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再陷囹圄
帶著這樣的心思,我來找孫策。
他在書房見我,眼中明顯帶著一絲訝異。
“飄零姑娘,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么?”他問。雖然心里對我鄙夷戒備,面上卻沒有顯露半點(diǎn),也不知道是為了禮貌還是因?yàn)橹荑さ拿孀印?br/>
我笑了笑,開門見山:“將軍,我是來辭行的。”
“辭行?”他愣了一下,“為什么?”
“這兒并不是我呆的地方,長住下去,對你,對我,對公瑾,都沒有好處。”我?guī)е唤z悵然,淡淡地說。
他恍然,出乎意料的發(fā)展打破了他臉上的虛偽笑容。
“為什么來找我?”
“沒有你的首肯,我恐怕難以離開大門半步。”
第一次,他臉上微微泛起贊賞的笑容,卻帶著一絲狡黠。
“我并不想讓姑娘離開。”他說,換我吃了一驚。
“為什么?”
“如果就這樣讓你離開,公瑾會如何反應(yīng)?”
我懂了,不由微微皺起眉頭。
如果孫策顧慮周瑜的心情不肯放我離開,我又該怎么辦呢?
“可是,姑娘若真心要走,憑你的心計,也沒人留得下你不是么?”他突然又道。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
他果然還是不歡迎我的到來,我苦笑了一下,躬身一禮:“謝將軍,飄零明白了。”
他深深地看著我,說:“其實(shí)我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討厭你,只是你的心計太深,令我不得不防。”
我仍舊只有苦笑,無言以對。
能否認(rèn)么?連我自己都心驚于自己的改變!
“多謝將軍這些日子的寬容。”我誠心地說。
“不用謝我,這都是為了公瑾。”
“我知道,所以我選擇離開。”
他不再說話,只是默默注視著我。
“要我派人護(hù)送你嗎?”
我搖了搖頭。
“如此一來,將軍如何脫得了干系?既然要走,便不要拖泥帶水了吧。”
他看著我,笑了。
“不愧是飄零,如此,我也不再多說。祝姑娘一路順風(fēng)。”
“謝將軍。”我行了個禮,走出書房,卻在看到藍(lán)天的那一霎那,不禁茫然。
天下之大,我該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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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迷茫,可既然說出了口,那便是一定要走的。
孫策出乎意料地,留下了雁兒,只說兩個人一起失蹤,影響太大。
我卻只有無奈苦笑。
怕我出爾反爾嗎?
但這又未嘗不好!
流浪并不是種好的生活方式,如今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里,她跟著我,只會吃苦受累,倒不如留在這里,看在我的份上,周瑜必定會對她多加照拂,豈不比跟著我流落天涯強(qiáng)了百倍?!
于是我默認(rèn)了他的借口,彼此心照不宣之下,收拾好了包裹。支開雁兒,我獨(dú)自一人坐上馬車,沒有跟任何人道別。
幾乎沒有人知道我的離開。
在孫策的放行之下,不論是太守府的門衛(wèi)還是城門的守衛(wèi),都在完全不知道馬車?yán)锸鞘裁慈说那闆r下讓我們一路通暢。我很快離開了會稽的城防范圍,只怕周瑜會在知道我離開后追上來,更是怕了三國人物的心狠手辣,如今離開了周瑜的庇佑,萬一孫策決定來個斬草除根,我往哪兒躲?
孤零零的馬車行進(jìn)在荒郊野外。走時匆匆忙忙,此刻我才驀然驚覺,就這樣隨隨便便跑出來,在這三國亂世等于送死。想起周瑜曾經(jīng)說過會稽郡并不平靜,嚴(yán)白虎和王朗的殘兵敗部成為流寇,在會稽境內(nèi)燒殺搶掠,周瑜和孫策屢次想要圍剿,卻因?yàn)閿橙颂^分散,總是功敗垂成。
我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剛要招呼馬車夫先停下來仔細(xì)打算,卻聽到密集的馬蹄聲向著這邊迅速靠攏過來。
“快走!”我驚叫道。
馬蹄聲傳來的方向與會稽城相反,不可能是周瑜或者孫策的人追了上來。
馬車夫也聽出了名堂,努力掉轉(zhuǎn)馬頭,向著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然而畢竟拖了一輛馬車,馬兒的奔跑速度根本無法相比,很快,馬蹄聲越來越清晰,撩起車窗后簾,已經(jīng)能夠隱約看到馬上的人影。
花花綠綠的衣服不可能是正規(guī)軍的裝扮,大呼小叫的粗鄙放肆也只會是那些亡命之徒的表現(xiàn)。
我的臉上一片煞白,手腳冰涼。
在這個世上,死一個人是很容易的事情,可一個女人的死法,卻可能比一般人痛苦百倍。
破瓜時的恐怖情景再次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心如死灰,握緊了懷中匕首。
想不到短短一月之間,竟然會兩次面臨同樣的境地啊!
只是這次,恐怕再不會有人來救援
淚水奪眶而出,機(jī)關(guān)算盡,想不到仍然無法逃脫死亡的陰影,不甘心啊,終于無法回到屬于我的年代。
后面的馬蹄聲越來越響。
剛剛還希望離開孫策的指掌越遠(yuǎn)越好,此刻才后悔不應(yīng)該走得太快太遠(yuǎn)。身后的追兵越來越近,會稽城卻仿佛遠(yuǎn)在天邊。
馬蹄聲和人的怪叫聲從車旁掠過,我的心在一瞬間陷入絕望的深淵
終于被追上了!
咬緊了嘴唇,不甘而憤怒,悲涼的心情在胸中回蕩,我猛地閉上了眼睛,匕首當(dāng)胸刺下!
“哐當(dāng)”一聲巨響,緊接著是猛烈的顛簸,匕首一歪,在我的手上劃開長長的血痕,甩著血花飛射而出,掉在遠(yuǎn)處。
我驚惶四顧,馬車夫倒在前方抽搐著,鮮血如泉水一般涌出。馬的韁繩被砍斷,馬兒受驚,早已逃得不見蹤影。馬車翻側(cè)在路上,支離破碎。
亂兵流寇在四周呼嘯著,怪叫著兜著圈,一匹高頭大馬來到我面前,一個獨(dú)眼的髯須大漢坐在馬上,斜睨著我。
“原來只有一個女人!”他說,然后淫褻地笑了,“不過,長得很不錯!”
他的影像剎那間跟奪去我貞操的那個男人重疊,我只覺得心臟收縮,恐懼到無法呼吸。
“頭兒,這娘們兒太漂亮了,讓弟兄們都嘗嘗如何?”
不知何時,那些流寇們都聚集在了一起,圍成密密麻麻的一圈,騎著馬,高高在上,淫穢的笑容,丑惡的嘴臉,垂涎三尺的貪婪眼光看著我,仿佛要扒光我的衣服,一擁而上。
我忍不住地顫抖起來。在這些男人面前,我是那么弱小,所謂的機(jī)智和心計對這些粗鄙的人根本不起作用,只有武力能夠?qū)⑺麄凃?qū)逐,而那是我從來沒有擁有過的東西
慘然一笑,我閉上眼。
狠狠一咬,舌根傳來錐心的疼痛,血腥的感覺頓時充塞了整個口腔,腥紅的液體沿著嘴角流下。
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