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 13 章(含入V通知)
“工作人員請注意,從S市開往A市的高鐵G021次列車已經(jīng)出庫,現(xiàn)停靠在18站臺,請工作人員做好檢票準(zhǔn)備……”
高鐵車站內(nèi),廣播正在匯報車次動態(tài),通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背著包,拖著箱,匆匆從柳溪與岑墨身邊經(jīng)過,但無一不對二人多看一眼。
女的身材嬌小,皮膚白白的,眼睛又大又圓,黑白分明,看上去像個粉妝玉砌的娃娃,只是眼神有點兇殘。
他到今天還不明白什么叫對她好嗎?他自以為對她的好,不過是在不影響他學(xué)業(yè)的前提下,盡可能滿足她一些小要求罷了,這就叫對她好?
那他的好也太廉價了吧!
在聽到岑墨說他對她的時候,柳溪終于被氣到失去理智,抬手便給了對方一個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很快就被嘈雜的聲音淹沒,然而掌印卻無比清晰地落在那張英俊的臉上。
岑墨頭一回露出了懵的表情。
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子的他,傲氣十足,何曾受過這樣的恥辱?
呆滯了幾秒后,他的雙手握成了拳頭,臉色一如黑云壓境,陰森可怖。
柳溪在感受到他渾身可怕的氣息后,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后知后覺地害怕不安起來。
打過的掌心是火辣辣的疼,甚至有種被電流麻痹的感覺,那張臉?biāo)紱]摸過,第一次親密接觸竟然是一個巴掌。
可是怒意未消,她一邊害怕地流著眼淚,卻是一邊瞪著他不服輸。
岑墨是個自控力極強(qiáng)的人,所以平日少有情緒外露,明明望著她的眼中已經(jīng)噴出了吃人的兇光,但臉上卻還能做到紋絲不動,只是因為極力克制的原因,面部變得扭曲猙獰……
他的手越抖越厲害,眼底暗光洶涌。
柳溪心突突直跳,害怕極了,在看見他胳膊抬起時,她本能地將手擋在自己臉上,倒吸了一口涼氣。
然而那只手最終沒落在她身上,岑墨只是捂住了自己被打的地方,斂著狹長的眼睛,陰鶩地望著她,“以后,別見。”
他轉(zhuǎn)過身,眼角的余光似凌厲的風(fēng)掃過周圍,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他低低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得決然,不曾有半分留戀。
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想回憶起今天的恥辱了。
反而是提出分手的柳溪,還帶著幾分不舍與愧疚,望著他的背影,直到被淹沒在人群里,她的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被活活抽筋剝皮挖心了一般,疼得她無法呼吸。
她知道這一巴掌甩了過去,他們就再無可能復(fù)合了。
他不會原諒她的。
這一回,他們是真的分手了。
柳溪緊緊捂住發(fā)疼的心臟,臉色蒼白如紙。
分手二字說得容易,可她根本做不到放下。
一個喜歡了十幾年的人,就這樣放手嗎?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可是不甘心還能怎么辦?她已經(jīng)努力過,很努力地想要維持這段感情,但對方始終回以冷漠。
她一個人悵然若失地走進(jìn)候車廳,不顧那些好奇的目光,哭得不能自已,平時愛美的她,全然不在意此時涕泗橫流的丑樣。
她的心隨著他的離開而死了。
失去了最在意的人,她還有什么別的可在意的?
真正分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痛苦千倍百倍,想起他最后留給她那個仇恨的眼神,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柳溪的情緒就崩潰了。
四月倒春寒,太陽下山之后,偌大的站臺就顯得又陰又冷。
乘客們井然有序地排隊等車,而她站在旁邊痛哭,有人給她遞紙巾,她沒有接過。
滾燙的眼淚從眼眶流出,就被寒風(fēng)吹冷,就好像她無論把多熱的心捧給岑墨,都很快被他凍住。
可她還是無法接受分手的事實,甚至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打他,如果不打他的話,是不是還有可能挽回?可是打了就是打了,她沒有勇氣求他原諒,他也不可能會原諒。
他們分手后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她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柳溪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對自己人生的否認(rèn)。
她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都是以他為自己的人生目標(biāo),以他為自己的精神支柱努力著,現(xiàn)在沒有了他,她的人生目標(biāo)沒有了,精神支柱也沒有了。Xιèωèи.CoM
她的前途一片黑暗,想她拼了命地高考,拼了命的考研,好不容易做了他的直系學(xué)妹,現(xiàn)在卻被那一巴掌毀了。
她的人生,她的青春都浪費了。
如果早知道會變得這么糟糕,當(dāng)初就不要談戀愛該多好。
她甚至自暴自棄地想著,如果當(dāng)年車禍就死了,她說不定還能成為他的白月光,而不是像現(xiàn)在,成了他恨的人。
柳溪抬起頭,透過被眼淚模糊的視線往遠(yuǎn)方看。
一望無際的軌道盡頭,有風(fēng)緩緩流動著。
遠(yuǎn)遠(yuǎn)傳來了高鐵的鳴笛聲,列車緩緩由遠(yuǎn)及近,緩緩駛來,車頭的燈白亮奪目。
一個可怕的念頭一閃而過。
如果她死了,他會不會就不會恨她了?
如果活著不能被他記得,是不是死了就可以?
反正她的人生沒有任何意義了啊,沒有她愛的人,也沒有愛她的人了,她一個人根本。
內(nèi)心的執(zhí)念推動著她往站臺邊緣走去。
在她一只腳踩在黃色安全線時,排在第一位的大叔立刻拉著了她,操著一口聽不懂的方言問道:“小姑娘,儂來租撒?”
柳溪像是驚醒,抬眸時,被突然靠近的雪亮車燈照得一陣眩暈。
在她停下的剎那,高鐵呼嘯著從她眼前飛馳過去,烈風(fēng)吹起她的裙角。
列車碾壓過軌道吭哧吭哧的聲音清晰地鉆入她的耳朵,排隊的人群開始躁動。
周圍的聲音頓時如雷聲如潮水般轟隆隆地涌來,柳溪好像突然從一個無聲黑暗的世界回到了現(xiàn)實里。
而她驚魂未定,渾身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恍惚中,她聽見兜里的手機(jī)在響。
是岑墨哥來找她了嗎?
她急切地拿出手機(jī)一看,眼里剛剛亮起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不是岑墨哥,是媽媽。
“溪溪呀,這周末回家嗎?媽媽包了你最愛吃的餃子。”
“我看你朋友圈說想吃餃子,正好蕙蘭阿姨送了點土豬肉來,我就包了……”
母溫柔的聲音就像是一場及時雨,濕潤了柳溪干涸的心,她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雖然自己出車禍的時候,年齡很小,已經(jīng)不太記得細(xì)節(jié)了,但她知道自己的爸爸為了救自己,差點就破了產(chǎn),而自己的媽媽也因此老了十歲。
她曾經(jīng)看過媽媽的照片,抱著四五歲的自己時,是那樣明艷動人,絕對的大美人,她還詫異過為什么變化這么大,短短數(shù)年,面目全非,不是歲月摧殘,而是因為她。
她后知后覺地感到了害怕,劫后重生不是歡喜,而是懼怕,甚至勾起了記憶深處身體內(nèi)臟被車撞碎的痛感。
那種感覺哪怕過了十幾年,回想起來也是一陣寒顫。
她不敢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父母會怎么樣?
她這條命,是父母拼盡了全力從鬼門關(guān)那搶回來的,她有什么權(quán)利可以輕易再丟掉?
她的世界不該只有岑墨,為了她的父母,為了自己,她必須好好活著,她不可以死。
“溪溪?溪溪你在哪兒呢?怎么這么吵?”
“喂,你在做什么,怎么不說話?”
旅客已經(jīng)上車,柳溪視線透過空無一人的站臺,望著夕陽往下沉去,光線越來越弱,那半邊天逐漸染上了厚重的灰色。
她忍住哭聲,迫使自己聲音鎮(zhèn)定,“我在高鐵站。”
“啊,你怎么跑那去了?你要去哪兒?”
“媽,我和岑墨哥……分手了……嗚嗚……”
一提到這名字,柳溪又崩潰了,無法控制自己情緒地痛哭流涕起來。
電話那頭雜音變多,又傳來了柳父的聲音,“寶貝別哭,別哭啊,沒事兒,爸爸來接你回家!”
一句“爸爸接你回家”,就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溫暖的光。
柳溪死了的心又咚咚的跳了起來,她哽咽著點頭,“好。”
踏進(jìn)車廂內(nèi)剎那,提示音響起,門緩緩合上,低低的啟動聲變大,車廂微微晃動,高鐵出發(fā)了,帶著她離開了這個待了還不到一小時的城市。
她匆匆來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就像這段感情,開始的悄無聲息,結(jié)束的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