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陷阱
四月十九日,陰,酒泉道!
河西賊王耿長青站在高坡上,用力揉搓自己涼得跟鐵甲一樣的面頰……
西方的氣候喜怒無常!
現(xiàn)在是春末,時近夏初。在這個中原大地日漸暖和的時節(jié),西北的戈壁卻過著一年四季。
早晚如冬,午間黃昏卻是夏秋……
今日太陽公公害羞的躲在了云層里,令得這冰涼的清晨寒露更重。凜冽的寒風刮在皮膚上,就像刀割一般疼。
也不知是不是安逸的日子過得習慣了,耿長青現(xiàn)自己親自率眾搶掠的熱忱沒有原來的狂熱。比起打打殺殺,在野馬河谷抓抓野馬,窩在裹得暖融融的,偎在火爐邊打盹兒,才是一種享受。
若非情況嚴重,他真不愿親自出馬!
只是裴旻的肅清河西盜匪計劃實在是懸著他頭上的一把刀,作為馬賊王,他有義務(wù)護著自己手下的一干兄弟不被洗清。
即便再如何不愿將已經(jīng)有出息的弟弟拉下水,卻也容不得他繼續(xù)玩著兵兵賊賊的戲碼了。
耿長青對于裴旻還是極為忌憚的,在開元朝有兩大功勞卓越的戰(zhàn)將。一位是剛剛病逝不久的薛訥,另一位就是裴旻:余下的諸將,比之他們要遜色許多。
耿長青并未與裴旻交過手,但是跟薛訥打過交道。
整個河西,涼州的富庶凌駕于其他六州總和,毫無疑問,涼州即是肥肉,也是他崛起的根基所在。
但是薛訥入主涼州不過兩年,任是打的他損兵折將,不敢涉足涼州,促成了他培養(yǎng)弟弟的舉動。
當初一連串的交鋒,讓耿長青明白他這個馬賊對付一些蝦兵蟹將還可以,對上薛訥這樣的當世名將,那只有給虐菜的份兒。
幸運的是薛訥只是涼州大都督,只負責涼州的軍務(wù),這才給了他喘氣的機會。
裴旻的威名更在薛訥之上,權(quán)勢實力又籠罩整個河西。
現(xiàn)在不趁他立足未穩(wěn)的時候?qū)Ω端戎嬲瓶睾游鳎蔷褪撬麄凂R賊的末日了。
為避免窮途末路之局,這一次他親自出山,打算干一票大的。
遠處一騎飛馳而來,“青爺!來了,張孝嵩他們來了!”
耿長青為了避免讓人懷疑道他與耿侯的關(guān)系,自稱姓牛,叫牛青,大人多都敬畏的稱他為“青爺”。
“好!”耿長青唿哨一聲,手中馬刀遙指,厲聲道:“前方的一對唐兵,一個不留!”
耿長青魄力十足,既然決定要好好的鬧一番,就不打算小打小鬧,劫掠只是其一。
殺張孝嵩才是真正的王牌……
張孝嵩在西域干得有聲有色,威望極高,即便受到了彈劾,給下了大獄,依舊是一個值得敬慕的了得人物。
如此人物,若是無辜因治安問題死在河西,裴旻這個節(jié)度使難辭其咎。
再加上各處匪患連連,軍中哀怨成片,這一連串的亂局,裴旻就算在強勢也不得不放慢腳步,這也給了他們喘氣的機會。
五百馬賊咆哮著上前,他們平時在瓜州軍馬場以戰(zhàn)馬為伴,騎術(shù)尤其高明,一個個的奔跑如飛,宛如旋風一樣席卷向十里之外的囚車隊。
十里之地,轉(zhuǎn)瞬即到!
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
耿長青瞧著不遠處的囚車,看著囚車附近的兵士,那邊的兵士已經(jīng)組建成擅于防御的疊陣,短時間內(nèi)就做好了防御準備……
瞧著這一幕,耿長青心底突然泛起了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對方太冷靜,淡定了!
這突然遇襲,怎么會應(yīng)對的如此迅?
難道早有準備?
耿長青心念電轉(zhuǎn),正在他驚疑之際,忽然現(xiàn),對面的敵人突然從背后取出巨大的強弩……
瞬息間耿長青心底冰涼,嗔目結(jié)舌,手足無措。
他見識過唐弩的威力,那可怕的遠程利器,射程高達三四百步,威力極其可怕,往往一箭可以洞穿他們?nèi)娜恕?br/>
此時兩軍距離尚且不足一五百步,就算立即疏散后退也來不及了。
當務(wù)之急,唯有一個法子,硬抗一波。
對方就算有準備,也不過百人,自己可是有五百之數(shù)。
“沖,唯有沖到近處,才能避開強弩!”
他聲音方落,剎那間,追魂奪命的弩箭呼嘯而來,無情的弩矢穿人透馬,令得人馬悲嘶,一片混亂。
僅是這一擊,耿長青現(xiàn)自己麾下的兵士已經(jīng)折損了兩百余人……
受到了弩箭的攻擊,即便不死,也失去了戰(zhàn)斗力。
耿長青心在滴血,他掌控的勢力不小,但所帶來的這些都是最親的嫡系,這一個照面就損失了兩百余人,腸子都讓他悔青了。
這還不是結(jié)束,唐軍這方的指揮大將不是別人,正是擅于取巧用兵靈活的趙頤貞。
原來王小白接到裴旻的命令調(diào)查瓜州軍馬場的時候,現(xiàn)軍馬場里只有少數(shù)的一些人,原有的護衛(wèi)都不在了。
他當機立斷,潛入軍馬場,尋得了留守的管事。
軍馬場原本戒備森嚴,即便是王小白也不容易潛入,但是護衛(wèi)兵幾乎全給調(diào)走,余下的兵士根本不足以維護偌大的軍馬場的治安。
幾乎不費什么力氣,王小白就完成了任務(wù),逼問出了耿長青襲擊張孝嵩的行動,飛鴿傳給了涼州的裴旻。
裴旻聞訊,應(yīng)對不可謂不神,立刻擬定了兩種方案,一種保守的,一種奔放的,以保證張孝嵩的個人安危為第一要務(wù)。
兩種方案的決策權(quán)裴旻交給了張孝嵩,張孝嵩雖是一階書生,卻也不乏誘敵的膽氣,直接選擇了奔放的方案,親自以身誘敵,興致來了,還高吟著王之渙初來涼州不久新作的千古佳作《涼州詞》。
趙頤貞見耿長青選擇了繼續(xù)沖鋒,眼中也露出一陣贊許:要是對方慌慌張張的選擇指揮部隊脫離這可怕的弩箭攻擊范圍,反而會給他們二段射擊的機會。
繼續(xù)沖刺,正好應(yīng)對了強弩射慌忙的弱點……
“卸弩,上標槍!”
中原戰(zhàn)陣極少使用標槍這種利器,但是西涼早在三國時期,因受到西秦的影響,軍中已經(jīng)配有特殊的武器標槍……
趙頤貞用兵靈活,就喜歡玩這種亂七八糟的兵種,他也能夠?qū)⑦@些兵種的長處揮出來。
賊兵的度再次提起來,兇悍的標槍在唐軍將士的投擲下,迎面飛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