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冬日的雪, 總是下的洋洋灑灑沒有規(guī)律。
前一天還出了太陽, 滿地的雪花有了稍稍融化的意味,可到了晚上不知何時又下了雪來。
一晚上過去, 如鵝毛般的雪鋪了整整一地,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被漫天的雪花遮擋的嚴嚴實實。
棉霧仔仔細細的將溫知許身上的披風(fēng)攏好,上上下下瞧了許多遍, 沒瞧出主子身上有何錯之后又將剛添好碳的小手爐塞進溫知許的手心。
“這雪下的可真是不巧,剛好赫嬪生辰這日下這么大做甚?”棉霧有些無奈,外面又下雪又刮風(fēng)的,一吹到人身上就是渾身一個機靈。
赫嬪的儲秀宮離得又遠, 主子這一去路上可要吃不少的苦頭。
“要不還是讓小元子叫了轎攆來?”似云瞧了瞧外面,不放心:“主子,您是貴人, 萬歲爺也算是寵您了,叫個轎攆不是多大的事。”
按照規(guī)矩貴人是沒有資格叫轎攆的,但是溫貴人受寵坐個轎攆不算是大事情。
“不用了,許久沒出去了,走著去也是一樣。”溫知許搖著頭,她知道似云是心疼自己,但這后宮她最容不下的就是高調(diào)二字, 越是張揚越是撲的越慘。
何況她現(xiàn)在還只是區(qū)區(qū)一個貴人,坐著轎攆前去不是存心讓那些人瞧她不順眼嗎?
她扭頭對著銅鏡瞧了瞧自己,今兒是赫嬪的主場,她刻意挑了一件素色的衣服, 淡淡的粉白色站在雪地里就像是融成了一團。
頭上也一樣的素凈,只簡單的撲了層粉,頭上插了兩根白玉簪,手上戴了個玉鐲子。
打扮的比一般無寵的答應(yīng)還要素凈。
溫知許最后對著鏡子瞧了瞧,見沒什么出格的之后才戴上披風(fēng)后面的帽子,對棉霧道:“走吧。”
似云一掀開厚厚的簾子,屋外的風(fēng)雪夾帶著刺骨的冷意一下子往她身上吹來,溫知許被冷的在原地站了半響,隨后扶著棉霧的手,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去。
出了延禧宮,就是德陽門。
兩道紅墻之間長長的路上,隨處可見彎著腰掃雪的小太監(jiān),溫知許一路走過去,花盆底的鞋面還依舊是干干凈凈。
“主子,這些掃地的太監(jiān)可真是可憐。”似云咬著嘴唇瞧著面前其中一個小太監(jiān),冬日里他穿的比旁的人都要單薄,風(fēng)一吹能瞧見衣服底下瘦弱的身子,渾身沒有二兩肉。
人小也瘦弱,拿著掃把的手被凍得通紅。
“似云別看了,繼續(xù)跟著主子往前走。”溫知許沒說話,棉霧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
似云有些失望,偷偷往后再看了一眼,記住那小太監(jiān)的模樣之后再走。
經(jīng)過景和門,再到坤寧宮,再往前走就是端則門,跨過端則門后,就到了儲秀宮。
赫嬪娘娘過生辰,還要置辦酒席,這幾日內(nèi)務(wù)府與御膳房忙的可謂是熱火朝天。
人人都知道赫嬪娘娘自己有寵,背后還有太子撐腰,內(nèi)務(wù)府與御膳房都可勁的巴結(jié),送來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溫知許剛走到儲秀宮,就看見站在門口的守門的宮女,見溫知許等人連忙行禮將她們帶進去。
那宮女瞧溫知許眼生,在路上還大著膽子問棉霧:“您身邊這是哪位小主?”
溫知許穿的素凈,又帶著帽子瞧不出模樣,那丫頭猜不出自然正常。
棉霧先是往那丫頭臉上瞧了一眼,隨后才道:“我們主子是溫貴人。”
“溫貴人?”那帶路的宮女咂了砸舌,聲音帶著詫異又偷偷往后看了看,想瞧瞧最近頗受皇上恩寵的溫貴人長什么模樣。
但溫貴人頭上卻帶著大大的帽子,一張臉遮了個大半,只露出一截如玉般滑膩的下巴。
那宮女正覺得失望想再瞧上一眼呢,卻發(fā)現(xiàn)到地方了。
帶路的宮女沒見到人頗有幾分遺憾。
溫知許來的不早卻也不晚,進去的時候屋子里早已坐了一半的人。
坐在最中央的赫嬪當(dāng)時正與人說笑,她今個生辰穿的格外的漂亮,一聲暗紅色的旗裝打扮的雍容華貴,上挑的眉眼容光煥發(fā)。
見人進來了,放下手中的杯子問:“是哪位妹妹來了?”
溫知許帶著似云與棉霧一同走進來,她穿的素凈身后帶著的宮女又是眼生的,大家瞧著許是沒見過的新人,目光都若有若無的往她那看去。
“嬪妾貴人溫氏,叩見赫嬪娘娘。”溫知許走進屋就立刻福了福身子給赫嬪行禮。
她從剛生下來就待在蘇州,聲音是那邊獨特江南水鄉(xiāng)的味道,帶著特有的軟糯。
赫嬪在聽見她名字的時候,臉色已經(jīng)沒有剛開始那般友善了,現(xiàn)又聽見她的聲音,又是升起一股不喜。
她冷眼瞧著面前的人,將手邊的茶杯端起來又喝了一口:“原來是溫貴人,貴人打扮的如此素凈,倒讓我以為是哪位宮女。”
溫知許沒說話,依舊是福著身子行禮的模樣。
姿態(tài)模樣都是一等一的好看,赫嬪看的眼煩:“將頭抬起來,讓本宮瞧瞧你這張臉。”
溫知許站直身子,素色衣袍下的手伸出來,將頭上的帽子往后一掀。
那張素凈到妝都沒上的臉,就這樣露了出來。
剛剛還有些喧鬧的屋子,立刻就安靜了下來,赫嬪的手原本搭在梨花木扶手上,瞧見片刻之后,掐著扶手掌心狠狠一緊。
那俏生生素白的一張臉,卻似被人精心雕刻過一般,如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猝然開放,眉眼之間自帶著三分的春意。
赫嬪控制住了好久才沒去試著摸一把自己的臉,后宮里女子眾多,她的容貌也屬于上乘,見過的自然美人,如有仙人之姿的良貴人,或著容貌艷麗的宜妃。
卻沒有哪一個如同眼前的人一樣,將柔與媚結(jié)合在一起,一雙眼睛生的嬌滴滴勾人不說,臉上還帶著幾分的不諳世事。
男人,最是拒絕了這樣的女人。
赫嬪突然間懂得萬歲爺為什么這般寵愛溫貴人了。
而一開始蘇常在也為何,想方設(shè)法都要將溫貴人關(guān)在青竹樓中。
她往坐在最后面的蘇常在那瞧了一眼,果真見到所有人都看溫氏看的出了神,卻唯獨只有蘇常在神色淡淡,絲毫沒有感覺。
“坐吧。”赫嬪之前有過心里準備,倒是沒她們那般難以接受。
今個是她的生辰,自然事事都以她為主角,見溫貴人打扮的低調(diào)素凈,算是識趣。
赫嬪的臉色總算是沒那么難看了。
“難怪溫貴人受寵,這般模樣瞧的我們實在是挪不開眼。”過了會,惠妃主動開口,她眼帶笑意的模樣像是很喜歡溫貴人的樣子。
赫嬪當(dāng)即冷哼了一聲,蠢貨,白白的長了她人的威風(fēng)。
她今個生辰,四妃當(dāng)中只來了個惠妃。
榮妃是個不管事的,有的熱鬧才出來瞧上那么一眼,推說身子不好,早早的讓人送了禮人就不來了。
德妃娘娘有寵,卻成日將自己關(guān)在永和宮里不出來,頗有幾分與世無爭的模樣。
宜妃與赫嬪有矛盾,在加上近日十一阿哥身子不好,她一句本宮懶得去旁人也奈何不了她。
唯獨來了個惠妃,赫嬪還嫌棄她蠢笨。
“多謝惠妃娘娘。”溫知許坐在中間的位置上,旁邊剛好就是有孕的通常在,溫知許往她的肚子上看了一眼,說了句:“恭喜。”
一抬頭,又瞧見對面坐著的蘇清秋。
許久未見,她倒還是那副老樣子,一張臉俏麗又柔弱,一點都沒變。
溫知許看過去的時候,她也正好看過來,兩人目光相撞,溫知許先是對她一笑,隨后若無其事的挪開。
蘇清秋楞了楞,眼神有些不可置信,溫知許瞧過來的模樣,就像是兩人不曾認識。
放在袖口的手緊了緊,越瞧越覺得溫知許深不可測。
***
溫知許送上了禮,就坐在那安安靜靜的喝茶,旁人聊天她也不摻和,剛剛的驚鴻一瞥之后的存在感沒那么強烈。
赫嬪見她乖巧,不想在自個的生辰這天生事,倒是沒對她太過為難。
溫知許獨自坐在那,倒也算的上悠閑,可沒一會,失寵有一會的寧貴人忽然陰陽怪氣的道:“我當(dāng)為何萬歲爺日日惦記著延禧宮,都不翻我們的牌子了呢,原來是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個絕色。”
“溫妹妹長的好看,怎么整日縮在延禧宮里也不出來多走動走動,還怕我們會害了你不成?”
寧貴人剛進宮就入了萬歲爺?shù)难郏粫r之間獨霸恩寵,后頭被蘇常在搶了風(fēng)頭不說,以往瞧都瞧不上的通常在居然有了身孕,現(xiàn)在還來了個溫貴人。
長的一臉狐媚模樣,日日霸占著萬歲爺不放。
“原是我身子弱,冬日里風(fēng)雪大這才沒敢出來。”溫知許搖著頭,說話避重就輕。
這般你來我往的,寧貴人諷刺了幾句,又覺得沒意思了。
溫貴人長的是不錯,但是想死聽不懂人話,也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
赫嬪當(dāng)著眾人的面,炫耀了萬歲爺賜下來的生辰禮,收獲了不少羨慕的目光之后,才算是滿足。
時間不早了,到了該用午膳的時候。
御膳房今日準備的都的最好的,光瞧上一眼數(shù)的上來的的就有袍子肉,油爆肚,蜜蠟肘子,五香羊肉,筒子雞,燉鴨雜,白肉鍋子,野雞鍋子,鹿肉鍋子,紅燒熊掌,燕窩粥。
各宮的娘娘旁東西都是吃慣了的,唯獨那對熊掌可是沒見過。
赫嬪道:“還是太子心疼本宮,一早就讓人給送了過來。”太子瞧著儒雅,騎射功夫確實極好,上次去秋山狩獵得了一頭熊,其中熊膽獻給了萬歲爺,熊皮跟熊掌添做生辰禮給了赫嬪。
赫嬪自然是留著今日設(shè)宴的時候拿出來,果然,眾人瞧著她的眼神更熱切了些。
有太子這個靠山在,只要赫嬪自個不作死,日后有她的好福氣。
“赫嬪娘娘果真是好福氣,太子殿下時刻都惦記著您。”
“太子殿下可真是將娘娘放在心上。”
巴結(jié)的話說的赫嬪渾身得意,這時她的貼身宮女翡翠卻上前湊到她耳邊道:“娘娘,翊坤宮那邊傳來消息,十一阿哥不好了。”
“什么?”赫嬪嘴角的笑放了下來,低聲問:“什么叫不好了?”今個是她生辰,要說十一阿哥要死也不是現(xiàn)在啊。
翡翠為難的瞧了她一眼,湊到她耳邊用極小的聲音道:“怕是,怕是人要沒了。”
“叮當(dāng)——”赫嬪一時不察,失手將碗筷打翻在地上。
眾人疑惑的往她那個方向看去,還沒等赫嬪說話,惠妃宮里的太監(jiān)進來道:“娘娘,阿哥所傳來消息,十一阿哥怕是……怕是……”
“怎么回事?”惠妃收回看赫嬪的目光,眼睛落在地上:“還不快說。”
小太監(jiān)低著頭,哆嗦道:“十一阿哥,怕是不,不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夸的我有幾分飄飄然,今日求輕噴(づ ̄3 ̄)づ
感謝訂閱,感謝評論,感謝營養(yǎng)液,感謝地雷 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