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光亮
    第四十三章光亮
    “小冬,小冬妹妹,醒醒,別睡。”
    是在喊她嗎?
    冷,又黑又冷……
    “別睡,快醒醒。”
    小冬覺得頭沉沉的疼,她這是在什么地方?
    “小冬妹妹!”
    小冬的眼終于睜開了。
    她想起來了,叛變,密道……
    然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是靠在秦烈身上的。
    “冷不冷?”
    小冬的知覺都快麻木了,腦子也轉(zhuǎn)得特別慢。
    她怎么就睡著了?
    “我們……現(xiàn)在走嗎?”
    秦烈低聲說:“我們剛才去把兩處出口都探了一下,一處無法從里頭打開,另一處出口在還在府中,現(xiàn)在還不能夠出去。你渴不渴?”
    秦烈不知從哪兒端了碗水來,小冬接過來,碗沾到嘴邊,她停下來:“你呢?你喝了嗎?”
    “喝了。”秦烈還在懷里掏了掏,摸出兩個硬餅來:“喏,只有這個,你要是餓了,就先填填肚子。”
    小冬喝了半碗水,并不覺得餓:“我睡了多久了?”
    “過了一夜了,不過外頭天還沒亮。”
    “外頭……怎么樣?”
    “只聽著一片喊殺之聲。”
    “府里頭呢?”
    秦烈搖了搖頭:“我們來的那處也打不開。”
    張子千悄沒聲息地走近,坐在一旁。
    小冬覺得身上冷一陣熱一陣,一點兒力氣也沒有。
    她可不能生病。這種時候屋漏偏遇連陰雨,那可不光要送自己的命,還會連累身邊的這兩人。
    小冬打起精神和秦烈說話:“表哥,你的鋪子和伙計們……”
    秦烈倒也豁達:“他們走南闖北,個個都有一套保命的辦法。鋪子倘若敲了砸了燒了倒沒什么,錢財可以再賺回來,人沒事就成。”
    張子千附和了一句:“秦兄說的是。聽秦兄的口音,不象京城本地人?“
    秦烈的官話已經(jīng)說的十分熟練,一般人著實聽不出來他不是京城人氏。
    “是,我是遂州人。”
    張子千點頭說:“不錯,你說好幾個字的時候,鼻音重,京城這兒鼻音輕。”
    這人耳朵真尖。
    “張兄弟是本地人?”
    “不是。”他說:“我是宛州人。”
    可是他的官話說的真好,字正腔圓,聽著分外悅耳,簡直……象是專門練過發(fā)聲說話一般。
    “張兄弟家中有多少人口?怎么孤身一個來了王府呢?”
    靜了一下,張子千慢慢說:“我家中只有我一個。”
    小冬和秦烈一起愣住,秦烈忙向他賠罪。
    “我家中不幸,又不是秦兄的錯。”
    秦烈也說:“張兄弟心胸豁達。其實,我家中也只有我和我娘兩個人。雖然別的親人還有,可是卻和仇人一樣。”
    他以前都不肯提,小冬也不一直不知道。
    卻不想他現(xiàn)在說了出來。
    張子千安慰他一句:“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
    秦烈點了下頭:“正是。”他低頭對小冬說:“小冬妹妹若想聽,我和你說說那些事兒。”
    秦烈是怕她胡思亂想吧?
    小冬輕輕嗯了一聲:“若是不開心,便不要說了,忘了就是,人活著總是要朝前看的。”
    烈點個頭:“反正早晚你也會知道的,現(xiàn)下無事,我便說說,你且聽著吧。張兄弟要是不嫌我聒噪,也就權(quán)做解悶,別笑話就成。”
    “我爹姓林,是遂州梁河郡的世家子弟,他為人端方,也很有才學(xué),只是自幼多病,身體孱弱。我娘是燹夷人,族中女子如珍似寶,從來不與族人人通婚。可是我娘心里就看中了我爹,非得要嫁他。按族規(guī)過了針山走了火路,和族里斷絕了關(guān)系,才嫁了我爹。”
    秦烈說起來,話里隱隱帶著驕傲的意味,小冬雖然不知道那個針山和火路是什么,可是只聽著就覺得身上發(fā)寒,不知道秦烈的娘怎么咬牙撐下來的。
    說起來,姚錦鳳的娘也不是中原女子,她和姚錦鳳的爹那段婚姻,也
    “林家的人不愿意我娘入門,只因為我爹一意堅持才成了親。可是我娘性子直脾氣硬,一來二去,我娘雖然委屈,可是只要我爹對她好,她也覺得甘之如飴。我娘有了身孕,偏偏受了林家人的氣,吃了暗虧,沒能保住。隔了兩年又懷上,我爹極是高興,可是那年秋天他就大病一場,撒手人寰。林家老太太翻臉無情,將我娘趕出門外。”
    這可是逼人走絕路啊!她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又沒娘家能回,這么趕出來讓她怎么活?就算不喜歡媳婦,媳婦肚子里的孫子總是親的吧?這林家老太太是怎么想的?
    小冬記起安王說秦烈是在一個破草棚里出生的,天還下著大雨。
    “所以我娘雖然也有爹娘,卻是活著不見面,死也不許她來上墳的。林家呢,就更不用說了,我娘被趕出來之后,他們家人還下了幾次黑手,不過我們母子命大,沒讓他們害死。”
    這其中一定還有什么別的原因。要不然縱使不是親人,也不會弄得象有血海深仇一樣。
    秦烈說:“讓張兄弟見笑了。”
    張子千搖了搖頭:“秦兄何出此言,其實我……”
    他一個家人沒有,也是個不幸的人。
    秦烈轉(zhuǎn)了話題,說起他跑商路的事情來,總之是沒讓小冬閑下心去擔(dān)憂害怕。張子千也是個聰明人,和他一搭一和說的很是熱鬧。
    “對了,秦兄在京城有鋪子?不知字號叫什么?”
    “開了兩家,其實也可算做一家。前門進去是四海聚寶,后門進去就是美味居”
    啊!
    小冬和張子千一起吃驚。
    “四海聚寶是你開的?”
    “美味居也是秦兄產(chǎn)業(yè)?”
    “小打小鬧罷了。”
    四海聚寶也算小打小鬧?那什么才算大手筆?美味居她沒去過,可聽說過。四海聚寶更是如雷貫耳。
    秦烈和張子千兩個人輪流說話,一直到小冬再次困倦得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他們在地底下一共待了多久,小冬到后來一直沒弄清楚。據(jù)權(quán)威說法,連頭帶尾只能說是兩天兩夜,要是掐頭去尾只能說是兩天一夜。但是小冬覺得,起碼四五天,說不定還要長。
    不知道又是第幾回醒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秦烈背著走,張子千在前引路,兩個人的腳步聲急促而凌亂。
    “有人……找來了嗎?”
    秦烈只對她說:“別怕,沒事兒的。”
    他們忽然停了下來,張子千說了句什么,又短又快沒有聽清。頭頂忽然豁拉一聲敞開口子,光亮象水銀般傾泄下來,刺得小冬一瞬間幾乎目盲,什么也看不見。
    上頭的人一聲歡呼:“在這兒了。”
    又有人亂紛紛地說:“快,快,郡主可安好?”
    后說話的這人口音有些耳熟,正是總在安王身邊的那名貼身護衛(wèi)的聲音。小冬全身一松,心里只念叨著,過去了,總算過去了。
    然后她又莫名其妙的想,這密道可一不可再,這一回暴露了,下一回可用不得了。
    呸呸,烏鴉嘴,難道她還盼著有下回?
    永遠不要再有才好。
    小冬被托了上來,腳踩著實地,深深吸了口氣。
    地底下總是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那不是生理因素,純粹是心理上的。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焦糊氣味兒,不知道什么被燒了。
    那股氣味兒長長久久的留在小冬的記憶中,就如同在地底那些黑暗時光的記憶一樣。
    天黑后安王回府了。
    安王兩眼中都是血絲,形容憔悴。
    小安親手端茶奉給他:“父親用過飯了么?我讓人做了些清淡易克化的吃食。父親用了飯快些梳洗休息吧。”
    安王似是極為疲倦,微微點頭,垂下眼瞼靠在那兒不動。
    小冬試著喊了聲:“父親?”
    安王抬起頭來:“你沒事么?”
    “女兒沒事。”小冬輕聲說。
    府中的情形小冬低聲說出來,管家福海重傷,護衛(wèi)死傷大半,府中諸人被催逼,得到的消息卻是胡氏帶著郡主從側(cè)門逃了……
    她明明躲藏了起來,胡氏帶的郡主是哪個?她們又能逃到哪兒去?
    到現(xiàn)在還沒有消息。
    “還有,明夫人……她不知下落了。”
    明夫人美貌動人,在這樣的一場動亂中,她的遭遇小冬想都不敢想。
    雖然不喜歡她,可小冬從來沒想過她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父親,城中的情形如何?”
    “叛軍已經(jīng)肅清……二皇子逃到西內(nèi)苑被圍住,便自殺了。”
    “景郡王呢?”
    “他舉火自殘了。”
    第二天小冬卻得了好消息,胡氏沒有死,她回來了。
    “真是皇天保佑,我們逃出去不遠便遇上了羅校尉帶的人馬,他識得我,又放出消息說安王郡主已經(jīng)由他們救著了,護著我們一路退走,打殺了不少叛逆賊子——
    胡氏頭發(fā)散亂,身旁跟著的那個小姑娘還裹著小冬最華麗的一件宮裝,已經(jīng)臟得不成樣子了,臉上也抹得泥猴一般,又是泥又是灰又是淚混成一片,哭得泣不成聲。小冬看了好幾眼才認出她是紅荊。
    “我身形最矮,當(dāng)時紅芙姐姐她們都要和我爭著這件衣裳穿,結(jié)果只有我能穿下。”
    所以就由胡氏拉著她逃跑去吸引人注意力。
    她平時默不作聲,靜靜的做事,經(jīng)常讓人注意不著她的存在。
    可是這一回她卻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都拉到自己身上。
    小冬緊緊抓著胡氏的手,胡氏自己狼狽疲倦到不行,卻還一個勁兒安慰小冬:“郡主別怕,這不是沒事兒了么?王爺也好好的,咱們也都好好的,不用怕。”
    “媽媽,你以后別再拋下我……”
    胡氏一怔,隨即淚盈于睫,摟著小冬說:“好……好……不拋下……再不拋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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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體重秤,很想站上去,又怕看到一個讓自己不能接受的結(jié)果~~~
    天啊~~為什么就是管不住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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