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 35 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僵持在車里沒有動靜。</br> 陸煙連著抽了兩根煙,抽完,捏扁手上的煙頭。</br> 打開車窗呼了幾口新鮮空氣,似是決定了什么,陸煙扭過頭掃了掃坐在旁邊沒動靜的男人,一臉客氣地問:“你怕不怕死?”</br> 問這話時,陸煙那張臉隱匿在黑暗中,周馳只能憑著她的聲調(diào)窺探出一兩分她此刻的決心。</br> 應該沒打算坐以待斃,想做點什么。</br> 沉吟半秒,周馳略帶遲疑地問:“你打算怎么走?”</br> 黑暗里女人窸窸窣窣掏了半天,最終找到一只手電筒。</br> 啪的一下摁開開關,車內(nèi)頓時明亮不少。</br> 陸煙的臉被昏黃的燈光照射得發(fā)黃,耳鬢邊的頭發(fā)絲上都染了一層暈色,瞧著,多了兩分溫柔。</br> 照了幾秒,陸煙將手上的電筒扔給周馳。</br> 手電筒落在了周馳懷里,周馳剛撿起來就聽旁邊的女人涼嗖嗖地來了句:“就這么開下去。”</br> “生死有命,你說是不是?”</br> 那一刻,周馳從陸煙臉上瞧到了認真、以及對生命的漠視。</br> 眼見陸煙準備踩油門,周馳忍不住頭疼,一把拉住陸煙的胳膊,出聲阻止:“我來開。”</br> 陸煙挑眉,覷了兩眼黑臉的男人,面不改色地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給周馳讓位。</br> 副駕駛上,陸煙手懶懶地撐在車窗,歪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盯著旁邊握著方向盤,小心翼翼往后退車的男人。</br> 男人神情淡定,面上沒多大的起伏,戴著金絲邊眼鏡時不時注意著后視鏡里的狀況。</br> 倒車速度雖然慢,卻很穩(wěn)。</br> 半個小時后,車子安全退出那條又窄又陡的岔路,重新回到正軌。</br> 上了大道,一直沒吭聲的陸煙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早知道走錯路了?”</br> 周馳淡淡抬眼,冷笑兩聲,反問:“真當我是神?連你走錯路都能算到?”</br> “……”</br> 陸煙是被周馳叫醒的,醒來天還沒亮,陸煙迷迷糊糊睜開眼。</br> 掃了一圈周邊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到了市區(qū),車停在了馬路邊。</br> 深夜,馬路上空蕩蕩的,只剩一排路燈還在堅持著。</br> 困意席卷,陸煙這會兒眼睛都睜不開,緩了好一會兒才稍微清醒。</br> 再一看,不是客棧。</br> 是一家酒店門口。</br> 陸煙皺了皺眉,偏過身子看了眼旁邊解安全帶的男人,開口問:“不是客棧?”</br> 男人一臉淡定,彎著腰不慌不忙地撈起西裝外套、手機,邊開門邊道:“這么晚了,我去哪兒跟你找客棧?”</br> 說完,男人又接了句:“一路過來就這么一家酒店,你要不今晚先將就將就,要不再開車轉(zhuǎn)一趟。”</br> “……”</br> “這兒到客棧還得走一個半小時,你自己決定。反正我不走了。”</br> 陸煙忍不住罵人,這他媽是讓她選擇?</br> 這明明是跟她說,她要是還能折騰就繼續(xù)折騰,反正他要找個地方睡覺了不陪玩了。</br> 瞪了兩眼周馳,陸煙率先摔門下車,中途沒半點猶豫,自顧自地走進那家還在營業(yè)中的酒店。</br> 前臺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見兩人一前一后進來,人精地問了句:“兩人一起的?”</br> 陸煙一口拒絕:“不是。我不認識他。”</br> 周馳聞言,腳步一頓,睨了眼站在前臺的那道背影倒是沒出聲。</br> 陸煙這會兒困得不想說話,沒理會前臺的審視,自顧自地要了間大床房。</br> “好的,麻煩您出示一下身份證。”</br> 出門太急,陸煙壓根兒沒帶身份證。</br> 翻了半天都沒找到,臉上不怎么好看地問了句:“身份證忘帶了,報身份證號碼行不行?”</br> 前臺愣了愣,一臉客氣地搖頭:“抱歉,我們這里都要身份證登記的。”</br> “一間大床房。”</br> 一直沒吭聲的周馳不緊不慢地從錢包里掏出一張黑卡,邊遞給前臺邊說了句。</br> 前臺見到那張黑卡,眼前一亮,臉上立馬堆起笑臉,熱情地接過周馳的黑卡準備房間。</br> 沒多久,前臺取出一張房卡遞給周馳,“先生,您的房間號是3402,要我送您上去嗎?”</br> “對了,我們酒店24小時在線,您要是需要服務,可以直接撥打酒店電話,明天早上還要早餐……”</br> 周馳面色平靜地接過房卡,瞥了眼邊上站著的陸煙,輕描淡寫地問了句:“身份證沒帶,可以刷身份號?”</br> “可以的,酒店可以根據(jù)您的身份證號查找到您的信息。”</br> 陸煙:“……”</br> 所以,剛剛故意的?</br> 站了兩秒,陸煙一臉好笑,“剛剛不是說,必須要用身份證才行?”</br> 前臺一愣,面上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酒店是這么規(guī)定的,真不好意思,說身份證號這個……其實還沒執(zhí)行。”</br> 陸煙似乎沒聽懂前臺的暗示,視線落到旁邊的周馳身上,隨口一問:“那他怎么可以?”</br> “額,主要是這么晚了,也不好找酒店。您要實在沒帶身份證也是可以的。不過……酒店最后一間房已經(jīng)訂完了。”</br> 陸煙只覺胸腔處壓著一股火氣,不上不下,憋得她難受。</br> 瞪了兩眼周馳,陸忍著怒氣,盡可能地平和地開口:“車鑰匙給我,我開車回去。”</br> 陸煙沒拿到車鑰匙,反而被周馳帶到了房間。</br> 她不清楚他是怎么解決這事的,只知道她連身份證都沒要。</br> 忙了一整天,陸煙沒多少精力猜周馳的心思,后半夜幾乎是由著周馳做主。</br> 累到眼都睜不開,陸煙一進屋就奔向床躺了上去。</br> 臨睡前恍恍惚惚聽見周馳說了句什么。</br> 沒聽清。</br> 陸煙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已經(jīng)九點半。</br> 皺了皺眉,陸煙找到手機,拿著酒店自備的充電器充電。</br> 里面十幾條短信,好幾個未接電話。</br> 看了一眼,余笙打了兩次,剩下的都是徐進。</br> 愣了愣沈,陸煙翻出徐進的電話按了過去。電話響了兩聲,被對面接通。</br> “你昨晚出去沒回來?”徐進直截了當,沒跟她彎彎繞繞。</br> 有時候陸煙覺得直接點好,現(xiàn)在又覺得彎彎繞繞點好。</br> 想了一番昨晚的經(jīng)歷,陸煙下意識掃了一圈房間,沒發(fā)現(xiàn)周馳的身影。</br> 幾乎沒有他的痕跡,昨晚沒休息?</br> 愣了愣神,陸煙掀開被子下了床,握著手機走進洗手間。</br> 洗手間里,陸煙后背抵在冰冷的瓷磚上,盯了幾眼鏡子里的自己,簡單說了兩句:“昨晚出了點狀況,隨便找了家酒店休息了一晚。”</br> 說完,陸煙垂了垂眼皮,跟徐進商量:“我這邊好了,馬上過來。十一點出發(fā)?”</br> 徐進蹲在客棧門口,抽了口煙,不慌不忙道:“你要有事,可以下午走。”</br> 說完,徐進躊躇兩秒,又問了遍:“真沒出什么事?”</br> 陸煙沒猶豫,直接否決:“沒。”</br> 倒是沒出什么大事,她就是心態(tài)有點崩。</br> 這一兩天經(jīng)歷的事,她怎么覺得比她這幾年遇到的還多。</br> 沒說兩句陸煙便掛了電話,隨便收拾了一下,陸煙拎著外套準備下樓。</br> 剛到門口,還沒來得及開,門便被人從外面打開了。</br> 緊跟著,周馳的身影落入眼底。</br> 陸煙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周馳,只見周馳還穿著昨天晚上的西服,西服有些褶皺,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包子味。</br> “給你帶了點吃的。”</br> 說著,周馳面不改色地進了屋,一手提著包子,一手端著豆?jié){。</br> 陸煙站了兩秒,昨晚熬了大半夜也沒猶豫,跟著坐了回去。</br> 端起周馳買的豆?jié){喝了兩口,又拿起包子開始啃,啃到一半,陸煙看了眼對面不動聲色的男人,隨口一問:“你昨晚在哪兒睡的?”</br> 周馳本來在看股票走勢,聞言,抬起眼皮面無波瀾地瞧了瞧對面的女人。</br> 見她吃得認真,周馳嘴角噙著一絲微笑,一本正經(jīng)問:“就這么一間房,我還能睡哪兒?”</br> “……”</br> “同床共枕算不算?”</br> 噗呲一聲,陸煙剛喝進去的豆?jié){猛地嗆了出來。</br> 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陸煙的咳嗽聲,眼見她咳得面紅耳赤,周馳放下手機,伸手好心地替她拍了拍后背。</br> 剛緩過來,男人又冒了句:“有這么激動?”</br> “你他媽……”</br> 陸煙還沒罵完便見周馳一臉好笑地看著她,漆黑深邃的眼眸里裝滿了戲謔,臉上也浮出若有若無的笑意。</br> 有那么一瞬間,陸煙覺得,這男人把逗她當做了一種樂趣。</br> 就好像把她當成了小孩,或者他養(yǎng)的一只貓、狗,他有空了就逗逗。</br> 在他眼里,她好像永遠都是無理取鬧的,可這人偏偏又很享受她的無理取鬧。</br> 想到這里,陸煙背后一陣涼意。</br> 閉了閉眼,陸煙掩飾住眼底的復雜,緩緩放下手上的豆?jié){,端直腰桿,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對面的周馳。</br> 看了幾秒,陸煙抿了抿唇,聲調(diào)平和地問:“周馳,你把我當什么了?”</br> “是看我可憐,還是覺得我很好玩?”</br> 陸煙的臉色并不好看,問最后一句話時唇瓣都在顫抖,狐貍眼里滿是認真,好似真要知道個答案才罷休。</br> 短暫的沉默后,周馳彎腰撿起茶幾上的打火機嫻熟地轉(zhuǎn)了兩圈,轉(zhuǎn)完,周馳握著打火機,嗓音低沉、平靜道:“我看著很閑?”</br> “閑到放著大堆的工作不做,陪你玩?”</br> 作者有話要說:一章,二章可能九十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