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116章
春來將至, 冰雪融化。
萬歲爺準備去行宮狩獵的消息也如雪花般散發(fā)了出去。
“往年都是在木蘭圍場, 今年萬歲爺怎么變卦了?”靜貴人也就是石答應(yīng)一雙眼睛往上看:“德妃娘娘,萬歲爺不會心里還惦記著那個賤.人吧?”
要說在座的誰最害怕失去寵愛的話, 莫不過是靜貴人了,溫嬪在的時候她還什么都不是,近來好不容易得到了萬歲爺?shù)膶檺? 她怎么甘愿回到以前的日子。
她扶了扶頭上的發(fā)簪,內(nèi)務(wù)府新造玫瑰簪子,誰都沒有萬歲爺唯獨賞賜給了她。所以她好不容易成為人上人又怎么會這般心甘情愿的拱手相讓?
德妃眼睛一瞥,沒理她 , 目光卻看向坐在一邊的陳氏:“陳答應(yīng),怎么不將十七阿哥抱過來瞧瞧?”
陳氏咋然被喊身子一抖,茫然的抬起頭:“娘……娘娘。”她緊緊掐著雙手, 滿是緊張:“十七阿哥喝飽之后就被奶娘抱去睡了,下次再抱過來給娘娘看。”
德妃聽后眼神垂在茶盞上,倒是一邊的惠貴人笑著淡淡道:“若是你不想住在行宮的那位再繼續(xù)霸占萬歲爺?shù)脑挘韩C的時候你就要寸步不離的跟在萬歲爺身邊,不讓那位有機可乘。”
靜貴人站起來,低頭道:“是。”袖子里的一雙手卻悄然間掐緊了,槍打出頭鳥, 德妃與惠貴人存的什么心思她不是不懂。
***
行宮,湯山溫泉上。
棉霧手里拿著小毛毯,放低腳步聲悄悄走上前,只見面前一張?zhí)珟熞紊咸芍粋€人, 那人一身湖藍色的旗裝,身姿豐盈,眉目如畫。
一張臉如同那遠山的春黛,了了幾筆似嗔似癡。
幾個月下來原本瘦弱的身子總算是養(yǎng)好了,棉霧看著面前的主子,一張臉總算是養(yǎng)的白里透紅,嬌俏可人。她放慢聲音悄悄地將手里的毯子蓋上去。
只見那原本平坦的肚子,現(xiàn)如今高高挺起。
“不睡了,別忙活了。”躺在太師椅上的人睜開眼睛嚶嚀了一聲,纏綿的眼梢泛著微紅,纖細柔弱的手掌伸出微微打了個哈欠,渾身上下就連手指頭都泛著慵懶。
“主子,是奴婢吵醒您了?”棉霧輕聲道。
溫知許搖著頭,白皙修長的手指伸出虛虛撐住下巴:“本就沒睡熟。”她撩下眼簾看著自己的肚子:“最近幾天這小家伙特別折騰。”
“主子——”棉霧眉眼帶著笑意:“小主子鬧騰說明孩子身體健壯,您還嫌棄他折騰。”她伸出手在主子圓鼓鼓的肚子上摸了一把:“您再忍耐幾日,小主子這幾天就要出來了。”
“但愿吧——”溫知許說到這笑了一聲,她這次的笑意是發(fā)自內(nèi)心充滿眼底的,柔和了眉眼,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溫柔。
棉霧也暗自送了一口氣,守了大半年小主子總算是要平安落地了。
“一切都按主子的吩咐準備好了。”棉霧面朝著主子笑著道:“就等萬歲爺?shù)搅恕!?br/>
***
五月
正是不冷不熱正舒爽的時候,康熙帶著后宮的一眾嬪妃與阿哥大臣們?nèi)チ诵袑m狩獵。
“往年這個時候萬歲爺忘記誰也不會忘記太子,今年倒是奇了,留下太子一人在紫禁城里監(jiān)國。”龍帳面前,兩個小太監(jiān)頭對著頭嘀咕著。
“要不怎么說萬歲爺?shù)男乃茧y猜呢。”
李德全走上前,一巴掌一個拍在兩人的頭上:“大膽的東西,敢在萬歲爺?shù)膸ぷ用媲皝y說話,不要命了?”
兩個小太監(jiān)看見李德全,頓時嚇得渾身發(fā)抖,忙跪下來求饒道:“李公公,奴才們知錯了,求李公公饒奴才們一命。”
李德全瞧見兩人這樣就心煩,胡亂的揮了揮手道:“滾吧,滾吧,別在這礙了萬歲爺?shù)难邸!?br/>
小太監(jiān)急忙跑走,李德全彎腰走進賬內(nèi)稟告:“萬歲爺——”
正半倚著的看書的康熙眼睛往他身上看去,李德全小心翼翼道:“萬歲爺,奴才去行宮看過了。”
“沒看見溫嬪娘娘。”
“無用——”康熙低聲呵斥了一聲,“這么多人找不到一個溫嬪在哪?”他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夠解氣。將手邊的東西都掃了下去。
李德全硬著頭皮勸:“萬歲爺,萬歲爺息怒,這人肯定還在,溫嬪娘娘只是不知道萬歲爺來了罷了。”李德全心中暗自嘆息,自上次見了陳答應(yīng)之后萬歲爺又開始喜怒無常了。
這好好的行宮不住,非要來這外面住帳篷。
說是春獵,卻頭一件事就是讓他去找溫嬪娘娘,李德全猜不透萬歲爺心里想什么,只好默不作聲的低著頭。
正巧,這時候外面小太監(jiān)通報:“萬歲爺,陳小主來了。”
李德全抬頭看了眼萬歲爺,轉(zhuǎn)頭吩咐:“讓陳小主進來吧。”
陳氏身著一身素色的旗裝,衣襟與領(lǐng)口處繡著含苞待放的荷花,妝容素雅一雙眼睛卻靈動明亮,李德全看陳答應(yīng)一次心里就吃驚一次。
不知是不是錯覺,陳答應(yīng)生完孩子之后,無論是妝容還是打扮都與溫嬪娘娘越來越像了。
那……萬歲爺。
李德全悄然扭頭看了一眼,果然瞧見萬歲爺也跟著晃了晃神,他不敢再瞧,彎下腰悄悄的出去了。
陳氏一眼就看見滿屋子的狼藉,乖順的跪在萬歲爺?shù)哪_下將那破碎的茶盞一一撿起來,她雖一聲不吭但是較好的身形與那露出一截的頸脖,還是讓康熙有了一股錯覺。
他伸出手指,輕柔的在她的頸脖處撫了撫。
略帶涼意的手指讓陳氏下意識的往后一縮,康熙瞧見后忽然就發(fā)了怒,一把捏住她的手將人從地上牽起來,咬著牙狠狠道:“你是故意躲著朕?”
“半年了,還恨朕呢?”
咬牙切齒的嘶吼,讓人怕的心尖都在顫,陳氏明知萬歲爺說的是誰,卻只得跟著答:“萬歲爺,嬪妾錯了。”她揮了揮被萬歲爺拽緊的手:“茶盞碎了,萬歲爺小心劃傷了手。”
康熙沉著臉,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眼睛一掃就看見陳氏手里正拿著一塊碎茶盞片,手指被劃傷鮮血正往外直流。
康熙驟然放開了手,陳氏忍著疼將一地的碎片都收拾干凈了。
“下去吧。”康熙挪開眼睛看著放在面前的書。
“是——”陳氏福了福身,靜靜的退了下去。
到了晚上,萬歲爺忽然下旨封陳氏為貴人,一時氣壞了一起前來伺候的靜貴人。
她近來受寵,十分囂張,一張得理不饒人的嘴罵了陳氏小半天,最后還是被惠貴人一個白眼掃過去,才不甘愿的閉了嘴,安生了。
***
“就不該讓陳氏那狐.媚子在萬歲爺面前晃悠。”惠貴人咬著牙:“好容易半年過去萬歲爺沒惦記著溫嬪那個賤.人了,現(xiàn)在看見陳氏居然巴巴的跑到行宮來。”
德妃壓根就是個只會動嘴的,畫了張大餅給她到現(xiàn)在都還沒實現(xiàn)。
且戳破溫嬪與太子之間丑事的是她,畫是她送的,別說是升位份萬歲爺現(xiàn)在看都不樂意看她一眼,惠貴人自知當初上了德妃的當,但是上了賊船如今卻下不下去了。
“娘娘,現(xiàn)如今咱們怎么辦?”惠貴人的貼身宮女問:“要是讓萬歲爺當真見了溫嬪的話,咱們的日子可就更不好過了。”
要說,靜貴人最怕溫嬪復(fù)寵,而惠貴人就是膽戰(zhàn)心驚了。
她將溫嬪弄成如今這般田地,要是溫嬪一朝得勢的話,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那就看著溫嬪,一步不差的盯著她,在這春獵的這點時間,可千萬千萬不要讓溫嬪見到萬歲爺,哪怕是一眼。”
惠貴人暗自派人去盯著溫嬪,頭先兩天確實沒盯到什么,到了第三天,惠貴人的宮女忽然來稟告:“溫嬪那邊想是有了動靜。”
惠貴人不動神色的放下茶盞,站起來對著德妃道:“娘娘,嬪妾那忽然有事,先走一步了。”
德妃扭頭,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去吧。”
她退出帳子后問宮女:“溫嬪怎么了?”
宮女歪著頭,仔細的想了想,一臉疑惑有些不確定道:“奴才們親眼看見一人從半山腰下來,那背影看著像是時常跟在溫嬪娘娘身邊的棉霧。”
“棉霧?”惠貴人驚的眼睛都瞪大了,“你確定是棉霧,沒看錯?”
宮女搖搖頭,一臉為難:“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啊,她走的太快了,奴婢只看見一個側(cè)臉,不……不太確定。”
“棉霧不是死了嗎?”惠貴人喃喃的:“要是棉霧沒死的話,那……那溫嬪的肚子。”棉霧跟在溫嬪身邊,頗懂醫(yī)術(shù),所以她當時第一個除了的就是棉霧。
若是棉霧沒死,那么之后那些下了藥的碳火就不一定騙的住她的眼睛。
惠貴人想到這,嚇得一張臉煞白。
宮女急忙上前扶著她 ,這才發(fā)現(xiàn)主子的手指都在顫抖:“主子——”
惠貴人這才被喊醒,掐著她的手肘道:“在哪?”
宮女吃疼的一叫,皺著眉心問:“主子,您問什么?”
惠貴人顧不得她,雙眼泛著狠厲低吼道:“棉霧……她在哪?”
***
惠貴人跟著宮女過去,遠遠的就看見一道身形,正低著頭像是在與一小太監(jiān)說話。
宮女不認得,但是她卻認得,面前這個身形瘦弱,面無表情眉眼平淡的寡淡的人可不就是那個早已死了的棉霧?
她咬著牙,狠狠道:“溫嬪……果真是個好樣的。”假裝死的是棉霧,讓她們放松警惕,估計現(xiàn)在那肚子已經(jīng)平安快要生產(chǎn)了吧。
怪不得這個時候著急忙慌的相見萬歲爺,孩子都要生了,怎么可能不讓萬歲爺知道?
面前的棉霧帶著斗篷,眼睛左右看了看,將手里的東西藏進袖口,慌慌張張的跑了。
等人走后,惠貴人才走到那小太監(jiān)面前,冷著一張臉道:“她給了你什么?交出來。”
小太監(jiān)嚇的渾身發(fā)顫,哆哆嗦嗦的跪下將手里的東西雙手捧上前,惠貴人一掃。
左手的是一根蓮花簪,惠貴人認得那是萬歲爺賞的溫嬪很喜歡,時常都戴著。
右手放著的是一錠金子,瞧那模樣,足足有五兩,惠貴人諷刺笑了一聲,溫嬪都落魄成這樣了,她還挺大方。
“她給你這錢,是干什么?”惠貴人彎下腰,將那蓮花簪拿在手心把玩。
小太監(jiān)嚇得聲音顫抖,哆嗦著道:“那姑娘說,讓奴才將這兩樣?xùn)|西交給萬歲爺,三日之后在半三腰等他。”
“她……她還說,萬歲爺一瞧這簪子就明白了。”
“賤.蹄.子。”惠貴人冷笑一聲,手里的蓮花簪子已經(jīng)變了形:“本宮定不會讓你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