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煙入了局才明白周馳那句“挺會玩的”是什么意思。</br>　　場子一熱,周肆直往麻將桌上坐，三兩句就讓陸煙坐在了周馳之前的位置，姜玫也被沈行摁在了麻將桌。</br>　　周馳臨時出去接了個電話。</br>　　這一來,麻將桌上就成了陸煙、姜玫、周肆還有沈行四個人。</br>　　沈行、姜玫都不是多話的人，尤其沈行,除了進門前面懶懶瞥了她一眼，基本沒說過話。</br>　　反倒是周肆成了這牌桌最活躍氣氛的一個瞅著她左一個弟妹、右一個弟妹叫。</br>　　連續(xù)叫了好幾聲,陸煙就算再裝聾也說不過去。</br>　　“弟妹,你也江城人？”周肆洗完牌,嘴里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慢悠悠問。</br>　　陸煙頓了半秒，沒再糾結(jié)周肆嘴里那句弟妹,小弧度點了點頭。</br>　　周肆嘖了一聲,又瞅了她兩眼,打聽：“你倆什么時候好上的？上回兒我見他，他身邊還跟著白舒來著。”</br>　　“對了,我怎么覺得你這么面熟,我哪兒見過你？”</br>　　陸煙摸了張東風,指腹摩了兩下牌,觸感溫潤、很有質(zhì)感。</br>　　這才注意,牌是特制的，上等的好玉。這副牌不簡單。</br>　　陸煙低頭仔細看了眼，暗嘆奢侈。</br>　　真是個講究人。</br>　　見陸煙稀罕這玩意,周肆嘴一咧,笑得滿面春風：“怎么著，喜歡這牌？為了這副牌我可費了不少心思。你要喜歡我送你。不過弟妹你得跟我先跟我說道說道你跟老六的事。我這兒可等著呢。”</br>　　一開口就是老狐貍，難怪在這圈子里玩得開。</br>　　吐槽完,陸煙皮笑肉不笑，回他：“你問他去啊。”</br>　　周肆一聽，一副痛心疾首的樣，搖頭直嘆：“得得得，惹不起、惹不起。”</br>　　嘴上這么說，可該說的不該說的還是從嘴邊冒了出來：“欸，我還真想起來了。”</br>　　“老六手機里那張照片可不就是弟妹，就穿吊帶裙那張，看背景好像在英國拍的。時間太久遠，這一時半會兒我還差點沒認出來。”</br>　　陸煙停下手上的動作，目不轉(zhuǎn)睛地看向周肆，問：“真的？”</br>　　周馳當場不樂意了，說：“可不是真的？我還騙你不成。”</br>　　陸煙淡淡哦了一聲，沒再繼續(xù)刨根問底，仿佛之前那個掛著懷疑的人不是她似的。</br>　　周肆一瞧，那叫一個氣。敢情他全給抖出去了，自個兒一件有用的都沒套上？</br>　　橫豎一想，周肆又替陸煙出了個主意：“你要不信，倒是可以看看老六電腦，那里面可藏了不少東西。保管你看了有收獲。”</br>　　陸煙：“……”</br>　　旁邊的沈行白了眼渾身是戲的周肆，似笑非笑問：“我要沒猜錯，這回兒人來北京，你還得求人來著。趁人不在，欺負人媳婦你找削？”</br>　　周肆一聽，立馬恢復正常，朝陸煙正兒八經(jīng)咳嗽兩聲，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弟妹對不住了。我這人就嘴欠，您可別跟我一般見識。”</br>　　“剛剛的話您就當我放屁，咱別往心里放。”</br>　　陸煙：“……”</br>　　正想說話，門口傳來動靜。</br>　　只見周馳拿著電話走了進來，邊走邊跟陸煙交代：“出了點事，跟我走一趟。”</br>　　陸煙一時沒緩過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周馳。</br>　　周馳見狀，嘴角一抽，幾步走到麻將桌，看這一局剛開始還沒打完。</br>　　沉默兩秒，周馳說：“那這局打完了再走，”</br>　　沈行身子往后一靠，手搭在椅背，懶懶散散瞧了眼周馳，問：“需要幫忙？”</br>　　周馳笑了笑，回：“沒什么大事。”</br>　　“著急？”沈行又問。</br>　　周馳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鏡，淡定回：“不算太急。”</br>　　那就是急了。</br>　　沈行大手一揮，桌上的牌立馬亂成一堆，也沒多說，只交代：“你先忙去。后面時間多的是。”</br>　　周馳頓了頓，也沒再多說，站在一旁默默看了眼陸煙。</br>　　陸煙接到信號，這才起身拎起外套、拿著相機準備走人。</br>　　走到一半，陸煙扭過頭看向沒出聲的姜玫，猶豫兩秒，陸煙主動說了句：“你要是決定了，可以給我打電話。”</br>　　姜玫隔空朝她笑了一下，點頭答應：“到時候聯(lián)系。”</br>　　接著，那扇暗紅色的大門被合上，里面幾道身影也被隔絕，陸煙只聽到半句媳婦兒，說說，怎么就到時候聯(lián)系了？</br>　　陸煙嘴角勾了勾，感慨這位沈公子還真是個老婆奴。</br>　　出了包間，陸煙跟著周馳走出胡同。</br>　　胡同外，一個穿著西裝、瘦高個的男人正等在卡宴車旁。</br>　　瞧見周馳的身影，李延緊繃的臉松了不少，等人走近，默默彎腰打開后座的車門等待兩人上車。</br>　　等陸煙坐上去，李延才同一旁站著的周馳欲言又止說了句：“許晶現(xiàn)在電話沒還沒打通，估摸著是出事了。”</br>　　這句話正好順著風飄進了陸煙耳朵，聽到許晶的名字，陸煙挪位置的動作頓了兩秒，而后面不改色搖下車窗，望著外面的高樓大廈，</br>　　周馳眉頭一擰，問：“多久了？”</br>　　“快半個鐘頭了。”李延關(guān)車門前說了句。</br>　　“作死。”半秒后，周馳涼涼淡淡評了一句。</br>　　這次，李延沒敢吭聲，倒是陸煙扭過頭詫異地望了眼周馳。</br>　　正值下班時間，車流量大，卡宴車剛開出胡同沒多久就堵在了市中心。</br>　　陸煙倒是無所事事，坐在座椅里翻相機里的照片。</br>　　旁邊的人時不時扯領(lǐng)帶，扯了四五下，最后直接動手解了。</br>　　那寶藍色的條紋領(lǐng)帶就這么被他丟在了車廂，正好掉在陸煙腳邊，瞥了眼那團領(lǐng)帶，陸煙彎腰撿起領(lǐng)帶，睨了兩眼，慢悠悠問：“出什么事了？”</br>　　“沒什么要緊事。”周馳依舊沒松口，只是表情越來越難看了。</br>　　車廂一片死寂，陸煙重新丟掉手上的領(lǐng)帶，淡淡哦了一聲，哦完，繼續(xù)低頭翻照片。</br>　　剛翻兩張，一道刺耳的鈴聲劃破寂靜憑空冒了出來。</br>　　是前排李延的手機。</br>　　只聽李延拿起手機扭頭望向周馳，神色復雜說：“許晶的。”</br>　　周馳眉頭皺著，很是干脆利落：“接，免提。”</br>　　兩秒后，聽筒里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聲音，叫聲可謂慘痛。</br>　　玻璃破碎的聲音、叫聲、巴掌聲……全都混合在了一起。</br>　　連陸煙這個旁觀者聽了都忍不住皺眉，</br>　　那頭還在繼續(xù)。</br>　　聽了幾秒，周馳冷著聲，交代李延：“停了wk的合作，把人送進去。”</br>　　李延邊答應邊問：“那許晶……”</br>　　“人受傷了送醫(yī)院，沒受傷回公司。”周馳說到這停了一下，加了句：“給她放兩個月假，補半年年終獎。”</br>　　“那現(xiàn)在去哪？”</br>　　“先回酒店。”</br>　　車流重新動了起來，陸煙默默收了相機，偏過臉望著窗外發(fā)呆。</br>　　酒店在東四環(huán)，開過去花了一個多小時。到了酒店，李延有事離開，周馳又接了個電話。</br>　　一路上兩人基本沒說話，進了房間，陸煙隨手將相機扔在床上，一個人自顧自地走進了浴室。</br>　　水聲嘩啦啦響個不停，陸煙站在噴頭下任由熱水淋在頭頂。</br>　　周馳的聲音在耳邊揮之不去，一句兩句不停回放。</br>　　她并沒有猜全，只隱約察覺許晶這事跟周馳脫不了干系，又或者……周馳對她有什么。</br>　　越想，陸煙腦子越亂，情緒也越來越暴躁。</br>　　浴室氣溫不斷上升，白霧擠滿各個角落，而她被籠罩其中，看不清腳下。</br>　　半個小時后，水聲停了下來。</br>　　陸煙沒帶衣服，直接拿起浴室內(nèi)的浴袍套在身上。</br>　　走出浴室，男人已經(jīng)打完電話，正站在落地窗前俯視樓底的一切。</br>　　聽到動靜，周馳不慌不忙轉(zhuǎn)過頭，正好對上陸煙那冷淡的狐貍眼。</br>　　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地系著，領(lǐng)口太大，露出大片肌膚，又白又嫩，隱隱約約可以瞧見胸口那道溝。</br>　　雙腿筆直、漂亮。</br>　　頭發(fā)濕漉漉的還在滴水，順著滑過脖子往下掉。</br>　　此刻懶懶站在門口，比起理塘的那個晚上，多了兩分別樣的風情。</br>　　粗略掃完，周馳隔著兩三米問，“沒吹頭發(fā)？”</br>　　“……”</br>　　女人忽視他的問題，繞過床尾朝他走近。</br>　　走到男人跟前，陸煙甩掉拖鞋，直接赤著腳踩在周馳的的皮鞋上。</br>　　下一秒，女人貼了過來，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br>　　天色已經(jīng)暗，邊上的玻璃卻被外面的霓虹燈襯得五花六色，紅的綠的藍的。</br>　　陽臺的門沒關(guān)，這會兒風從外面灌進來，倒是多了兩分涼意。</br>　　屋里，兩人就這么維持著一個姿勢，也不動。</br>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周馳還沒來得及接，就被女人翻進褲兜，看也沒看，直接按了掛斷。</br>　　掛斷后，空氣中再次恢復沉寂。</br>　　周馳一臉無辜地對上女人的眼，洗了澡的緣故，陸煙眼里滿是血絲，乍一看，有點駭人。</br>　　他本來是打算等陸煙出來，跟她交代一聲他得出去一趟，這一來，怕是出不去了，</br>　　垂眸再看，女人滿眼猩紅，臉上擺滿了不高興，估摸著是那個電話讓她不高興了。</br>　　打量兩秒，周馳耐著性子問：“誰惹你了？”</br>　　陸煙抬頭，爽快利落：“你。”</br>　　周馳一怔，似乎沒料到是他惹的，一時有些好笑，“我惹的？”</br>　　陸煙沒回，反而揪著周馳的領(lǐng)口提醒：“周馳，你是我的。。”</br>　　“嗯，還有呢？”</br>　　陸煙仰起頭，板著臉回：“只能是我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