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特殊的孤兒
*長生不老是一種福氣,屬于神仙的福氣,但是做人,倘若真的能夠永生不死的話,個中滋味,您說究竟是痛苦還是幸福呢?
我回顧自己童年走過的悲苦,少年走過的狂放,青年歷經(jīng)的愛恨情仇,直到在三十歲之前生命結(jié)束時,我仍然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希望,因為那些令我刻骨銘心的愛人,因為那些刺刻于心的仇恨,所以我選擇了死亡,并以此獲得了移魂新生,大殺四方,顛覆黑道,任風花在血腥中雪月,任江湖在歲月中蒼老......
這個世界很不公平,可是這個世界又很公平。
這個世界很復雜,可是這個世界又很簡單。
這個世界很殘酷,可是這個世界又很溫馨。
世上的人、事、物,大多都是這么矛盾的吧!!
我叫夜路沙,很怪的一個名字,很稀奇的一個姓氏。在我以前生活的那個村落,那個縣城,甚至是整個整個市、整個省,恐怕也就只有我一個人姓夜了。
因為我的父母早已死了,在我很小的時候(大概是六七歲)就已經(jīng)死了,我甚至連他們的樣子都沒有記住,而我家庭的貧困,也使得他們沒有給我留下那怕一張照片,即便他們結(jié)婚的時候,也窮的連一張結(jié)婚照都沒有照過。
他們是死于非命的,而且死的很慘,他們是被一輛大卡車碾死的,腦漿迸裂,肢體破碎,慘不忍睹。
后來我長大,才從村人哪兒知道,車禍發(fā)生的時候,我也在場,因為我生病了,燒的很厲害,村里的赤腳醫(yī)生醫(yī)治不了,他們帶著我急急匆匆的趕往縣城醫(yī)院,在醫(yī)院的門口,就發(fā)生了那起車禍。
我無法想像如此慘烈的車禍怎么會發(fā)生在縣醫(yī)院的門口,要知道縣醫(yī)院門口的街道屬于縣城內(nèi)道,人多車多,任何車輛的車速行使到這里的時候都會慢下來,根本無法達到發(fā)生車禍的條件,可它偏偏就那么發(fā)生了,幸運的是,我沒有死,甚至連一點傷都沒有,醫(yī)院的人出來后見到了驚惶無措,像是嚇傻了似的我,及時安撫了我,并給我治好了病,后來便把我交給了交警。
可問題是,警察帶著我回到我們村里的時候,卻不知道把我交給誰,因為我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也沒有叔伯姑舅姨,我成了一個雖然命大卻又可悲可憐的光桿孤兒。
但我最終還是留到了村子里,因為我們家房前房后的幾家鄰居接納了我,他們跟警察說,他們的祖上與我們家還是掛點親戚的,至于是第幾代祖宗跟我們家有關系,只有老天爺知道了。
至于他們真正接納我的原因,直到我有了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的時候才多少想明白一些,大抵是因為那時警察送我回來的時候,不僅僅只送回了我這么一個小孤兒,當然還有那個肇事司機的一筆金錢賠償,至于這筆錢究竟有多少,我已經(jīng)懶得去追究了,但我估計那筆錢絕對不會是個小數(shù)目,這從那幾家收養(yǎng)我的鄰居在收養(yǎng)我之后便開始建造新房子的舉動中便能看出些眉目來,那時候我雖然很小,但多少還是記得一些事情的。
我父母的遺體經(jīng)過簡單的整理后被這幾家鄰居葬在山上的野地里了,很簡單、很凄涼的兩個墳頭,簡單凄涼的連個花圈和喪棍都沒有,我記得我那時候在父母的墳前哭了很久很久,他們拉都拉不動我,我似乎想要將心中的悲傷、痛苦、無助和恐懼全部都哭出去,那也是我這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唯一懂得和唯一可做的發(fā)泄了。
我就那樣活了下來,東家吃一口,西家睡一覺,我的那些鄰居大抵是出于收了那筆賠償金的緣故,對我雖然說不上很好,但也不是很差,到了該上小學的時候,他們便讓我上了小學,說實在的,在九年義務教育制度之下,我上學對他們來說,也談不上什么經(jīng)濟負擔,更何況把我扔到學校里交給一個老師來管,總比讓他們自己操心要輕松的多。
鄰居家都是有兒有女的,相對與他們自己的兒女,從本質(zhì)上來講,我其實就是一個外人,所以我與他們兒女的關系不算太好,當然也過得去,畢竟是孩子嘛,在一起玩兒的久了,多少也會有一些感情。
可是我的童年人生卻并沒有就這么平平淡淡的過下去,世上太多事情,總是無法經(jīng)受時間的考驗,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的這幾家鄰居也終于感覺到了我對于他們來說,已經(jīng)越來越像是一個巨大的包袱。
首先我的飯量在一天天的增大,雖然我吃得多,干活也多,可我畢竟還只是個孩子,我所付出的,對于他們而言,實在算不上什么,我無法給他們帶來那怕一丁點的經(jīng)濟收益,在農(nóng)村而言,下地干活,種菜養(yǎng)豬,這些我雖然都會做,但是只要是農(nóng)村里面的娃兒,基本都會干這個,盡管我付出的勞力遠比其他的小孩兒多。
其次就是我書包里面的書越來越多,雖然我的學習成績不錯,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但這些對他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隨著教育制度的改革和國家經(jīng)濟的發(fā)展,學校已經(jīng)將原來的學雜費和書本費提升了好幾個臺階,而且這個勢頭好像還要繼續(xù)下去,而事實是,政策的改變和國家的發(fā)展與農(nóng)村的經(jīng)濟情況總是成反比的。這么一來,我的這幾家鄰居就開始犯難了,農(nóng)村里面每一家都不止一個孩子,而我的這幾家鄰居更是家家都有三四個孩子,雖然單論個人來說這筆費用并不算多,可是乘以三、乘以四之后,可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了,更重要的是,對于我這個特殊的“兒子”來說,我并不是屬于一家的,雖然是一筆小小的學雜書本費,也要幾家鄰居來平均分配,對與我這幾家鄰居來說,這是一個原則問題,不在于誰家出的錢多錢少,就是一個原則問題,你家出多了不行,出少了更不行,大家都知道,在農(nóng)村里面,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會越演越烈,最后甚至會成為幾家之間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為此大吵大鬧,打架生氣,也就不足為怪了。
最后就是我自身的一些問題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逐漸明白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很敏感,那涉及到我的身世,而這些敏感的東西也會常常刺激到我的心理,使我對周圍的人、事充滿了情緒,這種情緒有時候是一種悲傷,有時候是一種羨慕,更多的時候則是一種煩躁和憤恨,尤其是在這個姓氏統(tǒng)一的村子里面,我做為一個有著特殊姓氏的孤兒,做為一個被幾家推來推去的孤兒,周圍的人看我的眼光多少會有一些異常,而更多的時候,有些與我一樣大小的孩子會口無遮攔的嘲笑我:“夜路沙,原來你是一個孤兒啊,原來你是一個被好幾家人養(yǎng)活的孤兒啊,可是這么多人養(yǎng)著你,你好像又不像是一個孤兒,你應該是一個寄生兒,哈哈哈哈..”
每次聽到這樣的譏笑聲,我心里的怨氣就會沖破我的理智爆發(fā)出來,我就會沖上去與那些譏笑我的孩子們扭打在一起,往往造成的后果是,那些孩子們會被我這個充滿怨氣和憤怒的“孤兒”打的頭破血流、哭爹喊娘。
這樣的事情不止發(fā)生過一次,最初的時候,我的那些鄰居“父母”們還可以忍受,但反復幾次之后,他們就無法忍受了,由此造成的結(jié)果是:“我在外面將那些恥笑、嘲笑我的孩子們打的頭破血流,而他們就在各自的家里把我打的頭破血流。”因為我不僅給他們帶來了麻煩,更給他們他們帶去了額外的經(jīng)濟負擔,他們要為那些被我打的頭破血流的孩子們的醫(yī)藥費“買單”。
在這種種看似簡單實則復雜的因素下,我便越來越不受這些鄰居的待見,他們看著我的眼神從最初的同情逐漸演變?yōu)榱藷o奈、郁悶、煩惱,最后則定格為了一種狀態(tài),那就是:厭惡。
不錯,的確是厭惡,幾年過去之后,我父母用死亡的代價換來的那筆賠償金早已失去了價值,而當初他們領養(yǎng)我時的那種心境也早已一去不返,我成為了一個毫無價值的皮球,被他們踢來踢去踢到厭煩的時候,便索性不再踢了。我遇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個巨大的危機:“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我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孤兒。”
我記得在我十二歲那年的一個郁悶燥熱的夏日午后,當我那雖然淡薄卻異常堅定的自尊再一次受到無情的嘲笑的時候,我再也無法忍受下去,我在父母的墳前大哭了一場,便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那個村子,開始了我的流浪生涯