它沒事吧?”小塔退得遠(yuǎn)遠(yuǎn)的,聽著這慘叫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同時也覺得自己的額頭癢癢的,就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冒出來一樣。
不過此刻大家的目光都在上空云霧中的蛟身上。
尤其是蛟的叫聲緊接著忽然出現(xiàn)變化,成了龍吟聲,一道道閃電噼里啪啦地朝云霧里砸落去,然后幾人便看到一條銀龍從云層里逃了出來,身后雷電緊隨。
這一幕太過于震撼,尤其是這小銀龍十分漂亮,所以大家都看呆了,以至于小塔額頭上冒出一對鹿角也沒人發(fā)現(xiàn)。
過了片刻,那雷電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小銀龍也停止了逃竄躲避,然后化為人形,竟然是一個清瘦的小姑娘,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清純?nèi)缋婊ǖ男∧樕希偳吨浑p烏溜溜的大眼睛,里面滿是驚奇和單純。
愣了一下朝著宋雁西跑來,“主人。”眼角余光看到宋雁西身后的小塔,她居然和自己一樣,頭上有犄角。
只是等她再仔細(xì)看的時候,又發(fā)現(xiàn)沒了。
是她眼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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