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在花廳外徘徊了許久，也不知里頭的人都談了什么，眼看著一個(gè)多時(shí)辰了，不見人出來，只隱約聽到幾聲長老的暴呵，想來是與喬崢父女杠上了。
    杠上吧杠上吧，最好把喬崢的家主之位廢了，那樣二房又能回到喬家了。
    受夠了貧窮，才意識到喬家的富貴究竟有多難得，也不知當(dāng)初喬薇是如何顛沛流離了將近六年之久，要知道，她連六天都快熬不下去了！
    “四弟！”徐氏轉(zhuǎn)悠著，瞧見了大步流星的喬弼。
    “二嫂。”喬弼淡淡地打了招呼。
    徐氏這段日子受盡了冷眼，對喬弼的態(tài)度也就有些麻木了，比起這個(gè)，她更關(guān)心里頭的狀況：“四弟，他們談得怎么樣了？長老們是不是很生氣？我聽著，像吵起來了！”
    “是夠生氣的，大哥與六位長老嗆開了。”
    徐氏暗喜，原以為喬崢那種溫吞的性子，不大可能與人沖突，誰料啊，竟如此輕易地與六位長老橫了起來，橫得可真好！
    “他得罪了長老們，長老們沒說什么？”徐氏急切地問。
    喬弼鄙視地睨了她一眼，道：“說了。”
    “說什么？”徐氏追問。
    喬弼嘲弄道：“說要廢掉大哥，讓二哥做家主。”
    就知道會是這樣！
    六大長老是好惹的嗎？好惹當(dāng)初也不至于能把喬氏逼出喬家了，要知道，老太太那會兒還建在呢，愣是半點(diǎn)辦法都沒有，可見長老們究竟多厲害了。
    上次會把家主之位輸出去，完全是著了那丫頭的道！可不是長老們沒本事！
    這不，長老們很快就要把他們父女一起趕出喬家了！
    喬弼懶得與她廢話，邁開步子從她身前走過。
    她叫住喬弼：“四弟你去哪兒？”
    “去報(bào)官吶！”喬弼爽快地說道。
    “報(bào)、報(bào)官？”徐氏怔住，“長老們要報(bào)官抓你大哥？”
    喬弼斜睨了她一眼：“錯(cuò)，是大哥報(bào)官，抓幾位長老。”
    徐氏懵了：“為、為什么呀？”
    喬弼十分“好心”地解釋道：“好像是為了大嫂嫁妝的事吧，在大梁朝可沒有私吞人嫁妝的規(guī)矩，大嫂又不是沒有生養(yǎng)，除了小薇，誰都不能亂動她東西。”
    徐氏當(dāng)即白了臉……
    花廳內(nèi)，長老們被報(bào)官嚇得亂了陣腳，紛紛譴責(zé)喬崢過分，家丑還不可外揚(yáng)呢，這種霸占媳婦兒嫁妝的事怎可鬧去官府？不是讓人看了喬家的笑柄嗎？
    四長老、五長老橫不起來了。
    大長老語重心長道：“崢兒啊，有話好好說，我知道你在外頭吃了苦，我們對不住你，你怎么想的、心里有什么不舒坦的，只管告訴世伯，世伯替你做主。”
    六長老和稀泥：“是啊是啊，崢兒，自己家里的事，關(guān)上門來解決就是了，何必鬧得人盡皆知？老太爺泉下有知，也會不安吶！”
    喬崢想起家中變故，心如刀絞：“你們還會懼怕我爹在九泉之下不安心的么？把我女兒逐出家門的時(shí)候，可想過我爹會泉下有知？逼得我娘與喬家斷絕關(guān)系的時(shí)候可想過我爹會泉下有知？”
    六長老無言以對。
    大長老一臉無奈：“你娘是自己要離開喬家的，不讓她離開，她就絕食，我們也是沒辦法。”
    喬崢沉默，半晌，才輕輕地呢喃道：“那么，大長老可知她為何要離開？”
    自然是……為了將你女兒逐出家門之事。
    大長老也無言以對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當(dāng)初的事，本就是利欲熏心所致，根本經(jīng)不起推敲。
    “崢兒啊。”大長老也算是豁出一張老臉了，用幾近哀求的語氣說道：“好歹我們都是看著你長大的長輩，與你父親一同操持喬家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有什么對不住的地方，世伯在這里給你賠不是了，你就看在我們伯侄一場的份兒上，別再揪著從前的事不放了。”
    喬崢痛心道：“我女兒可曾這么求過你們？我母親，可也曾這么求過你們？你們看在同是喬家人的份兒上，饒過她們了嗎？”
    大長老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喬崢不再理會幾位長老，轉(zhuǎn)頭看向了自己最疼愛的弟弟：“二弟，我待你不薄，為什么連你都這么對我？”
    喬岳山很想硬著骨頭不理他，可架不住形勢逼人，他在太醫(yī)院的日子越來越艱難，家中若傳出變故，他的仕途恐怕就此止步了。
    他露出了悲痛懊悔的神色：“大哥，是我沒查清情況，就公布了你的死訊，也是我膽小怕事，恐胤王府報(bào)復(fù)，才讓囡囡受了委屈，但我這么做，真的是為了喬家，也是為了囡囡。當(dāng)時(shí)的情況，若是大哥你在，就會知道究竟有多兇險(xiǎn)，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喬薇笑了：“哎喲二叔，你上次見我時(shí)怎么和說的？說我觸犯了族規(guī)，要被浸豬籠，將我逐出家門是為了保護(hù)我，怎么這才幾天，就變成怕胤王報(bào)復(fù)喬家了？二叔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呀。”
    喬岳山硬著頭皮道：“恐你被浸豬籠也是其中一個(gè)緣故，我讓你二嬸給你五千兩銀子，但被你二嬸……”喬岳山言及此處，有些說不下去。
    喬薇心知以徐氏的為人恐怕真干得出貪圖銀子的事情，但她不想就此便宜了喬岳山，畢竟他與徐氏半斤八兩，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二嬸拿沒拿二叔會不知道嗎？二叔與二嬸夫妻多年，二嬸什么為人二叔不清楚嗎？二叔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或者其實(shí)二叔內(nèi)心也希望借著二嬸的手除掉我吧？這樣，不僅眼中釘沒了，二叔的手也是干凈的。”
    喬岳山滿臉屈辱：“你怎么能這么看我？”
    喬薇淡淡一笑：“二叔，別一臉委屈啊，關(guān)心一個(gè)人，有很多法子可以幫到她，你六年來對我不管不問，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鐵證了。”
    喬崢對女兒道：“不必再浪費(fèi)口舌，侵吞你娘的嫁妝，他也有一份，讓他去牢里慢慢地懺悔吧。”
    喬薇莞爾：“好。”
    坐牢什么的，簡直不要太酸爽，這一家子人渣啊，就該在牢里好生反省！
    想想他們都對她與她祖母做了些什么！
    “大哥！”喬岳山心慌地看了過來，他可是太醫(yī)啊，傳出侵吞大嫂嫁妝的事，還要不要在太醫(yī)院混了？
    喬崢想起兒時(shí)種種，自己對這個(gè)庶出的弟弟好到了骨子里，可自己一“死”，他是怎么報(bào)答自己的？他把他唯一的女兒逐出家門了！把他娘逼去道觀了！
    喬崢的眸光一片冷漠：“還有，把你大嫂的東西還回來。”
    喬岳山捏了捏拳頭：“藥方我已經(jīng)給四弟了。”
    喬崢表情嚴(yán)肅：“你知道還有別的。”
    “這是干什么呀？啊？這是干什么？好生生的兄弟，怎么就鬧起來了？”孟氏被徐氏攙扶了進(jìn)來。
    在得知大房要報(bào)官的消息后，徐氏第一時(shí)間找到了孟氏，孟氏到底曾奶了喬崢一陣，盡管喬薇前段日子將她從福壽院趕了出來，可在喬崢表態(tài)之前，下人們?nèi)圆桓覍@位老太太有所怠慢。
    孟氏毫無阻攔地進(jìn)入了花廳，與她同行的徐氏也得以入了內(nèi)。
    孟氏看著喬崢身側(cè)的喬薇，臉色就是一冷：“又是你！你每次來都把喬家攪得雞犬不寧！你就見不得喬家好過是不是？非得把你爹和他兄弟弄成仇人是不是？”
    喬薇眸光漸冷，這朵老白蓮，被趕出福壽院了還這么會來事兒，不難想象當(dāng)初是怎么給她祖母添堵的了：“干你什么事？喬家又不是你的，我愛怎么攪和怎么攪和，我爹都沒發(fā)話呢，你耍什么橫？”
    孟氏難以置信地看向喬崢道：“崢兒你聽聽，崢兒你聽聽！這就是你的好閨女，她竟這么與我說話！”
    喬崢是孟氏的“養(yǎng)子”，多少都得給孟氏幾分尊重，至少孟氏是這么認(rèn)為的。
    孟氏卻不知，如今的喬崢已不是從前那個(gè)溫順無害的喬崢了，十幾年顛沛流離，縱然是個(gè)瘋子，也得想法子好好活下去，那種苦難打磨的心，已有了難以想象的硬度。
    喬崢看向孟氏，眸子里掠過一絲復(fù)雜：“孟姨娘，這是我們喬家的庶務(wù)，還請你不要插手。”
    孟氏聞言就是一怔：“崢兒！”
    說話間，四老爺將京兆府的官差請來了，一共十多名，這陣仗夠?qū)Ω秲蓚€(gè)長老團(tuán)的了。
    長老們瞬間嚇得腿軟。
    孟氏尖聲道：“崢兒！你不能這么做！你把族老和你弟弟關(guān)進(jìn)大牢，就不怕世人恥笑嗎？”
    喬崢反問：“姨娘覺得我如今還有什么可怕的嗎？”
    孟氏怔住了。
    是啊，他官位官位沒了，妻子妻子死了，沒什么可失去的，也就沒什么可害怕的了。
    至于喬家，孟氏在他眼里只看到了失望，縱然與喬家玉石俱焚，他也要替他女兒討回一個(gè)公道。
    官差將長老們帶走了。
    喬岳山是皇上親封的侯爺，不可一概而論，但也被“請”去了京兆府協(xié)助調(diào)查，就不知這一協(xié)助，要協(xié)助多久。
    喬崢又道：“姨娘年紀(jì)大了，該好生頤養(yǎng)天年，俗世多擾，不如就搬去道觀，離了這凡塵之地吧！”
    孟氏：“崢兒？！”
    喬薇笑道：“我祖母在道觀住了五年，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就是有點(diǎn)兒想念曾經(jīng)的好姐妹，不如孟姨娘去那邊住住，哪日我祖母還魂，也有個(gè)人陪她老人家敘舊不是。”
    孟氏一聽這話，整個(gè)人都癱軟在地上……
    本想拉孟氏來助陣，沒想到連孟氏都搭了進(jìn)去，自己還有什么好指望的？徐氏的眼里落下淚來，走到喬崢面前，撲通一聲跪下：“大哥！千錯(cuò)萬錯(cuò)都是我的錯(cuò)！求求你，饒了二老爺吧！二老爺是你的手足兄弟啊！你不能把他推進(jìn)火坑啊……他要是出了事，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么辦吶？”
    喬崢沒被她的淚水打動，他所有憐憫，都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消失殆盡了：“我女兒也是孤兒寡母地過來了，她能過來，你是她嬸嬸，你比她厲害，想來不在話下吧。”
    “大哥！大哥！你不能這樣啊！”
    喬崢走了，徐氏追上去，又跪下，拉住他的手：“大哥，仲卿和玉麒是你侄兒，他們是無辜的啊……你就看在他們的面子上……別讓他們這么小就沒了依靠啊……”
    喬崢頓了頓：“仲卿，那晚他買通殺手刺殺我與小薇，毒藥都進(jìn)了小薇的嘴里，你不提他倒罷了，一提，我才想起來還有這么一條漏網(wǎng)之魚。”
    徐氏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大哥！大哥！大哥你要做什么？！”
    喬崢吩咐道：“買兇殺人是重罪，一并報(bào)官吧。”
    喬弼點(diǎn)頭：“知道了大哥。”
    這一下，連兒子也搭進(jìn)去了，徐氏兩眼一翻，暈倒在了地上。
    一番陣仗下來，三夫人整個(gè)人嚇傻了，幸虧三老爺不在啊，否則，是不是也被抓走了……
    余下的瑣事交給了喬弼與四夫人，喬崢帶著腳步明顯輕快了幾分的喬薇出了花廳。
    天還是那片天，卻感覺藍(lán)了許多。
    兩個(gè)小包子在花園抓兔子，沒什么懸念，兔子見了望舒都發(fā)抖，乖乖地由著她抓，望舒抓一個(gè)，給哥哥一個(gè)，景云再把兔子放跑一個(gè)，但放跑了也不頂事，在超級小大力士的威壓下，它們腿軟得沒有絲毫斗志。
    喬崢走過去：“望舒，景云。”
    “外公！”兩個(gè)小包子齊齊跑了過來，望舒的手里還抓著一只白兔子。
    望舒把兔子給了喬崢：“外公你看我抓的兔子！”
    是錯(cuò)覺么？為什么覺得這只兔子在發(fā)抖……
    喬崢笑道：“望舒真厲害。”
    望舒點(diǎn)點(diǎn)頭：“對呀！我就是好厲害！”
    完全不知道謙虛的熊孩子！
    望舒從小腰包里拿出一顆栗子：“哥哥，給你吃。”
    景云嫌棄地撇過臉。
    望舒又給喬薇：“娘親，給你吃。”
    喬薇也嫌棄地撇過臉。
    望舒的小心靈飽受重創(chuàng)，可憐巴巴兒看向喬崢：“外公……”
    喬崢嘴角抽了抽：“外公吃，外公最喜歡吃栗子了！”
    望舒糾正：“是糖炒栗子！”
    已經(jīng)沒有糖了好么，全被你舔干凈了。
    喬崢將望舒牌糖炒栗子吃進(jìn)了嘴里。
    “好吃嗎，外公？”望舒滿眼都是期盼的小眼神。
    喬崢笑：“好吃。”
    望舒把小腰包一抬：“那這些都是外公的！”
    喬崢：“！”
    ……
    喬崢下午去了一趟族里，在以雷霆手段處置了幾個(gè)長老與二房后，再提出把喬薇的名字重新上回族譜時(shí)，已經(jīng)沒人敢有異議了。
    喬薇低頭看著手里那塊晶瑩剔透的玉牌，驚嘆地說道：“這就是玉碟？”
    喬崢道：“是的，有了它，你就是真正的喬家人了。”
    喬薇對著光照了照：“上等的翡翠啊。”能賣不少錢吧？萬一哪天落魄了，可以用來換幾頓肉吃。
    這么想著，喬薇將玉碟妥妥地收好了。
    見女兒將玉碟保管得如此謹(jǐn)慎，喬崢甚慰。
    蘭院與正院都在修葺，不便住人，倒是有幾個(gè)干凈的小院，但喬崢想到喬薇的生意，還是決定先返回山上。
    馬車上，喬薇嘀咕道：“還有個(gè)討厭的胤王，他上次被十七打成重傷才消停了一陣，等他好了，指不定又出來亂認(rèn)孩子了！”
    比起喬家那些混蛋，胤王才是最大的惡意，當(dāng)初就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將喬氏推進(jìn)了火坑，如今又各種死纏爛打，這個(gè)月雖是沒上門討嫌了，可只要一想到他之前的糾纏，喬薇的心里便油然生出一股惡寒。
    喬崢對那個(gè)刺了女兒一劍的男人沒有辦法好感：“放心，爹會處理的。”
    當(dāng)晚，胤王便收到了喬崢的帖子，大致意思是請他上門一敘，有事相商。
    “哎喲，這喬伯爺還活著呢！”劉太監(jiān)翹著蘭花指，一臉震驚。
    最近在王府閉門養(yǎng)傷，沒太理外頭的事，倒是不知喬崢“死而復(fù)生”了。
    胤王看著喬崢的拜帖，久久沒有說話。
    劉太監(jiān)清了清嗓子：“王爺？”
    胤王沉聲道：“還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劉太監(jiān)訕笑：“也沒什么啦，就是……就是夫人她把素心宗給搞了。”
    是搞了，不是得罪了，可見最終吃虧的人不是她了。
    胤王眉心一蹙：“素心宗不是姬冥修的師門，她連心上人的師門也敢得罪？”
    “所以說啊，這女人太不知天高地厚，幸虧王爺沒娶她！”劉太監(jiān)拍馬屁拍得啪啪響，“王爺，您說喬伯爺突然約您上門是個(gè)啥意思啊？”
    胤王不假思索道：“還能有什么意思？本王睡了他的女兒，他女兒生了本王的孩子，想讓本王給他女兒一個(gè)名分罷了。”
    劉太監(jiān)一臉頓悟：“那王爺您打算給嗎？”
    胤王若有所思道：“景云終究是本王的長子，也不可太過委屈他了。”
    劉太監(jiān)頓了頓：“可是您剛得罪了多羅家，這個(gè)節(jié)骨眼兒上傳出要娶喬家姑娘的消息，恐怕……會惹將軍府不悅吧？皇上那頭您也交代不過去啊。”
    胤王渾不在意道：“將軍府不悅只是暫時(shí)的，等他們發(fā)現(xiàn)本王對大喬氏并無感情，便不會有任何芥蒂了。”
    事情果真會如王爺所言的這般嗎？為什么他感覺不大可能這么順利呢？
    “備上厚禮，本王要上喬家提親！”
    還不知胤王完全曲解了自家爹爹意思的喬薇，回山上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與喬爹好生慶祝了一番，還把裘掌柜送的野山葡萄酒倒出來喝了，喬薇的酒量絕對是遺傳了喬崢，喬崢不過喝了小半杯，便往桌上一趴，醉倒了！
    “嘖嘖，你果真是我親爹！”喬薇將喬崢扶回房，收拾完，給兩個(gè)孩子洗了澡。
    景云與望舒在床上蹦來蹦去。
    “怎么這么興奮啊？”喬薇好笑地問。
    望舒鼻尖都蹦出了汗：“我和哥哥有兩個(gè)家啦！外公家好大好大！還有好多小兔子！今天很開心！”
    喬薇捉住她，拿帕子擦了她的汗，將她按進(jìn)被窩：“景云躺下。”
    景云立馬不蹦了，麻溜地躺下，不僅躺下了，還把被子蓋好了，巨乖！
    望舒掙扎，換個(gè)人按著，她就掙出去了，但碰上大力士她媽，她掙得動么？
    半天也沒從魔爪下逃脫，望舒委屈極了：“娘親你這樣是不對的，你傷到我的心了，我會睡不著的。”
    喬薇要笑死了，小小年紀(jì)講著大人話，真是太可愛了：“哎喲哎喲，我還傷到你的心了？”
    “就是的。”望舒癟嘴兒，十分可憐又無助，“你要給我一包糖炒栗子，我才能睡得著。”
    喬薇彈了彈她腦門兒：“睡著了明天才有糖炒栗子。”
    望舒兩眼一瞇：“成交！”
    喬薇：“……”
    為什么覺得自己被套路了？！
    到底是孩子，無憂無慮的，不多時(shí)便沉沉地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喬薇也準(zhǔn)備就寢，脫了外衫，想要換上褻衣時(shí)，一眼看到了趴在窗臺上，一手托著腮幫子，一手輕輕地點(diǎn)著窗臺，笑意深長的姬冥修。
    喬薇的心口就是一跳：“嚇?biāo)牢伊耍∧銕讜r(shí)來的？怎么都不出聲？！”
    姬冥修一臉無辜：“我來了好一會兒了，是你自己沒發(fā)現(xiàn)。”
    誰都像你這么隱匿氣息，十七也發(fā)現(xiàn)不了好么？
    喬薇瞪了他一眼，把脫下的外袍穿了回去。
    姬冥修單手在窗臺上一撐，輕輕地跳了進(jìn)來，走到喬薇身前，將她合攏的衣襟緩緩打開。
    喬薇瞪他：“又想耍流氓？”
    姬冥修的唇瓣緩緩勾起一個(gè)邪魅的弧度：“我是怕喬宗主火氣太旺，熱得慌。”
    “有勞冥少主記掛，我一點(diǎn)不熱，相反，還有些冷。”說罷，將衣襟從他手里抽回來，合攏了系上。
    姬冥修就勢將她摟進(jìn)了懷里。
    “干嘛？”
    “喬宗主不是冷？”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三句話一個(gè)陷阱，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喬薇的眼刀子嗖嗖的。
    逗得差不多了，姬冥修松開她，坐到了椅子上，兀自倒了兩杯茶，拿起其中一杯，慢悠悠地喝了起來：“聽說你們?nèi)碳伊耍瑧?zhàn)況如何啊喬宗主？”
    喬薇拉開抽屜，取出了那塊玉牌，拋向了姬冥修。
    姬冥修準(zhǔn)確無誤地接住，定睛一看：“喬家的玉碟？你恢復(fù)身份了？”
    喬薇眉梢一挑：“怎樣？我爹厲害吧？”
    姬冥修心道：你男人也很厲害啊。
    喬薇與有榮焉道：“我爹今天威風(fēng)極了，把那些害群之馬打得落花流水！可算是給我和祖母報(bào)了仇！那幾個(gè)不要臉的長老已經(jīng)去牢里蹲著了，估摸著沒個(gè)三五月出不來吧？對了，你是當(dāng)官的，你應(yīng)該清楚大梁朝的律法吧？像這種侵吞別人嫁妝的罪名，能判多久？”
    姬冥修若有所思：“這是私務(wù)，一般都私了，把侵吞的東西還回去，判不了多久。”
    “啊？”喬薇失望，“就這么便宜那幾個(gè)老家伙了？”
    姬冥修云淡風(fēng)輕地一笑：“你是不是忘了你面前坐的是誰？”
    喬薇狐疑道：“你有辦法？”
    姬冥修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侵吞嫁妝不足掛齒，但若是越獄……大梁朝對越獄潛逃的罪犯量刑很重的。”
    喬薇睜大了眸子：“他們越獄了？不可能吧……”
    姬冥修淡道：“今晚的牢房忽然濃煙四起，幾位長老以為失了火，抓起掉在門口的鑰匙，打開牢門逃了出去，但其實(shí)，別的犯人都未看見濃煙，所以京兆尹認(rèn)為這幾人是在以避火為由實(shí)施潛逃。”
    喬薇聞到了一股子陰謀的味道。
    但是好喜歡！
    喬薇甜甜地笑道：“這種罪，量刑能有多重？”
    姬冥修喝了一口茶：“重的殺頭，輕的也就關(guān)個(gè)十來年吧。”
    “十來年，那豈不是下半輩子都出不去了？”喬薇瞇眼，拍了拍他肩膀，“你們大梁朝的律法也是蠻公道的嘛！”
    姬冥修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里的“漏洞”：“說的好像你不是大梁人。”
    喬薇一本正經(jīng)道：“我是想說我不是大梁朝的官兒！”
    “呵。”姬冥修就當(dāng)他信了。
    喬薇不欲在此話題上多做糾結(jié)，以免越說越錯(cuò)，趕忙岔開話題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把那幾個(gè)長老修理啦？”
    “當(dāng)然不是。”姬冥修道：“素心宗的人走了。”
    “什么時(shí)候的事？”喬薇問。
    “今早，一過完中秋就走了。”姬冥修道。
    喬薇哼了哼：“太過分了啊，都不和我這個(gè)宗主請個(gè)安什么的。”
    姬冥修戲謔道：“要不我替你把他們叫回來？”
    “算了，眼疼！”一群恃強(qiáng)凌弱的東西，等她徹底拿下素心宗，就把他們?nèi)假H去挖金礦，看他們還敢不敢嘚瑟？想到什么，喬薇又道：“話說回來，他們也沒待多久，怎么就走了？”
    姬冥修說道：“原本就是來找兩生果的，兩生果沒了，也就沒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喬薇尋思道：“我們這次嫁禍給了劍盟，素心宗會不會與劍盟打起來？”六爺與劍盟有點(diǎn)兒關(guān)系，不到萬不得已，她其實(shí)不太想拖六爺下水。
    姬冥修漫不經(jīng)心道：“放心，打不起來的。”
    “為什么？”喬薇追問。
    姬冥修想了想：“具體原因我也不大清楚，劍盟雖與素心宗兩相對立，可彼此似乎都在忌憚什么，并不敢真的撕破臉。”
    喬薇摸下巴：“他們是在忌憚彼此的實(shí)力，還是在忌憚打起來了有人坐收漁利？”
    姬冥修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點(diǎn)了幾下：“好像是在忌憚一個(gè)更強(qiáng)大的東西，需要聯(lián)手對付。”
    能讓劍盟與素心宗同時(shí)忌憚的，會是什么？
    喬薇想不出答案，索性不想了，她這人不愛鉆牛角尖：“你上次與我說的素心宗的情況有些復(fù)雜，就是指與劍盟的詭異關(guān)系嗎？”
    姬冥修撫了撫杯子：“這算是其中一個(gè)，另外我懷疑素心宗真正的宗主并不是我?guī)煾浮！?br/>     喬薇的眸子里掠過一絲困惑：“此話怎講？”
    姬冥修道：“只是懷疑而已，我也沒有證據(jù)。”
    喬薇瞇了瞇眼：“你讓我拿下宗主令，不會就是為了一年后能上素心宗徹查它背后真正的主人吧？我告訴你我不……”
    “金礦是你的。”
    “成交！”
    屋子一靜，姬冥修輕輕地笑了，這么見錢眼開，將來被人拐跑了可怎么好？
    喬薇也覺得自己答得太那什么了，扒拉一下發(fā)紅的小耳朵：“你干嘛一定要查素心宗啊？”
    姬冥修道：“只是有些懷疑那人與我娘有些淵源，我娘當(dāng)年被人重傷，生下我沒多久便去了，我在她體內(nèi)吸收了一部分內(nèi)力，就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這么說喬薇就懂了：“難怪姬無雙說你的‘傷’是打娘胎里帶來的，你懷疑是素心宗背后的那個(gè)人把你們母子暗害了，要這么說的話，就不難解釋你師父為何會知道什么面具能壓制你體內(nèi)的功力了，根本就是那個(gè)人說的嘛！是不是找到那個(gè)人，就能治好你的傷勢了？”
    姬冥修云淡風(fēng)輕道：“原則上是如此。”
    喬薇不解地問：“你在素心宗待了那么多年，都沒找到那個(gè)人嗎？”
    姬冥修把茶杯放在桌上：“素心宗有一些地方是不允許弟子亂入的，只有拿到宗主令，才能在整個(gè)宗門自由出入，不過你放心，不會真讓你與五位長老對決的，屆時(shí)易千音會易容成你的容貌，隨我上素心宗挑戰(zhàn)五位長老。”
    “誰怕與他們對決了？我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少在刀口舔血了嗎？”
    喬薇說著，撇了撇嘴兒，這小神態(tài)簡直與望舒剛才的一模一樣，只是她自己沒發(fā)現(xiàn)，姬冥修看得樂呵。
    “你笑什么？”喬薇蹙眉。
    更像了，姬冥修心里樂，面上卻漸漸收斂了神色：“還早呢，先不談這個(gè)了，言歸正傳，胤王那邊如何了？你父親可有向他說明？”
    喬薇道：“已經(jīng)下了帖子，邀請他上山一趟，想來明日就能見到他了。”
    翌日，胤王果真不負(fù)眾望地來了。
    這是胤王繼蠱蟲事件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門，陣仗擺得足足的，八名身強(qiáng)體健的護(hù)衛(wèi)在前方開路，八名同樣身強(qiáng)體壯的護(hù)衛(wèi)守護(hù)在車隊(duì)后。
    車隊(duì)足足六輛，第一輛最奢華的坐著胤王，第二輛坐著劉太監(jiān)，后面幾輛都是裝著聘禮。
    村子里的人全都跑出來看熱鬧。
    “又是來找小喬的吧？”何家嫂子問。
    張家嬸子笑道：“不是來找小喬，難道是來找我們的？”
    栓子爹是小喬的半個(gè)專用車夫，與小喬跑的地方多，見識也多，驕傲地說道：“看見那后頭的馬車沒？上面裝的都是聘禮！”
    何家嫂子大驚：“呀！小喬要成親了？”
    “哪家的公子啊？出手這么闊綽！”張家嬸子吞了吞口水，她女兒出嫁時(shí)，男方就給拖了半車的肉與十斤芝麻油，這得什么身份，居然拖了這么多車啊？
    “村長的親家都沒這么闊綽啊！”何家嫂子感慨。
    栓子爹呵呵道：“村長的親家？小喬的夫婿是姚家小子能比的嗎？你們看看人家那馬！都把我的馬給比成驢子了！”
    市面上較好的馬種是出自蜀地的西南馬，性情靈敏溫馴，體格小，四肢細(xì)，但耐力強(qiáng)，肌腱壯實(shí)，十分適合馱運(yùn)與拉車，胤王的車隊(duì)卻并不是蜀地西南馬，而是來自北方的蒙古馬。
    蒙古馬是戰(zhàn)馬的一種，體格彪悍，高大雄壯，每一匹都像是馬群中的將軍，可不就把栓子爹的雜種馬比成驢子了么？
    浩瀚的戰(zhàn)馬駛?cè)肓舜蹇冢o(hù)衛(wèi)們巍然不動，卻油然散發(fā)出一股肅殺之氣。
    看熱鬧的鄉(xiāng)親往后退了退。
    劉太監(jiān)跳下馬車，貓身走到胤王的馬車前，隔著簾子說了些什么，轉(zhuǎn)頭看向鄉(xiāng)親們，笑盈盈地道：“鄉(xiāng)親們不必驚慌，我們王爺并無惡意。”
    王爺？
    人群中爆發(fā)出了驚呼聲。
    隨后，不知是誰帶了頭，竟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一只手，從車窗探了出來，做了個(gè)平身的手勢。
    眾人看著那手，只覺精致得跟一塊寶玉似的，貴不可言。
    劉太監(jiān)道：“王爺讓諸位平身。”
    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了起來。
    劉太監(jiān)和顏悅色道：“鄉(xiāng)親們不必驚慌，我家王爺沒有惡意，只是來接夫人與小公子小千金回府的。”
    符合夫人、小公子、小千金三重身份的，除了山上那一家再無旁人了。
    栓子爹不淡定了：“啊！小喬……小喬是王妃！”
    劉太監(jiān)低叱道：“不可亂叫！”
    “劉全。”胤王淡淡地說。
    劉太監(jiān)會意，沖隨行的小太監(jiān)招了招手，小太監(jiān)將一早準(zhǔn)備的籃子拿了出來：“今日是王爺與夫人定親的大好日子，這些糖就送給鄉(xiāng)親們了，鄉(xiāng)親們也粘粘喜氣。”
    鄉(xiāng)親們一擁而上，將小太監(jiān)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
    車隊(duì)行駛至山腳。
    劉太監(jiān)扶著胤王下了馬車，又叮囑護(hù)衛(wèi)與下人將聘禮抬下馬車，一箱箱搬到山上。
    喬薇正在院子翻地，一抬頭就見胤王領(lǐng)著一群浩浩蕩蕩的人抬著箱子進(jìn)了她的別墅，要不是早知胤王會來，她大概以為自己眼花了：“胤王殿下，你這是做什么？”
    胤王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如此重要的日子，她竟穿得像個(gè)農(nóng)婦，不成體統(tǒng)！
    “喬伯爺呢？”
    喬薇望了望屋內(nèi)：“爹！有人找你！”
    “讓他進(jìn)來。”
    喬崢的聲音十分平靜。
    喬薇看了胤王以及胤王身后的大箱子一眼，好笑地說道：“胤王殿下請吧。”
    胤王撣了撣寬袖，進(jìn)屋。
    下人也跟上去。
    喬薇攔住他們：“你們就別了，我屋子小，裝不下這么多人，還有你們的東西。”
    眾人看向胤王，胤王微微蹙眉，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眾人便將箱子放在了門口。
    喬薇繼續(xù)翻地，一邊翻，一邊悄無聲息地挪到了離門口最近的地方，并很不客氣地豎起了耳朵。
    “喬伯爺。”
    胤王看著屋內(nèi)的喬崢，淡淡打了招呼。
    喬崢略一行禮，盡了君民禮數(shù)，隨后請了胤王入座，自己也坐下：“寒舍簡陋，委屈王爺了。”
    胤王就道：“喬伯爺能平安歸來，本王很高興，喬伯爺曾官至太醫(yī)院提點(diǎn)，如今提點(diǎn)之位空懸，喬伯爺若是樂意，本王可以在父王面前美言幾句。”
    喬崢客氣又疏離地說道：“多謝王爺美意，美言就不必了，我過慣了閑云野鶴的日子，恐無法勝任太醫(yī)院的職務(wù)，就不給王爺添麻煩了。”
    胤王看著他道：“你我之間，何需如此客氣？”
    喬崢的態(tài)度沒有絲毫變化：“王爺言重了，喬某只是一介草民，不敢與王爺攀交情。”
    胤王不喜他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本王雖已內(nèi)定了正妃，但令愛識趣的話，本王不會虧待她，也不會虧待了喬家。”
    喬崢蹙眉：“王爺……好像誤會在下的意思了。”
    “誤會？”
    喬崢道：“我女兒與王爺并無關(guān)系，不知王爺?shù)哪蔷渥R趣從何說起？”
    胤王狐疑地皺了皺眉，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這個(gè)可是你寫給本王的？”
    喬崢看了看：“是。”
    胤王淡淡說道：“那不就得了？你約了本王過來，難道不是想與本王定下你女兒的親事？”
    喬崢愣住，好一會兒才從王爺無比清奇的腦回路里回過神來：“王爺……以為我是要把女兒嫁給你嗎？在你帶給我女兒那么多苦難之后？我像是那么喪心病狂的父親嗎？”
    胤王的神色慢慢冷了下來：“喬伯爺，慎言。”
    喬崢疾首蹙額：“該慎言的是王爺，王爺你‘糟蹋’了我的女兒，又刺傷了她，將此事鬧大，害她被逐出家門，她與一雙孩子吃盡了苦頭，好容易過上幾天舒心日子，王爺又跑來撿現(xiàn)成的便宜，我就問問王爺，你作為一個(gè)男人，你為我女兒做了什么？你作為一個(gè)父親，又為景云與望舒做了什么？別說孩子本就不是你的，即便是，恕我冒犯，我也不會把自己女兒交到你這種男人手里！”
    “喬崢！”胤王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你兇什么兇？再兇我爹試試！”喬薇舉著鋤頭走了進(jìn)來。
    胤王冷冷地看著她，悍婦！這種女人怎么會是他兒子的娘親？她兒子的娘親，就該是紫玉那種淑女。
    是的了，等他要回了兒子，就將兒子放到紫玉名下?lián)狃B(yǎng)，以紫玉的性情與才情，定能將兩個(gè)孩子教養(yǎng)得更為優(yōu)秀。
    喬薇白了他一眼，走到喬崢身側(cè)，大有一副你再兇我爹我就一鋤頭悶了你的架勢。
    喬崢正色道：“王爺，關(guān)于那一晚的事，我必須要向你澄清，與你一夜夫妻的不是我女兒，所以景云與望舒不是你的孩子，請你以后不要再打他們主意了。”
    “這不可能！”胤王冷聲道。
    喬崢嘆道：“千真萬確，事發(fā)那晚，我女兒一直在破廟，快天亮了才離開，她離開時(shí)恰巧碰上了我。我雖不知道她后面是怎么進(jìn)了你的帳篷，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到你那兒時(shí)天已經(jīng)快亮了，如果你真的與人糾纏了一整晚，那么那個(gè)人，絕不會是我女兒。”
    胤王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你有什么證據(jù)？”
    喬崢讓喬薇取來手札：“我在外行醫(yī)治病，遇上疑難雜癥都做了記錄，那晚的情況有些特殊，我記錄的不是她，是與她同在破廟的男子，男子身上的特征，胤王可以一一去查驗(yàn)。”
    六年前的墨跡與新墨跡是有所不同的。
    喬崢究竟是六年前寫的，還是最近才添加的，內(nèi)行人一看便知。
    胤王不去接那手札：“你們在騙我！你們就是不想把孩子給我，所以編造了謊言來搪塞我！”
    喬薇怒道：“人證物證都在這兒！你怎么就是冥頑不靈？你真不信，就和我上衙門對質(zhì)！你把懂行的師傅請來，看看這些字究竟是不是六年前寫上去的！”
    胤王轉(zhuǎn)身：“本王不信！本王不去！本王這就回宮，稟明父皇，景云與望舒是本王的骨肉！本王要讓他們認(rèn)祖歸宗！”
    喬薇繞到他面前：“你為什么要這么冥頑不靈？你有沒有想過？那個(gè)真正與你一夜夫妻的女人，可能和我一樣，也懷上你的孩子？你真正的骨肉流落在外，你卻跑來當(dāng)別的孩子的便宜父親？你對得起他們母子嗎？”
    這當(dāng)然是喬薇瞎說的，但她說的煞有其事，竟然連胤王都有些信了。
    胤王怔怔地看著她：“你是說本王……可能真的……有個(gè)孩子？”
    喬薇想也不想道：“什么一個(gè)啊？指不定兩三個(gè)呢！”
    ……
    京城外，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上，圓溜溜的小蘿卜頭依次將腦袋從菜簍子里探了出來。
    一個(gè)，兩個(gè)，三個(g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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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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