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沒用的東西！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這里不是難民收容所，那些又臟又臭的叫花子直接給我往死里打，打死算了！”
    一個囂張的高八度的女聲從里面?zhèn)鱽恚瑤е@而易見的怒氣和高高在上的傲慢，向著門口快速接近。
    “是的，嬤嬤，小的知道您自己去看看就明白了”剛才那個男人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帶著求饒的口氣，低三下四地說著。
    說話間的功夫，我就看到一個濃妝艷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扭三擺向我走來，看門的奴才跟在她身后，卑顏屈膝。
    我知道，那個女人肯定是這家妓院的老板了。
    女人走到我面前，就仿佛剛才那個男人一樣，不，用比那個男人更不屑的眼光看著我，帶著濃濃的嘲諷，問：“就是你要賣身？”
    “是。”我鎮(zhèn)定地看著她，不卑不亢。
    那女人原本用鼻子看著我的表情在看到我的反應(yīng)之后漸漸變了，一絲迷惑出現(xiàn)在她眼中，雖然轉(zhuǎn)瞬即逝，卻仍然被全神貫注觀察著她的我捕捉到。
    “你憑什么讓我買下你？姿色？才藝？”她仍然用輕蔑的語氣向我問話，話中之意指向我蓬頭垢面的外表。然而我卻聽出她話中其實(shí)已經(jīng)有些動搖。
    我搖了搖頭：“不，憑我的頭腦。”
    兩個人都愣住了。
    那女人深深吸了口氣，然后揚(yáng)起了尖利而夸張的笑聲：“喲！我說這位，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兒可是妓院啊！我活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聽說妓女也要賣頭腦呢！”
    我不為所動，即使已經(jīng)心跳如擂鼓，即使緊張得指甲幾乎都要刺進(jìn)肉里去，也不允許自己在表面上一點(diǎn)點(diǎn)的怯懦和退讓。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
    “色藝雙全的女人，我相信嬤嬤你這里并不缺少。坦白說，我的姿色或許稱不上頂尖，才藝也未必出類拔萃，可是只要有手段，照樣能把男人抓在手心里，照樣能賺進(jìn)大把大把的銀子，嬤嬤您說是么？再說，再美的容貌也有看膩的一天，再好的才藝也有落伍的時候，只有有頭腦的女人才懂得如何保持自己的魅力，讓男人臣服于自己身前，這一點(diǎn)，想必嬤嬤你也是很清楚的了。”
    那個女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又說道：“即使你說的都對，可在這種地方，容貌仍然是必不可少的東西，無鹽女，無論有怎樣的頭腦也不可能吸引男人的注意。”
    我聽了這話頓時松了口氣，她已經(jīng)被我說動了一半。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無奈地說：“這個你可以先讓我清洗一下，如果我的容貌在你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nèi)，我們再接著談吧。”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皺著眉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吩咐了一聲，那男人立刻會意地帶著我向著另一棟兩層高的小樓走去，是十分樸素的建筑，看來不是營業(yè)用的。
    我心里的忐忑卻是越來越重。在現(xiàn)代，我的容貌并不出眾，基本上可以算是個清秀佳人，卻從不敢想象能夠成為人群的焦點(diǎn)，吸引別人的注意。這樣的容貌是否能放在那女人眼里，我實(shí)在一點(diǎn)把握也沒有。然而雖然我對自己的容貌完全沒有自信，卻有著一搏的勇氣，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這點(diǎn)勇氣居然來自那場慘痛的強(qiáng)暴
    在如同最恐怖的夢魘般的記憶中，每個細(xì)節(jié)卻被我記得很清楚，用盡手段也無法消除，而其中的一個，就是那些流氓見到我以后大叫著“標(biāo)致”、“美人”之類的話恨不得一擁而上大呈獸欲的惡心畫面，和那些大兵甚至因?yàn)槲业娜菝捕铧c(diǎn)“奸尸”的事實(shí)。
    或許，或許在這個時代，我這樣的人也算得上是個“美人”呢？
    有了這樣的猜測，我才會站在這里。我深深地嘆了口氣。然而在看到那一盆熱氣騰騰的熱水時，我所有的擔(dān)心和憂慮都暫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壓抑的對熱水澡的渴望。天知道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后，我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清洗過身子了，就算被強(qiáng)暴之后也只不過是草草清洗了一下下身而已，并不是沒有水源，而是獨(dú)自一人我根本不敢脫下衣服去洗澡，仿佛不論在哪里都有無數(shù)的眼睛窺視著我，讓我無所遁形。
    就連在人跡罕至的森林中也能碰到流氓和大兵，還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可是在這里，我感到一種奇異的安心。這里是妓院，所有的靈肉買賣都以明碼實(shí)價的方式出賣，自然有溫柔可人的美麗女子發(fā)泄人的欲火，沒有人會到妓院后院來強(qiáng)暴一個全身污穢的乞丐。
    脫去了已經(jīng)不成型的衣服，我先舀出些水將身上的臟污洗掉，然后跨進(jìn)木桶中，讓水淹沒了全身，只露出一個頭。溫?zé)岬那逅崛岬負(fù)嵛恐移＠鄣纳碥|，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來，緊繃的身體也舒展開來，許久不曾有過的放松從心底擴(kuò)散到四肢百骸，我舒服得呻吟起來，靠在木桶邊上，閉上了眼睛。
    不管能不能成功，有這么個熱水澡，就算叫我立時死了也甘心啊！
    這時，門被推開來，一個青衣少女捧著一疊衣服走進(jìn)來，又細(xì)心地關(guān)上門，然后對我恭順地笑笑，說道：“嬤嬤叫我給姑娘拿衣服來，順便伺候您梳洗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