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劉協(xié)之死
“皇上,喝下這碗酒,你便能逃脫洛陽城的禁錮了。”我將一碗酒推到劉協(xié)眼前。
他看著,有些猶豫。
“這喝下去之后,真的還能醒過來嗎?”
我冷冷一笑。
“皇上,現在箭已在弦,不能不發(fā),皇上只能從信任我,和繼續(xù)作你的籠中鳥之間選擇一個,我也不逼您,您自己做主吧。”
他死死盯住碗里的酒,猛一咬牙。
“與其繼續(xù)過這種生不如死的生活,不如行險一搏。飄零,我這條性命就交給你了!”
說完,他不再猶豫,拿起酒碗,一飲而盡。
我靜靜地看著他,他的眼神漸漸迷蒙,臉上泛起一片青綠。
“或許,這是我在這世間的最后一刻呢。”他苦笑起來,“這輩子,我沒能做過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沒得到過一樣自己想得到的東西飄零,你能抱著我么?”
我心中百味雜陳,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深深嘆了口氣,我站起來,走過去,在他身邊,輕輕環(huán)抱住他。
他微笑著,露出幸福的表情,在我懷中靜靜睡去,直至,停止呼吸。
我卻沒有動,一直抱著他的身軀,直到漸漸發(fā)冷、僵硬,仍然沒有松手。
這,就是人死之后的軀體么?
見過的死人多了,抱在懷中的還是第一次。原來人死了之后,便是這樣的啊!其實,也不錯不是么?
死了之后便不會再有任何煩惱,世間的一切都會煙消云散,曾經的存在也會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消亡,最終,沒有人會記得你。
也許,到了那個時候,才能算是真正的解脫吧!
我默默地想著。
“姑娘。”雁兒走進來,叫了一聲。
“都辦妥了么?”
“是的。皇上”
我冷冷地,放開已經冰冷僵硬的尸體。
“皇上已經去了。”
雁兒看著我,皺了皺眉頭:“姑娘,我們?yōu)槭裁催€要留下來?不如趁現在還沒有人發(fā)覺趕快走,何必要去涉那風險?”
我笑了笑,說:“不成的。我必須留下來,混淆他們的視聽,皇上的軀體才能有機會偷梁換柱,否則功虧一簣。況且,現在走,我們走得掉么?與其落入男人的掌控之中,我情愿賭上一賭,徹底擺脫他們的控制。”
雁兒抿緊了嘴。
“現在還不能把皇上運出去么?”她改變了話題。
我搖了搖頭。
“不行。現在亂象未呈,我們根本無法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把皇上運出去,否則也不用出此下策。再說,韓暹楊奉他們都是成了精的人物,不是真的皇上很容易會被他們看出破綻來,到時候才真的危險了。”
雁兒點了點頭,我們倆合力,將劉協(xié)般到龍床上。
清晨時分,宮女的尖叫聲響徹楊安殿的上空。
整個楊安殿,不,應該說整個洛陽,都像被煎開的油,沸騰了起來,炸開了鍋。
劉協(xié)死了!
這個消息像插上了翅膀,幾乎在一瞬間,傳遍了洛陽的大街小巷,城里城外的兵營都亂了起來。
待韓暹和楊奉帶著大批士兵沖入楊安殿,里面已經亂成了一團。
一干忠于漢室的老臣們個個悲痛欲絕,哭天嗆地之余恨不得將我剝皮錯骨揚灰以泄心中之恨,卻被楊安殿的守衛(wèi)們毫不留情拒于寢宮之外,便是想要看看皇帝的遺體也不得而入。
我悠閑地坐在椅子上品茗。這些侍衛(wèi)們大抵是受到了韓暹的吩咐,同時負有監(jiān)視和保護我雙重責任。如今事起突然,他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得一方面擋住所有欲對我不利的人,一方面卻也限制我的行動。
可我根本不想動,我在等著韓暹楊奉的到來。
從宮女內侍們口中聽到我鴆殺了劉協(xié),韓暹帶著一臉的不可思議走了進來。在他身旁,楊奉陰沉著臉,眼中閃動著殺機。
“皇上呢?”
他們并沒有先審我,而是對寢宮內的內侍問道。
“在在龍床上”內侍臉色蒼白,渾身發(fā)抖,哆哆嗦嗦把他們帶到劉協(xié)的尸體旁。
韓暹和楊奉對視了一眼,楊奉走上前去,摸了摸劉協(xié)的脈搏,上下左右,仔細查看。
半晌,楊奉轉過身來,搖了搖頭。
韓暹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殺了他?!”轉頭看著我,他驚怒交加地問。
我微微抬眼。
“是又如何。”
“你瘋了!!”他氣急敗壞地叫道。
“為什么這么說?你不是也希望他死么?還是我會錯意了?”我故作不解地問。
“你這個蠢女人!我是要你控制他不是要你殺了他,要殺他我們早就下手了,還用等著你來?!”
我微微一笑:“那還真是抱歉了。不過如今人已經死了,又能如何呢?您節(jié)哀吧。”
楊奉看著我,瞇起了眼睛:“為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
“太師的死皇帝也參與其中。”
“那又如何?”他皺起了眉頭。對于董卓,其實并沒有他們宣稱的那樣感情深厚,至少,不會為了替他報仇而將自己陷于不利。
“太師曾允我正位,若不是他們的設計,我又怎么可能淪落到如此地步?!”我狠毒而幽怨,發(fā)泄著心中的憤恨。
楊奉啞口無言,董卓是否對我有過這樣的承諾,他無從得知,而我為了泄憤而殺人,在他看來,其實也正常得很。只是殺的這個人太不平常。
“你這蠢貨!劉協(xié)死了,我們憑什么號令天下?你真要復仇,為何不去找呂布貂蟬?!”韓暹怨憤地說著。急怒之下,他也不避諱,竟然直呼皇帝的名諱。
“找呂布?為什么?太師死了,唯一能給我榮華富貴的只有他,可惜貂蟬那婊子陷害于我,害我失去了呂布的寵愛,否則我也不會被逼離開。”我恨恨地說。
說這話的同時心中掠過一絲尖銳的痛苦,我們幾人之間的恩怨情結,又豈是外人可以了解的?
然而在已經植入靈魂的傷痛面前,我只能選擇忍受和忽略。
韓暹也說不出話來了。楊奉緊皺著眉頭,道:“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劉協(xié)已死,現在我們失去了大義的名分,該怎么辦?”
我不甚在意地說:“這有何難?就說皇帝曾經留下遺囑,找個小孩子登基,你們輔政,豈不比控制劉協(xié)來得更自在?”
韓暹的眼睛亮了起來,楊奉臉上閃過濃重的殺機。
“飄零姑娘果然好計較!”
我看了看他,突然笑了:“大人過獎。不過,這樣做還有一個必然的條件才行。”
“什么條件?”
“人們需得相信先皇的死跟兩位無關啊!”
“什么意思?”不只是韓暹,楊奉也愣住了。
“眾所周知,洛陽如今是在兩位的控制之下。如今出了這種事,若說兩位與此無關,誰信?現在有我擋著,擔了弒君的罪名,可一旦我出了什么事,我的行動皆出自兩位大人的授意的傳言就會傳遍天下,到時,別說輔政了,恐怕兩位大人需要應付的是天下人的討伐吧?!”我不輕不重地說著。
韓暹和楊奉臉色一變。
“胡胡說!我們的協(xié)議原本不是這樣的”韓暹說了一半,突然停頓。
“所謂的傳言,并不一定要是真的不是么?何況天下諸侯要的,也并不一定就要是事實。”
楊奉冷冷地看著我:“你以為你有機會散布這樣的謠言?”
我笑了起來:“為什么不呢?大人,您別忘了,我這幾年都在干什么!”
語結。
兩人的眼光都是又氣又恨,皆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但卻拿我一點辦法沒有。
我笑得更開心了:“其實,兩位大人何必如此呢?飄零要的,不過是榮華富貴,對我來說,擔一個弒君的罪名根本不算什么,而兩位大人只要一點小小的賞賜,能夠掌控天下,實在是雙贏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韓暹氣極,大口吸著氣,“匡當”一聲,一張椅子被他一掌劈碎。
楊奉的聲音冷得象冰,似乎能將人的血液都凍結起來:“姑娘果然好手段,難怪能闖出一番事業(yè)來。好,我們可以答應姑娘的要求,也請姑娘記得今天的承諾,否則,我們的性子姑娘也是知道的,我想,我們誰也不希望出現同歸于盡的結局。”
“那是自然。”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