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思鄉(xiāng)情起
,重生之怨偶 !
隔了幾日,柳大家果然遣人送來了幾本字帖。
寶如因為知道了柳大家的事,再接到柳大家送來的字帖就覺得怪怪的,許寧揀了幾本翻了翻道:“是挺不錯,收著給淼淼看吧,只要少見面便好了。”
寶如心里別扭,將那些字帖收了起來卻不肯讓女兒沾手,另外備了幾份禮還禮回去,她沒和許寧再說什么,許寧心里知道她不喜此人,不愿再與這人有牽扯,也不再和寶如說這些,只暗地里對孟再福多了些防備,他本是個多疑之人,此事上涉及到性命攸關(guān),更是萬分小心。
漸漸天氣熱起來,倏忽又過了一月時光,端午已過,聽說林謙已被問罪,果然判了流邊,他的妻子正鬧著要與他和離,劉氏寫了封信來說了下此事,鄉(xiāng)間人淳樸,聽說罪名是貪墨,哪有不嫉惡如仇的,恨恨地道都是活該,又諄諄叮囑了一番寶如道要管束好許寧,莫要讓他犯下大錯。信末還提了下許家如今兩老境況,倒是許父在外頭置下了一房外室,前些日子聽說許母親帶了一伙人上門去把人家的房子打得雪片也似的,寶如笑不可抑,心想著這事許寧定也知道,卻從來不與她提過,想必也是撂開手去了。
寫完回信后,寶如白日無聊,到前頭去看盧娘子給淼淼和蓀哥兒上課,蓀哥兒小了淼淼快兩歲,整個人正是憨玩的時候,許寧便讓盧娘子順便先教著蓀哥兒,并不十分拘著他,且并不要求進(jìn)度。
寶如到書齋那兒,給孩子們收拾出來念書的院子叫綠意軒,院子里有小小一棟小樓,樓前有一株老梧桐樹,枝葉茂盛,綠意盎然,寶如進(jìn)去的時候,看到盧娘子帶著淼淼蓀哥兒都站在樹下,盧娘子一身淺碧色衫子,叉著手指揮道:“左邊,左邊,黏住它翅膀就好。”原來淼淼正舉著一根長長的粘桿粘知了,蓀哥兒則緊張地屏息靜氣瞪著樹上,寶如失笑道:“這不是有下人在么?怎么倒自己粘上了?”
盧娘子回頭看到是她也笑道:“天熱功課辛苦,這練練眼神也好。”我們小時候都玩過的,寶如抬起頭看也覺得十分有意思,看著淼淼終于粘到了一個知了,蓀哥兒歡呼雀躍沖上去要抓。
正說話之時,院子門又有兩人出現(xiàn),唐遠(yuǎn)大大咧咧喊道:“盧娘子,我們功課寫好啦!幫我們看看呀!”
盧娘子轉(zhuǎn)頭看到他們笑道:“這么快就好了?只怕是粗制濫造吧?”
寶如看到前頭是唐遠(yuǎn),后頭跟著的一手上著夾板的,卻正是侯行玉,他看到寶如臉又紅了,訥訥道:“許夫人……我們來請教盧娘子……并不占用她多少時間的。”
唐遠(yuǎn)嘻嘻哈哈道:“許夫人才不會這樣小氣呢。”
盧娘子笑著對寶如解釋道:“他們兩人說快要參加國子監(jiān)的入學(xué)考試了,有些緊張,讓我?guī)兔纯次淖郑蚁胫膊毁M甚么功夫。”
寶如忙道:“不妨事,盧娘子若能多指點指點是最好的了。”唐遠(yuǎn)前世于她有恩,侯行玉卻是這一世有恩于她,不管怎么樣,總歸是舉手之勞的事,若是盧娘子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盧娘子便笑著招呼著大家進(jìn)了課室去,淼淼和蓀哥兒還在拿著那知了在玩著,侯行玉卻心有惴惴,一路還在與寶如解釋道:“許大人其實很關(guān)心我的課業(yè),給了我許多從前他溫書舉業(yè)的一些手稿筆記,都非常有用,還說我什么時候有疑問都可以去問他的,但是我想著他忙于朝廷大事,我這樣小事哪里好去打擾他,正好唐兄與盧娘子的弟弟熟識,和我說不如請教盧娘子,就近也方便,所以才打擾了盧娘子,影響了你們家小公子小姐的課業(yè),實在對不住。”
寶如聽他小心翼翼地解釋,十分羞澀謹(jǐn)慎,只好寬他的心道:“沒事的,兩個孩子都還小呢,有甚么正經(jīng)課業(yè),不過是先拘拘性子罷了。”
侯行玉臉上那點緊張仍未退去,盧娘子看不得人如此畏畏縮縮,輕喝道:“小湯圓都說了許夫人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你何必還做此態(tài)。”
侯行玉被她叱責(zé),臉又紅了起來,卻并不惱,寶如看他脾氣如此之好,加上這些日子經(jīng)常親手做飯給他,漸漸了解他的脾氣,著實是個脾性軟糯之人,笑道:“小侯公子是個謹(jǐn)慎知禮的人,只是在這里住著,實在不必太過拘泥小心了。”
侯行玉應(yīng)了聲,看盧娘子拿了他的功課來看,又有些期冀地看向她,盧娘子看了一會兒納悶道:“你前兒和我說的不是挺好的,為何這里這里頭沒寫?”
侯行玉有些口吃道:“你不是說朝廷如今重文輕武,邊事不宜多提么……我就沒寫……”
盧娘子蹙眉道:“我的想法也只是我的想法,不過是用于應(yīng)試,功課只要言之有物,你若別的地方寫不出甚么好的句子,那便是寫你有感的便好,豈能因我一言就真的不寫了,我看許相公給你的筆記,也是天馬行空,無所不談,總要多練習(xí)為主。這一點你就比不上小湯圓了,你看他心大,甚么都敢寫。”
唐遠(yuǎn)呵呵地笑起來,侯行玉臉上通紅,只是唯唯應(yīng)著,寶如笑道:“你們先聊,我適才做了些點心,如今想是做好了,我去取來給你們嘗嘗。”
淼淼還罷了,蓀哥兒已是歡呼起來道:“我知道,是海苔卷點心!”
寶如微微一笑,昨兒才得了些好的海苔,今兒早上試著做了些點心,應(yīng)該味道還不錯,她起身出門去了廚房。
待到端著點心過來的時候,寶如從窗外看到盧娘子正在替侯行玉梳頭挽了發(fā)髻用簪子和發(fā)帶束好,一邊道:“手既然斷了就別亂動,小湯圓也是笨手笨腳的連個頭發(fā)都梳不好。”
侯行玉還是個少年的樣子,這些日子養(yǎng)得好,皮膚白嫩,眉目青澀,發(fā)黑似鴉羽,垂眸緊張得仿佛一動不敢動,通紅的耳垂顯示出她的緊張,盧娘子則雙眸清泓,舉止坦蕩,寶如端著點心進(jìn)去笑道:“怎么頭發(fā)弄亂了么?”淼淼和蓀哥兒都已歡呼著撲了過去。
盧娘子抬頭見她笑道:“適才小侯公子與孩子們玩鬧結(jié)果被扯亂了頭發(fā),他手不方便梳不起來,唐遠(yuǎn)也粗手粗腳的,我從前替弟弟梳慣了,所以搭把手。”
寶如看她解釋了一番,本來舉止坦蕩自然,這一解釋,倒隱隱有了些欲蓋彌彰的緊張來,不由又打量了兩人一番,盧娘子被她帶笑一看,越發(fā)顯出了些女兒家的靦腆來,幾下利落將侯行玉的發(fā)髻扎好,站起來看淼淼已恭恭敬敬地端了一小碟糕點過來給她,不由勉勵夸獎她道 :“蘅姐兒很不錯。”淼淼抿嘴一笑,又去端了一碟給寶如,寶如卻心疼她這般規(guī)規(guī)矩矩,想起自己想小時候,家里母親蒸糕,自己哪次不是站在籠屜邊眼巴巴地瞅著,趁熱伸手便要拿的,如今這孩子才這樣大,就要學(xué)規(guī)矩學(xué)禮節(jié),倒不如在鄉(xiāng)下自在。
寶如這思鄉(xiāng)之意一動,直到晚上都不太振作得起精神,晚上忍不住和許寧說起家鄉(xiāng)和小時候的事情來。許寧知道她想家了,陪著她回憶了幾句,忽然想起一事道:“如今你倒是想回家,從前為了保住你,休了你,遣了家丁讓人送你回鄉(xiāng),你把管家罵回來,偏要在京里呆著,那時候我一個人頂?shù)闷D難,看你偏要留在京里,覺得你不可理喻,干脆便不再理你。”
寶如怔了怔,低聲道:“那會兒爹娘都不在了,總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在京里做一番天地罷了……其實那時候有人和我說,說我父母不在,無家可歸,你是不能休我的。我想著你都是相爺了,想必衙門也和你沆瀣一氣的,所以也沒理,就想著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偏要過好給你看。”
許寧默然了一會兒道:“那時候是我的不是,總覺得你文墨不通,脾氣古怪,婦人不懂朝堂大事,又一點溫柔體貼都不知,只會爭強好勝目光短淺,言語刻薄說話總會吵架,所以事事都懶得和你解釋,若是當(dāng)初和你說清楚,大概你也會安分回鄉(xiāng),也許能過好日子,不會遇到那些事。”
寶如其實隱隱約約知道許寧前世是怎么看自己的,如今聽到許寧這般明白說出來,還是覺得有些難堪和憤怒,轉(zhuǎn)過頭咬了咬唇,冷冷道:“我知道,你不過是不愛我罷了。”
許寧知她又在意上了,前世那些經(jīng)歷,都刻在了兩人心頭,讓他們兩人無論怎么重生,如何修正著自己的思想行為,仍都不可避免地帶著前世的烙印,他伸手去擁抱她道:“你別在意,我那時候是真的不懂事,兩人相處,對方的態(tài)度其實是自己態(tài)度的反映,我給你的只有冷漠和忽視,你自然還給我刻薄和怨恨,然后兩人彼此影響,總之錯都在我。”
寶如笑了下,許寧溫溫存存過去輕輕嗅著她身上的味道道:“我這些天又調(diào)出來一味香,你應(yīng)該喜歡,花了四十多種香料。”過了一會兒又道:“你想家的話,過些日子我安排人送你和孩子回鄉(xiāng)探親,如何?”
寶如喜道:“那最好不過了。”許寧心頭有些酸,自己畢竟有朝事在身,去不成,想到妻女兒子都離開自己,免不得有些郁悶,低聲道:“回去之前,你總該犒賞犒賞為夫,莫要讓為夫打饑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