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五(6)
上每朝,郎、從官上書疏,未嘗不止輦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言可用采之,未嘗不稱善。帝從霸陵上欲西馳下峻阪。中郎將袁盎騎,并車攬轡。上曰:“將軍怯邪?”盎曰:“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圣主不乘危,不徼幸。今陛下騁六飛馳下峻山,有如馬驚車敗,陛下縱自輕,奈高廟、太后何!”上乃止。上所幸慎夫人,在禁中常與皇后同席坐。及坐郎置,袁盎引卻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入禁中。盎因前說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與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即厚賜之。陛下所以為慎夫人,適所以禍之也。陛下獨(dú)不見’人彘‘乎!”于是上乃說,召語慎夫人,慎夫人賜盎金五十斤。</br>
賈誼說上曰:“《管子》曰:’倉廩實(shí)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之有時(shí)而用之亡度,則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纖至悉,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者甚眾,是天下之大殘也!瀅侈之俗,日日以長,是天下之大賊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財(cái)產(chǎn)何得不。</br>
漢之為漢,幾四十年矣,公私之積,猶可哀痛。失時(shí)不雨,民且狼顧;歲惡不入,請賣爵子。既聞耳矣,安有為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驚者!</br>
世之有饑、穰,天之行也;禹、湯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國胡以相恤?卒然邊境有急,數(shù)十百萬之眾,國胡以饋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擊,罷夫、羸老,易子上咬其骨。政治未畢通也,遠(yuǎn)方之能僭擬者并舉而爭起矣;乃駭而圖之,豈將有及乎!夫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茍粟多而財(cái)有馀,何為而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zhàn)則勝,懷敵附遠(yuǎn),何招而不至!</br>
今驅(qū)民而歸之農(nóng),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轉(zhuǎn)而緣南-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矣。可以為富安天下,而直為此廩廩也,竊為陛下惜之!”</br>
上感誼言,春,正月,丁亥,詔開藉田,上親耕以率天下之民。</br>
三月,有司請立皇子為諸侯王。詔先立趙優(yōu)王少子辟強(qiáng)為河間王,-虛侯章為城陽王,東牟侯興居為濟(jì)北王;然后立皇子武為代王,參為太原王,揖為梁王。</br>
五月,詔曰:“古之治天下,朝有進(jìn)善之旌,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也。今法有誹謗、妖言之罪,是使眾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失也,將何以來遠(yuǎn)方之賢良!其除之!”</br>
九月,詔曰:“農(nóng),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務(wù)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憂其然,故今茲親率群臣農(nóng)以勸之;其賜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br>
燕敬王澤薨(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