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 148 章
那鬼苗女人目光此刻也落在宋雁西和小塔的身上,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鬼苗存在這么多年,卻一直被允許生存與這人間,正是因為你們從來沒有做過什么逾越之事, 也沒有把這獨有的天賦能力作為害人的資本,可是安分了這么多年,你們卻忽然開始用這能力來害人,如今該是我問你們,到底想怎樣才對?”宋雁西微微蹙著秀眉, 朝著鬼苗女人質(zhì)問著。
鬼苗女人聞言,臉色同樣很不好看,又覺得宋雁西這話過于道貌岸然, 冷笑一聲:“你是玄門中人吧?你說我們鬼苗不該用這份獨有的天份,可是你們玄門中人的能力,不也和我們相差無幾么?憑什么你們可以用這份力量求得功名利祿?而我們就要一輩子躲在這大山里呢?”
這話沒毛病,但是問題所在, 他們不能隨便運用這份能力, 而玄門中人可以, 那是因為玄門中已經(jīng)有一套完整的系統(tǒng),在發(fā)現(xiàn)玄門異類或是叛徒之后,可以立即將其誅殺。但是鬼苗一向都只因為女人才能繼承那份力量,成年后可以變成魅,有的甚至不做任何努力, 就能活個幾百歲。
這男女之別, 使得這鬼苗一族一直都是陰盛陽衰。陰盛陽衰的負面效果, 便是這些女人們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心愛的男人早早離開自己,所以做出了很多違背常理之事,其中在典籍中, 不乏記載著借命或是借尸還魂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關(guān)于鬼苗這樣的事情太多,最后他們才會被禁錮在這大山里,不許遠離這片土地。
所以宋雁西起楊華他們九層衙的祖師爺留下的話。
只怕這片土地毀滅了,也算是他們鬼苗沖破了囚禁他們的牢籠,從此以后可以走向外面的世界吧。
他們?yōu)榱诉@個計劃,也不曉得到底是籌劃了多少年,反正宋雁西是如何也不相信,這個計劃是短時間里才做出來的決定。
所以基本可以排除那小端在其中搗鬼了。
說起來下了昆侖后,到了天山回到過去的時空,又一路從這天山過來,仍舊是沒有小端的消息。
起初到這杜鵑花海的時候,宋雁西還懷疑過,莫不是那小端又先自己一步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天尺碎片,所以才引起了這些紛爭?
但是以目前所發(fā)生的一切事來看,自己倒是冤枉了她。
不過她這樣安靜不作妖,不但沒讓宋雁西覺得安心,反而更加憂心忡忡,鬼知道她又在背地里折騰什么,打什么壞主意呢?
“怎么,你沒會說了?”鬼苗女人見宋雁西半天不言語,挑釁地朝她高聲問。
宋雁西搖著頭,“我只是在想,你們不能離開這片土地,為什么要去怪別人,而不是從之自己身上找原因呢?許多年前,你們鬼苗的女子也是走遍了這片大陸,可留下了什么?又傷了多少無辜之人?我不信你不會不記得。”
這話使得那鬼苗女人臉色倏然一遍,“我們又有什么錯,我們只是想復(fù)活自己的親人而已。”
“生死輪回,這是萬物逃脫不了的,你們想要改變這法則,可以走正道,但你們卻偏偏選擇了死路,如今被困于此,也是你們咎由自取。”她說到這里,其實覺得這是她們先輩犯下的錯,這么多年了,其實如果她們表現(xiàn)良好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接觸這禁制。
但是現(xiàn)在……不過這還不是最壞的時候,所以宋雁西試探道:“倘若,我可以幫你們解除這禁制,你們現(xiàn)在可愿意停手?”
鬼苗女人一怔,顯然是有些動心的,但隨后就給拒絕了,“你休要騙我,你們漢人最是狡猾。”更何況,她也不相信宋雁西有這個能力。
然而話音才落,卻聽宋雁西說道:“我現(xiàn)在說這話,是想著你們本也無辜,犯錯的是你們祖先,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新時代了,無連罪之說。可你們?nèi)羰遣辉敢猓@山林樹木下的蛇,以及你們寨子底下的巨蛇,我一條不留,以及諸葛的尸體。”
她若是只提起蛇的話,這鬼苗女人的內(nèi)心并沒有半點波動,畢竟這地面就有幾條蛇,而且她們也是從地下出來的,但是聽她提起諸葛大人的尸體,臉色倏然一變,很是防備,“你到底知道多少?”是不是他們的計劃,已經(jīng)被知曉了?
“你不用管我知道多少,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有這個能力將這一切都抹殺掉,所以你現(xiàn)在還有選擇的機會。”到底是強者,宋雁西說這話的時候,底氣很足。
讓一旁的楊華聽得心驚膽顫,以為她不過是假裝的罷了,畢竟宋雁西年紀(jì)看起來二十不到的樣子?她是有些本事,但哪里能像是她說的那樣厲害呢?
所以一度以為宋雁西這話,是為了騙取這鬼苗女人投誠。
他這個時候,也期盼著這鬼苗女人能點頭,這樣的話就免去了兵戎相見,那樣的話對他們是沒有什么好處的。
也不少他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實在是這么多年,他們一直查不到鬼苗的消息,而眼前這所有的一切又都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九層衙不是他們的對手,眼前的宋小姐也不是她們的對手。
鬼苗女人同樣被宋雁西這氣勢給震懾到了,她們所求的,就是能像是先祖?zhèn)円粯樱Y騁在這一片大地上,而不是被禁錮在這山中。所以聽到宋雁西這話,氣勢是有那么一點點心動的。
只是可惜,最終她還是放棄了,辛苦了這幾百年,馬上就要成功了,不該為了對方的言語引誘,就放棄了這么多年的努力。
別人承諾得在好,也比不過自己的努力。
“哼,我是不會相信你們這些漢人的花言巧語。”鬼苗女人冷哼一聲,終究是做出了決定,隨后抬起手腕來,搖動著手腕上的那一串銀鈴。也是這抬手的動作間,她滿是皺褶的臉變得清純靚麗,那傴僂著的身體也變成了年輕少女該有的凹凸有致。
楊華看著這一幕,倒吸了一口冷氣,想不到鬼苗女人真猶如傳說中的那樣,即便是百年之后,也能隨意恢復(fù)到自己年輕的容貌。
只是這鈴聲聽著聽著,忽然覺得恍恍惚惚間,看到了去世的師父,以及失蹤的師叔們都朝自己走來,質(zhì)問著自己為何如此沒有出息?把九層衙打理成了什么樣子?
如今還要靠著一個女人來幫忙?
七嘴八舌中,個個嚴(yán)厲至極,楊華每次剛開口要解釋,就被他們憤怒地打斷了。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小塔的聲音從身后響起,“醒醒。”
楊華一個激靈,忽然從師父和師叔他們的暴怒埋怨中清醒過來,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竟然是被那銀鈴聲迷惑,產(chǎn)生了幻覺。
他急得連忙朝宋雁西看過去,生怕她也進入幻境中,那可就完了。
不過他明顯是多慮了,只見此刻的宋雁西依舊長身而立,冷靜從容,而且那看著鬼苗女人手腕上的鈴鐺,目光竟然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意思。
她根本就沒有將這鈴聲放在眼里。
果然是自己太弱,所以多慮了。
這也是法陣外面的女人沒有想到的,宋雁西竟然沒有受到這鈴鐺的蠱惑,不過她也不著急,繼續(xù)搖曳著手腕,而且雙手高舉,手腕交錯,時的兩只手腕上的鈴鐺碰撞在一起。
兩只手腕上的鈴鐺似乎材質(zhì)并不一樣,碰撞在一起后,發(fā)出來的聲音幽怨里竟然帶著幾分詭異。
宋雁西看了一眼楊華,發(fā)現(xiàn)他這一次并沒有受到蠱惑,但是不管是先前來這法陣外面圍住楊華的那些苗人刀客,還是鬼苗女人帶來的這些人,都像是一瞬間充滿了力量一般,滿身戰(zhàn)意,一個個舉著刀朝著法陣劈過來。
楊華不免是擔(dān)心起來,尤其是肉眼可見那些苗人刀客的手臂瞬間變得粗壯,生怕這法陣支撐不下去,急忙朝宋雁西看過來,“宋小姐,我們怎么辦?”
“就不出去,等著那諸葛大人的尸體自己過來。”宋雁西想,我不去就山,山總歸來就我。
至于楊華所擔(dān)心的意思,她壓根就沒理解道。
而楊華聽到諸葛大人的尸體會來后,就更加擔(dān)心了。
不過隨即看到這些在銀鈴之下忽然充滿力量的苗人刀客并沒有損壞法陣,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他是松了一口氣,可是這鬼苗女人卻著急起來了,見著這法陣紋絲不動,便自己直接動手。
鬼苗女人成年后就可以變換為魅了,宋雁西她們在沙漠里遇到的那些半魅和眼前的鬼苗魅根本就不是一個品階。
只見此刻她的手,瞬間變成了虛無透明的樣子,又給人一種能看得到的錯覺,且上面全是螳螂鉗一般的鋒利刀刃,然后一刀刀朝著這法陣上面劈上來。
“沒用的,讓諸葛大人的尸體過來吧。”宋雁西見她片刻間揮汗如雨,有些不忍心她繼續(xù)做這苦力活了。
這鬼苗女人卻被她這話激怒,只覺得她在嘲諷自己,當(dāng)即氣急,頓時整個人都化為一個完整的魅。
正題化成魅后,實力也一下質(zhì)地提升,但是要破開這法陣,顯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當(dāng)初的宋雁西還有可能,但宋雁西經(jīng)歷過封印小塔后,這法陣研究上又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如今身體里又還有這天尺碎片為輔助,所以這鬼苗女人怎么可能打開?
至于那些苗人刀客們,再沒了銀鈴加持之下,又重新恢復(fù)了原本的樣子。
見著鬼苗女人都沒有辦法破開這法陣,他們自然是望塵莫及,于是有人擅作主張,朝著寨子里吹響了牛角。
他們牛角每一次吹起的調(diào),都不一樣,這一次又不知道代表著什么,那邊很快就回了一聲。
鬼苗女人聽到后,并沒有責(zé)備身后的屬下自作主張,而是恨意地瞪著瞪著法陣?yán)锶缃裼崎e坐在躺椅上的宋雁西。
宋雁西總不能一直站著等她,所以從女媧樹那里拿了躺椅出來。
小塔也給楊華一個小馬扎,大家安安逸逸等著。
鬼苗女人見此,自然是忍不住罵起宋雁西縮頭烏龜,躲躲藏藏,算是嗎英雄好漢。
但是宋雁西一直沒有覺得自己是什么英雄好漢,隨她罵,反正自己一定要等到諸葛先生的尸體親自來。
看過了寨子底下的巨蛇之后,她是一點都不想去寨子里了,那里此刻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一樣。
雖然也能從里面完整走出來,但是宋雁西覺得完全沒有那個必要,她已經(jīng)不是缺乏試煉的那個年紀(jì)了。
楊華的心情則是在經(jīng)歷過一段起起伏伏之后,如今坐在小馬扎上,終于平靜了下來,覺得自己就該像是開始那樣,一直相信宋姑娘才對。
而寨子里那邊,很快就有了動靜,只見著這仍舊飄著細雨的灰蒙蒙天空里,漂浮著大片讓楊華覺得熟悉的灰白色飛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它們翅膀上有著那么一層熒光粉,所以細雨落在它們的翅膀上,瞬間便化作水珠滾落下去,雖是有些延遲了它們的飛行速度,卻是沒有將它們完全地阻斷。
最終,全都落在這法陣外圍,然后飛快地啃噬著。
竟然還真有效果,原本才冷靜下來的楊華又慌了。
不但如此,除了這些數(shù)之不盡的灰白色飛蛾之外,寨子里還不斷有魅飛過來。
看得他目不接暇,等這些魅都落在法陣外時,他也看到了和鬼先生一模一樣的人。
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一具尸體。就像是宋雁西所說的,沒有靈魂,卻又活著的尸體。
雖然早就聽說了,可當(dāng)真正的看見,這內(nèi)心還是止不住的恐懼,“他,他……”一面緊張地抬手指著那站在一堆鬼苗女人中間的尸體。
宋雁西這時候卻將鬼先生的靈魂給放出來,“你一直都在找這個么?”
鬼先生出來的一瞬間,正好看到法陣外面自己的尸體,當(dāng)即僵在了原地。
而外面的尸體看到鬼先生,則是眼露貪婪之色,“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1。”
小塔覺得這尸體高興得太早了,雖然她也好奇,沒有了靈魂,這尸體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但她卻不以為,這尸體真能有本事從姐姐的手里把鬼先生的魂魄搶走。
然對面的尸體顯然沒有這個意識,說完那話,下意識地就朝法陣走來。
小塔和楊華都以為,他可能會像是剛才的眾人一樣,被這法陣反彈出去。但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就進來了。
楊華嚇得馬上就從小馬扎上彈跳起來,打著手訣防備,而鬼先生也反應(yīng)過來,朝宋雁西和小塔靠近過去。
小塔則滿腹的疑惑,“還真能進來?”他怎么能進來的?
但是看朝宋雁西,卻見她半點都不吃驚,似乎早就已經(jīng)料到了會有這樣一個結(jié)果一樣,所以見著尸體進來,反而盈盈笑道:“我在等你呢,這東西在你身體里這么多年里,我也該取回來了。”
宋雁西說著,伸出右手,朝著那尸體胸口處伸過去。
原本還滿臉冷笑,絲毫沒有將宋雁西放在眼里的尸體,在宋雁西的右手靠近的那一瞬,臉色倏然一變,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猛地從這法陣?yán)锿顺鋈ィ查g戒備著,“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自己感覺到了她的骨骼,有種熟悉的感覺?
下意識地捂住胸口,而尸體捂住胸口這個動作,讓法陣?yán)锕硐壬鋈挥X得什么東西在腦子里閃過一樣,頓時一段記憶涌進了他的腦海之中。
他復(fù)姓諸葛,其實只姓諸的,但是父親為了前途,改了姓氏,還說他們是諸葛丞相的后人。
果然,改了姓氏后,他們家的地位一日千里。后來他也借機拜入玄門之中,學(xué)習(xí)八卦陣法,再到后來父親讓他去參加科舉,他中了舉人,被朝廷任命到水西的官員,負責(zé)壓制鬼苗一族,在一次意外任務(wù)中,進入這鬼苗寨子中,被他們抓住關(guān)押在地牢里。
有一日那地牢的墻上,被一群老鼠挖出一條洞,還在那洞里儲存了不少糧食。
他也是靠著這些老鼠儲存的糧食,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候。
就在他把這些老鼠儲存的糧食都吃完了的時候,那些老鼠卻被一條蛇給吞了。
那條蛇吞完了老鼠后,就在地牢里找了一個角落睡下。
他便打算吃這條蛇。
上面的寨子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他這個被關(guān)押在地牢里的犯人,徹底地被遺忘掉了。
所以他不得不靠自己。
但是沒想到那條蛇明明已經(jīng)在休眠中了,反應(yīng)還那樣靈敏,一下鉆進老鼠洞里,他只來得及揪住尾巴不放。
他這里不放尾巴,里面的蛇也絲毫不退讓,難忍的饑餓感激發(fā)了他的潛力,他就拿著那破碎的碗片沿著老鼠洞挖掘,試圖將這蛇給挖出來。
但是挖到一半,泥土里忽然掉落出一片奇怪的晶體,還有些鋒利,比他手里的碗片好用多了。
所以他拿著那奇怪的晶體做挖掘的工具,卻不小心劃破了蛇身,竟然就恰在里面拔不出來了。
也有可能當(dāng)時是他太餓了,所以已經(jīng)沒有了力氣。
后來不知道多久,他餓得昏死過去,又被疼醒過來,只見那條蛇已經(jīng)變得比之前的體積大了三四倍,然后將自己卷起來,顯然是要將自己活活勒死。
它在報復(fù)自己。
可是那晶體還在蛇的身體里,有一半則暴露在外,隨著蛇不斷地用力纏繞,那暴露在外面的另外一半晶體刺入了他的心臟中。
這下,他以為是必死無疑了。
可是沒想到他居然又醒了過來,那條巨蛇更大了,被晶體刺破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那暴露在外面的晶體則不見了。
他反應(yīng)過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顆硬邦邦的東西,就在心臟里,但是不但沒有叫他覺得半點不適應(yīng),反而還讓他起死回生,身體不但沒了饑餓感,整個人的狀態(tài)也出奇地好。
但他依舊沒有放過那條已經(jīng)長得巨大的蛇,準(zhǔn)備抓來吃,沒想到蛇為了不被他吃,硬是在老鼠洞口那里撞出一個逃生口跑了。
他也追隨在這蛇的身后,從地牢里逃了出來。
才曉得寨子里發(fā)生了爭權(quán)奪利之事,這個時候按理是他除掉鬼苗的最佳時機,可是他的身體卻出現(xiàn)了異樣,他嚇得不知所措,只能連忙去找自己的朋友。
不但如此,后來他發(fā)現(xiàn)這身體,這顆心臟,越來越感覺有種不再屬于自己的錯覺了,甚至是在自己睡眠期間,做了許多事情。
諸葛大人越來越恐慌了,便做了個決定,在自己能控制這具身體之前,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不然他真擔(dān)心哪一日這身體趁著自己休息的時間,跑去殺人放火。
所以叮囑弟子們,在自己死后,就將自己的尸體給焚燒了。
但千算萬算,沒想到他的家人聽說他病重后,從老家趕過來,在自己去世后,百般阻止,這尸體終究是沒燒掉。
而隨著死亡,他的靈魂離開了尸體。
他始終不放心,所以靈魂一直不敢離開。
就在即將下葬的前一夜,諸葛大人親眼看到被封釘了的棺材半夜在守靈人打瞌睡的時候忽然打開,尸體像是個活人一樣從里面出來,甚至還一把抓住了他的喉嚨。
他們老家舊俗,棺材封釘之后,即便是下葬之前,也不可能打開了。
所以這尸體一直躺在棺材里,熬到這下葬的前一夜,家人都看過他之后,才從棺材里出來。
諸葛大人掙扎著,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慌亂之間想要逃走。
后來他也逃走了,就只真的剩下一個靈魂,而他所有的記憶,都留在了尸體中。
他成了一個什么都沒有的游魂,四處飄蕩,隨著他的葬禮結(jié)束,家人回老家,諸葛大人的靈魂本能地跟上去,卻在半途被一幫惡鬼攔住。
等他逃脫出來,家人們早就走遠了。
他四處游蕩,什么都不記得,哪怕是近來被宋雁西她們倆遇到。
而現(xiàn)在他看著自己的尸體就在眼前,這一切的記憶都恢復(fù)了過來,“你到底是誰?”
外面的尸體似乎也沒想到諸葛大人能恢復(fù)記憶,表情有些錯愕,隨即笑道:“我就是你啊,人生來就有正邪兩面,我就是另外一面。”
尸體看到諸葛大人眼里對自己露出來的驚恐,一下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樣懼怕宋雁西了,反而輕松了不少,“你不承認(rèn)我的存在,那我就證明給你看。”他不但存在,甚至比諸葛大人本身還要強。
“不,你不存在。”諸葛大人搖著頭,一具沒有靈魂的尸體而已。
可尸體卻冷哼一聲:“我看你不但是膽小,甚至還不是個蠢人,有這樣的能力,為何不去做自己想做的,反而要給別人做奴才呢?”他如今就自己當(dāng)家做主,這鬼苗的所有人,如今都是自己的奴隸。
他將憑著自己的能力,開創(chuàng)一個新的國度。這個國度里,人們不用偽善地掩藏心中的邪惡,大家盡情地釋放,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過隨著能力越來越強大,他發(fā)現(xiàn)只靠著這尸體是不行的,他還是需要靈魂,沒有什么比原配的靈魂更好了,所以他開始讓鬼苗人給自己找靈魂。
不但如此,他還專門準(zhǔn)備了幾個強大的祭祀,只要能成功祭祀,那么這束縛了鬼苗人多年的禁制就會被打開,這也是自己對他們的承諾。
只要他們能離開這片杜鵑花海,就能為自己效更多的力,終有一日,自己會成為這天下的主宰。
就在他對未來暢想的時候,一個聲音將他拉回了現(xiàn)實,“你抓走的人都在哪里?可還活著?”是宋雁西問的。
本能的,尸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懼怕宋雁西,原本剛強大起來的膽量,瞬間又變得岌岌可危,“你到底是誰?”
宋雁西卻是起身從法陣?yán)镒吡顺鋈ァ?br/>
此舉看得楊華和諸葛大人都擔(dān)心不已,原本也去阻攔了,不過他們反倒是被小塔給攔住,“姐姐不會有事的。”
而看著她從法陣?yán)镒叱鰜恚@尸體可沒有鬼苗人們那樣高興,他們正愁沒有辦法進入法陣,如今宋雁西從里面出來了,不是任由他們搓圓捏扁么?
但是他們想得太簡單了,這還沒來得及落實他們的想法,就發(fā)現(xiàn)他們仰慕已久,這幾百年來帶著他們鬼苗走向盛世的諸葛大人卻忽然朝后退,眼里甚至是有些恐懼。
如此強大,能驅(qū)動那巨龍的大人,怎么會害怕這個小姑娘呢?
他們的疑惑錯愕中,宋雁西卻忽然設(shè)下一個法陣,法陣?yán)镏挥兴椭T葛大人的尸體。
諸葛大人本能地就要逃,卻被宋雁西伸手一把穿過了他的心臟。
作為一個死了幾百年的人,諸葛大人的尸體早就沒了鮮血,所以那心臟破開,并沒有什么鮮血淋漓,大家也清楚地看到宋雁西從里面取出了半塊透明的晶體。
宋雁西起先并不敢直接動手,就怕取回這天尺碎片的時候,會引發(fā)什么意外,但是出乎意料,剛才諸葛大人的靈魂恢復(fù)記憶的時候,她看到了。
也看到了這天尺碎片一分為二,分別在這鬼先生尸體的心臟里,以及那巨蛇的身體中。
所以便想,即便是會引發(fā)什么問題,但威力應(yīng)該也減去了一半,所以才當(dāng)著眾人的面取回這天尺碎片。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設(shè)下一個法陣,讓自己和諸葛大人的尸體同處一室。
而如今,天尺碎片就在自己的手里,顯然已經(jīng)沒有任何問題了。
只是這忽然被挖走了天尺碎片的尸體,在一瞬間便干癟下去,最后成了一具平平無奇的白骨。
宋雁西看著腳邊的白骨,“這才是一具死了幾百年該有的樣子。”
諸葛大人不可一世的尸體就這樣忽然變成了白骨,在場顯然除了小塔,沒有一個人不震驚。
尤其是鬼苗人們,他們清楚地知道這諸葛大人到底有多強,可是怎么就?又疑惑莫非他沒了靈魂能繼續(xù)活著,是剛才宋雁西取出來的那個透明晶體的緣故么?
不過現(xiàn)在都不是考慮這些的問題,而是他們努力這幾百年,祭祀就馬上要開始了,他們鬼苗也能馬上離開這片土地了,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宋雁西要殺了諸葛大人的尸體?她這是不容鬼苗么?
所以鬼苗人們頓時一個個都憤怒不已,滿身的殺氣。
“你毀掉了我們所有的希望!”沒有了諸葛大人的尸體,他們的祭祀是無法完成的。
宋雁西撤去法陣,朝一開始來的那個鬼苗女人看過去:“到目前為止,我方才的話,依舊作數(shù)。”
鬼苗女人看著地上諸葛大人尸體如今已經(jīng)成了一具白骨,再一次動心,一面也回復(fù)著宋雁西,“我,我得和大家商量。”畢竟他們還不知道。
“可以。”不是宋雁西對他們特別的寬容,而是他們被囚禁在這片土地多年,對于他們絕大部分是不公平的。
至于害人的,她當(dāng)然也不能放過,黑是黑,白是白。
那鬼苗女人見宋雁西答應(yīng),只回頭將剛才宋雁西的那些話與他們說了一遍。
良久,宋雁西已經(jīng)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那個鬼苗女人似乎作為代表從人群里走了出來,“你有什么條件?”
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宋雁西會這樣善良,才毀掉了他們的希望,轉(zhuǎn)頭又幫他們。
沒想到宋雁西卻說道:“第一,寨子下面的大蛇我會殺掉,從此以后你們寨子不能再繼續(xù)移動,第二此番抓去人,參與者我會懲罰,第三我還是會在你們的身體里下禁制,以免往后你們到了外面,用這特殊能力去害人。”
“憑什么?”有人不滿地叫出來。殺了巨龍,寨子可以不移動,他們同意,畢竟那巨龍?zhí)罅耍疫€在不斷地長,如果諸葛大人的尸體還在的話,他們倒沒有那么擔(dān)心。
可是現(xiàn)在諸葛大人的尸體不在了,他們也擔(dān)心有朝一日巨龍忽然有了靈智,如果知道他們鬼苗將他作為畜生工具一般來對待,指不定會給鬼苗帶來滅頂之災(zāi)。
所以宋雁西要殺,他們不攔著,懲罰他們手里有人命的人,也算是合情理,可他們堅決不同意,在他們的身體里下禁制。
這樣的話,和將他們困在這里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卻聽宋雁西說道,“我本來也不想麻煩的,可是你們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的確讓我很不放心,你們也知道玄門中其實也講究這因果循環(huán),我今日放你們出去,這便是因,將來你們?nèi)羰窃谕鈮氖伦霰M,這果我也一樣要承擔(dān)一部份。”
不過宋雁西說到這里,話鋒忽然一轉(zhuǎn),“當(dāng)然,如果你們能說服我,我也不想麻煩,畢竟給你們下禁制,也是勞心勞力的事情。”
宋雁西這話,于鬼苗人來說,卻是等于沒有說一樣,他們沒有什么能說服宋雁西的理由。
可她能輕而易舉地殺了諸葛大人的尸體,那么對付他們鬼苗,只怕也不會是什么難事。又想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是為了能出去么?現(xiàn)在能出去了,為什么還要拒絕?
而這拒絕的后果,極有可能就是滅族的結(jié)局。
所以最終,他們還是同意在體內(nèi)下禁制。
宋雁西聽罷,松了一口氣,其實她對這些鬼苗人并不了解,萬一對方是那種倔強性子,非得一條道走到黑。
因此他們現(xiàn)在答應(yīng)了,余下的事情也就好解決了,“既然如此,那將你們寨子里的人都給召集起來。還有你們抓去的人,不管是死是活,一起帶到這里。”她則趁著這功夫,去把那條巨蛇解決了,不然一會兒只怕又要大了幾寸吧。
又看了看地上的白骨,只朝諸葛大人的靈魂看過去,“尸體就在這里,如今你也是有名有姓,只是尸體是你的,他做的事情多半也要算在你身上,你可還要去地府?”
諸葛先生只恨當(dāng)時自己應(yīng)該不要吞藥,而是一把火自焚才是,那么也許就沒有現(xiàn)在的這些事情了。但做鬼這么多年,他已經(jīng)厭倦了,哪怕他到了地府,要下十八層地獄,他也認(rèn)命了。“我還是想離開。”
宋雁西倒也不意外,畢竟他留下雖然可以逃去了責(zé)罰,但卻一輩子都要這樣游蕩著,還不如早去做個了結(jié),更何況地府也不是那種不講規(guī)則的地方,于是點了點頭,朝楊華吩咐道:“你送諸葛大人走,可以吧?”
這局勢發(fā)生得太快了,楊華甚至都有些還沒反應(yīng)過來,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如今聽到宋雁西的話,才回過神來,“應(yīng)該可以。”
宋雁西方叫了小塔,一起從下到地里去。
那蛇太大了,也難怪鬼苗人稱之為巨龍,所以如果自己一定直接瑣死他的七寸,這樣的話,不給它反應(yīng)的機會,上面的寨子以及這周邊的山川,就不會受到影響。
不然只怕得引發(fā)一場不小的地震呢。
作者有話要說: 1出處:宋-夏元鼎【絕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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