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秋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秋意
    這個夏天似乎過得特別快,小冬跟著秦烈四處去,胡氏嘟囔著說:“都曬黑了。”可是到底也沒有攔阻她。
    小冬的自由和快樂她也看得很明白。
    這里無拘無束的生活,讓每個人都漸漸變得開朗起來,紅芙不用說,連紅荊的笑容都多起來了,話也比在京城多。妙兒可兒她們幾個小丫頭更不用說,都快樂瘋了。胡氏也不忍心硬拘著她們。
    能樂就樂一時吧。
    反正……總要回京城去的,到時候……自然所有人的心都要收回來,老老實實安安份份的再過以前那樣的日子。
    小冬對著鏡子,曬黑了嗎?好象是有一點。可是面頰比以前紅潤,眼睛比以前亮,整個人象是被施了什么仙法,一下子活了過來。以前那么多年加起來,笑聲好象都不如這些日子多。
    秦烈?guī)メ烎~,說是釣魚,其實兩個人從頭到尾都心思都沒放在釣魚上,秦烈指著河面,跟她講小時候的事情。
    “我那時候有五六歲吧,看著附近的大孩子跑到河邊來,我也跟著來了,結(jié)果別人都沒事,就我掉進了河里。”
    小冬緊張地問:“沒事嗎?”
    秦烈笑了:“要有事,我現(xiàn)在還能站在你面前嗎?”
    小冬也笑了:“嗯,你繼續(xù)說。”
    “那會兒不會鳧水嘛,嗆得半死,幸好有大人路過,跳下去把我撈了起來。我娘知道了,把我打了一頓……”
    小冬拍手說:“嘿,打得好,看你還敢亂跑。”
    “哪兒啊,”秦烈說:“我娘是說,你快給我把鳧水學會,笨得跟旱鴨子一樣。”
    小冬十分意外,不過這倒是秦氏的性格。她想象著秦氏說這話時的神情語氣,笑著問:“那后來呢?”
    “后來就學會了啊,那個夏天給曬得脫了一層皮,身上紅通通的象蝦子一樣,疼得很,晚上一挨席子就針扎似的。不過功夫沒白花,我現(xiàn)在能在水里捉活魚。”
    “那你捉個我看看。”
    “好,等下就給你捉。來,再朝上游走,那兒景致比這兒更好。”
    山勢險要,有的地方根本沒有路,小冬無論如何走不過去,秦烈又把她背起來,依舊攀援縱躍毫無阻礙。小冬笑著在他耳邊吹氣:“你簡直象只大馬猴兒。”
    “啊,那你不成了母猴兒了?”
    小冬氣得在他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
    秦烈雪雪呼痛:“好吧好吧,不是母猴兒,是小猴兒。”
    小猴兒就不是猴兒了嗎?
    小冬氣得勒緊他的脖子,秦烈沒堅持一會兒就開始求饒了:“別別,咳咳,你想咱們倆一起掉河里去啊。”
    小冬嘟囔一句:“便宜你了。”不過還是松開了手。
    秦烈可真壯,自己就算沒一百斤,**十斤總是有的吧?他就這么背著自己,臉不紅氣不喘的,還縱躍如飛。
    秦烈甩開步子向前走,忽然放聲唱起歌來。他唱的是遂州方言,小冬只聽得懂幾句,依稀有情郎,姑娘,火凰花這些字眼兒,想來是首情歌。雖然秦烈唱得并不是很好,可是小冬覺得十分動聽。歌聲在山梁間,在河面上回蕩著。
    前方隱隱傳來轟轟的聲音,小冬有些緊張起來,忙問他:“這是什么聲音?”
    秦烈沒答,只是加緊了步子。聲音愈來愈響,轉(zhuǎn)過一個彎,前面豁然開朗,一大片瀑布出現(xiàn)在眼前。象大扇子一樣寬,水從上面沖落下來,砸在河面上,那轟隆隆的雷聲似的水響就由此而來。白浪飛濺,一團團水氣騰起,被風吹著,拂在臉上濕濕涼涼的。
    小冬掙扎著下地,又朝前走近兩步,目眩神迷地看著這片瀑布。離得越近,越能清楚地感覺到瀑布驚人的聲勢,腳下的地也在震顫著,人有些站不穩(wěn)。
    秦烈問她什么話,水聲隆隆的,小冬根本聽不見。秦烈湊到她耳邊大聲吼:“喜歡嗎?”
    小冬由衷地說說:“好喜歡”
    可是連她自己都聽不見自己說了什么。可是不需要重復(fù)了,秦烈已經(jīng)從她的眼神,她的動作,她的笑容里看出,她很喜歡,很高興。
    他們在這兒逗留了一會兒,秦烈拉了她一把,朝另一個方向走,小冬有些戀戀不舍,不時地回頭去看。這時代也有不好的地方——若是有部相機,把這些動人的美景拍下來,該有多好啊。
    秦烈看出她有心事,低聲詢問。小冬說:“我是在想,要是能把這一記得的景象留住的話,就好了。”
    秦烈一笑:“那也不難啊,回去了,把它給畫下來。”
    那可不一樣。
    秦烈揪了一把紅通通的小果子給她,果子比黃豆略大一些,聞著有種強烈的果香。吃在嘴里酸酸的,小冬閉上了眼,酸得頭皮都發(fā)麻了。她的樣子逗得秦烈哈哈笑起來,往自己嘴里也丟了幾顆野果,大口的嚼著。
    他們繼續(xù)向前走,有的地方還是秦烈扶她,背她走的。過了一頓飯的功夫,秦烈撥開樹叢,將小冬拉到前面去。
    眼前出現(xiàn)了一面湖,湖水平靜得象面大鏡子一樣,在陽光之下,湖水清澈而晶瑩,是美麗的孔雀綠色。但是再走近些,卻發(fā)現(xiàn)湖水看起來又成了寶石藍色。四周寂靜無比,忽然有水鳥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在湖面上嗖的一聲掠過去,帶起一道細而直的水線。然后,沒過多久,湖面又重新恢復(fù)了平靜。
    小冬屏住了呼吸,靜靜的注視著這美麗的一幕。湖岸邊草木繁盛,有一株樹上開滿了沉甸甸的的花,枝條被花朵墜得已經(jīng)落在了水面上,風吹過來,有花瓣落下飄落在湖面上,悠游自在的打著旋兒。
    “這兒叫什么名字?”小冬輕聲問。在這樣靜謐美麗的地方,讓人不自覺地就壓低了聲音,似乎怕驚動了什么。
    “沒人給它取名字,來這兒的路不好走,只有打獵的人偶爾會來。”
    “真美。”
    秦烈爬上一塊平滑的大石頭,把小冬也拽了上去。這個位置極好,站在這里可以把整個湖看得一清二楚。湖是長長的,象個鴨蛋的形狀。這樣看,它比剛才更象一面鏡子,天空,山戀,林木倒映在湖面上,深藍,墨綠,蒼青,嫩黃,火紅……各種各樣顏色,說不出的絢爛斑斕。
    “我早就想帶你來看看了,我猜你一定喜歡。”
    “嗯……”小冬象做夢似的喃喃地說:“我想在這兒待一輩子。”
    “那就待一輩子好了。”秦烈笑著說。
    “現(xiàn)在還不行……”
    她的牽掛很多,她的家在京城,她得回去。
    可是,也許將來,她能來這里生活,搭兩間小屋,依山而居。每天早上與太陽一起醒來,晚上可以在月下的湖畔漫步——
    秦烈的手悄悄地環(huán)上她的腰,小冬放松了身體,舒舒服服地朝后靠在秦烈的懷里。
    走了這么半天,她也確實累了——雖然這半天里頭,大部分時候都是秦烈扶著、背著她。
    暖暖的風吹在臉上,陽光和煦。
    夏天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過去了,秋風悄然吹至。有的樹葉已經(jīng)微微泛黃,對面的山巒看起來一層層的顏色不同,就象一張浸染漸變的畫卷。
    秦烈的唇輕輕蹭著她的臉,她的耳朵。小冬的耳朵最敏感,只要輕輕一口氣呵上去,她全身就軟了一大半。她戰(zhàn)栗著,兩腿發(fā)軟,整個人往下滑,秦烈一手抄在她的膝彎處把她橫抱起來,大步走到樹蔭下。
    小冬躺倒在了樹下。
    身下是厚厚的干燥的樹葉,被壓得簌簌作響。頭頂上那樹枝葉茂密,透過那些大片大片的葉子,小冬能看見細碎的金色的陽光。風吹過來,那些金色的光影跟著晃動起來,變幻莫測。然后風小了,停了,一切又安靜下來。樹林里飄蕩著一股好聞的,青澀的味道,就象揉碎了草葉子之后,手指上沾染上了草汁,那股強烈的好聞的味道,讓人覺得好象中了蠱,被下了藥……
    小冬緊緊摟著秦烈的脖頸,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么大膽過。
    天為帳,地做床。
    有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中涌出來,小冬瞇著眼,咬著唇忍著呻吟與嗚咽。她能感覺到秦烈深入她身體的力量越來越急,越來越重。她閉了一會兒眼,又重新睜開。越過秦烈的肩膀,越過頭頂?shù)臉洌哪抗夂退季w無拘無束的向遠處,向遠處蔓延。她從來沒有哪一刻,這么深切而真實地感覺到自己活著,自己存在。
    然后忽然間一切都消失了,她的眼前和腦海中都變成了一片空白。她的雙臂伸展開來,整個人軟軟的平攤在那里。秦烈躺在她的身邊,喘息漸漸平復(fù)。
    天空依舊藍的讓人暈眩,汗水還沾附在皮膚上,風溫柔的拂過,皮膚覺得微微發(fā)緊。
    “小冬。”
    “嗯。”
    秦烈只喊了這么一聲,也沒有說話。
    他的手伸過來,緊緊握著小冬的手。
    小冬能感覺到他的血脈博動,能聽到他的心一下一下有力地跳著,和自己的是一個頻率。
    山間宛轉(zhuǎn)的鳥鳴聲恍若天籟。草枝、樹葉都在風里溫柔的顫抖著。
    ————————
    上午結(jié)業(yè)典禮,下午就回家了。
    歸心似箭,然而看著這間住了半個月的屋子,又有一種離愁在心里。人生總是不斷的遇到,再告別。所以,經(jīng)歷許多事情之后,我們會發(fā)現(xiàn),重要的不是結(jié)果,而是這個過程。
    我會永遠記得這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