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紅蓮說
距離大考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
午后溫暖和煦的陽光掀開了村外的薄霧,灑在教室里,暖暖的。
呼嚕呼嚕
咕嚕咕嚕
正在寫板書的霧隱老師突然停了下來,扭頭死死盯住窗邊開小差的小鬼頭。他熟練地丟出板擦,精準砸在一叢碧發(fā)里。
然而,這學生已經(jīng)貪睡到一定境界了,他茫然地甩了甩頭發(fā),微張的眼睛像極了剔透的紫水晶,眨了眨,又重新閉上了。然后,他打了個呵欠,把身子向旁邊一歪,倚靠在同桌身上繼續(xù)睡去。
他同桌為什么不出言提醒呢?
因為梨木澤一也睡著了。柔順的黑色長發(fā)耷拉下來,瘦削的身體躺在椅子上,像一只慵懶的黑貓。
這樣的澤一,和白天光膀子硬剛雷牙的樣子完全不同。當他睡著的時候,渾身都松散下來,如湖底般繾綣安寧,散發(fā)著一種令人舒適的氣息。
一種令磯憮喜歡的氣息。
正如黑夜與白天,表意識與潛意識,傀儡和附身。每當人沉睡的時候,他被壓制的一面就會悄悄突破桎梏。碧發(fā)少年睡了,磯憮卻醒著,它懷念著棲居的湖泊,也懷念著那條被制成刀具的跟班魚,可它什么都做不了。可磯憮能感受到,旁邊的人身上有同類的氣息,充盈著時間之河的靜寂。
它是查克拉的集合體,而它旁邊的這位,寄宿著靈魂的集合體。混沌又駁雜,厚重又熟悉,它們都是被人類定死在這小小天地里的倒霉蛋。
櫻不知道磯憮誤會了什么,甚至不知道三尾就靠在自己的小傀儡身上呼呼大睡。櫻畢竟沒有止水那樣逆天的忍術(shù),可以直接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可以說,這個幻術(shù)就是不斷模糊獵物眼中的虛實,讓他的真實感官和行為割裂開,不斷施加心理暗示,以達到控制的目的。
只是不清楚,長久維持幻術(shù)的能力,是不是鞍馬朔帶給他的。畢竟,起死回生玄之又玄,無法解釋為什么自己死后靈魂可以經(jīng)年不散,還一路融合了上百靈魂,而那時,他并未附身在鞍馬朔身上。
強韌的靈魂帶來了龐大的精神力,穿越時空的經(jīng)歷成為最好的養(yǎng)料,這兩者疊加,使櫻腦內(nèi)構(gòu)建場景極為容易,此幻術(shù)虛實相合,臻于完美。
身體躁動被抑制劑壓下去了,后果就是格外疲憊和嗜睡。紅蓮把毯子蓋在櫻的身上,盯著厚厚的一沓資料,不知在想寫什么。
“我比你更早追隨了大蛇丸大人,可現(xiàn)在......”紅蓮看著昏睡的櫻,還很年幼的軀殼上已經(jīng)刻上了洗不去的印記,刺得她眼睛生疼,“康晨死了,紅豆也走了。當初說好了跟隨大蛇丸大人一同前行的人分崩離析,而他自己仍在永生之路上一意孤行。”
甚至,那樣輕易地把她遺忘在這荒涼之地。只是因為她拒絕了一次他的命令嗎?還是因為,鞍馬朔出現(xiàn)了?
紅蓮是早早聽說過鞍馬朔的大名的。田之國基地的暴動不是小事,那次,就連自己管轄的東之基地也受到了波及。而洪山康晨那邊是咒印大本營,實力強橫的實驗體不計其數(shù),這么混亂的局勢下,年紀輕輕的鞍馬朔竟然能幫著重傷的大蛇丸搬回一局。
這是一場豪賭。
鞍馬朔賭贏了。他直接取代洪山康晨成為大蛇丸的心腹。
——如今,力量和權(quán)勢你都有了。你會成為下一個洪山康晨嗎?
【霧隱血繼界限人員統(tǒng)計完成,地形圖統(tǒng)計1/3,抑制劑使用一次。】
左臂上抬,一條小蛇從袖中鉆出來,吞下紅蓮寫下的微型卷軸。紅蓮遵從大蛇丸的命令,如實匯報著鞍馬朔的近況。
很明顯,為了控制住鞍馬朔,大蛇丸著實費了一番功夫。而他此前從未對任何手下進行過如此嚴密的控制,覺得誰有二心就會直接除掉了。
蛇窟內(nèi)很多人不知道童丸鬼和鞍馬朔的關(guān)系,身為心腹的紅蓮卻是知道的。他不僅具有準影級的潛力,而且和田之國忍者舊部、貴族的關(guān)系非常緊密,在實驗體中也有頗高的聲望。這種人,不令人忌憚是不可能的。
從鞍馬朔的行事風格來看,他可不是個只知道奉命行事的小忍者。這家伙有著不弱于洪山康晨的野心——鞍馬朔趁大蛇丸轉(zhuǎn)生體弱的時候,迅速擴大勢力,發(fā)展村子,不出三年,音影村的新人對他的崇拜已經(jīng)有了超過大蛇丸的跡象。現(xiàn)在,他被大蛇丸大人從權(quán)力中心排擠出來,從堂堂的影變成了東之基地的小干部,恐怕心里已經(jīng)非常不滿了吧。
如果是這樣,那么鞍馬朔完成任務(wù)的那一刻,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干掉他!替大蛇丸大人鏟除這個危險因素。
“紅蓮,快讓黑曜回去吧,別耽誤它休息。”少年突然說話,嚇了紅蓮一跳。紅蓮的心臟都停了一瞬,僵直地看著伸懶腰的櫻。紅蓮袖子里的小蛇聽到熟悉的聲音,親昵地貼在少年的掌心,蹭了蹭。
“等等,再加兩句,‘鞍馬朔為執(zhí)行命令身心受到重創(chuàng),任務(wù)結(jié)束后需要休假。請大蛇丸大人及時處理完田之國的政務(wù),不要積壓’。”
身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少年突然被包裹呈晶石狀,表情凝固了下來。
晶遁·翠晶牢!
在水晶破碎的那一刻,被封印了的鞍馬朔也會隨之化為粉末。
鞍馬朔早就察覺了她的殺意,卻什么也不說。讓自己像小丑一樣在他面前表演。反正,他早已有不臣之心,自己除掉他也沒所謂吧?
只有自己才是最忠實于大蛇丸大人的,結(jié)果紅豆離開后,反而是惹人討厭的兜和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鞍馬朔陪同大蛇丸大人一起建村,而自己卻被發(fā)配到這兒,憑什么!
少年的軀體裂成一塊兒一塊兒的,面色卻平靜如初。
下一刻,明明已經(jīng)變成粉末的紅晶重新融化,然后突然像巖漿一樣翻涌,吞噬了紅蓮。
是幻術(shù)!
情形反轉(zhuǎn),少年還安然坐在那兒,他合上書,起身看著渾身僵硬的紅蓮。少年蒼白的手指摸索著紅蓮的咒印,就像在欣賞一個藝術(shù)品。
“你現(xiàn)在的情況,是你想象中中了晶遁后會出現(xiàn)的狀態(tài)。這種錯誤的判斷麻痹了你的神經(jīng)。”
“讓我想想,你為什么要對我下殺手。”少年捏起紅蓮的下巴,看著對方絕望的眼睛,“是因為我奪了你的權(quán)勢,還是因為你懷疑我背叛大蛇丸?”
“也許我需要和你開誠布公地談一次。我能越過你,負責音影村的事宜,是因為我本來就是田之國的忍者。田之國大名之所以全力支持建村,里面也有我的緣故在。如果我死了,貴族和音影村之間脆弱的信任就會斷裂......我和大蛇丸的利益是一致的,我沒有理由背叛他。”
幻術(shù)被解除了,紅蓮癱軟在地上,滿臉淚痕。
“不!全都錯了!錯的離譜!”
“鞍馬朔,你若早來投奔大蛇丸,我便不必屠村;你若晚來,我便可以誆騙自己說,為了任務(wù),我不得不這么做。”
可你來了,我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的。
你害得我不忠不義。
事實上,大蛇丸大人本來是派紅蓮屠殺田之國的村莊,以建立音影村。然而,重傷的紅蓮恰恰被村內(nèi)的婦人救下。紅蓮動了惻隱之心,竟舍不得下手,還放走了對方。親信欺瞞謊報,一下子惹惱了大蛇丸。他下令紅蓮必須殺死那位婦人。
與此同時,鞍馬朔談和成功,取得田之國大名的親筆印信,以一國之力大刀闊斧地建忍村。而原本婦人所在的偏遠小村子,就沒有什么利用的價值了。
“我殺死了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內(nèi)心開始控制不住地怨恨我效忠的主人。”紅蓮喃喃道,“可我知道,這其實不是你的錯。”
跟了大蛇丸,便沒有同情憐憫一說了。她本該一條路走到黑的,卻還是忍不住猶豫。大蛇丸大人已經(jīng)不信任她了,鞍馬朔明面上由她看管,其實是被派來看管她的吧。
可是,雖然怨恨,她內(nèi)心深處,并不想背叛大蛇丸。他不僅僅是她的主人,也是她的救贖和希望。
“我想我大概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聯(lián)想到上輩子的經(jīng)歷還有大蛇丸叮囑的關(guān)于紅蓮的話,櫻勾勒出了事情的全貌,“我可以嘗試救回你的恩人。如果她的靈魂沒有轉(zhuǎn)世,并且對忍村沒什么威脅的話——”
“什么?難道大蛇丸大人已經(jīng)掌握永生術(shù)法了嗎?”
“不,這僅僅是你與我之間的一個交易。”櫻諱莫如深,“我?guī)湍愕臈l件是,我要在你腦海里下兩個封印。第一,不能向任何人泄露我的秘密。第二,永遠不能背叛音影村。”
聰明如紅蓮豈能不知道櫻背后的意思?任何人、音影村,里里外外都頗有針對大蛇丸的意思。一旦她同意,也就相當于投靠了鞍馬朔。而矛盾的戲劇性就在于她恰恰需要這么一場“背叛”來保證自己始終忠于大蛇丸,重獲他的信任。
“你若真會起死回生,又何必陪他折騰?”在鞍馬朔給自己加下控制之后,紅蓮心中忽然輕松許多,“這種逆天的術(shù)......”
“紅蓮,任何禁術(shù)都是有代價的。你需要額外尋兩條命獻祭給你的恩人。”櫻的眼簾垂下來,看不清楚神色,“也許你不大清楚,這世間,已經(jīng)存在了許多玩弄生死的術(shù)。”
赤砂之蝎的人傀儡之術(shù),大蛇丸的不尸轉(zhuǎn)生、宇智波斑的穢土轉(zhuǎn)生、千代的己生轉(zhuǎn)生、佩恩的輪回天生、角度的地怨虞......
究其根本,無非是生命力的轉(zhuǎn)移。
“多虧了大蛇丸大人,我能近距離接觸到穢土轉(zhuǎn)生和不尸轉(zhuǎn)生的奧秘。”結(jié)合上輩子春野櫻對千代己生轉(zhuǎn)生和宇智波佐助輪回眼的了解,一種新的忍術(shù)悄然誕生,“以生魂獻祭,將亡靈拉回軀殼。以查克拉為媒介,轉(zhuǎn)移生命,化死物為活物......”施術(shù)者本人逃脫了禁術(shù)的懲戒,唯一的缺點是作為轉(zhuǎn)移的媒介,對施術(shù)者本人靈魂的壓力太大。
紅蓮不曉得櫻具體在說什么,她目前的經(jīng)歷甚至難以想象這些術(shù)的全貌,更不用說去探究其中的原理。但有一個念頭,越發(fā)清晰起來。
眼前之人,或許根本不是鞍馬朔了。
“大蛇丸派我監(jiān)視你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明知被大蛇丸懷疑,卻不打算先下手為強嗎?
“嗯。”少年指了指脖子上的咒印,玩味似地看著緊張的紅蓮,“知道這玩意代表了什么嗎?”
“更、更高的天賦?還有力量?”
“不,這代表我們都是【梨木澤一】。”
櫻沒有說透,只是輕輕提點了一下。
但這已經(jīng)足以令紅蓮反應(yīng)過來了,不妙的預感涌上心頭。
“不、不尸轉(zhuǎn)生?”
聯(lián)想到上次不尸轉(zhuǎn)生的那個小女孩脖子上有一個地之咒印,明明背叛了大蛇丸卻被網(wǎng)開一面放回木葉的紅豆脖子上也有一個天之咒印,紅蓮不寒而栗。
即使她是極為期待成為大蛇丸的軀殼,卻不曉得具體的方式。
基地里接種過咒印的,又像她這種自愿獻身給大蛇丸的,能有多少?
沒有什么比知道自己只是個傀儡更令人恐懼的事情,就像頭上懸著一把斬首刀,卻不知什么時候落下。一旦這個消息泄露出去,基地之亂恐怕會再次上演。
眼前的“鞍馬朔”,已經(jīng)掌握了大蛇丸未敢告知于人的死穴了。
“你、你到底是誰?”
如果他是木葉或者仇家派來的話,剛剛轉(zhuǎn)生完的大蛇丸大人恐怕處境很危險了。
少年沒有什么回應(yīng)。他提起筆,繼續(xù)完成情報采集分析的工作。對于紅蓮的猜測,他既不肯定,也不反駁。
“人在經(jīng)歷太多事情之后,已經(jīng)不太會相信人性了。”櫻提起筆,熟稔處理情報樣子委實不像個初出茅廬的人,“大蛇丸如此,我亦如此。即使利益一致,也還是要互相猜忌。”
救命之恩不足以換回永久的忠誠,萬物都善于權(quán)衡利弊得失。
“越想信任誰,越想靠近誰,就會越防備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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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同時,教室內(nèi)的哼哈二將,還睡的香甜。
“快醒醒,老師在看你!”昔時也顧不得許多了,回頭拼命搖晃著澤一,周圍的同學發(fā)出起哄的聲音。可這哥倆還是一個沒動,呼嚕聲此起彼伏,像賽著勁兒補覺似的。樂文小說網(wǎng)
困意是能傳染的,看著看著,旁邊也有同學犯困了,打了個哈欠。
虎背熊腰的老師忍無可忍,一只手提溜著一個人,疊羅漢似的扔到講臺上。這下,在全班幾十雙眼睛的打量下,“睡神”終于有醒來的趨勢。
“啊,水水,你怎么呆在這兒?”青發(fā)少年率先睜眼,低聲喚道,明明是一張娃娃臉,聲音卻意外的有磁性。
名為七凌的壯漢臉憋的通紅,一副想解釋又不知如何解釋的樣子。
“你竟然來這兒教課了?上忍考核沒通過?”少年關(guān)切地仰頭望著高大的水水,聲音越發(fā)小了。
“媽了個八的,老子都來這兒教了半個月的書了。你是多不愛聽我講課?”
“老師,快叫他出去罰站”臺下的學生還嫌事情不夠大,繼續(xù)拱火兒。他們從跟綠發(fā)男在一個班起,就沒見他聽過課。但每次考試這小子都是第一,老師就特例允許他睡大覺。老氣人了。老早就看這“睡神”不爽了,新老師看著五大三粗的,總能管住這小子了吧?
“別吵了,先自習!你,給我出來!”
七凌把脫口而出的臟字生生吞下去,把青發(fā)少年單獨拎了出去。
“枸橘矢倉,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鷴沒跟你說清楚嗎?”矢倉說道,“是他叫我來這兒進修的啊。”
七凌深吸一口氣,想到三代目的囑咐,整個人像個霜打的茄子,悶吞憋屈的厲害。若不是沒辦法抗令,他并不是很想過來監(jiān)管并肩戰(zhàn)斗的兄弟。可這小子,膽子忒大了,竟然敢封印了三尾,變成人柱力!換個人敢這么做,恐怕不是被軟禁到這兒,而是直接吃牢飯了。
“老師,我的成績已經(jīng)夠優(yōu)秀了,今年,我不必繼續(xù)‘留級’了吧!”枸橘矢倉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紫眸中的笑不達眼底。
七凌哆嗦了一下,生怕枸橘矢倉下一刻把這小學校給掀翻了。
“哥,你還是穩(wěn)當一些吧!上頭不可能準許你離開這兒的!”
“我倒也知道外面變了天。”矢倉嘆道,“可是,已經(jīng)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了,他們也不肯信我半分。”
“再等等吧,三代目大人他們也在想辦法。”七凌低聲說道,“上面吵得厲害,最后談崩了,就把這批畢業(yè)生作為博弈的籌碼......”
“這次大考不同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