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賀太太也在車上,賀先生親自開車。
賀太太與宋雁西坐在一起,說起娘家第一次出事,“那時候還住在北新橋的老宅子里,我大哥有一天照例逛完早市回來,就覺得不對勁,早前以為是著了涼,你曉得的是,這北平的冬天冷得不像話,他是在南方長大的,很是不適應(yīng),可是沒想到吃了一周的藥,不但沒見效果,后背反而長了些鱗片。”
當(dāng)時家里都給嚇著了,連忙找了薩滿巫師來家里,折騰了幾天,總算是有了好轉(zhuǎn)。
本來以為是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沒想到伺候溫大爺身上就時常長鱗片,嚴(yán)重的時候滿身都是,跟怪物一般,而且還要生吃活物,很是恐怖。
家里找人看了,說是宅子不行,于是就搬家。
可是這搬來搬去,照例復(fù)發(fā)。
“從前還好,他病發(fā)的時候給扔活物就是,可是今天我母親打電話來說,他居然要去動活人,這哪里能行?”賀太太說到這里,拿著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溫家祖上也不曾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便是我先生這里,也是多行善事,只想積點(diǎn)德,誠感老天爺。”
宋雁西聽著,這還真不是病,不過一切都要等到了在說,只勸著賀太太,“只要能尋到因,必定是能得個結(jié)果的,您也不必太擔(dān)心。”
賀先生聽罷,十分贊同,“正是這樣的,大夫也講究對癥下藥,可是我瞧家里請來的那些人,進(jìn)門就胡亂擺陣,一通亂搞,大哥身體是暫時恢復(fù)了,可沒過多久又復(fù)發(fā),到底還是要找出這緣由,才能斷了根。”
說話間,車已經(jīng)到了栗子胡同。
這邊住著的也是殷實(shí)人家,所以巷子里也是停滿了車。
宋雁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總覺得其中一輛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才看到一樣。
等著進(jìn)了溫家大門,滿廳的各路神仙,仙風(fēng)道骨的油光滿面的都有,瞧見那最上位坐著的蕭公子和一個白袍老道,才恍然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看著那車眼熟了。
是這蕭公子開來的,那跟他坐在上位的,應(yīng)該是青云觀的青白道長了。
溫家就一兒一女,溫大爺?shù)昧诉@怪病后,賀先生就是半個兒子,家里的主心骨,如今都在等著他呢!
見他來了,身邊除了賀太太還多了個氣質(zhì)清冽的美貌女人,不免都齊齊看了過來。
最擔(dān)心的是溫太太,目光急促地落到女兒的身上,想要急求一個答案。
賀太太走過來,握住溫太太的手,“母親,這位是宋小姐,瞳兒的病就是她治好的。”
溫太太聽到不是賀先生的新歡,松了一口氣,眼里也充滿了驚訝,“想不到宋小姐這樣年輕。”同樣也懷疑,她是不是真有本事?
不過既然是女兒請來的,也不好直說,只引著和大家一起認(rèn)識。
這邊各路神仙和溫老爺都在跟賀先生打招呼,連青白道長也在與賀先生這衣食父母寒暄,扯到自己徒弟身上,回頭卻見人還呆若木雞地坐在椅子,跟失了魂一般,連忙退回去拿拂塵拍了他一下,小聲責(zé)斥,“財(cái)神爺來了,快起來。”
蕭渝瀾猛地回過神來,單手捂著胸口,試圖將那跳動得厲害的心臟壓下去,但卻沒有辦法阻止臉上的紅暈。
青白道長一時擔(dān)心起來,“怎么了?”莫非這一次溫家又來了更兇的陰煞?一面急急打手訣。
而就這當(dāng)頭,其他的道長高僧們看到忽然來了這么個年輕美貌的同行,第一時間倒不是去質(zhì)疑宋雁西的能力,反而想她是不是狐貍精。
好幾個暗地里都在試探,發(fā)現(xiàn)是人后才開始疑慮起來,陰陽怪氣道:“宋小姐這樣年輕,混什么圈子不好?”而且這位宋小姐似乎已經(jīng)很有錢了?怎么還來搶他們的飯碗?
立即有人附和,“是啊,不是什么飯都這么好吃的。”
宋雁西一進(jìn)來之時,就將這些人都打量了個遍,沒有一個的道行自己小紙鶴探測到的那位,皆是些烏合之眾罷了,難怪這溫家大爺身上的邪祟一直都除不掉。
她沒去理會這些人,只問著溫太太,“現(xiàn)在溫大爺在犯病中么?”可為什么自己沒有察覺到這宅子里有半分陰邪之氣?
眾人見她竟然不守規(guī)矩,沒說價錢就先辦事,正要出言教訓(xùn)宋雁西。
沒想到那蕭渝瀾跑了過來,“對啊,勞煩溫太太帶我們過去吧。”
這可是總理家的公子,他們斷然不敢惹的,只能不甘不愿地閉上了嘴,但心里也盤算著,一會兒必定給宋雁西一個好看。
又或許,她這樣?jì)傻蔚蔚呐耍粗菧卮鬆旈L著鱗片的奇怪樣子,用不著他們動手,三魂七魄都要嚇沒了。
溫太太也迫不及待想讓兒子恢復(fù)正常,這樣關(guān)在鐵籠子里,她這個做母親的心都在滴血,明明昨天還是個溫潤如玉的讀書人,今天就變成了啃食著活物滿口是鮮血的怪物。“好,那就勞煩各位了。”
這里的宅子不算大,從廳里出去穿到后院,走了幾個花廊,便到了一處偏僻的小角,只聽得一陣陣低啞的嘶吼從里面發(fā)出來。
宋雁西腦子里只閃過一個詞。
‘龍吟’!
不過好像又不像是,太虛弱了太粗劣了。
此處四下都是花架,白日里只怕也將大半的陽光隔絕在外了,所以顯得空氣有些潮濕的感覺,加上這深秋的露帶著些寒涼,越發(fā)讓人覺得此處陰冷。
蕭渝瀾有些心慌,不曉得此刻心跳得厲害是因?yàn)樗窝阄鞯木壒剩€是因?yàn)楹ε拢煌麕煾盖喟椎篱L身前靠。
青白道長也怕,這次的感覺明顯和前幾次不一樣了,一把嫌棄地將他推開,“干什么?”
青白道長這一吼,身后跟著的其他幾個人也被嚇了一跳。
只是看到宋雁西面無懼色走在前面,大家也有些丟不下臉面,連忙跟了上去。
賀先生從溫太太手里接了鑰匙去開門。
開門的那一瞬間,一大股血腥襲面而來,然后是鐵鏈相互碰撞的哐當(dāng)聲音,待門邊的油燈被點(diǎn)燃后,眾人只見著一個渾身上下沾滿了鮮血的怪物被七八根鐵鏈縛在一根鐵柱上,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人的樣子了,手腳猶如蜥蜴一般,卻又比之粗壯,身上都是些腥臭的鱗片。
忽然他睜開那猶如牛眼一般大的眼睛,嚇得眾人下意識倒退了幾步。
“師父,這這是什么?”蕭渝瀾嚇得臉都白了,不過在往青白道長背后躲的時候,沒忘記朝宋雁西喊:“宋小姐,快過來。”
這一喊,眾人才看到,所有人都退了,唯獨(dú)宋雁西還站在原地不動。
人群里響起嘲諷,“老道我就說吧,一個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被嚇得動都動不了吧?”不過這確定是溫大爺么?怎么和前幾次不一樣了?心里也生了懼意,尤其是看著滿地被撕碎地牲口尸體,更覺恐怖。
賀先生和賀太太見宋雁西站在那里不動,有些后悔太大意了,這次大哥的情形比往常都要嚴(yán)重,連他們夫妻都給嚇著了,更不要說宋雁西了。
她就算再怎么厲害,可終究年輕沒多少經(jīng)歷。
賀先生壯了膽子,正要上前去拉宋雁西回來,就現(xiàn)在大哥那樣子,總覺得下一秒他會掙脫鏈子,朝宋雁西撲來。
沒想到一個身影忽然從他面前閃過,只見蕭渝瀾跑了上去,一把拽住宋雁西的手,“宋小姐不要怕,小道爺我保護(hù)你1
青白道長看到這一幕,一口老血險(xiǎn)些吐了出來,又氣又擔(dān)心!
氣他這不孝徒弟,平時就只知道躲在自己身后,現(xiàn)在卻是見色眼開,不顧危險(xiǎn)。
擔(dān)心他真出了問題,自己老命賠不起。
宋雁西被蕭渝瀾拉住手,卻是沒動,只側(cè)頭看著他露出一個微笑,“我沒事,它若想害人,再有幾十根鐵鏈也鎖不住的。”
原本掙扎著的怪物好像也聽到了宋雁西的話,似乎得到了理解一樣,忽然安靜了下來,銅鈴般的眼睛看向了宋雁西。
每一次這些人來,都總是給它潑難聞的狗血,還拿那臟兮兮的黑驢蹄子來砸它,惡心死了。
只是蕭渝瀾明顯被它的眼神嚇到了,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宋雁西身后縮去,聲音都在顫抖:“宋宋小姐,他他他想干嘛?”好害怕!
它沒想干嘛!它只是想回家。
怪物張了張口,想傳達(dá)自己的意愿。
只是出口的卻是幾聲刺耳的恐怖聲音。
“宋小姐,快逃吧1蕭渝瀾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jīng)不是跳得快那么簡單了,簡直就是要從天靈蓋直接飛出去,但這個時候還不忘抓住宋雁西的手,要帶她一起逃。
只是這慌亂里抓住的,卻不是宋雁西的手,他就覺得手感怪怪的,但也沒顧得上,只拉著就跑。
卻不曉得剛才這怪物一個著急,不小心把束縛它的鐵鏈都掙斷了,剛上前就被人拉住往外跑,它自己都懵了。
而拉著怪物往外跑的蕭渝瀾壓根不自知,以為是拉宋雁西,如今見著自己所到之處,眾人如驚鳥一般慌張四處逃竄,就曉得肯定是那怪物果然沖出來了,心中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把宋小姐救出來了,一面拉著繼續(xù)往他師父面前跑。
青白道長已經(jīng)被嚇得雙腿發(fā)軟了,一面躲一面驚恐大喊:“臭小子,你別過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