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代價是陸煙嗓子啞了、腿也軟了,最后是被周馳背著下山的。</br>　　停在路邊的電瓶車已經(jīng)被老板拖走，這會兒空蕩蕩的。</br>　　沒車沒人經(jīng)過。</br>　　陸煙趴在周馳背上渾身不舒服，見到這狀況,眉頭一擰，整個人都有些陰郁。</br>　　甚至一度想要掐死罪魁禍首,要不是他，她也不會大晚上的在這兒吹著冷風(fēng)。</br>　　比起陸煙的煩躁,周馳倒是一臉淡定,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br>　　凌晨一點多。</br>　　早過了羅生說的關(guān)門點,他卻一點都不著急。</br>　　正當陸煙準備發(fā)火，一輛車開了過來，車燈由遠而近,最終停在了兩人身邊。</br>　　陸煙下意識往車里瞧,只見駕駛座上的羅生降下車窗朝馬路邊的兩人喊了一句：“上車。”</br>　　說著,周馳走近車，打開后座的門將陸煙塞了進去。</br>　　等陸煙坐好,周馳自己才上車。</br>　　兩人都在后排,雖然這事做得有點侮辱人,可周馳這會兒也管不了這么多。</br>　　上了車,周馳就接過羅生遞過來的毛毯蓋在了陸煙身上。</br>　　羅生遞完毛毯透過后視鏡掃了眼后座沉默不語的兩個人。</br>　　只看了一眼羅生就收回了目光,他見得的情況多了，自然明白兩人發(fā)生了什么。</br>　　到底是客人的私事，羅生也沒說什么,只道：“還有兩個客人馬上到,我開快點，不然……”</br>　　周馳懶懶抬了抬眼皮，沒所謂地說了句：“沒事,按你的來。”</br>　　一路上，車廂里一片安靜。</br>　　陸煙身心疲倦，腦袋靠在周馳肩膀上不管不顧地閉著眼睛睡覺，周馳也沒藏著掖著，直接將人摟在懷里讓她睡得更舒服。</br>　　到客棧只花了十幾分鐘。</br>　　陸煙已經(jīng)睡得眼皮都睜不開，最終是被周馳抱上樓的。</br>　　夜晚的客棧很安靜，只剩下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迷迷糊糊間，陸煙聽到周馳問了句：“有熱水？”</br>　　緊跟著，羅生的聲音響了起來：“房間有。晚上要是冷，電熱毯可以開著。”</br>　　“不過剛到這邊不建議洗澡洗頭，容易加重高反。”</br>　　陸煙還沒聽到周馳的回應(yīng)就陷入了沉睡。</br>　　這一夜，陸煙睡得很死。</br>　　沒有做噩夢，也沒有失眠，更沒有半夜驚醒。</br>　　第二日清晨，窗外一縷陽光穿過窗戶鉆進房間。</br>　　陸煙被刺眼的光線吵醒。</br>　　緩緩睜開眼，房間里的擺設(shè)全都進入視線。</br>　　掃了一圈，陸煙沒發(fā)現(xiàn)周馳的身影。</br>　　有那么一兩秒，陸煙眼底閃過一絲涼意，只是很快被她壓制下去。</br>　　想起昨晚的事，陸煙閉了閉眼，掀開被子一看。</br>　　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換了一套，干凈清爽，沒有半分不適。</br>　　估計是周馳幫忙清理的。</br>　　坐了一會兒，陸煙起身站了起來。</br>　　隨便洗漱了一下，陸煙在行李箱里找了件沖鋒衣穿在身上，又換了條緊身牛仔褲，穿好后，陸煙拿起相機出了房間。</br>　　她想給央吉拍張照片。</br>　　下了樓，陸煙最先看到的不是周馳，而是前臺坐著打游戲的羅生。</br>　　聽到腳步聲，羅生偏過頭看了眼陸煙，見她拿著相機，羅生主動問：“要出去拍照？”</br>　　昨晚羅生去接他倆的事，陸煙還沒來得及問周馳，只隱約猜測是周馳給他發(fā)的消息。</br>　　只是她一點記憶都沒有，甚至不知道周馳是怎么安排好時間的。</br>　　想到這，陸煙欲言又止地瞥了眼羅生，</br>　　羅生似乎猜到了陸煙想問什么，也沒隱瞞，張了張嘴，意有所指道：“你們出去電瓶車壞了，他給我發(fā)的消息，讓我十二點左右過去接你倆。”</br>　　“這一趟，五百塊。”</br>　　陸煙愣了愣神，似乎沒想到周馳會給羅生發(fā)消息。</br>　　想法剛冒頭，陸煙就不驚訝了，畢竟周馳這樣的人，要是沒有后路才不是他。</br>　　只是……這一趟五百塊？</br>　　他還真是有錢人。</br>　　陸煙有點肉疼，比自己被宰了還難受。</br>　　給都給了，也只能認了。</br>　　只是陸煙發(fā)誓，她以后再也不來羅生的客棧。</br>　　宰客的黑心老板。</br>　　“你要出去？”見陸煙不吭聲，羅生退出游戲，又問。</br>　　陸煙握了握手上的相機，沒再想那五百塊錢，不咸不淡回應(yīng)：“我去找央吉拍照。”</br>　　這下輪到羅生驚訝了，“你要給央吉拍照？”</br>　　陸煙眨了眨眼皮，一臉平靜：“不行？”</br>　　“那也不是。就是央吉膽子有點小，恐怕不愿意。不過你也不用特意過去一趟，她一會兒要過來，你可以在客棧里等她。”</br>　　“忘了說，跟你一起的那位剛出去買早餐了，可能一會兒就回來了。你要走了就錯過了。”</br>　　羅生解釋完，又跟陸煙說了兩句周馳的行蹤。</br>　　陸煙聽完，沒再堅持。</br>　　大門口有條凳子，正好有太陽照進來，陸煙索性拿著相機坐在門口曬太陽。</br>　　太陽曬著暖暖的，陸煙閉著眼，靜靜享受著這一幕平靜。</br>　　羅生一個人閑著無聊，也放下手機走到門口蹲下身曬太陽。</br>　　曬了一會兒，羅生打量了一眼邊上坐著的陸煙，嘴上問：“你跟央吉很熟？”</br>　　“我挺喜歡她。”陸煙淡淡回。</br>　　羅生點了點下巴，又問：“喜歡她什么？”</br>　　聞言，陸煙緩緩睜眼，眼里一片清明，沒有半點情緒波動。</br>　　反而是羅生的語氣很認真，似乎不是隨便聊聊，是真想知道這個問題。</br>　　陸煙沒著急回羅生，反而問：“那你喜歡央吉什么？”</br>　　“單純、善良，雖然話多了點，但是有時候還挺可愛。我……”</br>　　說到一半羅生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意識到被陸煙套路了，羅生立馬斂了神，補了一句：“我對她的喜歡不是那種喜歡。就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br>　　這話聽著有點多余。</br>　　陸煙眨了眨眼皮，不慌不忙嗯了一聲。</br>　　也沒追究羅生到底是哪種喜歡，比起羅生，她更像一個客觀的旁觀者。</br>　　問羅生喜不喜歡央吉，就跟聊今天天氣怎么樣是一樣的道理。</br>　　她不在意。</br>　　所以無所謂答案。</br>　　羅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略帶煩躁地揉了揉腦袋，沒再跟陸煙搭話，踩著拖鞋、頂著雞窩頭重新回到自己的崗位站著。</br>　　又等了半個小時。</br>　　周馳的身影緩緩走進院子，他手上提著兩大袋東西。</br>　　見陸煙坐在門口曬太陽，周馳掀了下眼皮，主動開口問：“等很久了？”</br>　　陸煙搖了搖頭算是回應(yīng)周馳。</br>　　人也沒起來，繼續(xù)坐著曬太陽。</br>　　周馳見狀瞇了瞇眼，提著兩大袋往陸煙那邊走。</br>　　見她臉蛋曬得通紅，額頭還有薄汗，周馳整個人擋在了她眼前，一時間，一大片陰影罩了下來。</br>　　擋住了太陽，也擋住了她所有視線。</br>　　陸煙沒法再看對面的青楊樹，只能抬頭對著眼前的男人。</br>　　男人臉上沒有半點打擾人的覺悟，反而掀唇催促：“進去。”</br>　　“我還想曬會兒。”陸煙波瀾不驚地拒絕。</br>　　周馳不動聲色地掠了眼陸煙干凈暈紅的臉頰，提醒：“早飯吃了再出來曬。”</br>　　“不餓。”</br>　　“不餓也得吃。”</br>　　陸煙的話被駁回，一言不發(fā)地看了眼寸步不讓的周馳。</br>　　見他臉上沒有商量的余地，陸煙心里的叛逆感油然而生，再次搖頭拒絕：“不吃。”</br>　　“真不吃？”周馳闔了闔眼皮，再次問。</br>　　“不吃。”陸煙語速很慢，像是故意跟周馳作對，眼都不眨地反駁。</br>　　周馳也沒多說，直接放下手上的兩大袋東西，下一秒，直接攔腰將人一把抱起往里走。</br>　　陸煙想掙扎，奈何周馳力道太重，她壓根兒掙不動。</br>　　費了半天勁兒，還得面對羅生的旁觀，陸煙索性不管了。</br>　　一樓公共區(qū)域有飯桌，周馳直接將人摁在了沙發(fā)上，等陸煙安分了，周馳重新往回走，走回去拎那兩袋東西。</br>　　還不忘把她的相機帶上。</br>　　兩分鐘后，周馳掏出一份早餐放在陸煙面前，示意她吃了再說，</br>　　她有點生氣。</br>　　一直沒動。</br>　　周馳也不催。</br>　　一直到周馳的手機鈴聲響起，周馳才掏出手機一邊接電話一邊提醒陸煙：“你要是不自己吃，我可以喂你。”</br>　　“你應(yīng)該清楚，怎么個喂法。”</br>　　陸煙：“……”</br>　　最終，陸煙在周馳的注視下默默打開紙袋取出里面的粥、包子、雞蛋開始吃了起來。</br>　　周馳見她肯乖乖吃早餐了才握著手機往外走。</br>　　陸煙是真不餓。</br>　　她幾乎不吃早餐，有時候忙到不吃飯。</br>　　徐進和阮嫻倒是提醒過她飲食要規(guī)律，只是他們各自都有各自的事，也沒有監(jiān)督過她，她也聽聽就過去了。</br>　　這還是第一次被周馳壓著吃早餐。</br>　　粥還是熱的，很香。</br>　　陸煙吃了一大半，包子也吃了兩個。</br>　　雞蛋沒吃。</br>　　真吃不下了。</br>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周馳也打完了電話。</br>　　周馳耐心似乎很多，見陸煙抽紙巾擦嘴，語調(diào)溫和地問了句：“吃好了？”</br>　　陸煙聞言，警惕性地瞪了一眼周馳，臉也臭了下來，似乎懷疑他還會繼續(xù)逼著她吃。</br>　　周馳剛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等反應(yīng)過來，忍不住笑了笑。</br>　　笑完，周馳壓著笑意解釋：“我沒那么專制。”</br>　　“……”</br>　　陸煙沒吭聲，可表情上寫著“你他媽不專制逼我吃？”</br>　　“吃早餐對身體好。”</br>　　“……”</br>　　“以后都得吃。”</br>　　“周馳，你廢話很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