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110章
自章嬪開始能送東西之后, 延禧宮的飯食要比以往好多了, 雖東西不能與以往比,但是最起碼日日都是新鮮的熱菜熱湯。
天氣漸漸的冷了下來, 前幾日還接連下了好幾場大雨,氣溫一日比一日低,去年的碳本就所剩無幾, 就算是省著一點一點的用,也慢慢用完了。
最冷的時候,那幾日就連一口熱茶都沒有。
好在章嬪在外幫忙,能送進來的東西開始漸漸地多了起來, 但是章嬪再如如想法子,送進來的東西也只有一點能入嘴的,碳火棉被蠟燭之類的是一點都送不進來。
這個月十五就是萬歲爺下旨所說的封妃之日, 但原本要封妃位的溫嬪娘娘卻被關了一個月有余,禮部與內(nèi)務府來來回回去了養(yǎng)心殿好幾趟,卻問來問去都沒問出一個答案。
萬歲爺對溫嬪的事閉口不言,禮部沒法子只好照常的準備好金冊,金印,內(nèi)務府之人也急忙讓人準備著封妃之時穿的朝服。
“封妃大典如何能夠照常的舉行?若是那溫嬪一朝得了勢,出來的話還不得將我們生吞活剝了?”
溫嬪得寵的時候太過霸道, 不少人心里嫉妒,如今溫嬪失寵踩她一腳的人自然不少,不然延禧宮的日子如何能這般難受?
“惠姐姐,當時你給萬歲爺?shù)哪欠嫷降资鞘裁窗。繈彐胫谰烤故窃趺礃拥囊环嬀谷蛔屓f歲爺徹底厭棄了溫嬪?”
眾人捂著嘴笑了起來, 惠貴人雖然被萬歲爺降位如今只是個貴人,但到底她還是大阿哥的生母,地位自然在她們之上。
只見惠貴人舉起茶盞喝了一口,放下之后詭異的扯起一股笑,她淡淡道:“你不會想知道的。”問這話的石答應心中緊接著一緊,撇開眼睛緊巴巴的隨意扯了一個話題出來:“聽說今年要為太皇太后娘娘禮佛,也不知德妃娘娘想選了誰去。”
一聽這話,眾人都眼巴巴的往惠貴人那瞧,卻見她的宮女走上前,湊到惠貴人耳邊說了一句話:“娘娘,大阿哥說侍衛(wèi)那邊他已經(jīng)打點好了,只要誰踏出延禧宮一步立刻誅殺。”
惠貴人聞言一雙眼眸亮了亮,帶著護甲的精致手指伸出來輕輕點在桌面上,忽然笑了,她扭頭回答之前她們問的第一個問題:“溫嬪出不來。”
溫嬪如何出的來?
天羅地網(wǎng)早已布好,估計下次聽見的就是溫嬪薨了的消息。
***
延禧宮
萬歲爺下令讓侍衛(wèi)看守,延禧宮守衛(wèi)日日夜夜都守在門口,森嚴的就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延禧宮內(nèi)人心惶惶,除了似云與棉霧兩人之外其余的宮女太監(jiān)們都開始使喚不動,人人都想往上爬,如今延禧宮落魄成這般,自然有人開始生了異心。
似云與棉霧來稟告的時候,溫知許正在睡覺,懷孕之后就她便的嗜睡的緊,更何況冬日里正是犯困的時候。
棉霧悄悄地上前,伸手在主子的被窩里試探了一番,從腳頭將已經(jīng)沒了溫度的湯婆子拿了出來,低聲道:“沒有碳燒熱水,就連湯婆子都是冷的。”
似云眼圈一片通紅,默不作聲的將湯婆子拿在手里:“新砍的凳子還能燒一會,我先去給主子燒點熱水去。”沒有碳火,她們便將那些桌子凳子砍成一段一段燒了,也能暫時解解燃煤之急。
但是桌子椅子又能燒多久呢?
棉霧嘆了口氣,將主子的棉被捻了捻,她動作雖然輕但還是將主子弄醒了。
“怎么了?”床榻間原本側著的臉轉過來,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那張臉都瘦了一圈,棉霧看著心中一酸,急忙低下頭將眼角的淚水擦干然后道:“主子,無事。”
溫知許才不相信她的話,用手撐在床榻上作勢要起來:“到底出了何事,我去瞧瞧。”
“主子,無事,當真無事。”棉霧嚇了一跳,連忙伺候主子躺下去,這段時間來就連他跟似云覺得難以難受,更何況是主子,身上還懷有身孕更是難受的緊。
這段時間來主子吃什么吐什么,但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但還是堅持咽了下去。
“主子的腳冰冰涼涼的,似云去外面為主子燒熱水了。”棉霧的聲音溫聲細語的:“主子醒了要不靠著歪歪,或者奴婢將書拿來主子看看?”
棉霧作勢就要去拿,溫知許一邊用手垂著后腰一邊搖頭道:“不看書,你坐這陪我聊聊天就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夜,若是看書的話必定是要再點一根蠟燭。
碳火之類的還能用木頭燒,蠟燭用完了可當真是沒有了。
內(nèi)務府的人慣會踩高捧低,萬歲爺一日不解了延禧宮的禁足,內(nèi)務府就一日不會將東西送來。
“主子。”棉霧走輕輕走上前,在主子的背后放了一個靠枕,主子的肚子如今都三個月了,仔細一瞧的話能瞧見肚子正在悄悄的隆起:“身上可難受?”
“睡了一會,不難受了。”溫知許頭疼的厲害,卻下意思的搖著頭:“你與似云都累了一晚上了,快去睡吧。”
“等似云將熱水燒好,奴婢就去睡。”棉霧站在溫知許身邊,這日日吃不好睡不好,主子不難受也假話,但是她們誰都不敢在主子面前多言,就怕到時候觸碰到主子的傷心事。
夜色悄然的落下,屋子里冷的就像是冰窖一般。
棉霧搓搓發(fā)癢的手背,道:“似云怎么還沒好,主子,奴婢過去催催?”
棉霧說完就往外走,走到院子里卻看見一把椅子被砍下來燒了大半,上面正吊著一個燒水的壺,里面的熱水燒的滾燙正在冒泡,可似云卻不知去了哪里。
棉霧心中一驚,趕緊出聲喊:“似云?”
***
半個時辰前
似云拿了湯婆子去外面為主子燒熱水,要說這燒水用的凳子椅子都是她跟棉霧的屋子里的,主子房里的東西不是她們不動,只是有些是御用之物不能動。
她一邊氣憤的拿起斧頭將椅子劈成兩半,一邊憤憤道:“男人有什么用,到了關鍵的時候還不如一塊木頭來的好使。”
似云也是氣狠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
但是萬歲爺這次著實是太過分,竟一句解釋都沒有就將主子關在延禧宮內(nèi),似云想到這又啪的一聲揮了一斧子,椅子咔嚓兩聲碎成好幾段。
她剛將木頭點燃,院子的宮墻外面忽然傳出一道呼叫聲,隨著風聲一起傳來隱約聽見好像是在叫:“棉霧?”
似云頓了頓,好奇的走過去想看看究竟。
她們這些宮女住的耳房偏僻,所以悄悄生火之類的事也只敢來這干,這邊折對著的宮墻外面正好沒有侍衛(wèi),似云靠近問了一聲:“你是誰?”
“棉霧姐姐?”那頭的宮女驚喜的笑了一聲:“是不是棉霧姐姐?”
似云張開嘴,到了喉嚨口的一句“不是”不知為何咽了下去,她學著棉霧沙啞的嗓音問:“到底何事?”
“棉霧姐姐,我是章嬪娘娘身邊的宮女琳兒啊,最近這段時間章嬪娘娘都吩咐奴婢給你們送飯。”一聽是章嬪身邊的宮女,似云的臉色好了不少。
章嬪娘娘幫了她們這么多,似云一聽是她身邊的宮女自然有股親切感,輕聲問道:“你來這可是章嬪娘娘吩咐了有何事?”
“棉霧姐姐,我們娘娘知道現(xiàn)在你們?nèi)碧蓟穑侨f歲爺吩咐了不讓送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宮女語氣著急忙慌的,還有一絲緊張。
但似云心思惦記著碳火,一時沒有察覺出來,她問:“娘娘可有什么旁的好法子?”
“娘娘惦記著溫嬪娘娘,叫奴才抬了一籮筐碳火過來偷偷給您送過來。”似云聽到這,眼睛一亮。但剛抬頭往上看,就見那道堵的嚴嚴實實的宮墻。
“這你如何送的進來?”
宮墻外的宮女及時道:“姐姐,你放心,剛剛我已經(jīng)在后門看過了,守門的侍衛(wèi)到了戌時便會換人,這時候有一刻鐘的時間休息,你快些到后門這來我趁人沒來將東西遞給你。”
似云聽到這,面上閃過一絲猶豫:“這……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的話。”
“棉霧姐姐,沒有事的。”那宮女急急勸說:“奴婢已經(jīng)接連來這看了幾天了,都是這個時候換班,章嬪娘娘親手準備的紅羅炭已經(jīng)放在了后門了,您過來拿一下就行了。”
似云被那宮女說的心開始動搖,桌子椅子雖是能燒出熱水來,但是卻有一股煙熏味,主子之前喝茶連水都要喝玉泉山那運過來的,這充滿煙熏味的茶主子哪里喝得下?
這每日的飯食本就沒以前好了,主子現(xiàn)在竟連一口熱茶都喝不上。
若是能有著筐紅羅炭的話,省著點用只用來日日煮主子用來喝茶的水的話,夠用很長一段時間了。似云想到這,點點頭控制不住的道:“好,我現(xiàn)在立刻就去后門,你等著。”
她悄悄地走到后門,透過門的縫隙看,果真沒瞧見守門的侍衛(wèi)。
似云心中一片歡喜,迫不及待的將門拉開,只見那門口放著一個大竹筐,一個眉眼精致的宮女守在那,正沖她笑。
似云將門開出一道縫隙,沖外面揮揮手:“快過來。”
長相頗為水靈的宮女抿了抿嘴,走過去在那竹筐上抬了抬,一臉為難道:“棉霧姐姐,我抬不起來啊。”說罷,她還努力的再抬了一次,那竹筐紋絲不動。
似云的心撲通撲通的亂跳,她狂咽口水滿臉的緊張,一時沒想到這竹筐她竟然能背的過來的話,怎么現(xiàn)在反倒是抬不動了呢?
她心里只惦記著那筐碳,更何況現(xiàn)在無人。
似云狠了很心,推開門竟沖了出去,走到那筐碳前一把蹲下將那筐碳背起來,“你讓開,我自己背進去。”她剛說完,衣角就被人拉住了。
似云搖晃著站起來,一臉懷疑,就見那宮女忽然閉上眼睛扯著嗓子喊:“延禧宮罪奴逃跑了。”
隨即而來的便是一陣腳步聲,似云抬起腳撒腿就往外跑,但緊接著的是后背傳來一道刀尖刺入胸膛的聲音,她低下頭愣愣的看看自己肚子上出現(xiàn)的那刺眼的刀尖。
鮮紅的血立馬就涌出來,染紅了她身上的冬衣。
似云整個人晃了晃,身后的竹筐被帶的整個人往后一倒,后腦勺朝地摔了下去,一雙眼睛瞪的老大。
“罪奴私自逃離延禧宮,就地誅殺。”
棉霧找到門口的時候,似云正被人拖了下去,從后腦勺到胸口流出來的血染了延禧宮的宮門一地,棉霧整個人崩潰的扶著門框倒在地上:“似云——”
可那人睜大一雙眼睛,卻動都不動。
來收拾的小太監(jiān)往地上呸了一聲:“這大半夜的,晦氣。”
“好了好了,這宮女也是命苦,好端端的大半夜往外跑干什么,”瘦點的小太監(jiān)在似云臉上蓋了個白布,抬著似云就往外走了。
***
翌日,延禧宮死了個宮女的事情立刻就傳了出來。
這事李德全自然也聽說了,他尋思了一整天都沒敢報上去,等到用過晚膳之后,瞧著萬歲爺心情稍稍好點的時候還是湊上前,輕聲道:“萬歲爺,昨晚延禧宮發(fā)生了一件事。”
康熙拿著折子的手一頓,過了會才淡淡問:“何事?”
“延禧宮內(nèi)有位宮女半夜逃出宮門,被侍衛(wèi)當場誅殺了。”李德全說完,小心翼翼抬起頭往萬歲爺那看了一眼,萬歲爺眼神冰冷,嘴唇緊抿。
過了會,才輕聲道:“不過是個宮女,殺了就殺了。”
燭火搖晃,打在康熙的眼睛上,后者眼神垂下,渾身都是冰冷,李德全見狀默了默,彎下腰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康熙將折子放下,從手邊的抽屜里掏出兩樣東西出來。
一樣是那日惠貴人送上的那幅畫,上面的女子手里提著燈籠稍稍側過臉,背影婉約,側臉溫和又不失嫵媚,活脫脫就是延禧宮的溫嬪娘娘。
康熙愣神的看了會那幅畫,放在身側的拳頭緊的在發(fā)抖。
旁人不知,可他卻是一眼就瞧的出此畫是出自何人之手,是他從小帶在身邊,親手教出來的好兒子。康熙想到派出去的探子這般回答:“太子殿下幾乎是將江南蘇州等地尋了個遍,只那畫上之人還是沒找到。”
他“砰——”的一聲,舉起拳頭狠狠的砸在桌面上。
另一側的東西跳起來發(fā)出一聲脆響,康熙的眼睛挪過去,那是一枚玉佩,是他曾經(jīng)一點一點親手雕刻出來的,中秋家宴那晚他沒能送出去,之后想尋了好時機卻總是忘了。
他原是想,明日親手掛在她腰上的。
十一月十五,溫嬪封妃之日。
頭天晚上,康熙坐在龍椅上對著那兩樣東西看了整整一晚上,當紫禁城的第一縷陽光照下來的時候,康熙就著一晚沒有睡的嗓子,吩咐:“下旨吩咐出去,溫嬪言行有失,沖撞圣駕,封妃大典作罷。”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這章,雖然不粗,但是長啊!!
我去發(fā)紅包啦。大家一樣元旦快樂哦,么么噠(づ ̄3 ̄)づ愛你們
(我發(fā)誓,后面會打臉的,最近兩章受苦不要著急,摸摸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