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唐朝年間人?”宋雁西聽到她的話, 不免是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他也就是前朝的人。”因為那本黃粱集看著, 有些現在的前衛(wèi)思想摻雜其中。
“對啊, 他這樣的人,玄門里上千年也難以出一個,我難道還會忘記么?不過說來也奇怪, 這唐末年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現在腦子里對謝蘭舟, 就只曉得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自己曾經還想過試圖去找他,但到了沉睡期,給錯過了。
“原是如此。”也難怪那黃粱集寫得如此精湛,原是天才所為。見著謝蘭舟沒什么信息,便開始琢磨起來,找誰和自己去秦淮河底修補法陣呢?
上一次參加拍賣會的時候, 那里面到底有幾個可行之人, 但是他們都受了傷, 這一時半會兒養(yǎng)不好。
這修補法陣又需要大量的精力。
便與夏姬聞起來,“你有什么好建議么?”
“這個千萬不要問我,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玄門中人一個個在我看來是沒有一個好東西, 全都是掠奪者。”個個都想要將自己這個器靈占為己有。
她這話倒也沒有錯, 宋雁西扶了扶額, “你最近和蘇燦有來往么?”
“有, 我給他寫信。”說道自己丈夫的轉世,夏姬頓時滿臉的小女兒之態(tài),滿臉春風。
“你留的什么地址?”不會是她老家邯鄲那邊吧?然后不等信件送出上海,她自己就去拿了?
沒想到夏姬還真是這樣辦的。
這讓宋雁西有些替她擔心, “你身上雖有我給你的符遮掩身份,但終究不是萬能的,你這樣跑來跑去的,小心到時候讓人察覺出來。”這上海的玄門中人不少,上一次受了傷的,大部分都留下來休養(yǎng)了。
個別的門中,還有人不斷陸續(xù)來。
可見這亂世里,好些人都出山了。
上海如今又是這樣的大城市,什么人都有,他們選擇來此處尋找機緣,攢些功德,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夏姬當然也知道,這器靈的身份對她來說,始終都是個隱患,根本就沒有辦法跟蘇燦真正地長相廝守,所有她最大的愿望,其實就變成人,哪怕只有這短短幾十年的光陰,她也是愿意的。
所以朝宋雁西問道:“如果我想要變成人,有什么方法?”哪怕是付出什么代價她都是愿意的。
宋雁西看到她這眼神,連忙道:“你這個思想很危險,比讓人鉆了空子,就怕你們這樣的,為了變成人,什么代價都愿意付出,到時候給人騙了去。”
夏姬嘿嘿一笑,學著小塔的樣子抓起她的手臂要撒嬌,“哎呀,人家也只問你,別人的話,任由他們再說的怎么天花亂墜,我也是不可能相信的。”
宋雁西從她懷里抽出手,“你干嘛?嚇死個人。”
“不都說撒嬌的女人好命么?”所以夏姬也學著撒嬌啊。
“跟我撒嬌沒用。”宋雁西話音剛落,小塔就進來了,手里端著咖啡,朝夏姬埋怨:“喝什么咖啡?害得我被陶陶撞見,說我小小年紀就喝咖啡,對身體不好。”
主要,她送來的是兩杯。
宋雁西的一杯,夏姬的一杯。
夏姬笑著連忙去接過來,“訓你幾句又不掉毛的。”
小塔想糾正,她沒毛。
但是看在夏姬隨手遞來的一塊錢小費,頓時喜開顏笑,“謝謝夏姬姐姐。”
“什么時候養(yǎng)出這壞毛病來的?我可沒那么多閑錢給你玩。”夏姬花的錢還是宋雁西的,所以看到夏姬如此嫻熟地扔出小費,可見她平日里出門沒少給人小費。
不然怎么就養(yǎng)成了這樣一個習慣?
夏姬不以為然,“你要錢還不簡單?我下次上來的時候,在坑里給你拿幾件古董,你隨便拿去賣,就能是千百大洋的。”
宋雁西覺得夏姬已經完全融入了現在的社會,聽到她這話,覺得很危險,“你別去動那些東西,沒錢我這里拿。免得你到時候拿去賣給那些洋人,這些古董,大都是咱們的國粹和歷史,將來再想贖回來,可沒有這樣簡單了。”
夏姬自是應了,喝了這杯咖啡,和宋雁西商量了半晌,也沒出個章程,就先回去了。
而宋雁西找不到人和自己合作,只能想到找青白道長,暫時給他一張符,一個小時里可以提升他的能力,應該是足夠的。
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往北平家里發(fā)了電報。
電報得出去發(fā),偏青白上了山去,是胡老頭給回的消息。
也說家里一切安好。
宋雁西想了想,不如把胡老頭夫妻喊來,再加一個青白,穩(wěn)當一點。
于是便讓胡老頭夫妻叫上青白,直接坐火車到金陵。
接下來她便在家里關門畫符。
殊不知第在宋雁西回上海的第四天一早,蕭渝瀾就被一通奇怪的電話約了出去。
蕭渝瀾沒聽出來是誰的聲音,但對方提了秦淮河下的眼睛,他也顧不上,直接管對方要了地址,便去了。
因為就在昨天晚上,父親回來后又將他叫去了書房。
自從上一次父子間不歡而散后,這還是第二次見面說話。
“爸爸有什么事情么?”他問道,眼睛卻不去看蕭總理,可見還因為他那天的話,有些生氣。
蕭總理也不惱,只當是小孩子鬧脾氣,過一陣子會自己好的。只道:“你這幾天和你大哥幾乎都在外城,只怕沒有聽人說,秦淮河中心的霧,越來越淡了。”
聽到這話的時候,蕭渝瀾頓時滿臉緊張起來,“淡了?”是要散了么?不是說那法陣還能堅持百來年么?
只要稍加修復,就會讓眼睛短暫地閉上。
“是啊,所以我想,你要不要給宋小姐發(fā)一封電報?”蕭總理很擔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真覺得那河底的東西,關乎國運。
蕭渝瀾也想,但最終還是沒有發(fā)。
宋雁西只怕現在也正為這個事情焦頭爛額,在想辦法了,自己這個時候不能再去催她。
因此當他接到對方的電話后,絲毫沒有一點猶豫,就去赴約了。
那人約他在觀山亭見面。
此亭建立在秦淮河邊上一座小山上,逢著春夏的話,有很多人年輕男女很愿意爬到山頂上的觀山亭里,一覽這秦淮風光。
但這冬日里,山上枯木黃葉,略顯蕭條,沒有半分景色可談,自然也就無半點人煙。
蕭渝瀾把車停在山下,自己撐著傘往山上去。
天初亮的時候,就開始下起了細雪,就他開車來的這會兒工夫,已經變成了鵝毛大雪。
結了一晚上的冰,現在河面已經看不到船只了,路上行人也很少。
蕭渝瀾撐著傘往山上去的時候,顯得孤零零的,好像這世間就只剩下他這個人一樣。
雪越來越大,他已經抖了好幾次傘。
而且臺階上因為這鵝毛大雪不斷的覆蓋,讓他有些判斷不出來,自己到底踩中了臺階沒?
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辛辛苦苦爬上來,這會兒因為一腳踩空,又滾了下去。
所以十分想不通,那人在山下或是河邊找一處茶館子不好么?熱烘烘地喝著茶烤著火,不比在這荒涼的山上好?
反正他覺得自己走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到觀山亭。
上面同樣已經覆著厚厚的積雪,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站在亭里,他面對著秦淮河,所以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
只是這個人頭發(fā)有些自然卷,而且已經到了肩膀下面,這讓蕭渝瀾的腦子里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但他并不確定,等著進了亭里,爬得氣喘吁吁的他想找個地方坐一坐,休息一下。
可環(huán)視了四周,這觀山亭八面樓風,到處都落滿了積雪,根本就無處可休息。
將傘扔在一旁,只得找了根柱子靠著。
這時候對方轉過頭來了,還真叫他給猜中了。
但仍舊是壓不住心頭的吃驚,連忙站直了身體,“摩什前輩。”他怎么知道秦淮河下面眼睛的事情?
“蕭公子。”摩什點了點頭。
蕭渝瀾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河底的事情?你怎么知曉的?”
摩什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轉頭朝著昆侖方向望過去,“大家一直都很奇怪,為何我們雪域昆侖為何一夕之間就沒落了,對不對。”
蕭渝瀾當然好奇這個問題,很想知道緣由,但是現在他更想知道的是,摩什為什么知道眼睛的事情。
一面點著頭,試探性地問道:“難道,和秦淮河底這東西有關?”
他其實就是隨口一說的,沒想到摩什竟然還真點頭了,“一百多年前,我們雪域昆侖下出現的東西就出現了異樣。”
而在此之前,都一直由著雪域昆侖的守護神雪虎鎮(zhèn)守著。
但是唐末年間后,許多神獸都忽然消失了,雪虎雖然活了下來,卻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能力大不如從前。
一百多年前,雪虎的生命幾乎是到了極限,無法在鎮(zhèn)壓昆侖下面的眼睛了。
因此雪域昆侖中不管是掌門還是長老,但凡是有些能力的人,都齊齊下去了,以自身為鎮(zhèn)壓邪靈的法器。
暫時讓那只眼睛給閉上了。
他說到這里,也不管蕭渝瀾的滿臉詫異,“傳言昆侖是離天最近的地方,所以但凡讓那只眼睛窺探天一眼,這世間便會發(fā)現無法想象的災難,所以我們雪域昆侖當時不敢有半點拖延,幾乎整個門派的人,都將性命壓在了上面。”
索性他們的運氣是好的,雖然雪域昆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是好歹將哪只眼睛鎮(zhèn)壓住,終于讓他重新閉上眼睛了。
他說到這里,指了指秦淮河此刻已經被大雪所淹沒的河中心,“眼睛只要睜開后,下面的法陣就會受到破壞。此處的邪物睜眼頻繁,這樣下去,下面鎮(zhèn)壓它的嘲風年幼,根本就沒有辦法阻止。”
蕭渝瀾聽到他的這些話,已經是瞠目結舌了。
這摩什知道的,遠遠比宋雁西知曉的都還要全面,而且聽他這口氣,似乎在金陵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既然如此,他為何不去找宋雁西商量?
他心中有疑問,自然也就問出來了,“你既然都知道這問題嚴重,那宋小姐回上海的時候,你為何不出來?”
摩什卻搖著頭,“沒有用的,她在法陣方面的確天賦異稟,可是那下面的法陣在三天之前,明明還能堅持一百年左右,可是就這一連三天的時間,就已經只剩下十年不到。她就算是天縱奇才,也沒有辦法將下面的法陣修復。”
“那你呢?”蕭渝瀾有些不高興,覺得摩什有些輕看了宋雁西的能力。“你既然都覺得宋小姐沒有辦法,那你現在叫我來,又有什么用,難道你覺得我還比宋小姐厲害么?”
摩什聽到他這話,眼中忽然閃過一抹歉意。
雖是飛快,但還是被蕭渝瀾給捕捉到了。
正要詢問他這是什么意思?就聽到摩什說,“這一百多年間,我們一直在找尋找真正能將邪物封印的辦法。”
在此之前,他也知道有四只這樣的眼睛散落在各處,但并不清楚確切的地方。
直至三俠堂下面的寶庫被打開的時候,他才發(fā)現第二只眼睛就在那里。
不過幸好那邊有一只奇怪的器靈守著,暫時不會出錯。
所以他便想,莫不是再去多尋找?guī)字黄黛`,因此當時他是有意將菱花鏡拿到手里的,興許能效仿三俠堂下面的器靈,用來鎮(zhèn)壓別處的邪物。
但是沒想到菱花鏡已經被扶桑人所控制,他們當日去參加拍賣交流會的這些玄門中人,還險些喪命。
幸好運氣好,宋雁西關鍵時候救了大家,然后也將菱花鏡毀掉了。
因此他只能繼續(xù)去別的地方尋找別的眼睛。
金陵他只是路過,正好遇到下面的眼睛睜開,察覺不對勁,方才留下來的。
可蕭渝瀾聽他說了這么多,也沒說出實際的辦法,便追問道:“這么多年,你們就沒有一點辦法么?”除了效仿上海,用器靈鎮(zhèn)壓。
但是夏姬這樣的器靈,兩千多年了不說,而且那聚寶盆本身就不是俗物。
想找這樣等級的器靈,簡直是比登天還要難。
摩什搖著頭,“辦法有,三十年前我在嵩山之時,得了乾方大師的一本手札,上面有兩頁記載了與這邪物的記錄,不過可惜,只剩下半頁了。”
不過這么多年,經他推算得出了一個可能性。
“那本頁肯定沒什么有用的記錄。”蕭渝瀾想都不用想,話本子里不也是這樣寫的嗎?寫著關鍵消息的信和書本,總是丟了那一頁。
摩什苦苦一笑,“確實如此,但也不能完全說沒有用,上面提了這些法陣,當時似乎都在同一時期,也就是唐末年間出過問題,有一個人以一人之力,將其重新封印,所以我想……”
他說到這里,忽然停了下來,然后看著蕭渝瀾不說話了。
蕭渝瀾正聽到關鍵的時候,著急不已,“說啊,你有什么辦法?”
摩什轉過身去,不再看他,“以身為封印,必定是魂飛魄散飛灰湮滅,但那人不同,所以我覺得他的殘魂還會在這世間。”
蕭渝瀾跟宋雁西那么久,這邏輯也差不多追上了宋雁西,想都沒想,就直接說道:“所以,你覺得找出那人的殘魂,再用他來封印?”
用宋雁西的話說,這些東西應該會對封印他們的人產生恐懼,哪怕后來只是一個影子,也會起到短期鎮(zhèn)壓的作用。
果不其然,摩什點頭。
蕭渝瀾頓時松了一口氣,“那這不就好了么?你可知道那人是誰,我馬上回去給宋小姐拍電報,只要你提供對方的一些信息,她一定能找到這人的轉世。”
摩什卻道:“不用了。”
“為何不用?”不是說這法陣堅持不了嗎?就這么幾天的時間,法陣就一下消耗掉了幾十年期限,如今只剩下十年了,指不定就是一天半天呢。
蕭渝瀾心急如焚,不懂他葫蘆里賣什么藥,忽然聽到摩什的聲音傳來,“因為那個人,我已經找到了。”
“哪個?”蕭渝瀾只覺得這摩什說話實在是奇怪,干嘛不能一口氣全部說完?這樣斷斷續(xù)續(xù)地往外蹦,著實急死人了。
摩什忽然轉過身來,帶著些異域的瞳孔直直地看著蕭渝瀾:“那個人,就是你。”
“我,那好辦啊。我都不用給宋小姐拍電……”不過這話還沒說完,他臉色的歡喜之色就凝固住了,怔怔地看著摩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下也想起為什么剛才他看自己時,眼里會有歉意。
“蕭公子,對不起,如今時間緊迫,唯你能試一試。”摩什其實也期待過等宋雁西的辦法,但是沒想到宋雁西才走,下面的眼睛就頻繁睜眼。
那只小龍子根本就壓不住。
這樣下去,只怕等到今天夜里,或者明天的黎明,這河中心上方的霧氣就徹底沒了。
蕭渝瀾一下很慌,但是又沒有那樣害怕,他蹲下身,直接坐在雪上,抱著膝蓋,口氣竟然很冷靜,“你不用抱歉,也不用說對不起,宋小姐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參軍打仗我肯定是不行的。”
他口氣是冷靜的,但話有些語無倫次,說到這里,忽然又抬起頭看向摩什,“我一條命,其實很劃算的,你想想當初你們封印那只眼睛,整個雪域昆侖幾乎都賠上去了。所以嘛,還是很劃算的。”
他說著說著,眼角卻有些濕潤起來,鼻子也發(fā)酸,可是嘴角卻拼命地想揚起,聲音里似也帶著笑聲。
但是不管嘴角再怎么揚起,聲音再怎么表現得開心,覺得是自己賺了的感覺,可眼角里的眼淚還是滾下來了。
“蕭公子。”摩什活了六十多年,在他看來蕭渝瀾就是個小娃娃,其實是于心不忍的。
讓這樣年幼的他去做這樣的事情,其實心里是于心不忍的。
可是,現在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蕭渝瀾卻忽然舉起手,“你不用安慰我,你給我三個小時的時間,我回家一趟。”然后扶著柱子慢慢站起身來,傘也不拿了,頂著大雪就直接往山下去。
其實摩什很意外的,蕭渝瀾居然答應得這樣痛快,沒有一點猶豫就算了,甚至是都沒有懷疑自己這話里的真假。
他追了上去,“你不想知道,你的前世是誰么?”
蕭渝瀾聞言,停住了腳步,但沒有回頭。“算了,還是不要知道了。”想一想前世的自己能以一人之力封印四個邪物。
而現在的自己這樣弱小……
于是便直徑朝山下去了。
摩什的身后,忠仆阿古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要去做準備嗎?”還有,這蕭渝瀾不會跑掉了吧?
摩什點了點頭,將往山下眺望去的目光收回。
蕭渝瀾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山下了。
蕭渝瀾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來的,反正他開車到家,身上的積雪已經徹底融化了,將他的衣裳都打得濕漉漉的。
他母親在賬房和大哥他們算賬,只見著二媽他們幾個人在客廳里打麻將。
見他一身濕漉漉地回來,擔心不已,一個個都扔了手里的好牌圍過來,“你這是做什么?外面那樣大的雪,貓兒都知道不能出去,你怎么還跑出去了?”
一面連忙招呼傭人來,給蕭渝瀾準備沐浴的熱水和干凈的衣裳。
蕭渝瀾以為自己能冷靜的,家里這些兄弟姐妹里,就算自己最沒出息了,活脫脫就是一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現在他終于能做一件正事了,該高興才對。
可是一想到從今以后,再也見不到大家,見不到宋小姐,他心里便難受得厲害。
眼下也不覺得耳邊二媽她們的聲音吵鬧了,只覺得溫馨無比,可惜往后自己再也感受不到了。
也不曉得自己不在了,她們是不是也會很難過。
還有宋小姐,自己不在了,以后她要去遠一點的地方,又不能讓人知道,是不是就得走路去?
她那樣嬌貴,又喜歡穿高跟鞋,哪里走得了許多路?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的話,就告訴蘇燦這些秘密,以后讓他代替自己做宋小姐的專屬司機。
只是可惜,現在也來不及了。
還有大哥他們,小侄兒侄女們。
還有妹妹們,自己還等著他們結婚的時候,背著他們出門的。
好多好多的事情,他還沒有完成,有的甚至都還沒有去做。
而現在自己就要離開了,心里無盡的不舍。
“二媽,你們繼續(xù)玩,我去洗澡了。”他壓住心中的難過,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
幾人倒是點頭了,又叮囑他幾句,看著他走遠了,才責備起來,“總理也是的,不知道跟渝瀾說了什么,瞧這孩子這幾天都跟失了魂一樣,回頭和大姐提一提,叫她跟總理說一下,不要總是針對渝瀾。”
其他幾人也附和,雖是坐回了麻將桌上,但心里中覺得空落落的,還是很擔心蕭渝瀾。
至于蕭渝瀾,此刻已經泡在水里。
溫暖的熱水讓他的頭腦此刻冷靜了很多,他原本是想回家告別的,可是一想,自己干嘛跟他們告別,偷偷走了就好了,也許他們就以為自己心情不好,跑到哪里去玩耍了。
這樣也許就不會難過了。
因此他就將那些告別的話全都埋在了心底,不過給宋雁西寫信的時候,他還是給家里人留了一封信,壓在書桌上那張全家福下面。
做完這些事情,已經兩個小時了。
只剩下一個小時了,竟然不知道該去干什么?所以他提前出門了。
出門之前,往蕭總理的辦公室打了一通電話。
那邊蕭總理剛去開會,是秘書接的電話。
“小少爺,您有什么要緊事情么?”
“沒有,你告訴我爸爸,讓他少抽些煙,工作上的事情,盡力就好了,反正我們的國家,會好起來的。”
他說完,便掛了電話,到賬房門口轉了一圈,遠遠地看了里面的母親和大哥他們一眼,便出門了。
而接了他這通電話的秘書莫名其妙。
大門口,阿古早開車在這里等著了,蕭渝瀾是見過他的,雖沒看到摩什,還是上車了。
阿古有些意外,他竟然比預計的時間出來得還要早,心中不免對他生出了歉意。
自己早前還懷疑他會不會跑了。
所以從后視鏡里看到后排沉默的蕭渝瀾,心里也有些可惜他這年輕人了。
但安慰的話,阿古是不知道如何說的,所以這一路都十分沉默,直至快到河邊了,他忍不住問:“蕭公子,還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蕭渝瀾被他這么一問,還真覺得有些餓了。
一大早就接到摩什的電話,他早飯都沒吃就去了。
回來了又沒忙別的事情,也沒顧得上。
此刻不由得露出一個苦笑,“有,只是會耽擱時間么?”
“不會。”阿古回道,覺得自己該帶他去吃一頓飽飯,這樣自己的心里才會好受一些。
他們在一家傳統(tǒng)的老式飯館子坐下,蕭渝瀾看著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忍不住苦笑道:“看來我也沒有那樣難過。”
真正難過的人,哪里能吃得下東西?
而他吃了兩碗飯,菜也吃了不少。
吃完飯,花了半個小時,兩人上車離開,蕭渝瀾垂下眼簾,想試圖再想一想宋雁西的樣子。
也是這一瞬間,一輛汽車與他們擦肩而過。
那輛汽車里坐著的也不是別人,而是他的父親蕭總理。
蕭總理正在埋頭看公文,忽然聽到有人說,“那里面好像是您家的小少爺。”
他抬頭看去,汽車已經走遠了,但車牌卻是陌生的。
便以為是看錯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蕭總理覺得忽然就沒有辦法安心繼續(xù)看這些公文了,揉了揉太陽穴,想要點一根煙。
而坐在汽車里的蕭渝瀾,閉上眼簾的那一瞬間,和宋雁西認識到前幾天告別送她去上海的場景。
就像是電影院里的電影預告一樣,一幕幕場面飛快地從他的腦子里劃過。
他有些不舍,可是一想到自己這樣做,能封印住這秦淮河下面的眼睛,不管是不是真對天下的人起到了一絲絲貢獻,但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去封印了這秦淮河底下的邪物,宋雁西就不用這樣心急如焚地找辦法了。
自從到上海后,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fā)生,她幾乎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現在遇到金陵的事,只怕就更不可能好好休息了。
現在自己去了,解決了眼前這個最大的問題,她應該也能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他這樣想著想著,忽然發(fā)現汽車停下了。
阿古的聲音在前面響起,“蕭公子,到了。”然后過來給他打開車門。
蕭渝瀾下車,只見這里是河邊一處廢棄破廟。
因為太破了,殘垣斷壁之下,四面漏風,這樣大的風雪天里,乞丐和流浪漢都不愿意來這里避風雪。
所以此處比那觀山亭上,更為荒涼了。
他們進去,只見摩什在那里站著,似乎好像什么都沒準備。
“你來了。”他的表情有些沉重,看了看蕭渝瀾,“你其實現在反悔的話,也不是不行。”畢竟沒有人要求,他必須要為誰付出生命。
蕭渝瀾卻覺得這主仆倆看起來一臉的哭喪,實在是影響心情,“我來都來了,哪里有回去的道理?只是你們這樣哭喪著臉算怎么回事?讓我高高興興地走吧。”
聽得他的話,摩什主仆倆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然后摩什示意他走過去。
剛靠近摩什身邊,忽然四周空虛一片,也不曉得過了好久,他發(fā)現自己出現在一個地宮一樣的地方。
耳邊傳來一個少年戒備的聲音,“你們是誰,你們想干嘛?”
蕭渝瀾睜開眼,入目的卻是一只堪比小塔還要恐怖的怪物,嚇得一臉蒼白,但是看到他身后的翅膀,忽然反應過來,他們竟然已經到了宋雁西所說的封印殿里。
這個不知道該稱作是大怪物還是小怪物的,應該就是嘲風了。
“雪域昆侖摩什。”摩什直抱家門,但是嘲風壓根不知道雪域昆侖是什么,一副要攻擊的樣子。
還是蕭渝瀾反應過來,連忙擋到中間去,“我是蕭渝瀾,我聽小塔提過你好幾次。”
嘲風聽到他的話,上下將他打量了一遍還不夠,還嗅了嗅他身上的氣息,確定是有些熟悉,才對他放下了戒備。
但對于摩什并沒有,“你帶他來做什么?宋姐姐來了么?”這怪物現在幾乎一直睜著眼,自己弄去的霧氣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就散了。
現在他能明顯感覺到,這里堅持不了多久。
也許都得不到宋雁西來。
但嘲風還是想碰一下運氣,希望蕭渝瀾能給自己一個驚喜,告訴他宋雁西已經來了。
可惜蕭渝瀾搖了頭,不過下一瞬又道:“但是,我們有別的辦法了。”
嘲風聞言,疑惑地打量著摩什,“他么?”好像不行。
“不是,是我。”蕭渝瀾露出笑容,想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一些。
到時候小塔來問起嘲風的時候,興許聽了也會高興些,到時候也會跟宋小姐說。
不過不知道,宋小姐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死難過。
又或許,過了一陣子,她就把自己忘記了也說不定。
“你?”嘲風不解,但是又覺得有點奇怪,這眼睛剛剛還睜開的,現在又忽然閉上了,他不想看到蕭渝瀾?
滿腹疑惑地打量著蕭渝瀾,“這東西怕你?”
的確,摩什也發(fā)現了,剛剛自己落下來的時候,那只眼睛還睜著,當蕭渝瀾走過去的時候,他便閉上眼睛了。
現在他便猜測道:“這邪物這幾天里發(fā)生了異變,只怕是那天你跟宋小姐來這里。”說到這里,看朝蕭渝瀾,“你雖在河面沒下來,但是這邪物必然能感覺。”
所以為了害怕再一次被鎮(zhèn)壓,它這幾天只怕是豁出去了,也要徹底掙脫封印出來。
到時候,只怕蕭渝瀾也不能將其奈何了。
可是蕭渝瀾覺得不對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當初也去過北新橋鎖龍井下面的地宮,那里的東西怎么見到我沒反應?”
宋雁西的意思,好像那東西和這里跟上海那眼睛,都是一伙的。
摩什卻一語道破:“宋小姐有一本黃粱集,你最近一定是看過了。”
黃粱集是謝蘭舟所作,他的轉世如果看了,必然會有所影響。
自己也是因為這樣,才能確定蕭渝瀾跟謝蘭舟有關聯。
“我,我是看過了。”而且最近小有收獲,宋小姐說算是入了個小門呢。只是可惜自己還沒參透,以后是沒機會了。“但是,和黃粱集有什么關系么?”
“那個人,就是謝蘭舟。”摩什說道。
蕭渝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那個人是誰。
直至摩什開始以蕭渝瀾作為封印的法器,打入那鏡下的時候,他腦子里傳出一個久違的聲音。
“這就是我們生來的宿命!”
蕭渝瀾沒有覺得自己感覺到半分的痛苦,只是能親眼看到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地變得透明起來,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驚喜萬分,“祖師爺!”
可是隨著這一聲祖師爺喊出口,他的意識就開始變得渙散。
頃刻間,就徹底地不存在了。
而這地宮中,鏡面四周的神獸上都像是瞬間被渡了一層金光一般,飛快地變換位置,摩什和嘲風坐站在鏡面上,飛快地結印。
鏡面,那只眼睛是閉上的,可是卻顯得十分痛苦,又那樣地不甘。
而被大雪覆蓋的秦淮河,一陣陣的暗浪忽然掀起,直接將河面一指頭厚的冰塊震碎,上面的積雪卷入水浪中,又重新飛起。
這天下午,秦淮河奇景。
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來的水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卷起來的時候,最高的足有四五丈。
那還沒來得及融化掉的雪花,就這樣隨著水浪撒開。
景觀絕對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景,美得令人窒息。
好在又因為河面結冰,還下了鵝毛大雪,所以河面幾乎沒有人,損失的不過是些船只罷了。
蕭總理這個時候剛開會回來,因為還有一件重要公文,所以即便是到了下班的時間,還是回了辦公室。
那位接電話的秘書見了他,只將蕭渝瀾那通沒頭沒腦的電話告訴他。
蕭總理聽了這話,也覺得實在奇怪,“沒別的話了?就這樣一句?”
接電話的秘書點了點頭,“是啊,我還要問,他就怪了。”
蕭總理點了點頭,沒在多問,打算回家去問這他。
剛從辦公室出去,就聽說秦淮河的奇景,他下意識便認定是下面的東西出問題了。
急得要往河邊趕去。
然而等他趕到的時候,河面已經恢復了平靜,只剩下亂七八糟的浮冰。
陪同而來的司機只覺得有些遺憾,心想總理要是不回辦公室拿文件,興許就能看到這千年也難遇的美景了。
剛上車要走,忽然見到前面那輛汽車的車牌號眼熟,只叫道:“總理,小少爺之氣就在這輛汽車上。”
蕭總理看過去,果然是那車牌號,只讓司機超上去,原本是想將兒子揪下來,哪里車里除了一個異域相貌的中年男子之外,就沒別人。
而且那男子神色看起來很不好。
上海,陸公館。
宋雁西中午吃飯的時候,夏姬來了,告訴她,“我忽然想起,唐末年間的時候,謝蘭舟好像把這些邪物封印過一次。”
宋雁西責怪她,貴人多忘事,這個時候才想起來。
不過也算是有效線索,讓宋雁西想,謝蘭舟既然有辦法封印這些邪物,那自己可不可以將他的轉世找出來?
然后就做推衍。
但是一直找不到他的轉世,于是反復試,直至半個小時之前,宋雁西得了結果。
居然是蕭渝瀾。
至于為什么上千年的時間,只有一個轉世,還推衍了這么多次,才找到。
那就是只有一個結果,蕭渝瀾極有可能是謝蘭舟的殘魂。
這也就意味著,謝蘭舟當年封印這些邪物的辦法,可能是用他自己為封印。
魂飛魄散。
這縷殘魂如何留下來的宋雁西暫時不知道。
只是曉得,他這縷殘魂,也就是蕭渝瀾,如今同樣也是封印秦淮河底那邪物的利器。
她下意識里,就想掩藏蕭渝瀾的身份。
不愿意讓人知道,他同樣可以作為封印,去將那邪物封印住。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放棄治療了,就簡單校對。
不抓了,抓不過你們的火眼金睛,我還是坐享其成。感謝在2021-08-07 17:36:09~2021-08-08 21:32: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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