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拔刀相助
,重生之怨偶 !
許寧匆匆來去,四鄰不覺,只有裴大郎果然留了下來,唐遠(yuǎn)果然入住了前院,也不知許寧還是裴瑄和他說了什么,儼然一副護衛(wèi)的姿態(tài),十分驕傲認(rèn)真,日日晚上睡前都要檢查一遍火燭鎖墻,才枕著□□入睡。
裴瑄不知去哪里弄了個木哨給寶如掛著,只說有急事便吹,一副嚴(yán)陣以待的樣子,寶如實在是哭笑不得。不過虧得他們這么一弄,她確實感覺到安全妥帖許多,夜里也睡得更安穩(wěn)了。
京城連日大雪,她既掛念匆匆趕路的許寧,又思念著家里的爹娘,家里的九九消寒圖一瓣一瓣的染上,又教呀呀學(xué)語的淼淼讀九九歌,淼淼學(xué)語甚快,很快便已會朗朗上口的念“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看楊柳……”
接近過年的時候,宮里傳來了好消息,安貴妃誕下大公主,官家大喜,直接給了大公主“榮華”的封號,又賞賜了安家不少東西。
寶如得知是個公主,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氣,一是能平安生產(chǎn)倒好,二是安貴妃生個女兒,無論是前朝還是后宮,倒都是安了不少人的心,貴妃深受榮寵,根基淺薄,又與皇后前后腳懷著龍嗣,本就萬眾矚目,如今是個女兒,再下一胎不知何時,皇長子地位穩(wěn)固許多,而安貴妃本就不是個爭先要強的,也算是得了安寧了。
過年后朝中例行放假,京里越發(fā)熱鬧得沸反朝天,日日都能聽到鞭炮聲,寶如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起來,待到十五上元節(jié),滿京城的放燈,君民同樂,這在京城是一年盛世,滿京城的人這一夜無有不看燈的。寶如在家窩了一冬,算算日子還有兩個月便要臨產(chǎn),想到淼淼也都能走路了,正是最貪新鮮的時候,哪有不想看燈的,想來想去還是提前在慶豐樓重金訂了一間臨窗的包間,方便看燈,正好親近的秦娘子、唐遠(yuǎn)兩兄弟都一同邀上了,裴瑄自不必說,是要護送她們一路前往的。
到了上元這日,酉時未到,裴瑄便已到了門外帶了馬車來接寶如,防著入夜后路上人多不好行走,寶如畢竟身懷六甲,擠不得,唯有提前出行。寶如便已替淼淼打扮停當(dāng),帶著唐定、銀娘小荷上了車,出門看到裴瑄今日打扮十分醒目,他披了件玄色貂裘,帽側(cè)卻簪了支鮮紅絨花,隨著風(fēng)中飄搖的帽帶,無端便在凜冽中多了一份風(fēng)流倜儻,她點頭含笑:“這一打扮停當(dāng)越發(fā)吸引小娘子們看了,裴郎今夜可有約?
裴瑄笑道:“許夫人莫要打趣,臨出門秦娘子非要扯著我道大好節(jié)日莫要穿得太寒磣,她先去看幾個老姐妹就過去,讓我們先過去了。”
寶如點頭又問裴瑄:“唐遠(yuǎn)呢?也不管他弟弟了?午時我困歇了一會兒,起來就沒見著他了。”
裴瑄道:“他說怕慶豐樓被權(quán)貴搶了包間,提前先去占位子穩(wěn)妥些。”
寶如失笑:“這京里如今哪有權(quán)貴敢仗勢欺人呢。”
裴瑄點頭:“這京里掉個磚頭都能砸到三品官兒呢,不得不防,有個半大孩子在,遇到耍賴的他也能耍耍賴,遇到講理的也不好意思和個半打孩子爭位子,正合適。”
寶如笑得不行:“如此憊懶,竟像是積年的市井油子。”
裴瑄正經(jīng)點頭:“夫人銳眼如炬一語中的,可不就是積年的老江湖了。這京里呆了幾年,每年為了看燈搶包間搶位子的事情可也見了不少,許大人將你托付給我們,那可決不能出紕漏的。”
寶如笑著登車,一路車轔轔而行,京城原是天下第一等繁華所在,路上人流已漸漸稠密起來,走上大街,處處都已扎上了燈樓彩棚,天尚未黑,卻都已能看出雛形來,陳設(shè)的都是百戲及古玩人物景致,處處顯出富麗升平來,最熱鬧的街道自然是大相國寺一代,今日那里正設(shè)醮壇,架起了高高的鰲山,香火好不旺盛,街頭巷陌笑聲不斷,寶如她們一路行去,淼淼和唐定都喜悅起來,唐定一直指著外頭的鰲山問這問那,淼淼則也學(xué)舌說話,兩人倒像似在對話一般,煞是有趣。
因著路上人漸漸多起來,車子只能緩緩行走,一時卻忽然聽到前頭有驚呼聲馬嘶聲,寶如驚訝探頭去看,裴瑄轉(zhuǎn)頭止住了馬車道:“你們不要下車,前頭似乎有事,我去看看。”說完一夾馬肚子,急速向前奔去。
寶如抱著淼淼看著前頭喧嘩聲越來越大聲,心下有些不安起來,畢竟在她記憶里,有著一個并不美好的上元夜,雖然時間過去了兩年,她卻依然有著濃重的陰影,漸漸前頭又傳來了驚呼聲,仿佛數(shù)十人一起叫喊的聲音,然后又靜了下來,只聽到一個孩童大哭的聲音,她側(cè)耳傾聽了一會兒,還是將淼淼交給銀娘,囑咐她看好淼淼和唐定,自帶著小荷下了車往前頭街道走去。
前邊聚集了一圈人,寶如帶著小荷走過去,遠(yuǎn)遠(yuǎn)便看到裴瑄站在一輛馬車座位上,一手持刀,垂頭而立,那雪花長刀垂下,有血滴自刀劍滑落,空氣中有著血腥味,寶如心里抽緊,小荷連忙在前頭開路,卻驚叫一聲低聲轉(zhuǎn)頭道:“娘子別看!”
寶如卻已看到地上橫著一具馬尸,卻是無頭,馬頭飛在一邊,斷口平滑,顯然是被一刀斬下,天氣寒冷,很快便被凍住,并無多少血液飛濺,只是前頭卻有一穿著斗篷的年輕女子抱著個女童,女童正放聲大哭,那年輕女子將斗篷解下,將風(fēng)帽替女童戴上,顯然是不想讓她看到那血腥場面,裴瑄在車上居高臨下道:“那小娘子將你家孩子帶走吧,莫要嚇到孩子了,這里我來處置。”
那年輕女子抬頭,眾人微微有些騷動,原來之前她低著頭又有風(fēng)帽遮掩,眾人看不出她相貌,如今抬頭只看到她眉裁翠羽,眸如寒星,端的是眉目如畫,眉宇間隱然一股清華尊貴之氣,看上去也不過是二十出頭,她身后跟著一個仆婦,面上有著驚惶之色。那女子道:“這也不是我家的孩子,我不認(rèn)識她的,只是路上看她將被驚馬踐踏,所以情急護之,不知這里街坊哪位識得這孩子的父母,速速讓人來領(lǐng)去。”
一時圍觀眾人有人道:“那是街頭張包子家的閨女,也不看好孩子,這上元夜也是能讓孩子亂跑的?也不怕被花子拐走了,真是危險,多虧這位娘子了。”有人已是主動跑去找人,又有人道:“還得虧這位壯士一刀斬下馬頭,好臂力!果真神勇!”果然有人奔過來抱了那孩子,又對那娘子和裴瑄感恩不已,便要問恩人名姓,裴瑄只是笑著擺手請他們看好孩子。一時驚馬的主人也追趕了上來,嚇得面無人色,看到馬頭被裴瑄斬下,也并不怨懟,反感激不盡,裴瑄倒是從懷中掏了二兩銀子給他道:“你也不容易,這馬肉好歹也還能買些錢,以后小心些吧。”
一時漸漸眾人散去,那女子上前給裴瑄施禮道:“小女子姓李,排行居長,今日得恩公義舉搭救,還請教名姓來日道謝。”
裴瑄眼上有了贊許之色道:“在下銀杏坊裴瑄,你一弱質(zhì)女子卻能舍命相救陌生孩童,我也不過是拔刀相助,分內(nèi)之事,當(dāng)不得謝。”他看天上甚寒,那女子適才脫了斗篷,內(nèi)里一身素色錦袍,身后那仆婦也并未穿甚么御寒的衣服,看上去倒像是忽然從甚么甚暖的地方走了出來的樣子,并不曾打算在這街上長時間行走,想必也是忽然看到驚馬,便解了身上的貂裘大氅遞給那女子道:“此地甚冷,這大氅今日才上身,若小娘子不介意,先請借此御寒。”
那女子接過貂裘,抬頭面上含笑正要說話,卻忽然看到寶如立在一側(cè),大腹便便,臉上神情滯了滯,復(fù)又含笑道:“我當(dāng)時也并未想太多……這里血污滿地,還請貴眷先離了這里吧?”
裴瑄轉(zhuǎn)頭看到寶如,啊了一聲道:“竟是讓夫人久等了,我看到事情危急,忍不住出手阻了一阻,這里污濁骯臟,還請夫人上車。”一邊匆匆看了看天色,與那女子拱手道:“這位娘子先請了,裴某還有事在身,先行告辭。”
寶如在裴瑄護送下上了車,從窗口看出去,看到那名女子仍站在路旁一側(cè)目送車子,那貂裘并未披上,而是交給了身后的仆婦捧著,神情十分悵然,天空有一點點雪粒紛紛落下,那女子纖弱身形仿佛將隨風(fēng)而去。
寶如上了車便一直沉默,想起前一世的某一個上元夜,許寧回來和家里說過一件事:在街市上看到一名女子勇救一素不相識的孩童與驚馬蹄下,那女子后來半邊身子為驚馬所踏,臂骨斷折,他路過不忍,送了那女子前去醫(yī)館醫(yī)治。
后來又有一日,他回來十分驚詫對她說,原來那名女子,正是孀居在家的永安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