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來生井見他半響不說話, 心中很是納悶,宋雁西想要救謝蘭舟,謝蘭舟卻不讓宋雁西救自己?他們當初不是生不能離, 死也要同穴么?現(xiàn)在怎么會這樣?難道謝蘭舟跟話本子里講的一樣, 已另結(jié)新歡了?
于是忍不住嘀咕起來:“實在搞不清楚你們?nèi)祟惖哪X子里都在想什么。”
謝蘭舟當然不可能給她解惑,重申一遍道:“切記,無論如何,也不能給她。”然后便轉(zhuǎn)身要離開。
一旁的文子澹見此,也不管對方是人是鬼了, 但是他能看出來,這來生井很畏懼這神秘的黑袍人, 只大聲求救道:“前輩救命啊!”
不過謝蘭舟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甚至這從頭至尾, 都沒有看過晾在草地上的文子澹一眼。
好似那文子澹不存在一樣。
眼見著謝蘭舟就這樣離開,身影又消失,不免是讓文子澹絕望。
但更絕望的是, 哪怕他就只剩下這一層皮了,來生井也沒打算讓他死,自言自語念叨了半天,命令著文子澹,“你移到竹林那邊去。”
她得趕緊想辦法離開,早知道就不出來了。
好不容易出來了, 還遇到謝蘭舟和宋雁西, 真是晦氣!
遇到一個就算了,還兩個都遇到。
關(guān)鍵一個要,一個不準給,她聽誰的么?誰她都打不過。
這幾千年,真是倒了血霉!
文子澹不知她想做什么, 但也不敢不從,只是如今只剩下一張皮的他,不管要靠近哪一根竹子,都猶如登天一般艱難。
巴不得再有人闖進來,最好是個好心人,然后幫自己一把,好讓自己解脫。
死了都比現(xiàn)在要好。
他就這樣慢慢地如同蝸牛一般移動著,至于離開的謝蘭舟,仍舊只走了一半,便融入石壁之中,然后在石壁山間直行。
好似這所有的巖石土壤對他來說,就猶如空氣一般存在。
只見他一路直行,竟然走到龍脊附近,不遠處的一處巨石下,宋雁西優(yōu)雅地坐在邊上,小塔蹲在地上刨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站在石頭里看了片刻,明明知道宋雁西和小塔都根本不可能融在山壁中的自己,但還是下意識地抬手拉了拉斗篷,試圖將整張透明的臉都給遮掩住。
看著宋雁西的背影,他那看似總冰涼沒有任何感情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變得溫潤了幾分,貪戀地望著那一副畫面,有些不舍得將目光移開。
明明他們就咫尺再近,來生井就在旁邊,他要復(fù)活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可是謝蘭舟忍不住環(huán)顧了這四周,這華夏的土地再也經(jīng)不得半點風(fēng)雨了。
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牽連這片土地上的生命。
再來西安之前,他是抱著一絲希望的,但當他看到了因為言諫如下山救葉小梵而受到炮火的襲擊。
言諫如深受重傷,這整個西安成便一如他的身體狀況一般,變得滿目瘡痍。
雖然自己和言諫如這樣的守護者不一樣,可是自己活過來,對于這華夏的氣運就會有所影響。
就如同金陵秦淮河底的邪物出現(xiàn)了異變,也是因為自己的殘魂幾乎都待在金陵,所以對其有所影響,使其早早蘇醒過來。
所以,謝蘭舟不敢再冒險了。
“對不起。”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終究還是決絕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對不起宋雁西,對不起她從后世回來。
坐在巨石邊上的宋雁西覺得有些奇怪,朝著蹲在地上催促女媧樹快發(fā)芽的小塔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人在盯著我們看?”
小塔哼哼唱唱地,正跟女媧樹說這話。
當然,是她單方面的說,女媧樹現(xiàn)在還是一顆種子,剛種下去,哪里能這么快就能蘇醒過來?
聽到宋雁西問,詫異地扭過頭,又朝四周掃視了一圈,“沒有啊,姐姐什么時候變得這樣疑神疑鬼了?”一面想到了什么,起身朝宋雁西問道:“姐姐,有沒有讓女媧樹快些發(fā)芽的辦法?”
宋雁西搖頭,“你性子太急了,這才種下去一分鐘不到,等等兩分鐘就發(fā)芽了。”
女媧樹也算是在這里出生的,對此處最為熟悉,天性使然,對于這里的環(huán)境就不會有半點防備,很快就會發(fā)芽破土的。
小塔聞言,只能又蹲回去,然后滿懷期待地看著那小坑。
但又有些好奇,“姐姐,你怎么想到留她?”雖然她也沒做成功什么壞事,但是好像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就不該留著啊。
也不曉得她算是個什么妖。
留著干嘛?當然是留著對付扶桑的那一株女媧樹啊。
不過宋雁西當然沒說,因為女媧樹種子上方的土壤動了。
她連忙喊小塔:“快看,她出來了。”
小塔聞言,滿懷期待地看過去,果然泥土朝四周裂開,一個綠茵茵的小腦袋,就好像是豆芽一般鉆出來。
小豆芽上有五官,正小心翼翼地探究著四周的環(huán)境,下一刻看到小塔,嚇得急忙要縮回土里,卻被小塔抓住,“不許回去,快長大,姐姐有話要問你。”
其實現(xiàn)在的女媧樹是處于一種懵里懵懂的狀態(tài),畢竟她又變成了種子。
所以記憶還沒有全部恢復(fù)過來,只是覺得小塔有些眼熟,但聽到她提起姐姐后,目光瞟向小塔身后的宋雁西身上,小豆芽一般的身體頓時嚇得發(fā)抖起來。
“你別怕,我們又不會吃了你,你快快茁壯成長。”小塔安慰,一面用小胖手輕輕地往女媧樹的頭頂拍去。
著一拍險些將脆弱的女媧樹腦袋拍飛,疼得她嗷嗷叫。
小塔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重了些,不好意思地伸回去,“好了,我不摸你了,你快長吧。”
女媧樹卻想,自己才不要長,長大了說不定這兩個壞人要吃了自己。
但是,她這小心思似乎被宋雁西看在眼里似的,“給你五分鐘,要是沒有一尺高,就將你腦袋扭下來。”
嚇得女媧樹又一陣哆嗦,心想越漂亮的女人,果然越壞。
不過心里雖然是這樣想,身體卻誠實得很,飛快地拔高。
看得小塔一臉興奮,覺得好生神奇。“姐姐,她長得可真快。”要是自己也能長得這樣快就好了。
那豈不是可以跟夏姬姐姐一樣,也學(xué)著姐姐一樣穿裙子和高跟鞋?還能戴好看的項鏈和耳環(huán)。
小塔滿懷期待地想著。
忽然聽得女媧樹開口求饒道:“別燒我,我聽話。”
不由得朝她看過去,感慨道:“你不但長得快,記憶也恢復(fù)得快,你放心,乖乖聽話,姐姐就不會打你了。”
宋雁西聽著這話,怎么覺得有些別扭,好像自己是什么無惡不作的壞人一般。
而小塔給女媧樹的安慰根本就沒有起到什么作用,女媧樹一直都處于一種害怕宋雁西的恐懼中。
但又不得不長。
等過來十來分鐘,已經(jīng)一米多高了,翠綠的莖稈也變得壯實了許多,小心翼翼地朝宋雁西問道:“你們要問什么?”她已經(jīng)接收完所有的記憶了。
小塔沒什么問的,主要是宋雁西想問謝蘭舟的事情。
“謝蘭舟當年有沒有什么摯友?”宋雁西想了想,來生井說自己當年和謝蘭舟害了她,那有沒有可能當年自己的某一個前世,和謝蘭舟是認識的。
可惜了,自己不能推衍,不然哪里用得著來問女媧樹?
為此,還專門將她重新種下。
“摯友?”女媧樹想了想,“摯友有好幾個,最好的當屬碎葉城的李太白,他還曾經(jīng)帶李太白下來這里。”
“有沒有女的?”宋雁西又問。
“女的?”女媧樹想了想,搖著頭,“沒有。”
就在宋雁西有些失望,覺得不能靠她的時候,忽然又聽到女媧樹說道:“他帶李太白來的時候,好像聽李太白問他什么時候成婚,他等著喝喜酒。”
所以女媧樹斷定,這謝蘭舟有未婚妻了。
還是等于沒回答。
因此也不糾結(jié)這個問題,擺了擺手,“算了,你說其他的吧,關(guān)于他的都行。”
可女媧樹能知道多少?她是被種在這里后,才醒過來的,哪里知道上面都發(fā)生了什么?所見的人除了謝蘭舟之外,就這樣一個李太白,謝蘭舟又不會經(jīng)常來這里看她,更不可能坐在她樹下跟她說上面的事情。
所以基本是一問三不知。
最后宋雁西總結(jié),還不如夏姬。
可是夏姬也不爭氣,她連謝蘭舟到底是哪一年間的人都弄不清楚。
在此之前,宋雁西一直以為謝蘭舟就是唐末年間的人。
“唉。”宋雁西嘆了口氣,示意小塔:“拔了,咱們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吧。”興許能收集到的消息,都比從女媧樹這里得到的多呢。
女媧樹聽到宋雁西要將她拔了,一聲著急起來,又見小塔搓拳磨掌的,有些害怕,“你們先讓我準備準備。”
然后慢慢的將枝丫都往回縮,最后變成了成人拇指大小的一根樹苗,才朝小塔道:“好了。”一面有些控制不住興奮地問道:“你們真的要帶我離開這里么?”
好期待啊,她都沒出去過呢,不知道現(xiàn)在外面是什么樣子的。
她對于上面的記憶,一直都停留在當初被章邯追殺,逃到百越的時候。
外面的樹真好看。
“你老老實實地聽姐姐的話,姐姐就帶你出去吃香喝辣。”小塔忽然覺得自己有種熬出頭的感覺,往后自己也有小跟班了。“還帶你買冰糕吃,可香了,特別是夏天的時候,那就叫一個涼爽。”
“什么是冰糕?”但是女媧樹顯然不知道,還覺得這個詞陌生,自然也就打破砂鍋問到底。
小塔先前還高高興興地給她解釋,等到后,她又問一塊錢是什么,大洋是什么?等等一類無聊的問題,小塔就不想理會她了,直接將她揣到荷包里,“你別說話了,不然我就揍你。”
宋雁西見此景,心想小孩子果然都是三分鐘熱度,明明剛才小塔還那樣高興地給女媧樹解釋,但是現(xiàn)在……
她領(lǐng)著她們朝著龍眼的反方向走,朝著龍脊尾部走過去,一路看到這山間留下的白骨,各個年間的都有,如此說來這大雁塔下,其實這些年已經(jīng)有很多人來光顧了。
于是便順便問女媧樹,“近幾年來,還有人來么?”
女媧樹正想說話,偏小塔不理會她了,還厭惡了她。所以聽到宋雁西的話,就踴躍回答:“當然有的,好像是二十年前還是十八年前,反正就是好些年前,有一隊學(xué)生來了這里。”
宋雁西聽到這里,不由得頓住腳步,“你吃了他們?”
女媧樹急得連忙道:“我沒有。”她那時候還沒想到用這個辦法快速修行。
“有記憶么?給我看看?”遠些的時間段,不指望女媧樹能記得,但是這才二十年前的,應(yīng)該能拿出來吧?
女媧樹連連應(yīng)聲,“有的有的,我馬上找。”
隨后只見小塔的荷包里飛出一團淡淡的綠光,像是個大號的螢火蟲一般,直接落入宋雁西的手里。
宋雁西接到手里,找個地方和小塔坐下來,然后將那綠光往眼前一抹,兩人的面前就像是出了一個電影屏幕一般。
只見漆黑的山壁上,十幾個年輕人渾身捆滿了繩子,朝著下面去。
他們的上方,正是女媧樹的正前方,石壁頂端鑲滿了夜明珠,崖上堆滿了無數(shù)的金銀財寶。
但是這些學(xué)生好像是有目的而來的,對其置之不理,直徑在崖上固定了十幾個繩子,然后往下放。
大家便跟著繩子下到這龍脊背上來。
但是他們的火把沒堅持多久,就熄滅了,大家處于一個黑暗之中。
不過這片記憶是以女媧樹的視角看到的,她適應(yīng)黑夜,以至于宋雁西和小塔現(xiàn)在看到的,其實就如同白晝一樣。
只見這一支學(xué)生隊伍總共十三個人,因為大家在漆黑的環(huán)境里,所以不停地說話相互打著氣。
這樣的話,如果其中一個人出現(xiàn)意外,大家也能因為他沒有發(fā)言而立即察覺出來。
但是這樣一直說話,也是很耗費體力的。
于是那個隊長就提議,“不如我們報數(shù)吧?”
得到大家的一致贊成。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繩子上,多了幾具尸體。
自然不用多說,是此處的鬼猴子拴上去的。
但是他們在漆黑的環(huán)境中,當然是看不見的。
不過有人很快就察覺了不對勁,便與隊長說,“我下面的繩子上,好像是掛著什么東西了,挺重的。”這樣下去,他有些擔心繩子頂端的承重超標,到時候自己可能會跟下面勾住的東西一起跌入深淵里。
因此很是擔心。
這人一開口,其他幾個人也紛紛表示自己也有這樣的感覺,繩子下面勾住了什么。
這讓那位隊長不由得擔心起來,“你們先不要動,我下去看看。”然后便立即向下滑去,到了一定的距離,他一手拽著繩子,另外一只手配合著嘴巴,劃亮了一根火柴。
但是什么都沒看到。
其實他再往下十米左右,就能看到那幾個同學(xué)的繩子上,都掛著一具具尸體。
不過宋雁西此刻沒有去關(guān)注別的,只是覺得這個隊長剛剛劃動火柴的時候,自己看到了他大半張臉,有些眼熟。
于是朝女媧樹問,“這個人,叫什么?”
女媧樹哪里知道,而且這段記憶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因為她當時覺得他們好笨啊,被鬼猴子戲耍了還不知道。
所以就睡覺了。
“不知道,我睡著了。”
幾乎是她話音落下,宋雁西和小塔面前的這段記憶也沒了。
宋雁西還是覺得那人有點眼熟,重新又打開,然后讓小塔也仔細看,“你覺得呢?”
小塔也十分贊成宋雁西的話,“好像真的在哪了見過?”
但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就猜想莫非是街上賣冰糕的伙計?
不過這話剛出口就被宋雁西彈了個腦瓜崩,“胡說,賣冰糕的能跑到這種地方來?”
然后小塔又說,莫不是街邊賣豆汁的?
宋雁西覺得這孩子壓根沒正行,不打算指望她了。
忽然小塔一臉激動興奮地抓著宋雁西的手,“姐姐,我知道哪里見過了,在你家的全家福上。”
當然,那張全家福上是沒有宋雁西的。
因為那個時候她還沒出生呢。
宋雁西聽到她的話,果然想起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這支隊伍的隊長是她的大哥宋允之。
可他怎么會跑到西安,甚至是跑到這大雁塔下的地宮?
宋雁西可清清楚楚地聽媽媽叨念過,大哥從小到大都沒出過北平,哪里曉得這去留洋,就直接失蹤沒了消息。
所以是媽媽記錯了,還是宋允之曾經(jīng)背著家里參加過這樣的活動。
她有些想不通,又因為看到宋允之,心里有些震撼,所以問著女媧樹:“還有別的嗎?”
女媧樹明顯感覺到了宋雁西十分迫切地需要關(guān)于這個人的消息,但是很遺憾,她就只有這么一段,因此有些害怕,緊張道:“沒有了。”
生怕宋雁西不高興了,又用真火燒她。
但是宋雁西好像沒顧得上她,當即帶著小塔朝走去,一面吩咐著小塔,“那些鬼猴子在哪里知道不?”
小塔頷首,“前面就有一個窩,他們把人弄死了,尸體就拖到窩里去。不過姐姐你不會覺得大哥會在這里吧?”
不是留洋了么?那就是說最后沒有被鬼猴子殺死,安全出了這地宮的。
“先去看看。”宋雁西深深呼了一口氣,心里其實有些慌了。
到底關(guān)乎自己的家人。
因為小塔是穿山甲,又是被老龍帶大的,所以這下面的蟲子或是其他的生物,其實都挺害怕她的。
所以她和宋雁西在一起,幾乎沒有什么奇怪的生物湊上來找揍。
半個小時候,她將宋雁西帶到了一處狹窄的石縫之中,指了指前面露著幾個綠幽幽小點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一面拿出女媧樹,讓女媧樹用她身上的熒光將前面的石縫照亮。
原來那幾個綠幽幽的綠點,就是鬼猴子的眼睛。
而這熒光一照亮,頓時驚得它們四處逃竄。
石縫下面,不知道堆了多少具尸體,已經(jīng)不見了血肉,只剩下一具具白骨。
年代不算遠的,還能看到白骨上套著衣裳。
宋雁西走過去掃視了一眼,沒見到從女媧樹記憶里看到的那些學(xué)生。
所以問著小塔,“都在這里么?”
小塔頷首,“附近就這么一個大窩了。”不過自己早上打洞不小心到這里的時候,一大群鬼猴子,現(xiàn)在就剩下這么幾只小的在這里,只怕這進這地宮的人真的不少,不然的話,這些鬼猴子怎么就傾巢而出了?
所以提醒著宋雁西,“看來進地宮的人遠超姐姐你的預(yù)想,咱們還是先回龍眼那里吧。”
宋雁西雖然著急找宋允之的線索,但更重要的還是要從來生井那邊要東西。
因此只能先作罷。
她們走了,那幾只留下看家的小鬼猴子才松了一口氣。
然而才到龍眼附近,就發(fā)現(xiàn)前面有異樣。
二十來只鬼猴子將幾個人影團團圍住。
幾人身上已經(jīng)有幾道血痕,顯然不敵這些鬼猴子,所以被抓傷了。
小塔先上去查探,見到蒙家父子,有些意外,連忙回來同宋雁西說:“姐姐,是蒙哥哥他們,還有那個聶華和趙永呢,咱們要救么?不過他們身上都受了傷,好像被鬼猴子抓傷了。”
宋雁西一聽,那是沒救了。
鬼猴子的爪子上,肯定有那菌類,此刻指不定已經(jīng)在他們的身體里了。
就是不知道蒙家父子身體里的血液,能不能凈化這菌類。
于是還是決定上去看看。
話說那蒙介當時痛快地答應(yīng)宋雁西離開,但其實從那里出去后,便帶著兒子朝甬道的另外一個入口而去。
其中的艱險自不必多說了,反正憑著過硬的考古知識,和蒙家的血統(tǒng),闖過了一個個難關(guān),就到了這里。
正好遇到趙永和聶華被一些綠眼睛的猴子攻擊,蒙介就上來幫忙。
蒙中禾抵不過熱心的老父親,也只能一起加入戰(zhàn)斗。
可有句話叫做雙拳難敵四手,到底是寡不敵眾,這些鬼猴子多達二十個左右,而且個個身手敏捷,迅如黑豹。
不管怎么躲,都沒逃過他們的攻擊。
趙永和聶華雖然是玄門中人,但是這一路都是以蠻橫的方式殺過來的,又沒有蒙家父子那樣先天性的好條件,所以到龍眼時,已是精疲力盡了。
對于這些鬼猴子,也只能用最傳統(tǒng)的方式。
拳腳相對!
眼下正是他們絕望之際,每個人身上都是數(shù)到抓痕,更要命的是,趙永和聶華都覺得那傷痕處奇癢無比,就好像有許多肉眼看不見的小蟲子在往里面鉆一樣。
蒙家父子雖然沒有這樣的奇怪感覺,但是身上的傷過多,也使得他們的血液大量流失,所以此刻狀況也不大好。
“看來,咱們今天都逃不過這一劫了。”趙永有些絕望。
蒙介嘆氣,后悔不該將兒子帶著來冒險的。
其實他一開始也沒打算這樣冒險的,只是想到了自己作為蒙家的后代子孫,身體條件這樣得天獨厚,不好好利用這具身體繼續(xù)探尋歷史,實在是愧對了祖先。
再說又有當時有驚無險地過蟲河,甚至連女媧樹都沒有辦法迷惑自己。
所以蒙介就自信滿滿,帶著兒子走上了探尋歷史文明的道路。
可現(xiàn)在,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該如此任性,他對不起蒙家的祖先。
他和兒子今日都要死在這里了,蒙家這一脈徹底地斷了。
尤其是看到趙永和聶華的狀況并不比他們父子倆好多少,甚至是更嚴重,他就越發(fā)后悔自責,看著臉上毫無血色,已經(jīng)將近崩潰邊緣的兒子,“中禾,爸爸對不起你,不但逼迫你一起學(xué)習(xí)你不喜歡的考古,現(xiàn)在還帶著你一起死。”
蒙中禾的確不喜歡考古,他更傾向于學(xué)醫(yī)。
此刻聽到爸爸的這些話,一時悲從中來,但嘴上還是鼓勵著蒙介:“爸爸,你要好好堅持住,趙大哥不是說這地宮里來的人不少么?也許咱們會有救的。”
只是話音剛落,一只鬼猴子突然朝他迎面撲來。
蒙介見此,想都沒想就將兒子推開,擋在了兒子的面前,一時間那只鬼猴子便四肢都緊緊地抓在他的腦袋上,整個身體將他整張臉都給蒙住,腥臭的皮毛將他的呼吸道都全部給堵住。
蒙介沒掙扎兩下,也不知道是因為頭上的傷勢過重,還是因為這呼吸的緣故,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蒙中禾倒是想幫忙,可是他被推到的瞬間,被趙永和聶華一起合伙抬起,朝著鬼猴子群里扔去。
在被扔出去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被鬼猴子抱住了腦袋而無助掙扎求生的爸爸,也看到了趙永和聶華趁機逃跑的背影。
心里都是不甘與無盡的憎恨。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這些鬼猴子撕碎的一瞬間,忽然聽到一個聲音,“你們都滾開!”
這聲音有些熟悉,好像是小塔的聲音,他睜開眼的瞬間,只覺得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四周一只鬼猴子都沒有。
而抱住蒙介腦袋的那一只才反應(yīng)過來,也趕緊逃跑。
為了追上隊伍,直接抄了近路,從蒙中禾的身上踏過去。
蒙中禾之前還以為自己是臨死前出了幻覺,但是現(xiàn)在真實地看到了宋雁西和小塔就在跟前。
小塔已經(jīng)去扶爸爸了。
于是像是一時間又充滿了力量一般,連忙爬起身來,急忙朝爸爸跑去。
但是已經(jīng)晚了,蒙介唇色發(fā)白,臉色一片青紫,頭上更是被鬼猴子的爪子扎了四個洞出來。
后腦勺甚至有白色的腦漿流出來。
“爸爸!”他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剛才還在和自己說話的爸爸,怎么能頃刻間就離開了自己呢?
蒙中禾渾身發(fā)抖,將蒙介抱在懷里,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爸爸,爸爸,沒事,沒事,宋小姐她們來了,一定有辦法救你的。”
可是腦漿都流出來了,哪里還有辦法救呢?
這也是宋雁西沒有料想到的,她們倆就是滿了幾秒鐘而已,結(jié)果蒙介就死了。
可這地宮是專門用秘法修建的,任何魂魄都不會留在這里,在逝世的那一刻,就會被吸到另外一個地方。
想來也是,大唐的龍脈秘處,怎么可能允許有鬼魂的存在呢?
“宋小姐,你快給我看看,我爸爸是不是還有救?”蒙中禾朝宋雁西抬起頭來,滿臉的乞求。
他雖能力微小,可這一路上的確都在保護自己。
宋雁西是想回饋他的善良,可是對于他此刻提出的要求,卻是愛莫能助。
“節(jié)哀。”所以哪怕知道自己這話殘忍,宋雁西還是說出了口。
這話的確是殘忍,將蒙中禾最后的一線希望都給擊碎了,然后撲在身體上痛聲大哭起來。
哭著忽然想起當時趙永和聶華的舉動,尤其是此刻也不見他們,可見已經(jīng)趁著將自己扔向鬼猴子的時候逃走了。
不由得憎恨無比,滿目的仇恨之意:“如果不是爸爸好心救他們,怎么可能……”
當時這些鬼猴子并沒有攻擊他們,是爸爸一定要來幫忙,鬼猴子才連帶他們一起攻擊的。
可是,危難之際,他們不但逃跑了,還在逃跑之前,將自己作為誘餌。
想到此,不由得捏緊了拳頭,他想報仇!
“前面就是龍眼,那里的潭水可以用,讓蒙老走得體面些吧。”洗凈后,自己幫忙火化了,也免得讓那些鬼猴子抬回去吃掉。
蒙中禾雖然不愿意相信爸爸已經(jīng)離開的事實,可是尸體就真真切切地放在眼前。
他含著淚伸手將爸爸的眼皮合上,蹲下身將爸爸的尸體背起,朝著龍眼走去。
待洗干凈了他身上的血痕,蒙中禾替蒙介整理好了凌亂的衣裳,便朝一旁等待的宋雁西走過去,“宋小姐,麻煩您了。”
他是見過宋雁西燒女媧樹的,那么燒一具尸體,應(yīng)該更快了。
果不其然,符咒剛?cè)舆^去,瞬間他爸爸的整個尸體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宋雁西偷偷打量著緊握著拳頭的蒙中禾,想著要不要告訴他,這樣其實只是保存了尸體,至于魂魄,還困在這地宮的某一處角落。
其實宋雁西也打算過去,她想看看宋允之的魂魄是不是也在那里。
所以才猶豫。
而且讓蒙中禾一個人走,他活下來的機率實在太小。
自己現(xiàn)在也不打算上去,于是糾結(jié)片刻,便道:“一會兒,你跟我和小塔走一起吧,我?guī)闳ヒ粋€地方,將你爸爸的魂魄一起接走。”
蒙中禾聞言,詫異地看朝她,又看了看地上的火焰熄滅,只留下一堆灰燼,“宋小姐的意思是?”
宋雁西繼續(xù)說道:“不過,我希望你能發(fā)誓,接下來所看到的一切,你以后不得告訴任何人,也不能以書面形式記下來。”
希望他離開地宮,忘記這里所發(fā)生的一切。
蒙中禾沒多想,只是想將爸爸的魂魄帶回家,連連點頭,立即發(fā)誓。
待將爸爸的骨灰裝好,他才忍不住問,“那些猴子,為什么會攻擊人?”而且行為舉止,遠超過外面的猴子了。
其實鬼猴子就是普通猴子,只不過被人喂了一種奇怪的菌類,這種菌類會在短時間里將他們的大腦侵蝕,隨后成為他們的大腦的主控者。
所以確切地說,猴子是猴子,但腦子其實已經(jīng)是別的單獨生物了。
這種生物活得比海里的老龜都要長久,在寄生的猴子死亡后,他們就會想辦法轉(zhuǎn)移到另外一只猴子的身上去。
而這種菌類十分恐怖,他們最見不得就是活人。
也正是這樣,很多墓里都會放這樣的鬼猴子在里面,這樣的話,就算那些人命大逃過了墓里布置的機關(guān),但也難以逃脫鬼猴子的圍殺。
不過因為鬼猴子本身是猴子,雖然大腦是菌類,但是天性頑皮,所以殺人的方式,自然也是不走尋常路。
甚至還希望將這些尸體收集起來。
吃肉。
這地宮雖然不是墓,但建造地宮的人也不希望有人進來,擅自動大唐龍脈,所以有鬼猴子,也不奇怪。
但是鬼猴子數(shù)量雖多,可事實上他們在這地宮里,應(yīng)該算是食物鏈最底端了。
甚至連入口處的蟲母都不如。
可也正因為他們會吃肉,所以宋雁西很擔心,即便剛才在尸骨里沒有發(fā)現(xiàn)大哥他們那支隊伍的衣衫,但不代表他們就能逃過那些鬼猴子的圍殺。
就像是剛才蒙中禾他們一樣,尤其這鬼猴子是群居動物,覓食也是一起的,普通人遇上了,活下來的機率幾乎為零。
不過讓宋雁西出乎意料的是,她本來將這鬼猴子在地宮里定義為食物鏈最底端,卻如何也沒有想到,這蒙家父子身體里的血,對鬼猴子沒什么用。
想到這里,有些擔心那些菌類會順著傷口進入他的身體,立即讓小塔去查看。
蒙中禾不知道宋雁西的表情為何忽然嚴肅起來,連忙將傷口展示給小塔,“不會有什么事情吧?”
“姐姐擔心那些菌類也在你身體里寄居。”小塔解釋著,一面認真查看,隨后笑道:“沒事,沒有菌類寄生。”
可見這蒙家的血統(tǒng)也不是沒有半點效果。
而蒙中禾聽到她們倆這話,想到了那趙永和聶華身上也全是傷口,可他們的血液沒有自己這樣的凈化效果,便道:“如此說來,趙永他們即便是逃走了,也活不了多久?”
如果真是那樣,爸爸的仇也算是報了。
只是沒有能親自了結(jié)他們的性命,讓蒙中禾有些遺憾。
又想起這一路走來,無數(shù)次爸爸以德報怨,可最后竟然是得了這樣個結(jié)果,心里不由得難過起來,不知道是在責備爸爸的濫好心,還是恨這些人連半點人性都沒有。
于是朝宋雁西說道:“宋小姐說的對,有些人就不該救。”
只是可惜他明白這個道理太晚了,爸爸已經(jīng)沒有了。
如果當時自己勸一勸爸爸,興許就不會……
看了看懷中的骨灰,心里又一陣難受,“那麻煩宋小姐帶我去那個地方,接回我爸爸吧。”
一面環(huán)視著這四周的環(huán)境,他不是爸爸,對那石壁上極有可能是李太白留下的詩詞沒有半點興趣,對于這所謂的龍眼也沒有一點的好奇。
他此時此刻只想將爸爸順順利利帶回家。
“先不急,我等人。”算著時間,宋雁西覺得那些人該來了。
蒙中禾不解,“宋小姐等誰?”好像他們一起進來的所有人,除了自己,已經(jīng)沒活人了吧。
文子澹他們?nèi)妓涝谂畫z樹下,爸爸也沒了,趙永和聶華也活不了多久。
難道,這地宮里還有其他人?
他正疑惑著,忽然聽到有人說話,聲音有些得意,“我就說吧,我這徒弟肯定知道這地宮的秘密,你還不信。”
聽聲音,是個年過花甲的老者。
隨后,又一個聲音響起,也是帶著笑意,“我是真沒想到,他們在洛陽得到這地宮秘密的事情,竟然瞞著我們。”
蒙中禾有些著急起來,這兩人的聲音聽起來,都是花甲老人,但是氣息十分穩(wěn)。
就這樣的環(huán)境中,正常人都不可能有這樣好的身體狀態(tài)。
所以可想而知,只怕這兩人也是玄門中人,而且實力還不低。
因此當下有些著急地朝宋雁西看去。
只見宋雁西和小塔朝著來的方向退去,連忙就跟了上去。
他以為宋雁西他們回躲得遠些,最起碼也要找個隱蔽點的地方,沒想到宋雁西也就退出兩丈遠而已。
不但如此,身前還沒有任何遮擋物,這樣他們豈不是都會暴露在那兩老頭的面前?
現(xiàn)在除了宋小姐和小塔,他誰都信不過。
所以很是著急。
然就在他的著急之中,只見兩個白發(fā)老人進入了他們的視線中,一個穿著土黃色的道袍,另外一個穿著舊式的錦袍,兩人都是精神十足。
蒙中禾著急地想要做出防備,沒想到這兩人就像是沒看到他們一樣,走到龍眼邊,滿臉歡喜。
只見錦袍老頭說道:“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還是你這老道精明,只是不知你那徒弟曉得了,還會不會認你這個師父。”
老道不以為然地冷哼了一聲:“這個孽徒,知道了又如何?他能不能活著離開這地宮還是兩碼事呢?不過你這樣對你那侄孫,就不怕聶老爺知道了,拿你試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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