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周馳似乎很忙,一頓早餐的功夫連著接了好幾個電話,等最后一通結(jié)束,陸煙已經(jīng)吃完。</br> 而對面的桌上,還滿滿當當?shù)胤胖鴽]開動的粥、牛奶、三明治。</br> 男人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繼續(xù)吃著放冷的早餐。</br> 陸煙小弧度地抿唇,多嘴:“冷了。”</br> 男人意味深長抬起頭,“嗯?”</br> “對胃不好。”陸煙補充一句。</br> 周馳笑了笑,臉上滑過一絲意外,似乎不太相信這關切的話是從陸煙嘴里冒出來的,“習慣了。你不也這樣?”</br> 陸煙抽紙的動作一頓。</br> 哦,她也這樣。</br> 常常抽煙、吃垃圾食品,還熬夜。</br> 不停消耗她的身體,浪費她的生命。</br> “哦,那隨你便。”</br> 說著,陸煙推開椅子站了起來,看樣子是打算離開。</br> 周馳也沒再吃,放下手里的勺子,沒話找話:“吃飽了?”</br> “嗯。”</br> “今天做什么?”</br> 陸煙垂了垂下巴,回:“出去一趟。”</br> 周馳皺眉,想起今天早上的新聞,忍不住多嘴:“去哪兒?”</br> 陸煙聞言神色不明地盯著眼前的男人,西裝革履、滿臉精英相,鏡片下的眸子里閃爍著她不知道的意味。</br> 嚴謹?shù)筋I口處的扣子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扣到了最頂端。</br> 唯一沒變的大概是他嘴角有意無意露出的輕慢、薄涼吧。</br> 陸煙看了兩眼,收回視線,沒所謂地接了句:“江大。”</br> 周馳一聽,眉尾挑了挑,薄唇輕啟:“那挺巧,我也去那兒。等我一會兒?”</br> 幽深寂靜的走廊,陸煙虛靠在墻壁上抽著煙,時不時地抬眼往2302門口瞧一眼。</br> 那道門依舊緊閉著,沒有任何反應,里面的人也沒什么動靜,陸煙不禁想這男人到底是不是故意騙她。</br> 正想著,新?lián)Q的手機響了起來。</br> 陸煙捏著煙頭、掏出手機看了眼,是個老熟人,還是個對她影響挺深的老熟人。</br> 指尖滑過屏幕。</br> 一陣沉默后,電話那端的人先行出聲:“最近過得還行?”</br> 聽著有股黃土高原的味爽朗、響亮,在人群里很能辨別。</br> 話里關切滿滿。m.</br> 只是讓陸煙多少有些意外,這生活得跟原始人一樣的古董,居然還會用手機給她打電話了。</br> “怎么不吭聲?難道真被那什么新聞給搞垮了?”</br> “沒。”陸煙收回思緒,彈了彈煙灰,回了句。</br> “沒就好,我就說你不是這樣的人。打算怎么處理這破事?要不我……”</br> 對方還沒說完,陸煙及時打斷:“別,你別給我搗亂就行了。這些事你一個外行人不懂。”</br> “害,我就覺著這群網(wǎng)友吃多了沒事干,要真他媽這么閑,不如來我這兒干點正事。”</br> 說著說著還爆粗口了,看來是真給他氣著了。</br> 陸煙這個當事人倒顯得格外淡定,抽了兩口,陸煙笑著打趣:“徐進,你脾氣越來越爆了。”</br> “難不成我還不能罵兩句了,要不是多吉跟我說這事,我還真不知道你受了這么大委屈。這瞎幾把報道故意害人呢。”</br> 男人說起這事,嘴邊又罵罵咧咧了兩句。</br> 陸煙忍不住笑,這一笑,煙霧就給嗆喉嚨了,咳得她直不起腰。</br> 那邊的人嘖了兩聲,“你他媽又抽煙?抽死你得了。上回兒才進醫(yī)院沒長記性?我……”</br> 眼見男人越發(fā)有勁,陸煙皺了皺眉,低聲阻止:“差不多得了。”</br> “我就煙癮犯了,抽了兩口。”</br> “得得得,我懶得管你,你愛怎么著怎么著。”</br> 電話那端,男人光著膀子露出大片肌肉、嘴上叼著一根草,一臉嫌棄道。</br> “你那邊忙得怎么樣了?”陸煙及時轉(zhuǎn)移話題。</br> 對面嘆了口氣,張嘴提了幾句:“能怎么著,三分之一不到吧,物資缺得緊、交通也不怎么方便,又遠海拔又高,這事還真他媽難。”</br> “我下個月過來一趟,有什么需要的,你發(fā)給我,我來準備。”</br> “算了,你自己的破事解決了再說。我這邊還能撐一陣兒。”</br> 談話陷入短暫的沉默,陸煙垂眼盯了幾秒光滑的地面,不由想起幾千里外的藏族村莊。</br>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景象。</br> 一眼望去,只剩下一個感受窮、偏。</br> 窮到電都沒有,偏到?jīng)]人會路過。</br> 那里有一群沒上過學的藏族小孩,她提起外面的世界,面對的是一張張興奮的臉,還有一雙雙充滿好奇、渴望的眼睛。</br> 那一刻,她的心臟在跳動,臉上滾燙。</br> 除了羞愧還是羞愧,她給了他們希望、期待卻又無法帶他們走出來。</br> 直到遇到徐進,她才清醒地認識到,光是讓他們知道外面有更大的世界是不夠的,還得讓他們學會靠自己的能力走出去。</br> 只有走出去了,才能更好地建設未來。</br> 想到這,陸煙捏了捏手機,低著頭回:“我這兒的事我能處理。你要是信我就把這事交給我,我盡量……募資。”</br> “成,我過兩天整理好了發(fā)給你。我下午還得幫人送貨,先掛了。你要是扛不住了打電話通知我一聲。”</br> “嗯,保重。”</br> 電話掛斷,手上的煙已經(jīng)燃到了結(jié)尾,陸煙剛走到垃圾桶旁邊掐滅煙頭,還沒來得及扔進去就聽到一陣開門聲。</br> 陸煙動作緩了緩,順著聲瞧了過去。</br> 只看到一個背影,后背寬闊、挺拔,露出一個圓潤的后腦勺。</br> 滴的一聲,門被鎖上,男人轉(zhuǎn)過身邁腿朝她走近。</br> 那張臉也逐漸清晰,距離不到兩米,陸煙看到男人緊繃的下顎線才意識到,這男人從來沒變過,骨子里的痞性、狠勁不過是被他收了起來。</br> 但不代表他沒了。</br> “想什么?”低沉的腔調(diào)響了起來,男人搭話。</br> “沒什么。”陸煙搖了搖頭,結(jié)束話題。</br> 周馳只抬了抬眼皮,見她興致不高,也沒說下去。</br> 這氣氛自然冷下來,一直到車庫,陸煙猶豫半天最終選擇開后座的門,周馳才單手撐在車門,似笑非笑問了句:“我長得很像你司機?”</br> 陸煙的手停了兩秒,最后放開后座的門,轉(zhuǎn)而打開副駕駛,當著周馳的面坐了上去。</br> 咔嚓一下,系好安全帶,目不斜視。</br> 周馳見狀瞇了瞇眼,唇角溢出一聲哼笑。</br> 是沒把她當司機,當成洪水猛獸了,跟他涇渭分明呢。</br> 車庫里,周馳坐在駕駛座半天沒啟動引擎,陸煙忍了不到兩分鐘,扭過頭問:“你到底走不走?”</br> “自然是走的。”周馳手搭在車窗,透過后視鏡掃了眼滿臉別扭的女人,慢悠悠道。</br> “哦。快點。”陸煙催促。</br> “著急也沒用。”</br> “……”</br> “我等個電話。”</br> 陸煙搞不清周馳到底跟她玩什么把戲,只覺得這男人真的是足夠惡劣,什么事都往心里裝,面上半點不顯,狐貍都沒他狡猾。</br> “你要是忙,我可以下車。”陸煙說著,手附在車門準備下車。</br> 兩秒后,陸煙梗著脖子罵:“你他媽鎖車門干嘛?”</br> “哦,安全。”</br> 陸煙只覺胸腔里不停翻滾著一股氣,正要發(fā)火,就聽旁邊的男人不咸不淡地交代:“我不忙了。”</br> 也不等陸煙回復,直接踩油門,車一下子動好遠。</br> 等陸煙反應過來,車已經(jīng)開出了小區(qū)門口,正往江大的方向開。</br> 路上,陸煙還沒消氣,一直拿后腦勺對著周馳,周馳倒是不意外。</br> 要能跟他和顏悅色就不是陸煙了。</br> 車開到一半,周馳突然停在了路邊,邊解安全帶邊跟陸煙開口:“我下車買點東西。”</br> 陸煙沒理。</br> 直到砰的一聲傳進耳朵,陸煙才轉(zhuǎn)過身望向那道修長的背影。</br> 背影繞過石墩,轉(zhuǎn)進了不遠處的花店,最后消失在了視線。</br> 陸煙下意識地望著花店門口,門口擺滿了滿天星、紅的藍的粉的都有。</br> 五分鐘后,男人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束百合花。</br> 周馳這樣的人走到哪兒都是焦點,他這會兒就拿著一束破花也有不少人往他身上瞧,大膽的還掏出手機拍照。</br> 陸煙嘖嘖兩聲,沒再看,低著頭玩起了手機。</br> 沒一會兒,男人重新坐回了駕駛座,那束百合被他放在了陸煙抬頭可見的地方。</br> 陸煙按滅手機,瞥了眼百合,意味深長道:“送人?”</br> “嗯。”</br> “女朋友?”</br> “……”</br> “話說,你送這玩意沒選好,應該送紅玫瑰,多熱情。”</br> 周馳沒搭理陸煙的陰陽怪氣,只皺了皺眉,解釋:“送病人。”</br> 陸煙理虧,一時找不到話回,捏了把手,試圖找回場子:“哦,你沒說。”</br> “我以為你對這些不大感興趣。”</br> 周馳慢條斯理地轉(zhuǎn)動方向盤,重新上路,面上倒是一派和諧,可說出來的話總刺刺的。</br> 后半段路誰都沒開口,陸煙低著頭翻資料,周馳繼續(xù)開車。</br> 一直到江大門口,周馳還沒拐進去,陸煙突然出聲阻止:“就停這兒,我到了。”</br> “不進去?”周馳緩緩停下車,問了句。</br> “不了,我要找的人就在這附近。”說著陸煙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br> 這回兒周馳沒攔著,反而復雜地打量了幾眼把自個收拾得很有氣場的女人。</br> 紅唇、紅裙、香水、十厘米高跟鞋,這幾樣單拎出去可都是武器。</br> 顯然,她不是來這兒找青春的,是來找場子的。</br> 沉吟片刻,周馳瞧著那道妖嬈的背影夸了句:“你今天打扮得挺漂亮。”</br> 關車門的女人一愣,隨之,女人彎著腰趴在車窗,扯出燦爛的笑容,得寸進尺:“漂亮到你情不自禁愛上了?”</br> “那可能還差點。”周馳對上陸煙那雙勾人的狐貍眼,輕描淡寫回。</br> 女人好像并不意外,還頗為好奇地接了句:“差點什么?”</br> 周馳不大確定眼前的女人是不是抽了風,一會兒一個樣,讓他難以琢磨不透到底哪個才是真的。</br> 只是,今天這女人確實值得夸。想了想,周馳一本正經(jīng)回:“差點味道。”</br> “嗯哼?”</br> “差點名花有主的味道。”</br> “……”</br> 賓利車里,周馳神情散漫地抬眼掃向?qū)γ鏉u行漸遠的背影。</br> 人來人往的大學城,她混在一群沒出社會的學生里格外顯眼。</br> 走起路來,真應了她的微信名又美又颯。</br> “哥???你真到學校來了???我還以為你騙我呢。”</br> 車窗邊突然冒出一個20出頭的女生,背著雙肩包、扎著馬尾,一臉的青春活潑。</br> 沒化妝,隱約可見眉眼跟周馳有幾分相似。</br> “上車。”</br> “噢噢噢,好。”說著,女孩繞過車頭默默上了副駕駛。</br> 剛上車周嘉月便聞到了一股香水味,吸了吸鼻子,確認沒聞錯,周嘉月雙手撐著下巴、滿臉八卦:“哥哥哥哥,剛剛是不是有別的女人坐過車?!!還是副駕駛!到底誰啊??”</br> 周馳被鬧得頭疼,面無表情打斷:“你下個月的零花錢不想要了?”</br> 周嘉月:“……”</br> 委屈巴巴地瞪了眼周馳,沒再強求,自顧自地拿起周馳買的百合花,轉(zhuǎn)問:“買百合花送人?”</br> “……”</br> “女朋友!??那應該買玫瑰花啊。”</br> “……”</br> 周馳也是才知道,不論年紀,女性思維方式差不多。</br> 周嘉月似乎習慣了周馳的沉默寡言,撇了撇嘴,默默把花放了回去。</br> 察覺到周馳不急著走,周嘉月解開安全帶,伸了伸懶腰,自言自語似的跟周馳講話:“哥,學校發(fā)生了一件大事。”</br> “就表演系不有個女生,好像叫什么齊月來著,是夢航公司的老總的女兒。今天早上才爆出來的新聞,我們學校全炸了。”</br> “她在我們學校挺出名的,文娛晚會她是禮儀小姐,又白又漂亮,學校很多男生追。”</br> 周嘉月說到這停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女孩皺了皺眉,“就是太白蓮了,經(jīng)常傳跟這個那個出去吃飯。”</br> “那個老總不是還有個女兒,好像是me的記者陸煙?她最近……挺慘的。不過長得可比齊月漂亮多了,她倆姐妹站一塊兒我絕對投姐姐!”</br> 聽到陸煙兩個字,周馳眸色暗了暗,眼皮一掀,溢出一句:“周嘉月,你話挺多。”</br> “哥!你怎么這樣!難道你來接我就是為了氣我的?!”</br> “你媽讓我周末接你回家吃飯。”周馳語調(diào)涼涼道。</br> “我媽不是你媽?哥,你信不信我跟媽告狀?”</br> 男人神色不變,“下車。”</br> “???”</br> “不載叛徒。”</br> “……”</br> 確認過眼神,周某是她周嘉月得罪不起的人。</br> ……</br> 這邊聊得融洽,另一邊卻是水深火熱。</br> 江大旁邊的咖啡館,陸煙坐在靠窗處,神色淡淡地翻著菜單,翻了兩頁,陸煙抬眼掃向?qū)γ娲┲榛ㄈ沟凝R月。</br> 比起陸煙的淡定,對面的齊月顯得異常緊張,死死咬著唇瓣、擺在桌上的手用力攪動著,肉眼可見的害怕。</br> “你有想喝的?”打量兩秒,陸煙輕描淡寫問。</br> “摩卡。”對面的人小聲開口。</br> 陸煙若有所思地掀了掀眼皮,合上手里的菜單,遞給一旁等待的服務生,“麻煩一杯美式、一杯摩卡。”</br> “好的,您稍等。”</br> 等人離開,周圍只剩下陸煙兩人。</br> 陸煙緩緩摘下口罩、墨鏡、帽子,露出那張冷白、精致的臉。</br> 沉默半分鐘后,陸煙出聲打破沉默:“你應該知道我是誰?”</br> 齊月抿了抿唇,點頭:“知道,爸爸提過。”</br> 爸爸兩個字讓陸煙愣了兩秒,隨即眼底閃過嘲諷,臉上卻沒有半分變化,“那我也不跟你繞圈子,我今天是有幾句話想跟你說。”</br> 齊月張了張嘴,猶豫道:“你是來威脅我嗎?”</br> 陸煙神情一滯。</br> 兩秒后,陸煙輕聲笑了笑,反問:“威脅你?”</br> “你覺得你身上有什么點值得我威脅的?就憑你是陸明那見不得人的私生女,還是你這籍籍無名的江大表演系學生的身份,再或者……你這張縫縫補補的臉?”</br> 果真,齊月年紀太小,只幾句話便被嚇住了。</br> 這會兒滿臉煞白、眼神躲閃,在社會經(jīng)驗豐富的陸煙面前毫無抵抗力。</br> 甚至,直接被碾壓。</br> 估計不甘心被陸煙幾句話打垮,齊月不服氣地冒出兩句:“他說了,我未來的丈夫是周馳。”</br> “就是那個一手創(chuàng)立銀安的周馳。”</br> 周馳?</br> 陸煙重新打量起對面的齊月。</br> 滿眼倔強、怯弱,甚至有幾分怨恨,別說,這點倒是跟陸明挺像。</br> 他們這樣的好像都覺得承認輸了、錯了是一件很難啟齒的事,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卻愛怪罪別人。</br> 而現(xiàn)在。</br> 還多了一條癡心妄想。</br> 陸煙突然覺得好笑,不知道是該笑齊月的天真,還是笑陸明的愚蠢。</br> 周馳要是能被他倆隨便擺弄的人,那真就見了鬼了。</br> 又或者,陸明本身就是找個能聽他話的來聯(lián)姻?</br> 畢竟……</br> 他也害怕他那做的些事,某天會東窗事發(fā)?</br> “你笑什么?”齊月瞧著眼前明媚動人的女人,心底的嫉妒不停翻滾,連帶著表情也漸漸控制不住。</br> 剛巧咖啡上桌,陸煙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紅唇微動,評價:“年輕挺好。”</br> “可惜,不夠漂亮。”</br> “你以為你很漂亮?”齊月見陸煙從容冷淡地抽了兩張人民幣放在桌上準備離開,追問。</br> 陸煙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笑了一聲,張揚道:“錯了,是漂亮且聰明。”</br> 說完,沒理會背后的人,拎著包踩著高跟鞋走出咖啡館。</br> 出了咖啡館,外面下起了雨。</br> 人如鳥獸散,短短幾分鐘,那剛還人來人往的街道就被風卷過。</br> 只剩下滿地水漬、落滿的樹葉。</br> 陸煙沒帶傘,也沒準備躲雨,一個人迎面走進雨里。</br> 雨滴噼里啪啦地往她身上砸,沒一會兒身上就濕透了,裙子貼在身上黏糊糊的。</br> 這場雨,倒是下得及時,讓她清醒了不少。</br> 陸煙正淋著,一輛車緩慢停在身邊,聽到動靜陸煙下意識回頭。</br> 只見,雨霧里,那人朗目疏眉、滿身懶怠。</br> 隔著雨聲,她聽他問:“陸煙,好好活著有這么難?”</br> 作者有話要說:我盡力了,明天繼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