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陳家莊回到東平鎮(zhèn)時，天還沒大黑。黃歷吃完晚飯，和凌雪商量了一會兒，把又想到的物品告訴她準(zhǔn)備好。等凌雪走后，黃歷又來到了珍娘所住房屋的門前。
    屋內(nèi)，小琴晃著手腕，正高興地訴說今天慕容老太太看見了她，很喜歡，還送給她一副手鐲。長這么大，她還沒有過象樣的東西，現(xiàn)在終于有了可以炫耀的玩藝。
    黃歷敲門而入，打斷了三個女人的談話，他隨便夸了幾句，便打發(fā)兩個孩子去里屋玩，自己坐在珍娘對面，準(zhǔn)備把自己的安排告訴珍娘。
    “黃大哥，你知道秀兒的男人是誰？”珍娘笑著說道。
    “沒見著，我還真不知道。”黃歷回答道。
    “呵呵，就是孟石頭啊，孟老伯的兒子。”珍娘說道。
    黃歷想了想，笑道：“原來是他呀，那時候他好象就對人家有意思，因?yàn)轱@擺，害得我與白家的那個護(hù)院打了一架呢！”
    “白家——”珍娘重復(fù)著這兩個字，神情有些忿恨，如果不是白家，她好好的一家怎么會家破人亡，只剩下她們孤兒寡母漂泊度日。
    黃歷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和老憨叔談了很多，這樣的世道，這里的環(huán)境，你一個女人頂門立戶，還帶著兩個孩子，想在這里安頓下來，恐怕不容易。”
    珍娘低下頭，使勁捻著手指，半晌才低聲說道：“我能吃得了苦，就象以前在山溝里那樣，生人也少，事情也少……”
    黃歷苦笑著搖頭，說道：“你呀，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山溝里有土匪，他們也不比鬼子強(qiáng)多少。你帶著兩個孩子，就是來頭狼，也夠你們對付的了。”
    珍娘幽幽嘆了口氣，把目光投向黃歷，等著他拿主意。
    “這樣，我明天便要出去，可能需要幾天才回來。”黃歷說道：“你再好好想一想，我呢，也順便再觀察一下山里的情況，等我回來，咱們再做決定。”
    珍娘垂下眼瞼，低聲說道：“是去黑石谷嗎？那里，很危險(xiǎn)，你還是不要去了。”
    “放心，我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準(zhǔn)備，肯定沒事的。”黃歷寬慰道：“你不用擔(dān)心的。”
    珍娘不吭聲了，看神態(tài)便知道她并沒有放心，手指甲被擠得發(fā)白。
    黃歷站起身，說道：“早點(diǎn)休息，記得按時吃藥。”
    珍娘看著黃歷的背影，張了張嘴，似乎想叫住黃歷，但最終還是沒叫出聲，有些頹喪地嘆了口氣。
    ………………
    天上沒有太陽，也用不著太陽，這是一個平靜的、明亮的冬日，慕容辰帶著精選出來的隊(duì)伍，護(hù)衛(wèi)著黃歷和凌雪向山里出發(fā)了。出了東平鎮(zhèn)，眼前是寬廣的原野，偶爾有些丘陵，看上去跟白白的干草堆似的。
    山里是個籠統(tǒng)的范圍，慕容辰并不知道他們要去的最終目的地是黑石谷，而黃歷計(jì)劃的路線，大體上應(yīng)該就是自己出谷的路。也就是先到十里鋪，然后再向西南方向進(jìn)山，那里有一條小河，溯河而上，找到黑石崖，攀爬上去，便進(jìn)入了黑石谷。
    一路上，很平靜地過來了，到了十里鋪，這里已經(jīng)是山區(qū)了，放眼望去，層巒疊嶂，上面則是披著白雪的樹木石頭。
    “在這里休息一夜，明天再進(jìn)山吧！”慕容辰眼看著天色已晚，勒住馬頭，對凌雪問道。
    “好啊，聽大哥你的。”凌雪這一路上出奇的乖，不亂跑不亂說，慕容辰還以為她會不斷地向自己發(fā)脾氣呢，結(jié)果倒是大出意外。
    黃歷微微一笑，凌雪望向他的眼神帶著一絲狡黠，按照兩人商定的計(jì)劃，在這里便要甩掉尾巴，兩人獨(dú)自進(jìn)山了。干這種事情，他對凌雪有信心，慕容辰可要陰溝里翻船，被這個乖妹妹給耍了。
    十里鋪的樣子沒有什么大的變化，百姓的房子更破敗，更陳舊，兵荒馬亂的，想蓋好房子也沒那個精力。那個小水坑不見了啊，黃歷想起差點(diǎn)淹死小變兒的地方，舉目望去，那座廢窯已經(jīng)變成了一堆瓦礫，蓋著厚厚的積雪。小水坑已經(jīng)被填埋，鼓起了雪包。
    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瘦小姑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吧，不知道過得怎么樣，是否還在用自己做的彈弓，用自己教的技能偶爾沾點(diǎn)葷腥。一個人的人生就因此而改變，也不知是好是壞。就象自己現(xiàn)在所做的，看似理由都那么正當(dāng)，可給珍娘、妞妞、小琴……以及所有和自己有接觸的人帶來的改變，誰又知道是幫了他們，還是害了他們。
    來到村公所，這個窮鄉(xiāng)僻壤也有支應(yīng)差事的，殷勤地迎出來，點(diǎn)頭哈腰地陪著笑臉。
    果然不出黃歷的判斷，村子太小，沒有能讓所有人都住下的大宅子。慕容辰皺了皺眉，也沒別的辦法，只好把人都分散開來居住。他和凌雪、黃歷，以及兩三個士兵住在村公所，其他人則分三處住在老百姓騰出的房子里。
    走了一天的路，喝了一肚子的風(fēng)，挨了一天凍，人們都十分疲乏，吃過晚飯，洗漱已畢后，便都窩在熱炕上躺著休息，熱烘烘的十分舒服，不一會兒眼睛便睜不開了。
    ……………
    慕容辰是在老黑的不斷呼喚和搖晃下醒來的，頭還昏昏沉沉，反應(yīng)遲鈍。聽著老黑的報(bào)告，好半天他才明白過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黃歷和凌雪不知什么時候偷偷溜掉了。
    “拿冰毛巾來，越?jīng)鲈胶谩！蹦饺莩交沃X袋，有些氣急地吩咐道。
    “少爺，您別急，我已經(jīng)派人四處尋找了。”老黑一邊擺手讓勤務(wù)兵去拿冰毛巾，一邊寬慰道：“昨晚沒有雪，風(fēng)又不太大，定能找到些足跡。哦，這里是小姐給您留的字條。”
    這時，勤務(wù)兵把涼毛巾拿來了，還端著一盆水。慕容辰將毛巾放在額頭，稍微清醒了一些，看著凌雪的字條。上面是讓慕容辰放心，在這里安心等待，過不了幾天，她便會安然歸來。落款還畫著一個笑臉，把慕容辰弄得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這丫頭昨晚定是在自己的茶里下了藥，唉，沖她一路上這么乖，自己就應(yīng)該有所警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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