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打火機還要不要?】</br> 周馳瞇了瞇眼,盯著那幾個字,想了想陸煙發(fā)這條微信的表情,周馳按下語音回復:“送你。”</br> 躺在床上的陸煙收到周馳的語音愣了愣,手指輕輕點開語音,里面溢出低沉、磁性的嗓音:【送你。】</br> 在這寂靜無聲的夜,顯得格外曖昧。</br> 陸煙從來不否認,周馳的聲音對她有吸引力,甚至是致命的。</br> 只是,她越喜歡的東西她越是會隱藏,隱藏到無人察覺,只留她一個人細細品味。</br> 陸煙沒再回復,丟下手機翻身坐了起來。</br> 夠長手,撈起周馳剛給她的打火機。</br> 看不出這人挺專情。</br> 還是Dupont的牌子。</br> 款式、顏色跟之前那款一模一樣。</br> 只不過這款,比起她摩挲得看不清紋路的那只新很多。</br> 夜色越來越深沉,窗外清冷的月光鉆進來,灑在床上鍍了一層銀白。</br> 陸煙睡意全無,后背抵在床頭,一點一點地整理著思緒。</br> 她把該想的都想了,唯獨看不清周馳,看不懂他的意圖。</br> 不知道他為什么知道她意圖不軌,卻還有意縱容她。</br> 難道他認定她的任何舉動都影響不了他?</br> 這人從什么時候起,變得捉摸不透了?</br> 陸煙仔細回憶了一番,逐漸得出結(jié)論,好像是英國重逢那次。</br> 應該說,對她是重逢,對周馳是初次見面。</br> 她在英國那兩年過得并不好,水土不服,經(jīng)常生病,身邊能說話的人也沒幾個。</br> 唯一的朋友還是個英國人。</br> 那是個熱情似火的男孩,經(jīng)常帶她融入他的生活,帶她認識他的朋友。</br> 而她跟周馳就是重逢在那個朋友的生日聚會。</br> 舞會上成群結(jié)隊,唯獨她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無所事事。</br> 一直到聚會快要結(jié)束,門口突然傳來轟動,熙熙攘攘中,陸煙看到了眾星捧月而來的周馳。</br> 彼時,他穿了身深黑色西裝、戴著金絲邊眼鏡、滿臉疏離,面對周圍金發(fā)碧眼的美女邀請,他游刃有余地笑著拒絕。</br> 明明他才是后來者,可他進來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br> 似神似佛,讓人高不可攀、不可褻瀆,卻又不忍放棄。</br> 甚至,她聽到旁邊的美女夸張地說了句:“OMG,他是我的菜!”</br> 一直到他應付完,陸煙才從人影幢幢里瞧見他。</br> 觥籌交錯間,她與他隔著七八米對上眼。</br> 金絲邊眼鏡下,那雙黑眸薄涼且淡漠,甚至藏著一兩分厭倦。</br> 而后,那人眼底聚攏一星半點的笑意,疏離且紳士地朝她點了點頭。</br> 幾分鐘后,英國朋友熱情搭線他倆認識。</br> 一陣打量后,她聽他輕描淡寫問:“中國人?”</br> “江城人。你呢?”</br> 周馳扶了扶眼鏡,神色不明地掃向面前的陸煙。</br> 當晚,陸煙只穿了件墨綠色吊帶裙,露出大片嫩白的肌膚,光溜溜的脖子上掛了一條心形項鏈。</br> 也沒化妝,隨隨便便扎個丸子頭,腳上還踩著一雙涼拖,看著隨性、肆意。</br> 周馳掃了一圈,最終停留在她鎖骨紋的那朵黑玫瑰上,看了兩眼,周馳扯了扯嘴角,漫不經(jīng)心地回了句:“家鄉(xiāng)的鹽水鴨不錯。”</br> 只說了幾句話,他就被人叫走。</br> 陸煙跟周馳正式有交集是聚會結(jié)束后,她在路邊打車,剛好瞧見他在跟交警交涉。</br> 周圍很安靜,沒什么人路過,陸煙站在路邊多看了一會兒。</br> 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背對著她的男人突然順著交警手指的方向看了過來。</br> 半分鐘后,男人邁開腿朝她走近,夜色下,他的身影格外高大,那張臉也由模糊變得清晰。</br> 距離不到兩米,她見他面如冠玉、滿目溫柔。</br> 昏暗的燈光下,他清了清嗓子,自來熟地問:“身上帶錢了?”</br> “有。”</br> “多少?”</br> “200英鎊。”</br> “借我?”</br> 見陸煙沒有反應過來,周馳指了指對面盯著他倆的交警,解釋:“超時罰了160,我身上沒帶現(xiàn)金。”</br> “都是中國人,救個急?”</br> 陸煙在周馳的注視下,默默從包里取了兩百遞給他,遞過來的那一瞬間,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br> 一時間,指尖酥麻一片,連帶著心臟都跟著抽搐了兩下。</br> 恍惚間,頭頂砸下一道低沉、夾著一兩分戲謔的嗓音:“Rose,今晚多虧有你。”</br> 陸煙只覺頭皮發(fā)麻,渾身沒勁,耳畔嗡嗡響,緩了好一陣兒她才裝作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br> 出于禮貌,周馳提出送她回公寓,一路無言。</br> 一直到抵達公寓門口,她沒著急下車,轉(zhuǎn)而偏過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故意問:“Adam,你會記住我嗎?”</br> 只見他不緊不慢地搖下車窗,單手搭在上面,神色懶懶地松了松領帶,玩笑似地回了句:“Rose,英國的風可吹不到中國。”</br> 接著,周馳從口袋里取了一張名片遞給她,緩緩開腔:“欠你一個人情,這是我的電話,你隨時可以打給我。”</br> 回憶結(jié)束,陸煙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br> 凌晨1:05分。</br> 微信里躺了一條未讀短信,陸煙順著點了進去。</br> 【照片拍得不錯,挺可愛。】</br> 陸煙????</br> 兩分鐘后,陸煙退出朋友圈、丟掉手機,滿臉窘迫地掀開被子鉆了進去。</br> !!!!</br> 那是她跟阮嫻打賭輸了拍的丑照!!</br> !!!</br> 那傻逼不是她!!!</br> 她不可能那么丑!!!</br> —</br> 阮嫻出差回來第二天上午,陸煙收到了法院寄過來的傳票。</br> 下午三點零五分,陸煙被阮嫻的電話打斷思緒,電話剛接通,那頭的阮嫻焦急開口:“煙兒,白舒出事了。”</br> 陸煙握著手機的手一僵,還沒來得及說話,阮嫻便一骨碌地說了出來:“早上邢琛跟白舒的經(jīng)紀人剛談完,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聽白舒助理說白舒出事了,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搶救,聽說120去的時候她渾身是血,在浴室……”</br> “現(xiàn)在微博熱搜已經(jīng)第一了,我看了看,情況不是很樂觀。”</br> “你先別出門,我去找你。”</br> 陸煙只覺渾身僵硬,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腦子里不由想起白舒離開前的眼神。</br> 糾結(jié)、慌亂,甚至是無助。</br> 是她問的那個問題導致的嗎?</br> 電話掛斷,陸煙神情恍惚地點開微博,一大堆消息涌進眼底。</br> 【白舒出事】</br> 【白舒、ME記者】</br> 【白舒工作室發(fā)文】</br> 【……】</br> 陸煙看到白舒兩個字突然很害怕,耳邊不停回蕩起阮嫻說的那句“聽說120去的時候她渾身是血……”</br> 深呼了一口氣,陸煙手指顫抖地點進詞條,只見點贊評論超過10w的那條微博發(fā)了好幾張照片。</br> 陸煙下意識放大照片,只見圖片上一個穿著西裝、擋了半張臉的男人抱著滿臉蒼白、渾身都是血跡的白舒地走出了電梯。</br> 出來時,白舒閉著眼睛、整個人完完全全沒有反應,活像抱了一具尸/體。</br> 連著幾張都是這樣。</br> 毫無生氣。</br> 看到白舒手腕上被紗布倉促處理的傷疤時,陸煙的心臟猛地一緊。</br> 那些被她塵封已久的回憶也鋪天蓋地地涌出來,將她困得死死的,讓她無處可逃。</br> 她不想看了。</br> 不想看。</br> 全是血。</br> 紅的,紅得發(fā)黑。</br> 觸目驚心,一如幾年前她看的那樣。</br> 那個人也是這樣冰冷地躺在了地上,沒了呼吸,地板上全是血。</br> 她拿著毛巾擦,怎么也擦不干凈,擦不干凈,怎么也擦不干凈。</br> 她想抱起她,她想帶她去找醫(yī)生。</br> 可是那個人怎么也叫不醒,她說什么她都聽不見。</br> 冰冷,冰冷,只剩下冰冷,她抱著那個人足足待了一下午。</br> 屋內(nèi)的氣壓驟然冷了下來,空氣突然稀薄,陸煙只覺得呼吸困難,渾身止不住地發(fā)冷。</br> 似寒冬臘月一樣,凍得她瑟瑟發(fā)抖、沒有知覺。</br> 周圍的一切猛然變得猙獰起來,宛如血盆大口的猛獸,不停地朝她靠近,試圖吞噬她。</br> 陸煙整個人抱在一團、縮在角落里,雙手死死抱著腿,嘴里一直念叨:“不是我……不是我……”</br> “求求你,求求你們……放過我……放我出去……”</br> “我不要,我不要被關起來,我不是壞孩子,我會聽話的,我會聽話的……”</br> 呼吸越來越困難,陸煙使勁喘了幾口氣,死死掐住虎口,直到疼痛蔓延全身才清醒過來。</br> 整個人面色難看地睜開眼,看著落在地板上的手機,陸煙縮在角落里、費勁地撿起手機,神情呆滯地按了一個電話出去。</br> 嘟嘟嘟。</br> 嘟嘟。</br> 無人接聽。</br> 在電話那端傳來冰冷的機械聲時,陸煙心里的煩躁騰騰起來,啪的一下將手機砸了出去。</br> 手機屏幕瞬間摔裂。</br> 幾分鐘后,陸煙麻木地站起來,赤/裸著腳走出門。</br> 叮的一聲。</br> 電梯門打開。</br> 陸煙神情恍惚地往里走,一只腳剛踩進去,便被一股力道拉了出來。</br> “去哪兒?”</br> 頭頂冒出熟悉的嗓音,陸煙下意識抬頭。</br> 猝不及防對上那雙幽深、晦澀不明的眼睛。</br> 只見周馳長身玉立在眼前,平時干凈整潔的西裝有些凌亂,外套已經(jīng)不見,胸膛處的襯衫上多了兩道血跡。</br> 陸煙看到血,猛地推開周馳,整個人不停地往后退,直到推到了角落才順著滑坐在了地板上。</br> 神情暴躁地揉了揉本就凌亂的頭發(fā),陸煙眼底猩紅一片,沒等周馳說話,陸煙抱著雙腿、垂著腦袋、艱難張嘴:“周馳,白舒……白舒怎么樣了?”</br> 周馳站在原地神色復雜地盯著精神不正常的陸煙。</br> 她縮在角落里、肩膀不停顫抖著,平日漂亮動人的狐貍眼里裝滿了恐懼、慌亂,甚至是麻木。</br> 見狀,周馳喉嚨滾了滾,“還在搶救。”</br> “……會死嗎?”</br> 周馳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見角落里的女人壓抑地咬著唇瓣,眼眶里不停地冒眼淚。</br> 一顆兩顆……掉在地板上,砸出一朵朵晶瑩剔透的水花。</br> “周馳,我害怕,我害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