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萬真真咬著后槽牙,心里又恨又怕。
本來想讓錢晴得罪了李主任,再把周皓的機(jī)會給弄掉。結(jié)果錢晴突然來了這么一手,現(xiàn)在別說是去壞周皓了,萬真真自己的危機(jī)還不知道怎么解決呢。
頂著大太陽回家,錢晴哼著歌好不快活。
采油二廠的員工不少,一線工作和后勤的加起來足有幾千人,筒子樓也有十幾棟。
筒子樓一般都是六層,每層盡頭是水房和廁所,廚房也是在盡頭放一個公用的灶臺,不過現(xiàn)在很多人不樂意在灶臺那兒做,都是在自己屋子的陽臺上搭一個小的廚房,或者直接弄個小煤爐。
周皓雖然進(jìn)廠不久,但在維修隊里他冒尖的快,所以分房子時候給他的房子是這一批中專畢業(yè)生里最好的一間。
為著分這套房子,隔壁的王華他娘還去找了領(lǐng)導(dǎo)。問王華是烈士子女,為啥房子分的沒有周皓好。
周皓分的是一室一廳帶個小陽臺的五十平房子,好的是這套房子兩邊不靠,在正中間。
每層樓兩邊都是廁所和水房,中間還有兩道樓梯。靠近兩邊的房子太吵,靠樓梯的也難免鬧騰,就卡在兩條樓梯中間的三套房最好。
周皓分的就是三套最中心那一套,采光好還沒什么人從他門前過,又清凈又省心。
錢晴回來的時候,周皓已經(jīng)在家里等著了。
拿出來鑰匙來還不等開門,周皓就過來從里面把門打開,一把把錢晴從門口抱進(jìn)來。
還不等錢晴反應(yīng),周皓就委屈吧唧的控訴她。
“你上哪兒去了?”
一邊說還一邊蹭錢晴,蹭得錢晴直喊停。
錢晴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眉眼,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自己在夢里干球那么“積極”。
周皓一直都是個學(xué)霸,腦子一點都不短路。
他雖然不愛說話在外面的性子偏冷,但是廠里根本就沒人說他一句不是。
而且在夢中,“自己”都那么作了,也沒見周皓說一句重話。
萬真真綁定的是自己,又不是周皓。只要周皓踹了自己,以他的能力,前途肯定還能再起來的。
但周皓就是沒有,他守著自己,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錢晴鼻子都有點酸酸的,覺得周皓怎么那么可憐啊。
周皓這會兒才覺得自己的小媳婦有什么不對,趕緊把她抱到椅子上,掰著錢晴的臉要看她怎么了。
“沒事。”錢晴咽下去那點酸楚。
她才不要插手周皓的工作,萬真真要對付的是自己,那她就來對付啊。
她才不怕!
她一定不要再像夢里一樣,打著“為你好”的旗子去折騰周皓了。
不就是出差?趕緊去!
“剛才在戶證處遇到一個干事,說是H省油田的抽油機(jī)出問題了,那邊修不了,讓你出一趟急差。六點鐘在南門有小車接。”
說著錢晴就打算起身去給周皓收拾東西,按照那個小干事說的,這次去多則半個月,肯定是要收拾幾套衣服和日用品。
周皓把兩手按在錢晴身后的椅子上,把錢晴箍在自己的臂彎里。
他的眉毛長的極好,兩道劍眉凌厲又有氣勢,這會兒卻緊緊揪在一起。
錢晴推不動他,又看他一副為難樣子,瞬間腦子一頓。
“你別不是跟我說你不想去吧?”
周皓:“明天該跟你一起回門……”
錢晴瞬間炸了,把人推開,叉著腰就要開始鬧脾氣。
“我娘家你是沒去過嗎?過去幾年一周去一回的地方,你還怪新鮮的?咋?非得拎點東西上門炫耀炫耀你不再是那個只能趴在巷子口等人的了?我都沒說啥,你還在這兒矯情!我爸我媽也不是為難人的個性,你這樣搞,活像是我多不懂事一樣!”
周皓看她真生氣了,趕緊改口,把人抱進(jìn)懷里哄。
“好好好,我去。”
說著還喜滋滋在錢晴臉上啃個牙印:“我老婆真好。”
錢晴嫌棄地把人臉撇過去:“趕緊收拾東西吧,一會兒車就來了。”
周皓扭頭看一眼掛在墻上的鐘表:“還早。”
“早什么啊,就剩一個半小時了,還早……周皓!你把我放下來!”
周皓跟條大狗一樣拱著她的頭發(fā),聲音帶著喑啞:“我都要去半個月呢,你也不心疼心疼我……”
錢晴一個晃神,周皓就利索的把她抱進(jìn)里屋了。
……
周皓走了,錢晴躺到天色暗了才起來,強(qiáng)撐著快折的腰,一邊在心里把周皓翻過來覆過去地罵,一邊把屋里收拾了一遍。
本來打算給他說一下自己要起個冰棍攤的事,結(jié)果一進(jìn)屋就忘了。算了,還是等他回來再說吧。
錢晴盤點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庫,周皓早在婚前就把工資交給她了,現(xiàn)在家里所有的錢都在她手里捏著。
剛畢業(yè)時候周皓一個月只有二十五,后來才慢慢的漲起工資來。周皓比她大兩歲,進(jìn)廠也就這兩年的時間。除去吃喝日常,再加上周皓親媽那邊要的孝敬錢,還剩下四百塊。
往錢家提親的時候,周皓花了兩百塊,后來分了房子,屋子里的東西置辦又花了一百多。好在錢晴嫁過來的時候,錢父錢母把二百塊都給她帶回來了。
所以現(xiàn)在錢晴手里大概有二百四十多塊錢,還有幾張副食票。
這點錢干別的不行,起個冰棍攤綽綽有余了。
錢晴還有點發(fā)愁,擔(dān)心李主任光忙著萬真真的事,再把她那個冰棍攤給忘了。要不,明天就去找李主任問問?
還不等錢晴去找李主任,李主任已經(jīng)往筒子樓來了。
李紅梅心頭全是火氣,這電話不打不知道,一打才明白,什么謠言,什么堂哥。
王華跟他堂哥關(guān)系就是一般般,除了過年互相走禮,平時根本就不多來往!
電話打過去,王華堂哥先是嚇懵了,然后就是叫屈。
“我調(diào)過來三個月,就給家里打了兩次電話,都是我媳婦接的。我咋可能在電話里頭跟我媳婦說這些沒譜的事呢?領(lǐng)導(dǎo),你可要好好調(diào)查啊,我媳婦現(xiàn)在是在二廠的食堂干活,我們倆端的都是廠里的飯碗,我咋可能傳這種瞎話?!”
李紅梅是個利索人,奉行的是“今日事今日畢”。當(dāng)即就去找王華堂嫂了。
這一番對峙下來,自然知道了這些沒譜的傳言應(yīng)該是落在萬真真頭上。
王華堂哥王有青的老娘不干了,她跟王華老娘早些年沒少鬧氣,妯娌倆為著點針頭線腦打起來的事都不少。
這些年因為王華爹沒了,這才少了來往,她也不想叫人認(rèn)為她欺負(fù)喪夫的妯娌,平時很少上門去,就算在廠里遇見了也是笑呵呵打招呼。
誰承想這老婆子的新兒媳剛進(jìn)門就搞事,把屎盆子往她兒子身上扔。
“我倒是要去問問馬秋菊,她兒媳婦干這事她知不知道!造這種謠不怕天打雷劈!”
王有青的娘叉著腰就要打上門來,李紅梅趕緊攔著。事情已經(jīng)夠多了,再攪和進(jìn)去就更亂了。
好說歹說安撫下王有青的娘,李紅梅這才憋著氣來找萬真真。
萬真真自從回家之后就一直吊著心,連飯都做的心不在焉的。
王華吃了一口飯,差點吐出來,趕緊拿起茶杯漱口。
“你這是打死賣鹽的了?咸成這樣!”
萬真真置若罔聞,機(jī)械著把菜放進(jìn)嘴里。
王華伸出手在她面前搖了搖:“你想啥呢?做飯也不專心,鹽放那么多。”
萬真真這才反應(yīng)過來,嘴里咸的跟丟了一把鹽在舌根處一樣。她忙不迭起身給自己倒了一茶缸子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王華有點嫌棄的看她一眼,嘴里說著:“我整天在外面忙,就家里這點小事你都干不好。做個飯都能撒多了鹽,那鹽不是拿錢買的?我看你是不當(dāng)家不知道柴米貴。幸好今天我媽不在,要是我媽在家,你就給她吃這個?”
萬真真下意識握緊了手里的茶缸柄,你媽,你媽,你媽,你這么聽你媽話你干球要娶老婆?
正當(dāng)王華數(shù)落著萬真真的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誰啊?”
“我是李紅梅。”
筒子樓不隔音,隔壁的錢晴眼光一亮,豎起了耳朵。
而萬真真,則是僵在了原地,連去開門都沒了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